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當中,禽獸師老孟盯着眼前的王一。
以往那個溫文儒雅,對於自己一身家傳手段只能用於餵養雞鴨,養好豬馬那種無奈又認命的氣息早已不見,腦海中依舊不斷閃回着王一通過三小隻共享得來的防疫部隊人體實驗畫面。
讓他變得猶如一塊寒冰,充斥着生人勿近的氣息。
而他之所以選擇跟王一聊聊,是因爲他要從王一這裡得到幾個答案。
“當年你開始招人的時候,有兩個要求,一是術士,二是禽獸師,是不是在當年你就知道了今日發生之事。”
當聽到老孟提出這個問題時,王一早有預料。
但這可以理解,禽獸師這個流派在異人圈子裡就是鄙視鏈底端,就算有這門手段的也不會專門說出來,通常都是帶藝投師,另學一門手段傍身走江湖。
也就只有王一當時一打下地盤就點名要禽獸師,再加上今日發生之事,由不得老孟懷疑。
“這個問題我現在不能回答你全部,等到時局穩定,天下初定之時,我會給伱答案。”
“行,那我不強求你現在給我答案,你說我禽獸師進階之法在此,是基於什麼?細菌?”
老孟回想自己腦海畫面中那個名爲鼠疫實驗的片段,強忍着不適發問。
當聽到老孟提到細菌這個原核生物概念時,王一便知道瞞不住了,人家不是傻子,禽獸師手段又是家傳,起名又叫孟德爾,從爺爺那一輩就想着如何結合現代醫學改良,進階自己的禽獸師流派,能想到這一層並不奇怪。
王一點了點頭,算是肯定了孟德爾的猜測。
“我去海外這幾年,認識了一些科學界的大拿,也看了很多關於現代醫學的書,過去禽獸師之所以是下九流,是因爲那會的條件限制,對於生物的概念侷限在飛禽走獸蟲魚和人,這就導致了禽獸師這個流派的雞肋,對人無效,對開了靈智能修行的異類無效,而尋常的動物,便是能控住,也會因爲基於動物的本能,在關鍵時刻也派不上用場。
可若是禽獸師的禽獸不再侷限於動物,細化一點,進入微觀世界,着眼於原核生物的細菌,真菌呢?那會不會另有奇效?從廣義上講,細菌,真菌也是屬於動物這個概念中的一員,微生物嘛。而且它們不會像尋常動物那般,有着趨利避害的動物本能,更可控,更受用,更加能夠成爲禽獸師的助力。”
老孟沉默,這個解釋很合理,可還是沒法打消他心頭的疑慮。
“所以那會你才向輔帥提要求,讓他打聽那個叫石井四郎的日本軍官消息,是因爲你知道他是這支部隊的領導者?他提出來拿百姓,異人,甚至是仙家做實驗的?”
“嗯,對於日本人我一向抱着絕對的惡意去揣測他們,在海外,也就是美國那邊,那些國際藥物大公司推出一款新藥之前,都會以各種名義讓本國國民接種,試藥,從而觀察這種新藥的作用。異國他鄉的美國如此,想來自詡爲亞洲第一強國的日本這邊,只會比他們更惡,更毒。”
這個解釋雖然有些自圓其說,但老孟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追問下去,就像王一說的那樣,他想要的答案,王一現在暫時無法回答,不是時候。
擦了擦眼鏡,老孟點了點頭。
這纔開口道:“那行了,兵貴神速,出發吧,我腳力不夠,帶我一程。”
“明白,諸位,走吧,最後一站了。”
掌風一推,積雪蓋住了篝火,除了去通知附近義勇軍過來接應的唐安,唐宛如和高飛,大老爺也將盧慧中,剩下的這名唐門女弟子派去通知之前他們出手相助的村民,讓他們現在就抓緊時間與到時趕來接應的義勇軍轉移。 щшш¸ttκд n¸¢ 〇
這也是大老爺的一點私心,眼下要去之地說是人間地獄都有些擡舉。
那種地方沒必要讓一個女弟子去見識,負責轉移村民最好。
剩下的人,皆是迎着風雪,走出了這個早已被關東軍防疫部隊禍害得人去屋空的無人村。
真炁灌於雙腳,擡腿一邁,便是朝着70裡地外,關東軍防疫部隊駐紮的背蔭河監獄奔去。
——
冰城市郊背蔭河一帶,那支臭名昭著的惡魔部隊,對外宣稱爲關東軍防疫班就駐紮於此。
憑藉着招工的藉口,在駐紮的第一年就開始從城市之外的村屯那裡掠奪百姓,塞入監獄當中,讓他們修建關押自己的牢房,然後在恐懼中成爲他們的實驗品,在各種慘無人道的實驗中死去,成爲那些研究工作人員衆多收藏品中的一個。
而此時在監獄門口外警戒的鬼子兵並不知曉他們一直隱藏的秘密現在已經被曝光於人前,這些鬼子兵正窩在小屋子裡有一搭沒一搭聊着。
“小野君他們怎麼去了這麼久還沒回來?大隊長都出去找他們了,不會出什麼意外吧?”
