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瑾演練完,長長吐出一口氣,收起逆生狀態,對着李書文鞠了個躬:
“請李前輩指教!”
李書文讚賞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俗話說,師父領進門,修行看個人,我演練一遍,你就能領悟其中些許神髓,並衍生出自己的理解,這已經不需要過多的指教了,道只在自己腳下,也許我的意見,對你而言,並非是什麼好事!”
說完,李書文看向呂慈:“呂家小子,該你了!”
“那我就獻醜了!”
呂慈可沒陸瑾那麼多規矩,腳橫踏兩步,身形一閃,雙手如同大槍槍頭那般打出,手法之快,簡直只能看到一連串的殘影。
若是普通人,可能根本分不清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
到底是冤家呢,呂慈的路子和陸瑾相似,都是借用了李書文大槍中的神韻,再通過拳腳功夫打出槍勢。
不過,相比陸瑾的大開大合,呂慈要更飄逸靈動些。
或者說,威力雖不及陸瑾,但更具備技術含量。
因爲,呂慈的出手,雖然看起來如大槍扎人般威猛,但他的手指卻在搖擺不定,連連跳動,錚錚有聲,裂開空氣,就好像有十把弓弩在手上發射。
尤其是他在發勁的時候,身上大筋也如弓弦一般彈抖,嗡嗡作響。
瞧那個樣子,他的手指,估計是隨時瞄準着對手的經脈和穴道去的,這符合如意勁破壞經脈的特性。
對於陸瑾和呂慈所使手段的差別,無論是李書文還是張之維,都看的很清楚。
若是要讓張之維來形容的話。
陸瑾的攻擊就好像AK47,噠噠噠的就是一通連射,速度快,穿透力強。
呂慈就是霰彈槍,一出手,槍頭攢刺,十指連擊,密密麻麻全是勁力在爆發。
其實,從一個人動手的方式,大致是能看出這個人的性格的。
雖然陸瑾和呂慈都有些莽,但細較之,就會發現,呂慈是粗中帶細,陸瑾是純粹的鐵莽夫。
這一點,從兩人各自的復仇,也能看出一二。
呂慈爲了給兄長復仇,知道比壑山的人不好對付,就想方設法,去找唐門的人借勢,最後大仇得報。
雖然他一直不知道魔人瑛太的死訊,但這仇,其實是報了。
而陸瑾爲了給師父報仇,卻是真頭鐵,他通過各大派的眼線,找到無根生的蹤跡,然後就只帶着幾個三一門的師兄弟就去報仇。
至於結果嘛……師兄弟全死,自己也重傷瀕死,三一門徹底沒落。
白瞎了這麼一個好機會,要是他當時臉皮厚一點,拉下面子,去聯繫正跟無頭蒼蠅一樣,滿世界找師弟的張師兄。
說找到罪魁禍首了,逮住他,就能找到師弟,那張師兄還能不顛兒顛兒的過來?無根生還能跑掉?
說到底,還是老陸太耿直,太老實了。
…………
…………
呂慈一套打完,吐氣收勁,躍至陸瑾身旁,抱手道:“多謝李前輩的傳授!”
“客氣,”李書文大笑道:“修行一道的感悟,往往就如那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千金難求,之前我說你們是天資,努力,氣運三者皆具的人,還真是沒說錯!”
“對了,”李書文看向張之維:“小天師,你怎麼說,也來露兩手?!”
張之維道:“果然,這天下只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老爺子神槍之名,果然名不虛傳!我也受益匪淺,那就露兩手吧?”
說罷,張之維渾身巨震,神賜般的暴力灌注全身。
幾乎是在剎那的一瞬間,他的身上爆發出一陣悶雷炸響般的聲音。
腳步看似隨意的一撤,便完全展開了拳勢。
他這一動的架勢,幾乎是讓陸瑾和呂慈等人眼前一黑,就好像孤身一人,面對着崑崙山巔浩浩湯湯的黑色雲海,連綿的驚雷,無數的閃電,鋪天蓋地,簡直把自己淹沒在天地之間。
動用虎豹雷音了嗎?
好厲害!
這氣勢好驚人!
幾人連忙沉下心,看向張之維。
只見他已經出手,巴掌裹住勁風,宛如大槍的吞刃,帶着勢若崩雲般的勁,連綿不絕,一氣呵成,如排山倒海。
再配合着體內的虎豹雷音,這一刻,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萬炮齊發一般,這種威勢,別說正面硬抗,光聽到聲音,就有一種泰山崩於前之感。
對於這種感覺,王藹非常有發言權。
此刻,他就正承受着這種痛苦,臉皺成一團,捂住耳朵,那萬炮齊發般的雷音,震的他都耳鳴失聰了。
他媽的,我也要練武了,提升一下“命”上的功夫,不然,這種情況多來幾次,還不得聾啊?
王藹心裡直呼晦氣,上次他就被張師兄震耳鳴了,這次又來,而且比上一次更狠。
本來,對於要不要修煉一下命上的功夫,王藹還很猶豫,但現在,張之維的這一聲聲雷音,卻是吼醒了他。
必須要練了,不求在命上有多大的成就,只求別再像這樣遭受無妄之災了。
要知道,無論是張師兄,假正經還是刺蝟,都在進步,自己若是再沒改變,哪天被吼死了都不知道。
王藹剛這麼一想,忽然,一股巨浪襲來,直接給他把腳下的小船給打翻了,四散出去的勁力,裹挾着洶涌的海水,瞬間包裹住了他。
“臥槽……咕咕咕咕……”
…………
不只是王藹,陸瑾也遭殃了,被突如其來的一浪打了個趔趄,沉入海中。
“臥槽,怎麼回事,這浪怎麼越來越大?一波又一波的,跟海嘯一樣啊!”
