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登門
‘這兩天似衝師叔你和慕玄收拾下東西,準備離開京城吧。’
王一突然轉場的一句話,還有那完全不像開玩笑的眼神,讓似沖和李慕玄疑惑不已,但王一也給了他們理由。
“左門長讓似衝師叔你跟着慕玄隨我一同來京,無非就是想讓慕玄多看清楚如今這個世道,看清楚全性。全性的惡,他看到了,這世道如何,他也看到了冰山一角,至於教訓,之前那個冒用左門長名號的傢伙也被慕玄狠狠教訓了一頓,這也夠了,再下去,那就容易把三一門給牽扯進來了。”
說到這裡,李慕玄不明白,似衝這個老江湖已經明白。說到底,還是剛纔江湖小棧這位劉少掌櫃的到來提醒了王一。
那個一貫道教的掌教大真人不是傻子,雖然李慕玄和似衝在教訓一貫道教那四個善堂堂主時暴露了身份,但理在他們這邊,怎麼教訓一貫道教都得捏着鼻子認下。人家認栽,也放出風來,擺了和頭酒,王一要真是跟李慕玄和似衝一樣,都是三一門弟子,無論這和頭酒最後喝與不喝,這事就這麼過去了,了了。
我們這邊讓人把名號改了,禮數做足了,誠意給夠了。你三一門再來找麻煩,那我們這邊一貫道教是小胳膊擰不過大腿,但我們背後有人,看他們給不給伱三一門找麻煩。
和頭酒,是擺給明面上暴露身份的似沖和李慕玄,找江湖小棧打聽,是借江湖小棧的嘴告訴還未透露身份的王一,你最好是三一的,不然這筆賬我們遲早要算!
所以王一明白,似衝也明白,那個劉少掌櫃也明白。
說話間,一隻用亮黃色紙摺好的紙鶴劃過黑夜,就朝着一貫道教的宅子裡飛入。在門口看門的家丁看到,也第一時間推門朝裡面已經擺好和頭酒的四位善堂堂主和掌教真人稟報。
他們不約而同來此,自然是應約而來,在這看一場好戲。
坐在主座上的掌教大真人用眼神示意僕人退下,也將這封來自江湖小棧的回信細細過目了一遍,接着,就如正常發展那般,將這張紙扣在了桌上。
按照王一這修煉心得來修煉人體磁場,你就是愛因斯坦來了也得早夭!
一旁的李慕玄跟着似衝,也在那詢問着似衝這位老江湖。
而對於紮根在京城當中的一方勢力來說,這一晚有些特殊。
二人帶着這樣怪異的一支隊伍,卻沒有引起街上行人的注意,仿若沒看見王一和樑挺他們一樣。
在這個對外的包廂外面,正對着同樣紮根在京城的一貫道教大本營,至於距離嘛,身爲一方奇人異士,自然也有手段將數裡外的畫面傳到他們眼前。
“你還委屈上了?要不是你頂着人家三一門門長的稱號,那來京辦事的三一弟子能這麼容易被人家攛掇?行了,既然知道仇家是誰,那剩下的事就好辦了。今晚這場和頭酒那三一弟子是不來了,我們自己吃吧,吃之前,該走的流程都給我走一下。”
“你一個人,能行嗎?我知道你和龍虎山那位張之維無敵於年輕一代,哪怕是我們這些老一輩,能贏你們兩個的也不多。但修行人嘛,說到底還是人。”
“掌教大真人?”坐在陪座的四名堂主循聲而問,就看到這位掌教大真人將手中紙張丟給他們,依次傳閱。
在似衝的解釋下,李慕玄和似衝兩人一路跟隨,也跟着王一和樑挺來到了一貫道教這個招搖撞騙的邪教大本營,一座富麗堂皇的大宅子,大紅燈籠高高掛,門口有着家丁看守,一個個都是膀大腰圓,滿身橫肉。
屋頂的瓦片被一點點掀開。
王一笑眯眯說着,這不過是他對人體磁場一點點運用技巧罷了,借用天地之力,擾亂所過之處每個人的腦內磁場,讓他們視覺方面出現短暫失真,從而達到隱身的效果。說着輕巧,但其中操作起來要多精細卻是難以想象,王一倒也不怕這個,他就是這麼一想,再這麼一試,然後就成了,難怪陸光達看着王一那份人體磁場修煉心得在那直罵娘。
