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山上,天門峰直插雲霄,烏雲密佈,墨綠色的林海搖曳,大風聲響如虎嘯。
大上清宮內,張靜清已經換上了天師法袍,當中居坐
在他前方,是一羣身穿各色法袍的老高功,這些人都是張靜清的同輩師兄弟。
“今天我遇襲了!”張靜清沉聲道。
此言一出,殿內一片譁然。
“怎麼回事?”
“是何人所爲?”
“膽敢襲擊天師,這是在和我們龍虎山開戰!”
“不管如何,此事我龍虎山必將追究到底!”
龍虎山,道教祖庭,天師,道門領袖,竟然在自家道場被襲擊,這實在太駭人聽聞了,無怪這羣老高功如此動怒。
這時,老高功易潛一步站出:“師兄在何地遇襲的?”
“後山!”
“師兄半夜在後山做什麼?”
張靜清沉吟片刻道:“我在後山教徒弟!”
“教徒弟?是張之維嗎?”易潛道:“這次張之維在陸家大院好好露了把臉,會不會是有人衝着張之維去的?師兄這是給張之維擋劫了!”
“不是張之維,是一個新弟子!”張靜清道。
“還請師兄細講一下!”易潛道。
“當時我正在傳道授業,突然天空風雷俱動,一道火流星一般的東西,裹挾着閃電襲來。”
張靜清告訴衆人,當時他與那弟子之間有段距離,帶着他躲閃,怕來不及,就用金光咒硬扛了一擊。
而通過接觸,他發現那道火流星一樣的手段,威力相當強大,若非落點位置有點偏,恐怕即便是他,也很難全身而退。
聽了張靜清的描述,易潛皺眉道:“火流星?從描述上來看,有些像是雷法,師兄能察覺出對方的根腳嗎?”
雷法,並非是龍虎山獨有,很多門派都有駕馭此道的能力,譬如術士的震字法術。
當然,各種五花八門的雷法中,最具盛名,威力也最大的,當屬龍虎山的五雷正法。
張靜清眼眸一低,繼續說道:“那道火流星一樣的東西,本身像是一柄劍,裹挾着風雷而來,但落點之後,我卻沒有看到劍身。”
“至於襲擊我的人的根腳,我已經看出來了,確實是雷法,還是我們龍虎山的五雷正法,並且威力極大,非浸淫此道多年不能使出。”
此話一出,剛纔還譁然一片的大殿,肅然一靜。
像是一柄劍……張異心裡卻是一跳,腦中難出一個念頭,該不會……
“師兄懷疑,是在場的人裡動的手?”易潛眼睛圓睜,環視一圈。
“不,我若懷疑,就不會召各位來此商議此事了,但我觀那火流星的軌跡,確實是從我天師府裡來的!”
張靜清搖頭道,他們師兄弟之間幾十年的感情,雖經常在一些小事上摩擦不斷,但實際卻是一條心,張靜清實在想不到,有誰會對自己出手。
這時,場下的一位高功說道:“對了,說起那火流星是從府上來的,我好像聽到了一點動靜,只不過當時我未曾在意,還以爲是誰在修煉雷法?”
又一位高功道:“這我倒不曾注意,這幾年,張之維這小子,經常半夜練雷法,讓人不得清靜,所以我晚上打坐時,習慣性在周圍布上一層靜聲咒!”
到了現在,張異基本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也不隱瞞什麼,站出來道:
“誒呀,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這都是誤會,誤會啊,沒誰想襲擊師兄,大家散了吧,散了散了!”
“嗯?!”張靜清眼睛一瞪:“張異,那火流星是你小子搞的?!”
張異雖然主修符籙,丹功不強,但符籙一道也是能弄出雷法的,五雷符就是。
而且,開壇做法後,也是可以去法脈裡的雷部請雷誅敵的。
其他幾個老高功也紛紛看來。
“哪能啊?我像是這麼孟浪的人嗎?”張異說道:“說起來,師兄,這件事啊,還得怪你自己啊!”
