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神兵天降,法壇符籙,班門弄斧
“目的地要到了?”
張之維略有些驚訝,雖然沒帶鐘錶,但他還是判斷的出來,自出發到現在,一刻鐘不到。
一刻鐘不到,行進了幾百公里……
這速度雖然比不得火德宗的火遁,但也堪稱不可思議,遠超後世的高鐵飛機。
“前輩我們應該以怎樣的方式離開這裡?”張之維問。
火德宗的傳行需要藉助火種,也就是下了符咒的特質火焰。
而他的通幽,需要用蠻力強行撕開壁壘,造成的動靜有些大。
那蘭姑的水法呢?
蘭姑笑道:“這世上,任何地方都有陰河,即便是在沙漠底下也不例外,想出去自然隨時都能出去。”
張之維恍然,陰河其實就是暗河的意思。
當前這個年代,受教育程度普遍較低,很多地方又有水井,人們不理解水井裡的水的來源,便稱之爲陰河之水。
這時,張之維注意到,他們的小船偏離了那條大河的主幹道,進入到了一條稍窄一些的小道中,這條小道又延伸出去很多支流,四通八達的。
蘭姑看了一眼守在燈籠旁邊,一臉老實巴交的張懷義,沒了護體黑霧,這小子又不像其他人一樣,有護身神將護體,一不小心是會出問題的,她囑咐道:
“我們現在是順着陰脈行進,剛纔的大河其實是文縣旁邊的河流,現在,我們就進入到了文縣縣城下面的陰河,已經在青雲觀的正下方了。”
“接下來,我就要出去了,因爲沒了護體黑霧,出去的時候可能會有些波折,你小子注意一點,陰間的河水最傷神魂,最好不要沾染,更不能落入河中。”
“因爲,陰河的水不止能損傷神魂,裡面還隱藏着一些極其可怕的陰物,這些陰物是外景世界裡一些強大異人死後留下的烙印,你可以理解爲他們在精神世界的屍體。”
“靈魂與肉身的特性不同,肉身留在外界會腐化從而誕生瘟疫和疾病,靈魂留在陰間也會腐化,從而誕生出不詳。”
不詳……張懷義正消化着蘭姑的話,突然他聽到船底傳來一些很奇怪的聲響,慘叫聲,皮肉割裂聲,骨骼斷裂聲音,還有低語呢喃的聲音。
這讓張懷義頭皮發麻,忍不住往下望,便看到水中蔓延出了大團大團的頭髮。
這些頭髮纏繞住了小船,開始往上攀爬,只不過它們似乎很懼怕船上的那盞綠幽幽的燈籠,始終不敢徹底攀爬上來。
“你們天師府當年在這裡將那魔頭封印,這裡死過不少人,這些死人的屍體雖被處理,但精神烙印還留在這裡,所以有點異響是很正常的!”
蘭姑見怪不怪的說道。
“這裡面會有我們天師府的長輩嗎?”張懷義問。
“不會有,咱們有法籙在身,即便身死,也不會做遊魂野鬼,而是會迴歸法脈。”易潛說道。
張之維沒有搭話,腦中莫名想起了納森島的神樹。
說起來,納森島的王和衛,死後也不會真正的消亡,而是化作樹根迴歸神樹,爲神樹提供養分,同時也與神樹共生,形成一種畸形而詭異的長生。
天師度、火德宗的聖火、納森神樹應該是類似的東西,我們死後,又會置於何種境地?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啊……
張之維感嘆一聲,摒除這些雜念,瞥了八隻眼睛瞥向水面,來自天蓬真君的無形威壓,像是牆一樣壓塌過去。
佈滿水面如海藻般搖擺的黑髮,倏地一滯,根根髮絲繃的筆直,即便沒有人性化的表情展現,但衆人就是莫名從這些黑髮上看到了恐慌兩字。
緊接着,剛纔那氣勢洶洶的詭異黑髮,突然就縮回了水裡,速度是探出的十倍都不止。
“還算有點腦子!”
張之維道,剛纔他正準備用妄破神眼的能力,把這些黑髮點燃,但沒想到,它們跑的這麼快。
“這東西沒有腦子,只是趨於本能而動,你流露出的惡意,讓它們本能的覺得畏懼,所以就溜走了!”