“似衝師叔,道隨時移。有些觀點咱得改改了,不然就像三重之謎一樣,以前想不通,現在也想不通,您要是不放心,到時候就跟慕玄爲我掠陣,看我怎麼去赴宴,就是這小破金手槍太晃眼了,也不知道劉少掌櫃那有沒有門路,把這層金皮給我扒下來,換多幾把差不多的就行,嘖···”
這四不像的教義朗讀聲在這宴客廳中響起,從一開始還帶着幾分應付了事的參差不齊,到後面開始逐漸整齊,最後無論是那些善堂的堂主,還是侍奉的僕人,信衆,道童,臉色都變得虔誠起來,背誦教義的聲音也變得真正的莊嚴肅穆,在他們的教義背誦中,好像就真的存在這麼一位無極真空老母的神祇,是祂創造了萬道,世間萬物那般。
以極其強橫,暴力的手段打斷了他們的誦讀,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這麼或趴,或跪,倒是讓這一桌的好菜差點被浪費。
伴隨這個聲音的,是一股憑空生成的無形重力,無差別按在此刻在宴會廳誦讀教義的衆人身上。
宴客廳內,僕人的腳步與劉少掌櫃的來信一起到場。
“師叔,樑兄那種手段能說說嗎?”
聞言,衆人包括在一旁候着的僕人,道衆也不再怠慢,表情莊嚴,神色肅穆,口中開始唸唸有詞,念着他們一貫道教的教義。
“知道木牛流馬嗎?漢末諸葛武侯巧奪天工的造物,跟墨筋柔骨門的機關和符籙兩道一樣。只是當年諸葛武侯造木牛流馬是爲了替代人力運糧,就是不知樑挺造出來的這個用途又在何處···”
有江湖小棧這個江湖情報機構做背書,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也在這幫一貫道教的高層中串聯起來。
而居於主座上的掌教大真人,他看着從四個堂主,信徒,道衆身上散發出來的絲絲常人無法看見的願力,臉上表情早已按捺不住,可惜此刻無人能欣賞,他們都在閉眼誦讀着這所謂一貫道教的教義,直到從屋頂上,一個調侃的聲音傳來。
就像現在,明明王一什麼障眼法都沒使,但一路走來,所有人都成了瞎子,完全不知道他們身邊有這麼一號人走過。
“我們在等什麼?”
在全國都在暗流涌動的世道里,作爲一國之都的京城倒是顯得有些歲月靜好。
“哼!好個王一,在江南陸家壽宴上大出風頭後,就拿我們一貫道教當你的成名戲是吧?!”
若不是看着門匾上寫着一貫道教四個大字,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哪戶富貴人家的高門呢。 王一和樑挺帶着樑挺這小半個月連夜趕工製作出來的傀儡人偶,就這樣站在這一貫道教的宅子府邸面前,作爲尋常人中也算一把好手的道衆卻視若無睹。
“你現在就是再跟我說你這功法是脫胎於倒轉八方我也是不信了···”樑挺嗡聲嗡氣的說着,跟在王一身邊快三月了,王一身上的手段他到現在都是一知半解,總能給他整出點什麼花活。
裕泰茶館這邊,王一一身黑色長衫,揹負雙手,端的是悠閒自在。而在王一身後,樑挺亦如鐵塔般緊緊跟隨,一身白色短打勁裝,襯托着樑挺的高大。而在這兩人旁邊,有着十個蒙着黑布,身形在五六歲孩童左右的隊伍緊緊跟着。之後纔是換上三一門道袍的李慕玄和似衝,他們此時也只能跟在一旁,不能加入到王一和樑挺的隊伍當中。
“彌勒既未來?既見未來,爲何不拜?”