“還能出什麼意外,這半年來咱們每次出去帶‘馬路大’回來的時候,不總是有那三個浪人在找我們麻煩嗎?真是不知道那三個浪人怎麼想的,明明可以在軍部當一個武官,非要去爲這些‘馬路大’跟長官們過不去!”
‘馬路大’正是他們這支部隊對關押於此的衆多國人的代稱,日語中便是圓木的意思,也就是從一開始,這支部隊就沒將國人百姓當做人來看待,只是一根帶有編號,隨時準備等着解剖的圓木。
因爲這些傢伙很清楚,若是不先對他們手下這些兵進行洗腦教育,那麼要倒黴的便是他們自己。
而這種情況不僅僅是在這支部隊,早期的侵華日軍中,很多都是這樣的人,對於他們參與的這場不義之戰,打心裡認爲是正義的,是聖戰。
直到這些傢伙在戰略防禦階段,戰略相持階段不斷消耗殆盡,後續從本土強行徵兵拉來填線的這些兵員青黃不接,舊帝國的洗腦才無法持續下去,對外軍心渙散,對內資源匱乏,這才進入到戰略反攻階段。
對於這些傢伙,沒有一個值得同情,能殺一個是一個,殺掉一個,就可能有,一個,十個的國人倖免於難。
“就是,這些‘馬路大’有什麼值得同情的,他們不都是爲咱們大日本帝國開疆拓土所需要的木材嗎!木材就是拿來燒,拿來用的,那三個浪人但凡有一點作爲大日本帝國武士的尊嚴,就應該在天皇面前切腹自盡!”
一衆鬼子你一言我一語的在那聲討着三小隻的罪行,卻絲毫沒有覺得自己所作所爲有半分不對。
至於該有的警戒,在他們看來,這樣一個寒冬臘月,除了日常從外面裝車運進來的‘馬路大’,軍部那邊就是派人也不會這時候來,警戒方面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
但也正是他們這樣的想法,讓他們錯過了最開始的示警機會,雖然示警了作用也不大。
一顆拳頭大小的黑球就這樣出現在這些鬼子兵空門大開的城門,沒有任何聲響,就在接觸到監獄大門的一瞬間,便將這大門連同水泥塊以及這周圍十米之內的建築全部破壞。
在監獄大門警戒的鬼子兵就這麼簡簡單單在假想黑洞的拉扯力下化作了一團混雜着泥土的碎肉。
監獄大門被以這種強力手段炸開,這樣的動靜自然驚醒了其他正在兵營中休息的鬼子兵,只是還沒等他們穿好衣服,拿起槍支。
就被早已潛入進來的唐門弟子以口中混雜着炁毒的毒瘴陷入了臨死前的掙扎。
在大範圍殺傷上面,擅長用毒和暗器的唐門門人在這種突襲作戰中起到的作用比王一這些大開大合的要大。
散去隱去身形的幻身障,以大老爺爲首的唐門弟子看着這些跌跌撞撞走出兵營,卻無力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鬼子兵,臉上沒有一絲憐憫,只有暢快之意。
“哼,讓這些鬼子這般死也太便宜他們了。”
“別貧嘴了,剩下的鬼子已經反應過來了,配合三一和諸葛家的,儘可能拖住他們的腳步。”
“是!”
