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居。
陳家大院。
偌大的長桌旁,葉言一衆人圍繞而坐,各飲茶水,無人說話。
作爲主人家,穿着大布褂,留着大光頭的陳金魁就坐在葉言對面。
而他身後,則是站着幾個人高馬大的術門徒弟, 也不知是被拉來壯聲勢,還是來壯膽量的。
雙方這麼相互打量,最終還是陳金魁率先開口說話,打破寂靜,
“葉小兄弟,好久不見。”
“確實是好久不見, 自打上次會議一別,也有些時日。不知陳門主近日來身體可好,睡眠如何?”
葉言笑眯眯道。
陳金魁一拱手:“有勞葉小兄弟操心了, 我這一切都好。”
“老年人生活嘛,每天養養花遛遛鳥,順帶指點指點小輩,日子過的倒也是頗爲清閒,愜意的很。”
陳金魁咧着嘴,笑容燦爛,陽光下幾顆鑲上去的大金牙閃閃發光。
“陳門主睡的倒是夠香的,不過這有些人可就睡不着覺嘍,每天提心吊膽……就比如我這位朋友。”
葉言笑眯眯的回答,還順帶着q了一下王也,也讓對面的陳金魁心裡不由的咯噔一下,暗叫了聲不好。
雖然心中倍感不妙,但畢竟是吃了幾十年鹹鹽的老狐狸了,而且還是能坐在十佬位上的老狐狸, 心裡就算有什麼想法,也不會寫在臉上。
他拽了拽脖間掛的24k大金鍊, 啞然的看着被葉言q了下的王也,宛若老眼昏花一般,故作疑惑的反問,
“恕我眼拙,這位小兄弟又是。”
“中海集團,王也。”
坐在葉言身旁的王也冷笑聲,而後介紹了下自己身份。
“原來是中海的太子爺,那可真是失敬失敬了。”
陳金魁皮笑肉不笑的點點頭,又假惺惺的朝王也拱拱手,彷彿真不認識對方一般。
真能演啊。王也心中冷笑。
要不是幕後之人的身份早就已經被調查清楚,恐怕他都會被對方這幅人畜無害的表情給哄騙過去。
老狐狸!
王也又在心中狠狠怒罵一聲,不過……他很快就從對方的話語中,找尋到了一個矛盾點。
“陳爺,咱可沒說自己是中海的集團的太子,您若是不認識我,又怎麼會知道這些情況呢?”
“啊這……”
剛纔的回答,只是他擬做正常人下意識的反應。
卻沒想到,這樣還是被王也給揪起了話茬。
“畢竟,京都的圈子就這麼大, 能在這裡站下, 有頭有臉的人物就那麼多,陳某也只是聽說過而已。”
被抓住尾巴,陳金魁卻並沒顯得如何慌張,而是找個理由,輕飄飄的將這話給搪塞過去了……
畢竟,他給出的理由還算是挺充分,乍一聽也挑不出什麼毛病。
“呵,是嘛……”
“行了,還是讓我和陳門主聊一聊吧。”
王也剛要說什麼,就被一旁的葉言給打斷。
葉言偏過頭,看着對側的陳金魁緩緩開口道,
“陳門主,這戲就沒演下去的必要了。我們都已經站在這兒,那藏着掖着也就沒什麼意思了,大家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葉小兄弟這話是什麼意思,恕陳某人沒聽懂其中意思。”
裝,接着裝。
聽到這話,葉言差點沒忍住,直接笑出來。這人都登門了,陳金魁這老鬼卻依舊還能做的住。
有意思。
“行了,陳門主,自己做了什麼心裡應該有數,也就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浪費口舌……”
“我們今天上門,就代表事情還有談的餘地,都一大把年紀了,不會連這種事情都看不清吧,你可以自己好好想想……”
“葉小友這又是什麼意思?我陳某人有什麼好想的?”
此話一出,場間氛圍,霎時間變的凝重起來。陳金魁身後的幾個弟子一個個皆是面露緊張。旁邊的老杜也是偷偷的抹掉了一把冷汗。
“行……”
葉言笑着站了起來:“看來陳門主是沒有好好談的意思了。”
“沒問題,談有談的解決辦法,不想談有不想談的解決方法。”
“全看陳門主了……”
“你要做什麼?”
