奶奶聽完了,臉上凝重了許多,猶猶豫豫地說:“燕兒啊,我老婆子是傻了,咋就什麼也想不明白了?這四兒病壞了眼睛和耳朵,咋還把腦子練成這樣了,這不也太神奇了?咋還連外國話都會了?幾輩子也沒聽說過啊。”
爺爺旁邊笑呵呵地說:“那是,你要是窩在這山旮旯裡,一輩子沒聽過、沒見過的事情多着那,你知道咱中國有多大?你知道這世界有多大?咱啊,別想那麼多,該咋的還咋的,四兒有啥本事你就儘管讓他使,他的本事反正都是幫人、助人的,好着類。”
父親說:“四弟這個事吧,外面傳的比這還邪乎,說四弟還通陰陽、會法術,還會捉鬼除妖,本領大着那,老天爺把他弄成這樣,就是讓他陰陽兩界來去自如,說咱普通人想的啥、做的啥、說的啥,根本不用看和聽,他都一清二楚,瞞不過他。別人咋說咱管不着,反正話傳到我耳朵裡我就說:別胡咧咧。”
說到這摸着自己的後腦勺說:“其實我心裡有很事情也想不明白。”
爺爺嘿嘿着:“想不明白就不想了,隨着四兒吧!”
其實不管大家怎麼猜,怎麼想,琢磨不透的往往最多的時候想到就是:玄學。
互聯網普及之後,信息量之大、消息之快、交流之廣泛,都是前人所不能想象的,網上流傳比較多的一句話:科學的盡頭就是玄學。
至於怎麼看這個問題,一千個人心裡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就有一千萬個想法,甚至比這個還要多的多!
小叔真正的意圖大家還是一點點也沒有猜到,就是最後那一句:再見!
景區最近不知道從哪裡來了七八個乞丐,成人三個。其中有二三個殘疾的小孩子,大約五六歲。
他們穿着破舊,幾乎個個蓬頭垢面。兩個成年人,一個坐在一輛滑車上,身上蓋一條好多破口露着棉絮的薄被子,另外一個就跪在地上,面前擺着一個挺大的鋁盆,就在景區門口不遠一點在那裡乞討。
坐車上的頭髮披散,穿的衣服破爛不堪,走到近前才能看清楚似乎是個女的,年齡根本無法判斷。
跪着的雖然也是一頭亂髮蓬蓬着,擡頭看人的時候,也是滿臉污垢,看不清模樣,但是可以肯定是個男的。
剩下五六個小孩子年齡都不大,最大的也就七八歲,每天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進景區的。腿腳好的,就在景區內到處跑着、追着遊客乞討。
那個拄着雙柺的小男孩看個頭七歲左右,右褲腿大半截空蕩蕩的,領着一個四歲左右的孩子就在購物區轉悠,小一點的拉着他的破爛不堪的上衣衣角。男孩上衣很大,都把他屁股整個蓋住了。
女孩見到每一個經過的遊客就伸出髒兮兮的小手,小手裡端着一個很大很破舊的茶缸,嘴裡都一直說着:“給點錢吧。”
聽聲音才知道是個小女孩。
連着四五天了,他們就一直這樣在這裡乞討,保安也曾試圖攆走這幾個人,跪着的年齡大一點就一直磕頭說:“這就走,這就走,可伶我們一家人吧,我們在要一點,夠回家路費和過年的生活費就走。”
保安在景區內看見着兩個在乞討的孩子,每次都和顏悅色讓他們趕緊出去,兩個孩子就可憐巴巴的低下頭一句話不說,弄得幾個保安反倒像是自己做錯了事不好意思了,再見也就懶得說了。
其他孩子遠遠看見他們就就跑開了。
每天到了飯點,勝子總是把他們兩個叫到裡面給他們一點吃的,但是肯定不是顧客的殘渣剩飯。勝子問他們,他們也不說話,只顧端着碗狼吞虎嚥,一句話也不說,好像從來沒有吃過飽飯一樣。
燕姑或者三妹每天固定給兩個人五塊錢,問他們話,也是一句不回答。
好幾天了,他們也沒有走。
天氣變得越來越冷了,大家按部就班的生活着,奶奶今年和往常年一樣,準備早早把火炕點着。
我們家歷來都是村裡最早暖和起來的,用奶奶話講:家裡有個不經常活動的病人,體質弱不抗凍。
後來家裡的孩子們也越來越多,奶奶就更不願意讓孩子們受凍了,只要天氣一冷早早就點了火炕,氣溫高就點的少。
所以,別管外面冰天雪地、北風呼嘯也好,奶奶家的幾個房間都是溫暖如春。
燕姑他們這幾天收攤也早,天還沒黑就已經回到家了,勝子把他們送到門口,看着燕姑扶着小叔進了門,才一擺手喊了聲:“咱也回家抱兒子去嘍。”
轉身上車走了。
這一天,母親已經把一大家的晚飯做好了,熱在鍋裡等着他們進門了。
奶奶看了一眼外面,對母親說:“該回來了,約莫就到家。”
話音未落,就聽見了門口的汽車馬達聲。
母親就看着奶奶笑了,說:“媽,你也能掐會算了。”
奶奶樂呵呵就出去迎接他們了。
燕姑在飯桌上邊吃邊說:“今天聽保安說,老在咱們店門口轉來轉去的兩個小孩丟了。”
奶奶停下手上動作就問:“啥小孩丟了?去找了嗎?他家大人了?”