蘭姑說道,其實,剛纔這一幕,讓她心裡也不禁吸了一口涼氣。
這種東西雖然危及不到她的船,但要將其嚇走,卻是很難辦到,所以她通常選擇無視,但沒想到,竟被張之維一眼嚇退了。
如此能力,若無意外,這小子只怕就是未來天師了……
蘭姑心道一聲,從懷裡拿出一個小黑罐子,用手從中舀出半捧帶着點黑灰的符水,往前面一撒。
符水飄在空中,緩緩落下間,在虛空中勾勒出了一扇門。
蘭姑說道:“陰陽交匯,需要借一點陰陽水,來開陰陽道。”
話音剛落,小船慢慢駛入其中,離開了陰河,本就很低的能見度,徹底變得伸手不見五指,船頭的綠燈,是唯一的光源,周圍是濃厚到化不開的灰霧。
與此同時。
青雲觀內的水井裡,平靜的水面忽然掀起波瀾,一股深沉無比的霧氣從水面升起,無聲無息,籠罩在水井上方,霧氣中,一道門戶迅速放大,從中吐出九個人來。
九人剛一落地,就迅速各自行動起來。
“師兄,跟我來,在這邊!”
張懷義以雷霆刺激經脈,強提速度,渾身裹挾着閃電,衝在最前。
張之維緊隨其後。
另一邊,張異、易潛,以及其他四位老高功,則是在落地的一瞬間,就快速佈置起了壇儀。
八卦地上放,符籙,金鈴,等法器齊出……
在場的都是老高功,施展起法壇來,那叫一個得心應手,幾乎只是眨眼的功夫,一個法壇就擺好了。
“虎步龍驤,門地戶,人門鬼門,衛我者誰……回地轉,陰陽開闢,法令到處,萬鬼伏藏,急急如律令!”
剎那間,一股肉眼凡胎無法看到的玄黃之光,從法壇上綻放,像一個雞蛋殼一樣,把整個青雲觀都給罩住。
一瞬間,衆人都感覺自己和自身的炁之間的聯繫,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攥住了一樣,非常的晦澀,運炁都受影響。
蘭姑很不適應這種感覺,眉頭微微皺起。
張異遞過來一張符籙,道:“這種不適是這壇儀造成的,它的作用有兩個,一是能形成一個結界,把青雲觀裡的一切都封鎖,避免波及到青雲觀外面的市集。”
“二是結界內的一切,無論是法器還是傀儡,都會受到干擾,與主人之間短暫的失去連接,就連自身的炁,都會受到干擾,這是防止那魔頭髮覺不妙,一念殺死青雲觀的人。”
蘭姑瞥了一眼張異,接過了那張符紙:“你們倒是考慮周到!”
說罷,將符籙貼在身上,一股熱流自符籙涌入四肢百骸,剛纔的那種不適應,瞬間就消失了。
張異對那四位老高功說道:“你們繼續維持法壇,我和師兄去三清殿,看看之維和懷義倆小子弄的如何了?”
“你倆快去,這裡交給我們,那魔頭還沒出現呢,可千萬別讓他們出事了!”
四位老高功中,最年長的那位老道士說道。
“師兄儘管放心,有之維那小子在,出不了事的!”張異毫不擔心的說道。
不過,嘴上這麼說,腿上卻是不停,張異和易潛兩人,急忙朝三清殿趕去。
當他們趕到的時候,卻看到張之維和張懷義站在大殿裡,正皺起眉頭看着地上躺的整整齊齊的青雲觀衆人。
一旁的地面上,紙屑散落滿地,角落裡,一個被踩癟的紙人頭顱,靜靜的躺在那裡,紙人頭顱上畫滿了眼睛。
“那魔頭呢?”易潛一進來就問。
張之維說道:“剛纔我查了一遍,那魔頭並沒有在觀中,要麼是她察覺到我們的到來,跑了,要麼是在其他地方,不過我估計她是在其他地方,不然她肯定會處理掉青雲觀的人。”
說起青雲觀衆人,易潛和張異連忙看向地面。
“怎麼回事?”張異目眥欲裂,一臉難以置信道:“難道他們都死了?”
易潛沒有說話,但他眉頭緊鎖,額角青筋暴起,雙手捏的死死的,一口氣死十幾人,天師府很多年都沒這樣了。
“師叔,你看伱們,又急?”張之維說:“都沒死,只是昏睡過去了,叫不醒。”
張異:“沒死?”
易潛:“昏睡過去了?”
