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看到個人影？”
王離心下疑惑，又打開門看了看，在確定沒人之後又關上了門。
關起門來說私房話！王離以自身的行動詮釋着自己對這句話的理解。
從晉省返回的路上，一衆人其實並不是順順利利、高枕無憂，這其中楊烈先行一步，朝着蜀中唐門報信與接應，而剩下的大部隊，陪同着兩口棺材，其實行動緩慢。
兩口棺材，一輛偏三輪，這樣的目標再明顯不過。
白天，拖着唐家仁棺材的馬車上，一個身影總是懶散的躺着睡覺。而到了夜晚，這個人承擔着給整個營地戒備的任務，因爲每每到了這個時候，從太原方向趕來的比壑忍總是會神出鬼沒的出現。
那麼，這個人是誰？
唐潛！
藉着金手指出色的夜視能力，比壑忍的陷阱往往無所遁形。一開始，衆人還都有些不放心，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到了後來，管他呢！休息一會兒趕路吧！
也就在這樣的奉獻中，唐潛實際上取得了衆人中隱隱存在的領導地位，讓衆人緩緩以他的意見爲主，被另外七人所認同，當做了自己人！
王離想關起門來說話，院子內所有人都沒覺得什麼，畢竟這是在唐門，他們都很放心。
卻唯有正要給大家解惑的唐皋與樑五兒交流了一下眼神：原來，自家的小師弟身邊已經聚集了這麼多人！吼！還真有唐家仁曾經的風範啊。
唐皋從董昌手中接過金翅雁，放入滿是宰殺好公雞的木桶之中，用拔了毛的公雞在上面蓋了蓋，留有縫隙。這才讓衆人聚攏一下，輕聲說道：“幺娃，我先問問，你這金翅雁，是在塔樓捉的？”
“這倒沒有，是從後山半空中打下來的！”唐潛如實說道。
“那倒還有回寰的餘地！”唐皋總算是長出一口氣，對着唐潛說道：“等我說完事情的嚴重性，你自己決斷吧。”隨後又衝着大家：“反正這些事兒往後諸位也會知道，我就提前說說。
我剛剛說的塔樓，這地方大家都知道，也知道這高樓上有着一處大雁窩。甚至，我們在二十歲之前都被允許凌空捉大雁，到了現在，我也還動過捉大雁的念頭……”
衆人都是會心一笑……
“那種普通的炁獸大雁，也被稱之爲鴻雁，是曾經考覈我們【絮步】的一個標準。誰家徒兒捉了大雁，那就得擺一桌！這在我唐門不是新鮮事兒。”
話說到這兒，張旺感覺到自己師傅高英才惡狠狠的目光。
呃，張旺還沒捉到過！
唐皋的話繼續：“但唯有這種金翅雁的出現，意味不同尋常。幺娃，我不知道你是運氣太好？還是太差？怎麼回回遇到你，就是這種事兒？”唐皋先是感慨一聲。
“藥罐子，還要不要再賣關子啊!你這麼講下去，今天天黑，咱都吃不完這頓飯，再說了，我鍋裡還燉着菜呢！”杜佛嵩總是無精打采的蒼白臉上，眉毛一挑。
“杜大廚，這麼點耐心都沒？”唐皋看向杜佛嵩。
“我是有，主要我們家那位，你要是不快點，這鍋裡的菜可就剩不下幾塊了。你以爲她站在竈臺邊，真是看我做菜？”杜佛嵩苦笑一聲。
誰的苦誰知道，唐同壁這人，跟永遠喂不飽一樣……
得，忘了這茬了！衆人環視一週，果然少了唐同壁。顯然，這樣的秘聞，與廚房的美食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我長話短說！”唐皋也是猛的加快速度，“我剛纔所說的塔樓，其實是一種錯誤的叫法，這座木樓是唐門建築中的最高點，真正的名字應該叫做【雁塔】，算是我唐門一等一的重地。
雁塔是門長與華國異人流派所有掌門鴻雁傳書的地方，這種傳書，被他們稱之爲【雁傳】，聽說是小棧的人起的名字。
就像這次，呂慈闖山門，門長就是以雁傳的方式，向着整個異人界放出消息。”