與葉言對話,陳金魁雖然表面上看沒什麼。可實際上,他的每一根神經都在緊繃着。
現在後者這麼突兀的起身,直接也讓陳金魁像個受驚的兔子一樣,直接驚叫了出來,
對於陳金魁的驚叫,葉言卻並未去在意。他晃了晃脖子,抻個懶腰,而後才淡淡說道,
“陳門主既然不想以溫和的辦法,那咱還有強硬的。”
“我這個人沒什麼本事,但最喜歡做的事兒就是以彼之道,還以彼神……陳門主自己之前做了什麼應該沒有忘記,多留意點身邊人。”
這話一出,對面陳金魁終於是繃不住了,直接臉色大變起來。
“公司可是明令禁止對普通人出手的,難不成你想違反這規定?”
事情已經談到這裡,陳金魁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葉言今天不討個說法出來,也是不會輕易罷休的。
“陳門主似乎是忘記了……王也的家人的確是普通人,對圈子涉獵的極小,說一聲普通人不爲過。”
“但作爲術字門傳人,我可不相信,你身邊的人都是普通人?”
作爲傳承了近百年的大派,術字門、包括陳金魁身邊親近的人,這麼可能會有普通人……
而在葉言施加的壓力下,陳金魁也終於不在裝瘋賣傻。
他知道,今天弱是不交代個說法出來,葉言是不會罷休的。
“我承認派人監視王也家人的是我,但那只是爲了給王也施壓,從而得到他手裡掌握的風后奇門……但我並沒有真的想對他家人做什麼。”
葉言輕笑搖頭:“事情都已經發生,後果也已造成。我們現在該聊的不是這個,你挑錯重點了……比起這個,還是想想善後和補償吧。”
“補償?”
聽到這話,陳金魁的眉頭卻是陡然的舒展開來。
他先是看了看葉言,而後又看了看王也,最後才緩緩道,
“雖然我不知道,王也許給了你什麼,纔會讓你這樣幫他……甚至不惜與我整個術字門爲敵。但我可以給你的東西,王也絕對給不了。”
陳金魁的聲音頓了頓,原本緊繃的神色也是漸漸的平復下來,他一臉正色的看着葉言,放出價碼,
“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最近在忙乎競選十佬的事吧?”
“既然有意競爭十佬,那你應該也清楚,有人支持的重要性。”
“如果你肯放棄插手我和王也之間的事情,那我手頭這一票,代表術字門在大選之時可以投給你。”
“考慮一下……”
裝瘋賣傻矇混不過去,陳金魁便掉轉想法,直接施以利誘。
在他看來,比起一個王也,十佬之爲纔是讓人無法拒絕的籌碼。
他希望能以十佬之位,和他手中這至關重要的選票,讓葉言從而放棄插手他與王也之間的事情……
陳金魁的話剛剛落下,這邊的王也也隨之緊張了起來。
他雖然自人和葉言的關係極好,但在如此重大的利誘面前,這種事情,誰又能真正說得清呢?
那可是十佬啊。
只要坐上去,就能一步登天。
對於陳金魁的許諾,葉言卻是沒能忍住笑出聲來,
“區區一票而已,沒你想的那麼稀罕,陳門主不會以爲這點小恩小惠就會讓我動搖放棄吧?那你可真小瞧我葉言了。”
端茶杯的手緊了一緊,陳金魁的臉色又變得陰沉起來。
“王也僱你花了多少錢,我術字門統統都出他雙倍……”
對於風后奇門這種術法,陳金魁無論如何都不想放棄。
而若是想要拿到風后奇門,唯一的阻礙便是葉言這絆腳石。
無論付出多大代價,他都必須將石頭搬走。
“想僱我?那價錢怕是你給不起哦。”
葉言的笑容漸漸冷下來。
這麼三番五次的被挑釁,葉言的好耐性也被消磨光了。
“陳門主,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我最後在給你一個忠告,這段時間看好你的家人。”
“特別是你孫女,那個叫貝貝的小姑娘是吧?看着還挺可愛,這要是夭折了,就可惜了不是。”
“好自爲之吧。”
既然已經撕破臉皮,也就沒有談下去的必要,直接掀桌子好了。
留下這樣一句,葉言便起身,打算帶着王也等一衆人離開。
“站住!”