幻身障隱去身形,炁毒配合假想黑洞雖然打了駐紮於此的防疫班一個措手不及,但這裡的鬼子高層也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混賬事。
一個監獄,足足有一整個日軍聯隊在把守。
剛纔這一套組合技打下來,充其量也就殺了兩百多名鬼子,對於一個2500-3800人的日軍聯隊來說,這樣的損失並不算大。
隨着其他兵營裡的鬼子竄出,一時間,烏泱泱的都是人。
而打響第一槍的王一居高臨下更是看得分明,南北400多米,東西200多米,三層套院,三道圍牆,一道護城壕,圍牆四角還有炮樓。
與其說是監獄,倒不如說是一座用勞工屍山血骨建立在監獄中的秘密軍事城堡。
也難怪三小隻說他們營救那麼多次皆是無果,他們連第一道防線都過不去。
若是真通知義勇軍過來,光是攻堅就得死傷多少人才夠。
反而是現在,因爲王一他們的人數較少,反倒是讓四角的炮樓第一時間無法找到目標,而視界之內,皆是友軍,也讓他們無從下手。
槍聲響起,密集的子彈朝着居高臨下的王一射來,皆被王一身上的無形力場控住,調轉方向,打向了四面八方朝着他們包圍過來的鬼子兵。
從半空中落下,王一也直接對身邊的三小隻說道。
“跟那些人一塊,先把關在第一層的人救出來,三位前輩,看你們的了。”
“雲端,過來,咱們叔侄合力,給這些小鬼子看看咱們諸葛一脈的奇門!”
“是!”
帶師學藝三一門的諸葛雲端上前,四位諸葛家術士合力,一個將近二十米的奇門瞬間以四人所在方位定下的中宮開啓,凡是踏入奇門之內的鬼子兵,眼前視野頓時變化。
置身於那冤魂索命的修羅煉獄,頓時方寸大亂,槍口調轉,開始朝着自己人開槍。
而剩下的三一弟子也跟在三小隻身後,按照四位諸葛家術士在奇門陣局內專門標記的生路,開始關押在這一層外圍的百姓所在處奔去。
奇門雖有奇效,但也只能應對踏入奇門範圍之內的對象,且以身定中宮,維持這麼大的奇門陣法,四位諸葛家的術士也不敢隨意移動方位,生怕一個不好便讓這奇門陣局自解。
開頭被打了措手不及的鬼子兵也在吃了個悶虧之後便反應了過來,當機立斷,先是開槍打死踏入奇門陣局內不分敵我的同夥,接着便是拉開距離,警戒四周的同時,也打明旗語,示意讓碉堡那邊的用探照燈照明敵人方位,直接用重火力打擊。
也有的開始進入內牆,通知裡面的軍官同時,也準備通過電話聯繫城內的友軍。
應對措施滿分,只是這次襲擊的敵人裡有王一,所修之道,對於這些電器方面有着最好的打擊效果。
天地磁場,最大範圍,給我轉起來!
自從磁場武道大成,王一的磁場真炁可影響範圍也從最初的半徑一百米擴大到半徑五百米。
對於當下這個修築於監獄之內的秘密軍事城堡,正好能夠將其覆蓋且綽綽有餘。
磁場真炁以王一爲中心開始攪亂其覆蓋範圍之內的電器,活動式探照燈還未來得及轉向照明方位,便因爲電壓過載熄滅,一同熄滅的還有這個軍事城堡內的燈光,與對外聯繫的電話,電報,都在王一的影響下徹底宕機,失去了作用。
黑暗,在此刻就這麼降臨在這座秘密軍事城堡之內,讓這些想要依照火力和人數優勢的鬼子兵失去了他們最大的掩護。
夜色之下,原本敵我懸殊的雙方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線,而王一他們比這些鬼子兵好的地方在於,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他們能視物,洞若觀火。
而這些鬼子兵,儘管訓練有素,其火力裝備也算精良,兵員素質也不差,但半數以上都有夜盲症這種在舊社會被稱之爲窮人病的症狀。
這種情況在鬼子兵這邊不算少數,在咱們這邊更是普遍。
但這種情況對於此時佔據人數劣勢的王一他們而言,反而是最好的優勢。
黑暗成了唐門最好的保護色,以幻身障隱去身形,以手中的隱線爲利器,每一道隱線的拉起,便是數個鬼子頭顱騰空飛起,滾燙的鮮血和血腥味,也在刺激着此時失去視野的鬼子兵神經。
這一晚的風雪,也隨着這場突然降臨在這座秘密軍事城堡的黑暗增添了幾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