“師叔,這又是什麼奇門手段?墨筋柔骨門的?”
而王一此時也轉過身,朝着門外踱步,手裡還轉悠着他那把繳獲來的鍍金小手槍。
這時似衝才反應過來,他不能把王一當做龍虎山的張之維,眼前這個野蠻生長的年輕人,是真的可以做出一手玄功,一身炸藥包去赴宴的。
燕武堂,機雲社,白雲觀,濟世堂,這四個在京城也算有頭有臉的一方勢力,他們的當家人都在這一晚不約而同帶着幾個年輕子弟出了門,像是約好了一般,在江湖小棧紮根在京城的酒樓——迎鶴樓聚在一起,由江湖小棧少掌櫃劉謂接待。
似衝指了指被樑挺帶着那一支小隊伍,給李慕玄解釋着。
三一門弟子砸場這件事沒有任何問題,是他們一貫道教惡了人家。但爲什麼三一門弟子會注意到只在京城一角紮根的一貫道教?那就純粹是這個叫王一的散人禍水東引搞出來的。明白自己平白無故捱了頓毒打,連混江湖的名號都得換個,這名之前自稱大盈仙人,現在改爲空虛道人的堂主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事實上,一貫道教的教義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拿來主義。
王一自顧自的離開,他要去茶館倉庫那邊看看樑挺的進度條,這傢伙自從李慕玄這敗家孩子從自己老爹和兩個哥哥手裡討來一筆錢,給樑挺購置他想要的物件後,就一直悶在倉庫裡,除了吃飯的時候出來,剩下時間都在裡面呆着,他得去看看樑挺有沒有悶出什麼毛病。
——
民國十四年,十月初一,京城,夜。
他們本身就沒有所謂具體的教義,而是將儒釋道三教經義這邊抄抄,那邊抄抄,混成一塊,假裝成自己的。甚至還會與時俱進,看中華大地上基督教隨着傳教士進來而盛行,也會把基督教的教義也抄進來用,所以,就有了以下這段屬於一貫道教教義的四不像。
這裡的事,王一再怎麼折騰,也不能把似沖和李慕玄以及他們身後的三一牽扯進來。
‘無極真空老母生萬道,萬道皆有法,法爲一貫道,道可通今古,信我通未來,未來當如何?未來既彌勒,彌勒既真主,見教如見真主,見真主,如見彌勒···’
看着王一從懷裡掏出那把鍍金小手槍,似衝就一陣無語。
皇城內的大人物們粉飾太平,覺得一切都在他們掌握之中,皇城外的京城百姓得過且過,只求這仗能有一天消停。
“等劉少掌櫃的一封信。”
“那手段是,但這掩人耳目的手段,應該是王一自己那門脫胎於鬼手王的獨門功法所致。”
“似衝師叔,這話是不假,但要想對付我和張之維這種,明槍你最起碼也得夠上百個,還得有差不多水平的暗箭。他一貫道教要是有這些,現在也不會滿足紮根於京城一角,早就踩着燕武堂和機雲社了,畢竟天大地大,也大不過這個呀~”
他又想到之前那個倒黴全性,從似衝的角度來看,算是個好手。至少真炁護體下,得三五發子彈才能打破,然後打死。但就因爲自己多了句嘴,被王一一句話分心,當場爆頭,愉悅送走。
就像王一說的,這是他和一貫道教之間的事,似沖和李慕玄的三一門門人身份只要有心人一打聽,根本藏不住。若是真牽扯進來,只會給三一門找麻煩,所以他們只能看着王一帶着樑挺去赴宴。
“萬丈高樓平地起嘛樑兄,不要這麼迂腐,以後你這機關一道可是大有作爲地~”
“他媽的!豈有此理!”
王一揹負雙手,猶如仙人般馮虛御風,長衫下襬隨風而動,立於夜色之中,俯瞰着下方一衆假借仙神之名招搖撞騙的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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