“皋哥，你的意思，這東西是我唐門的？”唐潛撓撓頭，怎麼說呢，他現在還真有點尷尬，他還有三天滿二十及冠，算也在打雁的範圍內，但怎麼現在感覺跟後世弄死個熊貓似的？
天地良心，唐潛當時抱着李鎧，就只想顯擺一下，卻是沒想到把自家的東西打了下來，看樣子，這東西還是非同一般的炁獸。
炁獸，這是華國先賢對能在體內運轉先天一炁動物的總稱。
動物和人一樣，從出生開始，體內也有着先天一炁的存在，但相比於異人在普通人中的比例，炁獸在動物中其實更加稀少，畢竟動物可沒有系統的練功方法。
“金翅雁不是我唐門的，甚至那些普通的鴻雁都不是我唐門的，他們都有着統一的出處，小棧！”
小棧？
衆人都是對視一眼，感覺到有些不可思議，小棧的東西怎麼在唐門，還安家落戶？
“根據我的推測，唐門每年的收益其實有着一部分給了小棧。爲的，就是這【雁傳】，所以纔有雁塔的修建。
而且，華國異人界與小棧通雁傳，似乎更是由來已久，我曾經跟着門長去過龍虎山，雖然外形不一樣，但我確定，龍虎山也是有着一處雁塔，比我們的雁塔還古樸，上了年頭了！”
唐皋又看見了杜佛嵩催促的眼神：“幺娃，我之所以說你闖禍了，就是因爲這金翅雁。金翅雁，即便小棧有【馴獸師】，也是很難培育出來，估計耗資不少，金翅雁更是在小棧的【炁獸排行榜】上名列【一等】。”
一等炁獸？
一等金翅雁此時正缺胳膊少腿，死挺挺的栽在木桶之中，被衆人來回從縫隙中打量。就這麼的玩意也能名列一等？與他們大多數人並列？
“炁獸與炁獸終究不同，有的以戰力名列一等，有的則以速度、靈巧、感知危險名列一等。”唐皋的話，衆人都聽懂了，意思金翅雁就是後者唄。
“嗨，不是我唐門的怕什麼，小棧的，吃就吃了唄!皋哥，聽說你還精通一門藥膳，今天給我們開開眼？”
唐潛絲毫不在意，其實他的想法就是債多了不愁，綿山一戰已經欠了小棧的人情，不外乎再加一筆罷了，他在裝傻。
“幺娃，你沒聽懂！東西不是我唐門的，但是這東西傳遞的雁傳可該是給我唐門的。只要出動金翅雁，就意味着這次傳遞的消息必須萬無一失。
我慶幸的是，你是在半路截殺了金翅雁，肯定就沒有觸動雁塔的機關，小棧也應該已經收到了消息，估計還會朝着我唐門再送一次消息！對了，金翅雁上面的那個【翠玉筒】呢？”唐皋目光灼灼看着唐潛。
唐潛心裡聽見機關二字，卻在盤算。依照赤冶刀、陰紙和剛剛陰陽炁紙觸發的條件來看，只有法器或者說法寶會觸發，而機關卻不會。
“那個……我好奇打開，碎了！”唐潛如實的說道。
“機關觸動了！沒打開好啊！”唐皋說完，就看着杜佛嵩進廚房炒菜。
機智如杜佛嵩，根據這些話，早就分析出來了，再聽下去也沒什麼勁爆的消息。
可惜了！杜佛嵩心裡感慨着，他啊，最不愛聽這些隱秘的事兒了。
“安心啦！皋哥你也說過啦，小棧會再送一次情報，這事兒……”唐潛還想和稀泥讓這事兒過去。
“幺娃，你還是沒懂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你現在實力是真的厲害，連我都沒把握從空中截殺金翅雁，你卻做到了！但是你，終究沒聽清我說的事兒。
這麼給你說吧，你十二歲那年，也是金翅雁到我唐門雁塔，所以我才受罰，那一年出了一件大事兒，你知道嗎？”唐皋語氣中有了點恨鐵不成鋼，唐潛這混不吝的裝傻性格讓他有些生氣。
“什麼事兒？”衆人都問道。
“那一年，華國異人界和普通人世界差一點開戰！”唐皋擲地有聲的說道。
杜佛嵩站在竈臺邊，一邊拿着身上的圍裙擦手，一邊悄悄的打開了個窗戶，更是運炁鎖住聲音，確保屋內只有自己能聽見。他攤牌了，其實最愛聽這些隱秘！因爲這樣，能在某些事情過後，告訴自己媳婦，永遠在媳婦面前保持自己的新鮮感！
異人和普通人的世界開戰，有點意思了！
