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早春(IV)(下)
旁邊一直沒說話的一個錢莊老闆打趣地看着胖子:“特別適合老兄你的那一口。從客人進場泡湯,到吃飯穿衣,都有幾個女人跟着。而且那些女人都只掛了幾條布,跟沒穿沒啥區別。看你給打賞的多少, 少則兩個女人, 多則四五個女人,無論你讓她們幹啥都成。”說着不懷好意地笑笑。
胖子並不以爲意,他好色的名聲在杭城人人皆知, 每年都買進不少女人。不過女人都不經他折騰。每年都要折騰折那麼幾個,都是外面買來的窮人家的,病了都不用請大夫,熬得過就熬, 熬不過破席一卷,城外死人場一扔,再花幾個錢買新的。
所以他也不介意,反而笑嘻嘻地說:“有這麼好的地方, 兄臺怎麼不早說, 我也好早點去消遣一把。”
趙維萌靜靜地聽着這些人說話, 沒有出聲,只是覺得自己的決定還是對的, 三少無論怎麼花,但不是一個粗人,這些年跟過他的女人不管還跟他在不在一起, 都沒有說過他的壞話,反而還有不少人說他知道痛惜人的,不會像這些人一樣糟蹋女人。女兒即便跟了他不一定長時間受寵, 但是至少不遭罪。
“你倒是該去那裡轉轉,只是去的時候要多帶點銀子, 他們家東西可比這裡貴的不止兩倍三倍。一桌四五個人的飯菜,沒有兩三百兩下不來, 還不包括打賞的。哪怕是三五個人玩一天,不住宿, 也要備個千把兩銀子。”高老闆說着搖搖頭:“真正是銷金窟。”
胖子咋舌:“還真是不便宜。不過這麼貴, 還這麼多人去, 說明有值得的地方。今兒要給張家面子, 不便動,明兒我就去走走。”
“我前兒還和幾個客人過去過, ”那錢莊老闆輕輕搖頭:“最大的好處是場子裡暖和舒服, 那些女人不穿衣服走來走去也不冷, 不過說實話, 人肉太白花花地,不包起來, 我還真覺得沒啥興趣。女人還是要含蓄點纔有味道, 要不就是跟市場上賣肉沒多大區別,也不知道是什麼人想出來的那種**裸的服務。”
“聽說是大河幫的本錢。”高老闆說。
大河幫, 聽到這裡趙維萌皺了皺眉。這幾年大河幫在江南跟玉門有些過不去, 不斷在玉門的地盤找事。
“那就難怪了,”那錢莊老闆點點頭:“聽說大河幫這幾年內裡就是一個亂字,這父子師徒都沒有個序了, 聚在一起,也不知道是該叫繼母還是兒媳,師母還是徒弟的女人了。”
“他們家的事太亂了, 他們自己亂就罷了, 還禍害別人。前幾個月,蕪州那邊一個朋友家的媳婦兒在回孃家的路上, 在碼頭下船的時候被大河幫人看到了, 被他們強行將轎子擡去他們蕪州的一處院子關了一個多月不放出來, 後來孃家人找了人包了三千兩銀子去才把人放了。放了回來,那媳婦兒都呆呆傻傻的, 過了幾天, 趁着家裡人睡着了,跳井死了。”邱老闆說着,很是氣憤的樣子。
“這事沒人管嗎?”
“管, 怎麼管?苦主告到蕪州衙門,知府說證據不足, 沒有兇嫌,把狀紙駁回了。”
“這明擺着是蕪州知府收了好處唄。”錢莊老闆說。
“何止好處啊, 蕪州知府跟人家好着呢, 他家娘子和大河幫那個女人可是閨中好友, 兩家可是通家之好。”邱老闆搖頭。
“這通家不會連婆娘都通給對方了吧?”胖子來了興致,“兩家通到一起過日子, 有空換着婆姨睡睡,多有意思,不錯不錯。”
“去去去,就你那種人想出這種爛事。 ”錢莊老闆鄙夷他。
“哎,”邱老闆搖搖頭:“沒準兒還真給胖子說中了, 蕪州知府聽說也好這一口。前兒我還聽說,大河幫那個女人還去杭城督撫家裡住了幾天, 出來的時候是坐的督撫大人的轎子裡一起去的碼頭,跟督撫大人一起去的金州呢。”
“難道孫大人也好這個?”胖子很好奇。
“你在杭城新來的嗎?”錢莊老闆不屑地瞟了他一眼:“人家孫督撫哪裡是你這種俗人, 人家是名士風流。才子佳人,當年督撫夫人也是京中美女, 二夫人可是江南花魁,彈得一手琵琶名動三江,都是看上了督撫大人的才學跟了他。”
“呵呵,不過是假斯文, 脫了衣服還不都是那麼回事兒。”胖子嘲笑道。
“人家假斯文也有女人願意貼上去啊, 好過你都是花銀子買的。”
“花銀子買至少肚裡有貨了還都知道是自己的種,這才女花魁的, 見識的男人多, 到時候還真不一定呢。”胖子反駁道。
邱老闆煞有介事地說:“沒準兒胖子說得還是真諦,人家都傳說孫督撫懼內,孫夫人在京城有靠山,這孫大公子的長相雖然有些跟夫人掛相,可是跟督撫大人可找不出相像的地方。這孫夫人這麼強勢,能讓督撫娶花魁做平妻,只怕也是有短處被拿捏了的。”
“不會吧, 這孫公子這幾年在兩江的人氣也很旺啊, 出名的才子, 若是沒有督撫大人的支持,怎麼能讓他出頭。”錢莊老闆覺得不可思議:“哪有捧別人兒子的道理?”