“怪我?我被襲擊還怪我?”張靜清眼睛一瞪,但緊接着,他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緊接着便聽見張異說道:
“都說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張之維搞出來的事,不怪你怪誰?說起來,我才真正的受害者,我在好好的靜室修行,差點就被伱說的那火流星給一劍授首了!”
“等會兒,你說那火流星是張之維搞出來的?”
張靜清有些不可置信,從袇房打到後山,這有幾千米選了,張之維的雷法能辦到?
他最近不是在脩金光咒嗎,怎麼,雷法也有這長進?
而且,那種威力根本就不正常,不像是直接打出來的,更像起起壇作法,敕令雷部發出來的遠距離神雷。
親身感受了一番,張靜清最能瞭解其中的威力。
“你自己的徒弟,你不知道他的本事啊?散了散了,大家散了吧,這裡沒熱鬧可看了,都是誤會。”
張異擺了擺手,陰陽怪氣道:“無非就是張之維這小子試驗新招,出了點意外,怕傷到人,就打到後山老林地去了,誰知道這個當師父的大半夜不睡覺,跑到後山給徒弟開小竈?這不挨雷劈了嗎?”
聽到這話,衆高功可不散場了,這不有熱鬧可看嗎?
徒弟研究新招式,瞎貓碰上死耗子,一雷把正開小竈的師父給劈了,咋聽起來這麼讓人啼笑皆非呢!
“我看吶,把張之維喊過來,當面說道說道,看看他用的那火流星,到底是個什麼招?竟然能傷到師兄,然後該罰得罰,該懲得懲!”易潛提議道。
“我覺得這主意不錯,用雷劈師父,大逆不道,確實該罰!”張異舉手贊同。
“大可不必,一個小輩試驗招數,又不是誠心的,不知者無罪,此事就算了,你們不得外傳!”
張靜清一揮手,否決了把張之維喊來懲罰的提議。
就這麼點事,他還能把張之維吃了?
但要是此事被張之維知道了,他尾巴不得翹到天上去?
而且,就張之維那個大嘴巴,知道了這事,過幾天,還不傳的人盡皆知,他可丟不起這個臉。
爲了面子,張靜清決定先不收拾張之維,等哪天找個適合的時機,隨便用個什麼左腳先邁進大殿之類的理由,好好收拾他一頓。
“張異你直接複述一遍情況就好!”張靜清道。
聞言,張異當即就講一遍,包括張之維如何打出十幾道陽五雷的炁來配合飛劍。
聽完,大殿沉默了片刻。
這手段,聽起來容易,但想辦到,難如登天。
易潛提議道:“師兄,這小子的手段,高的嚇人啊,你真這麼護着?我上次忽悠他,要他帶隊去遼東,要不,乾脆就讓他去吧,我親自帶隊得了,保管他一點問題也沒有。”
張靜清瞥了他一眼,還沒說話。
張異先開口道:“我看還是別了,師兄揹着他給徒弟開小竈,都被他給劈了,你能管的住他?就憑他今天這手段,要是去遼東,那還得了?我擔心他當天就一雷轟了倭寇的總部!”
一位高功笑道:“這不正好!”
“什麼正好啊?”
張靜清說道:“那只是倭寇的排頭兵而已,轟的倒是爽快,但有什麼意義呢?然後所有遼東的倭寇勢力手段齊出,開始瘋狂報復?我們這次前往遼東,只是爲了配合高家粉碎倭寇陰謀,可不是去大殺四方去的!”
張靜清看向易潛:“和高家商量的怎麼樣了?”
易潛說道:“大致內容已經敲定下來了,但是參與者還沒有完全定下來,已知的除了四家和我們正一各派以外,還有燕武堂和一部分‘馬’家的人蔘與,對了,師兄,聽說全真一脈的伍柳派也有人出山!”
聞言,張靜清道:“主張避世修行的全真也有人出手,不容易啊。既然內容已經敲定下來了,你趕緊安排人手吧,對了,再安排人手之前,找幾件事,趕緊把張之維給我搞下山去,別給我弄出了什麼岔子來!”
“我已經有安排了,明天找個有些棘手的事,把張之維叫下山去,一切妥妥當當!”易潛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