唐皋繼續說道，“那是普通人世界大一統的一年，以史爲鑑，你知道統治者會將目光轉向什麼嗎？”
唐潛聳動了一下喉嚨，他想到了，試探性的問道：“我們？”
“對，就是我們！異人，終究是一股不可控的力量，往前我就不捯了，單說蒙元、滿清，這兩個朝代中，我們異人與廟堂就是水火不容。所以廟堂在試探，試探我們異人的態度。那一年他們裹挾得勝之勢，宣佈廢除中醫。你們乍一聽覺得我大題小做，但是我，學的就是醫術，我知道，這對我異人來說，就是在掘根！
沒了中醫，陰陽五行沒了、五運六氣沒了、寸關尺更是沒了。我們煉炁之人窮極一生研究的東西成了笑話。最壞的結果，往後的異人只有先天，而沒了後天！
簡單說，就是在扼殺我們異人界的後備力量。”唐皋說的很是嚴重，他是真的認真瞭解過這段異人界往事。“那時候，各宗各派都在備戰，我們並不害怕戰鬥！”
“真打了？”唐潛插了一句，“我大概能想明白，這是有了西醫之後，覺得我們的中醫不科學，玄之又玄，甚至覺得中醫是糟粕了唄！”說實在的，對此，唐潛其實感觸更深。
“倒是沒打起來！”唐皋摸了摸鼻子，鋪墊了這麼久，結果什麼都沒發生。
“那後來呢？”唐潛問道。
“後來，便是一個傳說嘍！天師下山……”唐皋的語氣帶着神往。龍虎山天師輕易不爲異人界下山，但每每下山，在異人界便是一個傳說。
“就這麼放過我們了？”唐潛覺得有點兒戲。
“怎麼可能！中醫在重重阻力之下，終究沒被廢除。我們也是遞交了投名狀！同年10月，在龍虎山天師的號召下，我們的前輩們奔赴關東對抗東正教異人。
老天師說：打自己人，我們下不了狠手，但是打外族，義不容辭！其實到這個時候，我們才被廟堂接受罷了。”
衆人還在這段隻言片語中，久久不能平息。尤其是高英才、王離，他倆的師傅，李鼎的師傅，就是在這個時候一去不復返。
唐門唐家仁、唐炳文一代的凋零，其實和這動亂的時局有着莫大關係。
唐潛腦子轉的很快：“所以，皋哥你的意思是這次金翅雁又帶來了震驚異人界的消息？”
“很有可能！”唐皋的臉色陰沉。“所以這次，我建議你趕緊去門長那邊溝通，這事，大了！”
唐潛腦子裡卻是過了一遍歷史。對內，此時絕對沒有問題；對外，如今統一戰線就是對抗日本，除此就沒別的事兒了。
那麼……
“你們一羣小子，密謀什麼呢！”突如其來的聲音讓衆人都是一驚，唐炳文解除幻身障緩緩現身。
“那個，沒來得及給大家說，今天，我還請了門長來着。”唐潛快步上前，用腳勾着藏有金翅雁的木桶。
“別藏了，盡知道給我闖禍！”唐炳文獨眼朝着唐潛一看，唐潛頓時僵住，隨後眼淚撲簌簌就從眼睛向着外面掉：“我師父最愛吃我做的紅燒大雁了……”
“滾蛋！你師父愛吃的是金翅雁？”唐炳文目光中兇光一閃。
唐潛計謀失敗，原本哭泣的臉，瞬間換上笑顏：“門長，您還是見多識廣。原來這叫金翅雁啊！皋哥，你帶來的食材，晚上就靠你的藥膳料理了！”
心下背身，面部表情不斷朝着唐皋討饒。晚上的事兒他謀劃了好久，只求哥哥再幫他背一次鍋，他不能被罰跪啊！他今晚得出唐門！
唐皋講的口乾舌燥，剛要鬆口氣看看門長怎麼處理唐潛，但看着唐潛可憐兮兮的表情，還是心一橫，面帶輕鬆：“門長，這金翅雁，我打的！我的藥膳可是一絕，您嚐嚐？”
對不起了，皋哥，我會補償你的。唐潛心下默唸了一句，再一回頭就收拾好了表情，猛地，他感覺自己的屁股被狠狠踹了一下。
“別跟我這兒上演兄弟情了！王離這小子關門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們沒憋好屁，悄悄潛入進來，果然如此！哼！”唐炳文看着院中已經收拾妥當的桌椅，找了一處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