“這你就不懂了,”邱老闆故意停下來賣冠子,直到確認大家好奇心都被吊起來了才接着說道:“那是因爲孫夫人有手段, 這找的人都是有背景和實力的, 孫大人不敢招惹。人家靠的可不單單是督撫大人的支持。若是隻靠督撫大人, 你看看孫家二夫人所出的幾位, 二夫人可是平妻, 所出也算嫡子,可也沒有人像大少那麼捧啊。”
“那是孫大少有才唄。”胖子扁扁嘴。
“嘿嘿,說你驢吧,那二夫人雖說做過花魁, 可她祖上可是名門大族, 她祖父可是做過國子監祭酒的。只是命不好, 只做了三年就死在任上,但是他的弟子可是不少。流落做花魁的時候正好是他家落敗的時候, 後來他家幾個兄弟都爭氣,科考出身,十幾年仕途一直不錯, 二夫人和這些少爺也有了人照應, 這幾位少爺也都是經過名師指點,據說文才都不在大少之下。都是嫡子, 都有才華,爲什麼只有大公子風頭盛呢? ”錢莊老闆說。
“那你說說爲啥?”
“我很多年前聽說過一種說法, 說是孫夫人孃家怕孫督撫花心, 委屈了自家女兒,當初納聘的時候就寫明瞭,孫夫人除了掌中饋,孫家九成的家產都在正室孫夫人名下。且若納妾,不超過三名。這些當年都有官府備案的。結果哪知道孫夫人剛剛過門才半年, 孫大人那是還是蕪州知府,就碰上了二夫人,娶她爲平妻。孫夫人一怒之下回了京城孃家。後來是孫老太爺帶着兒子上京城賠罪,好說歹說才把孫夫人勸回來。孫夫人回來不久就有了大少爺。府裡有下人傳說,大少爺只怕不是孫夫人在江南懷上的。而且孫夫人孃家在京城結交的都不是一般的人。”
“哦哦哦 ... ”幾個人都恍然大悟的樣子。
“難怪這孫大少到了說親的年紀,好多媒婆上門都沒有下文, 是不是將來這孫大少要在京裡結親啊?”
“看樣子多半可能是這樣。”
“只是不知道會攀上什麼樣的人家。”
“你想想,孫夫人當年看上的肯定不是普通人,否則怎麼可能這麼多年孫大人都有懼內的名聲呢?”大家都是男人,沒有利益, 呵呵呵哈,誰會忍。
“若是對方手眼通天,還不知道安排什麼樣的婚事給孫大少呢!這孫大人不知道會不會能夠跟着更上一層樓呢?!”
“噓!”高老闆忙招呼大家:“他們家的事咱們還是不要說了,咱們惹不起。”開玩笑, 剛纔孫家幾位公子小姐還在這裡呢,要是被他們聽到議論他們家督撫大人的是非,若是說錯了話,在這兩江一帶都不用混了。不說別的, 這玉門趙相贊還在這裡呢, 他家的姑娘看着跟孫家兄妹走得很近,
“對哈對哈, ”邱老闆趕緊附和:“咱們就是做點買賣,跟官家哪裡能惹啊。不像人家唐公子, 也是生意人, 但是唐家在朝廷說話是響噹噹的。”
“對哦, 不過話說回來, 這唐公子就是能幹,人家這生意靠的是自己的腦子, 有好主意,沒靠家裡。 你看看這苑子, 咱們都是在杭城做了幾十年生意的, 一直都是想着如何在在翠明山買個宅子, 都沒想到投筆錢倒飭生意。”
“是哦, 我們剛纔還在算呢, 每年這苑子只怕有十萬兩的淨利。”
“這個不一定,你沒算先期成本呢?這片院子是那麼容易拿下來的?杭城多少大戶人家想圈一塊地在這裡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