陸瑾只覺得海里亂流涌動,浪頭越來越大,其中蘊涵的衝擊力也越來越大。
他憑藉着自身的炁,想在海中穩定身形,竟然非常的難。
“其他人怎麼樣了,總不可能只有我這樣吧!”
暗道一聲,陸瑾回頭去看其他人。
只見呂慈踩在浪花上,身形隨着海浪的起伏而起伏,就如同一個矯健的弄潮兒一樣。
前段時間,呂慈之所以能把疊勁融入到如意勁中,全靠他在大江大河裡練拳,他早就習慣了在亂流和浪濤中打拳了。
如今海浪雖大,卻也沒有超出他的能力之外,所以應對起來,倒是遊刃有餘。
再看李書文,他如一杆大槍般立在水面,那些幾米高的大浪,還未撲到他的身前,就被他那凜冽的氣勢給壓的崩塌了。
至於劉渭,好傢伙,更厲害,直接以不明手段,駕風而行,飄在半空中,根本不受海浪影響。
“難怪張師兄說劉掌櫃是天下輕功第一人,這果然不同凡響啊!”
陸瑾感嘆了一句,突然發覺不對勁,好像忘了什麼東西,連忙回望四周。
只見海天幾乎連成了一線,耳邊呼呼的風聲,大浪奔涌,一個接一個的浪頭打來。
有的浪頭,比人還高,如山一般,夾帶着雷霆萬鈞之威,轟隆隆的排山倒海壓過來。
先前平靜的海面,就好像有魔鬼在咆哮,狂浪席捲,威勢令人驚心動魄。
“臥槽臥槽,張師兄,讓你演練,你翻江倒海?”
陸瑾吐槽了一句,腦中一個激靈,終於想起了哪裡不對勁了。
“胖子,對了,胖子呢,怎麼沒看到胖子?”
“不好不好,這種級別的驚濤怪浪,別說是人,就是一條鋼鐵大船,說不定都要被掀翻卷走。”
“胖子用神塗畫出來的小船,怎麼可能擋的住?他該不會被捲進海底去了吧?”
陸瑾一下子就急了,連忙喊了幾聲張師兄,刺蝟,李前輩,劉掌櫃,想讓他們救人。
結果這幾人看張之維打拳看的入神,再加上海嘯不斷,雷音滾滾,他的呼喊聲被淹沒其中,根本就沒人理會他。
“我操,他嗎真的是操了!”
陸瑾暗罵一句,一頭扎進水裡,去找王藹的蹤跡。
但他低估了海里亂流的威力。
在水中,他本就無法借力,再加上這些亂流,是被張之維拳勁的餘波,裹挾而生成的。
他們此刻距離張之維這麼近,這些餘波所蘊含的力道可想而知。
陸瑾一紮進海里,他的全身都被海水牽動,眼前只有一重又一重的巨浪,什麼都看不到,更別說找人了。
另一邊。
“咕嚕咕嚕……”
一連串的海水嗆進了嘴裡,王藹覺得又澀又鹹,他奮力的掙扎,但卻於事無補,很快的就被暗流裹挾着往深海拖去。
“啊啊啊……今天完犢子了完犢子了,張師兄之前殺倭寇時曾說過,很多倭寇都死於他隨意的不明AOE之中,當時不太理解AOE是什麼,現在我算是明白了,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王藹心中一片絕望,看着周圍越來越黑,頭頂的光亮越來越小,不由的想到了太爺,想到了父親,想到那些疼他的親人們。
他們一直認爲自己是王家的大寶貝,以後必成大器!
但要是讓他們知道,自己是在觀看別人演練的時候,死於演練時產生的不明餘波之下,想必會很丟臉吧!
一時間,王藹淚流滿面,心裡一片苦澀,不由的後悔,曾經有很多次修行的機會擺在他面前,但是他都沒有珍惜,等到要死於無意間的AOE時,才後悔莫及。
如果能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要好好修行,不再只知道吃喝玩樂,要奮發圖強,不僅要好好修行家傳絕學神塗,還要好好練武,提升性命。
“可惜……”
但就在這時,一道璀璨的金光劃破幽深的黑暗,包裹住了他。
這道金光很薄,但卻異常的堅韌,任憑四周暗流如何厲害,都衝擊不到分毫。
在這道金光的包裹下,他開始快速上升,只是一個眨眼的功夫,就破開水面,來到了海面之上。
頭頂的陽光照在臉上,四周壓力一輕,王藹立刻大口大口呼吸起來。
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從心裡油然升起。
他心裡驟然一鬆,淚流滿面,卻仰天大笑着,一邊笑,一邊哽咽道:
“我以後一定要好好修煉,我要修‘性’,我還要修‘命’,我一步步趕上來,我不要再……”
本來王藹只是嗚咽着鼓勵自己,但因爲被震耳鳴的關係,對自己的聲音沒把握住,聲音有點大,大到周圍人都聽的見。
霎時間,所有人都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