可還沒等衆人走出幾步,身後的陳金魁卻傳來砰的一聲悶響,而後是陡然一聲的厲喝。
在這聲厲喝過後,原本站在陳金魁身後的一衆術字門弟子,卻也各自掏出法器,嚴陣以待。
似乎只要摔杯爲號,一聲令下之後,便會有三百刀斧手殺出。
葉言陡然轉身,看着站在身後的陳金魁,表情也是冷到極點,“怎麼,陳門主想在這裡和我葉某人過上兩招?”
“不過……憑你身後這幾個歪瓜裂棗,還真沒法被我放在眼裡。陳門主若是有興趣的話,大可以出去叫人好了,能叫來多少,我葉言接着就是了。”
對於陳躍等人的威脅,葉言顯然是並未放在眼裡。
“不!”
沒有徵兆的,陳金魁的語氣突然軟了下來,
“葉言,這整件事情全部都是我的錯,禍不及家眷的,求你千萬別對貝貝下手,她……他還只是個孩子,她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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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金魁突如其來的認錯,也讓葉言一衆人等措不及手。
甚至就連說這話的葉言,自己都沒有想到,這無心一句話,卻讓之前又裝傻又利誘的陳金魁,認錯的如此果斷。
看來,這個叫貝貝的小姑娘就是陳金魁的軟肋。
“我還以爲陳門主應當是那種鐵石心腸,無牽無掛、不會這這些世俗小事給困住的人呢。”
“怎麼樣?這種親人被脅迫,自己卻無能爲力的滋味好受嗎?”
陳金魁的認錯一句,卻反倒是讓王也更加火大。
要知道,在葉言、張楚嵐等人沒有正式介入這事之前,他就終日被這種滋味所困擾着。
那種有心無力,空有一身本事卻無法揮出一拳,太難受了。
而現在,陳金魁也正在被這種強烈的無力感所困擾着。
如果說,之前懸在王也頭上達摩克里斯之劍,是陳金魁施給他,那現在,這把劍卻是葉言送給他。
雙方的立場直接調換,也讓王也倏然間有種出了口惡氣的感覺。
“抱歉,之前發生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妥,是我被風后奇門吸引,被豬油蒙了心,還請葉小兄弟原諒。”
“原諒?”
葉言嗤笑一聲:“想要求得原諒的話,那你可找錯人了。”
“正主是這位。”
說着,葉言把王也推到前方。
說起來,這件事無非就是王也與陳金魁的恩怨,而他不過是個被請過來幫忙的介入者而已……至於王也會如何選擇,葉言也沒資格干預。
“抱歉了,王小兄弟,這件事情是我唐突……只要你們能放過貝貝,想要什麼補償,我都可以給。”
“唉!”
看着陳金魁這焦急樣,王也不由的嘆了口氣,還是心軟了。
“補償什麼的就算了,我不需要,而且也沒喪心病狂到,能對一個不知情的小女孩下的去手……”
“只要你能答應,不在對我的家人有監視以及任何不軌行爲,這件事情也就算是揭過去了,如何?”
“好!”
陳金魁一口應答下來,沒有任何的猶豫可言。只要不威脅到他的孫女貝貝,任何條件他都可以答應。
“行,那這是就這樣。”
得到陳金魁的允諾,王也也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但隨後,他又遲疑了片刻,緊跟着又望着陳金魁道,
“還有,你不是窺探我身上的奇術法門嘛……既然如此,我便以身上的奇術做一個賭注如何?”
“賭注?如何賭?”
原本,在葉言的強勢干預下,對風后奇門不報任何希望的陳金魁,在聽到了王也這番話後,心中也是再度燃起了希望的火花。
“那個什麼十佬大選,你把你手裡的票投給葉子。”
以次作爲交換,我可以許你三次正大光明對我出手的機會。”
“在這三次機會裡,你能不耍手段的擊敗我,或者得到我的認同,我就把這術法傳給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