燕姑就把孩子的情況說了,又說:“保安說,今天兩個孩子大人去找他們了,說孩子昨晚就沒回去睡覺,讓保安幫着找了。”
奶奶一聽說這麼小的孩子出來乞討的,就“唉”了一聲,放下了手裡的碗筷:“世上咋有這麼多酸心的事兒呀。”
第二天,等燕姑小叔他們一進門,奶奶就急迫的問:“孩子找到沒?”
燕姑搖着頭說:“沒找着,孩子的爹孃也走了。”
奶奶一聽,就急了:“啥?大人也走了?孩子不找了?”
燕姑邊給康康解開圍嘴邊說:“上午他們又央求保安再幫着找找,保安可能也是怕出什麼事,就讓他們報案吧,畢竟是人命關天。那兩個人一聽就說不行,還是他們自己找吧。保安就覺得這個事情蹊蹺,哪有自己孩子丟了不報案還自己找的?保安就對他們說,你們如果不報案我們就報案,萬一在我們景區出了事情,我們還怕要承擔責任了。兩個人一聽嘴裡說着我們再找找就出去了。
燕姑把康康的圍嘴換好了,看見爺爺奶奶盯着她,就又說:“誰知道保安給派出所打了電話,警察就很快來了,再找這幾個人就看不見了,警察在山上呆了一天,也四處找了,還問了湖裡打魚的人,兩個孩子誰也沒看見。”
爺爺聽完想了一下就說:“這裡面有問題。”
屋裡電話這個時候突然就響了,美美第一個就喊着:“是爸爸,我要接!”
美美拿起電話就喊:“喂,是爸爸嗎?”聲音悅耳動聽。
聽了一下,就把電話舉起來遞給爺爺說:“不是爸爸。”
爺爺就拿過了電話。
爺爺接完電話,就對父親說:“是勝子店裡的廚子打來的,說可能是丟的那倆個孩子現在在勝子店裡,你和勝子去一趟吧。”
一個小時後,兩個衣衫襤褸的小‘叫花子’來到我們家。
從父親把他倆從車上抱下來,放到地上後,男孩就拄着雙柺在前面走,女孩就拉着他的破爛不堪、幾乎看不清顏色的上衣衣角,小拳頭抓的緊緊的,寸步不離的跟着。
進了屋,母親就把兩個小板凳給他倆,小女孩很熟練的扶着男孩坐了,男孩就把小雙柺抱在胸前,女孩就在他旁邊坐了。
妹妹帶着三個‘兵’本來正在爺爺奶奶炕上圍着小叔玩的不亦樂乎,忽然見進來兩個渾身髒兮兮的孩子,就都安靜下來站在炕上看着他們。
然後爺爺奶奶就蹲下開始問他們話,兩個人就是拿眼睛看着問話的爺爺奶奶,卻始終一句話也不回答。
父親說:“我們也問了半天了,就是不說話。我和勝子上山後,廚子老李告訴我們說,他正和媳婦看電視了,就聽見有人敲店裡門,就以爲是有人要吃飯,就喊了一聲‘沒飯、沒菜了’,誰知喊完還是一直敲,沒辦法去開門,就看見這兩個小不點站在門口,廚子也認識他倆,知道勝子每天都會給他倆一點吃的,也想他倆是餓了才敲門的,就把僅剩的兩個半饅頭和有一碗菜給了他倆。”
兩個孩子擡着亂蓬蓬的小腦袋,一起看着講話的父親。
父親接着說:“誰知道兩個小傢伙很快就吃完了,然後就在店門口不走,廚子說現在什麼都沒了,他們也不走,廚子想了想又拿出來幾根胡蘿蔔洗了給他們吃了,還笑着說我不能爲了你們兩個再開火起竈吧,吃完趕緊去找你們家裡人吧。說到這裡他才突然想起來,這兩天不就是一直在找他倆嗎?才覺得事情不對勁,就問來問去,這倆小傢伙就是不開口。最後沒辦法,纔想起來勝子給他留的咱家電話,他就跑到度假村賓館給咱打的電話。”
爺爺奶奶點了一下頭,燕姑這個時候也蹲下對他倆說:“那我給你們理理髮洗個澡好不好?”
男孩聽完默默了幾秒鐘就點點頭,旁邊的女孩也跟着快速的點了幾下。
母親就說了:“我現在就去燒水,順便找幾件初一和丹丹的衣服給他們穿,康康和美美的衣服他們穿上肯定小,大就大一點。”
父親說:“沒事,明天給他們再買就是了。”
燕姑也起身去拿理髮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