兩人齊齊對着張之維怒目而視,也不說明一下,嚇他們一跳。
“沒死,沒死你早說啊,嚇死我倆了!”張異怒道。
“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易潛說道。
張懷義說道:“法壇結界升起的瞬間,我和師兄就到了衝進了三清殿,應該是結界隔絕了紙人和魔頭之間的聯繫的原因,他們全都處於宕機狀態。”
“我和師兄就趁機把覆蓋在他們體表的紙張都扯掉了,但也不知道那魔頭施展了什麼妖法,青雲觀的人都處於昏迷狀態,怎麼叫都叫不醒,就是用淨心神咒都不行。”
“讓我看看怎麼個事兒?”
張異一步走過去,仔細檢查了一番,皺眉道:
“身體無外傷,體內的炁也在正常運轉,但就是不醒,究竟是怎麼回事?”
“爬開,讓我來看一下!”
蘭姑走過來說道。
張異連忙讓開。
蘭姑檢查了一下,說道:“他們這是被困在了夢魘之中!”
“夢魘?”張異不解,“你說他們在做夢?”
這時,張之維說道:“不是做夢,是內景,他們被困在了內景中!”
青雲觀衆人的現狀,和碧遊村劇情裡那個程序員有些像。
只不過那個程序員是迷失在內景的享樂之中,而他們是被人爲的困住。
“對頭,你娃兒還是有眼光,”蘭姑誇讚張之維一句,緊接着又損了張異一句:“不像這個老瓜娃子,這不懂那不懂的。”
她繼續道:“這些人被禁錮在了自己的精神世界之中,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內景就是他們的夢魘。”
“那該如何把他們解救出來呢?”張異詢問。
他雖精通畫符,但對內景這方面,是真不在行啊。
蘭姑說道:“這種狀況,用我們那的話說,應該是丟了魂,我可以通過走陰把他們的魂找回來。”
走陰能進入這片天地的精神空間,自然也能進入個人的精神空間。
張之維能通過通幽走陰,自然也能進入這些人的精神世界。
不過,那魔頭還不知蹤跡,他若意識進入這些人的精神世界,那魔頭襲來了怎麼辦?
救人也要分場合,所以,剛纔他才一直站在原地沒有動。
“那就麻煩蘭姑了!”易潛說道,張異不好意思開口,他好開口。
“不行,那個魔頭還在暗中環伺,這個時候,不太方便吧,要不,蘭姑你先行一步,把他們運回龍虎山,這裡就交給我們。”
張異提議道,他不想蘭姑留在這裡冒險。
蘭姑搖了搖頭,說道:“他們這種狀況,是走不了陰的,得神智清醒纔可以。”
走陰是借道這片天地的精神世界,也就是所謂的陰間和內景,而他們現在被困在各自的精神世界,自然是走不了的。
“那該如何是好?”張異皺眉。
易潛提議道:“這麼多人躺在這裡,纔是不方便,而且,現在他們無事,是因爲我們身處結界之中。”
“若出了結界,難保那魔頭沒在他們身上留下暗手,還是請蘭姑就在這裡把他們喚醒吧!”
蘭姑說道:“行,我可以進去喚醒他們,不過,我走陰之時不得被打擾,你們要爲我護法。”
“蘭姑放心,有我和老異頭在,你還擔心什麼?”
易潛拍了拍張異的肩膀說道。
“他?”蘭姑橫了一眼張異:“言而無信,怕是不靠譜。”
張異眼神一黯,他知道蘭姑這是內涵他當年失約的事。
不過,說歸說,蘭姑手上卻是沒停,擺弄了一下殿內三清神像的供桌,一個法壇便立了起來,拿出黃符,一一貼在青雲觀衆人的額頭。
隨後,她端坐在由硃砂勾勒的八卦陣中入定。
與此同時。
青雲觀不遠處,軍閥府邸。
一隻殷紅如血的繡花鞋從府邸緩緩走出。
身穿紅裙的女子,擡頭看向青雲觀方向,一張小瓜子像是一張細白瓷的面具,看着精緻,但不帶活人氣,一雙秋水盈盈的眼眸,也沒有絲毫感情。
“天師沒來,符籙?壇儀?班門弄斧!”
她對着青雲觀伸出手,五指虛握,緩緩合攏。
只見那雞蛋殼般籠罩青雲觀的結界,就像是沙堆被人推了一把一樣,轟然倒塌。
而青雲觀內,維持結界的法壇,也跟影視劇裡,道士鬥法失敗的場景一樣,猛地爆炸。
主持法壇的四名高功,齊齊吐血。
本來,以他們的修爲,斷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但不知爲何,法壇從內部崩潰了,法壇敕令來的神力暴動,讓他們全都被反噬。
而結界消散的瞬間,一股讓人心悸的威壓,籠罩整個青雲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