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趙統行至江陵,在一軍營中偶遇王訓、馬秉、高翔、馬承,都曾是蜀漢人,舊友相見,很是感動。
卻見那馬承臉盤狹長,眼窩深陷,鼻頭高聳肩挑,頗有羌人風範。因長相奇異,趙統初次見他便印象深刻。今日一見,還如以前一樣。馬承一見趙統,也很是激動,上前便迎道:“趙統兄好久不見,想煞我也!以前在漢中比試槍法不分勝負,今日定要比個高低。”
王訓斥道:“馬承,趙統兄從黃山一路至此,很是疲憊,應在帳中歇息!”
馬承一聽,道:“啊呀啊呀,甚是激動,竟忘了趙統兄遠程而來,快請歇息。”
四人將趙統擁進營中,五人不分座次坐下,趙統環視打量了一下,軍營紮了也有些時候了,趙統問道:“在此紮營,江陵太守豈不過問?”
高翔道:“兄弟不知,江東早已不是孫權在世的興盛時期了,有能力的文臣武將屈指可數,哪裡會管這些。”
趙統嘆了口氣道:“東吳也要步入蜀漢的後塵了嗎?”
王訓對趙統道:“自蜀漢滅亡後,聽聞霍峻之子——霍弋仍在抗晉,我等本欲投奔,卻爲時已晚,再趕到之時,他已降了晉,我等便以高翔爲首,招募義兵,在江陵岸邊紮營抗晉。”
趙統疑問道:“可錢糧從何而來?”
王訓笑道:“江陵百姓有愛國之心,予我等錢糧,供我等抗晉,趙統兄若不嫌棄,可加入我等一同抗晉,以雪蜀漢滅亡之恥。”
趙統搖了搖頭道:“各位兄弟不知,我早已加入黃山,爲首的是廬江劉皞。”
高翔思索了一下道:“噫,廬江林中鴟?兩抗晉軍,早有耳聞,還未及冠便又如此才能,實屬難得。”
趙統一聽,便加緊說道:“既如此,各位何不也一同加入黃山,兵合一處,一同攻晉,並且蜀漢庲降都督——閻宇及成鄉侯——費承也早已加入黃山,閻督已去廬江助丁奉、陸抗守城。”
高翔一聽,也有些激動,可又隨即嘆了口氣道:“我也有意加入,可這晉軍已駐紮在長板,前幾日已被我軍敗下一陣,倘若我等走了,江陵百姓生活便會慘遭塗炭。”
趙統一聽,想起軍師此前說的話,問道:“領軍將領可是那龐德之子——龐會?”
高翔嘆道:“正是此人。這廝力氣大的很,幸虧有馬承可與他較量一二。”
馬秉道:“兄臺莫要着急,我早已派兵查到,聽聞荊襄之地派有運糧官向長板運糧,只消我等可去截取一番,斷敵糧道。”
衆人一聽,點了點頭,歇息了半日,清點了百十人馬,沿小路前去秭歸攔截,日夜兼程行了一日,在距秭歸十里外駐紮歇息,以逸待勞,守株待兔。
過了些許時辰,終於有一支隊伍從秭歸城而出,高翔等人收到了消息,集合部隊,待敵到達,順勢而下。
待敵隊剛至,高翔等人率軍迎面相遇,從秭歸城出來的也正是押糧隊,可那押糧官不由得令趙統等人吃了一驚,很是惱怒。
那押糧官正是車騎將軍張飛次子,張苞之弟——張紹。劉禪在位時,曾官拜侍中、尚書僕射,繼承其父西鄉侯爵位。昔日蜀漢投降正是他親自向司馬昭遞的降表。
張紹見高翔趙統等人,也很是吃驚道:“玄鄉侯、騎都尉……各位安好?因何在此?”
高翔問道:“張紹!你父親張飛爲蜀漢立下赫赫戰功,長兄張苞也曾隨先帝徵夷陵,隨忠武侯敗張頜,而你苟且偷生,遞降表於司馬,九泉之下有何顏面見你父兄?”
張紹一聽,也瞭解了他們前來的目的,搖了搖頭道:“安樂公之命,不得不從。父兄理應理解。”
衆人一聽“安樂公”三字,不由得悲憤交加,緊緊攥着手中武器,有得甚至淚流滿面。卻聽王訓啐道:“你所作爲,遠不如劉諶!”
張紹回道:“身爲先帝之孫,明知不敵還要徒傷無辜性命,愚昧至極!”
馬秉也啐道:“先帝打下的川蜀,竟敗壞你手!身爲朝中臣子,功臣名將之後,不爲皇帝分憂,只道苟且偷生,居土獻地,豈不怕後世之人唾罵?”
張紹又回道:“諸葛武侯與姜伯約北伐接連敗退,早降還可受高官厚祿,惠識明主;抗晉只得言徒勞無功,愚忠氣節。”
馬承哪裡還忍耐得住,挺起手中鋼槍,催馬向前,疾馳而去,張紹吃了一驚,身邊將士一鬨而散,卻聽馬承呵道:“豎子!只道會耍嘴上功夫,不配爲名將之子,奸賊是也!吃某一槍!”
張紹本欲拔劍,卻反被嚇得毫無還手之意。只道是“喀嚓”一槍,穿透張紹前胸,刺穿後背,把槍拔出鮮血噴涌。押糧的那些士卒見押糧官已死,都逃回了城內。
高翔、王訓下馬,拔劍前至張紹屍旁,狠狠砍了幾刀,嘴裡還不停啐道“奸賊”。
馬承泄了心憤,舒了口氣,望了望秭歸道:“此處距秭歸很近,士卒通報完畢恐很難逃脫,速速拾了糧草回去較好。”
衆人點了點頭,便押了糧草回去,高翔、王訓憤憤離去。當秭歸派出援兵時,已不見了高翔等人,只見一攤血肉在地上。
高翔等人回至江陵軍營,卻發現他們的軍營已換了主。軍營上豎了一杆大書“晉”的大旗,主營外還站立一人,身穿重甲,身材高大,正是那龐德之子——龐會。
高翔回頭對衆人說:“既然龐會奇襲了我們大營,想必他們的大營也就空虛了。我去領兵攻打罷!”
馬承一聽便不樂意了道:“玄鄉侯是我軍主將,這等小事何須親自前去?我去即可!”
馬秉王訓也要前往,卻見那趙統挺槍道:“各位稍候,長板我一人前去即可。”
說罷,趙統調轉馬頭,隻身奔往長板,高翔等人叫他不住,只得在後跟隨,卻見趙統馬不停蹄的跨過當陽橋,直奔去長阪坡。晉軍營中士兵一見,一人騎白馬持銀槍衝向而來,不由得吃了一驚,哪裡會有一人來劫營的呢?
卻見那趙統用槍把那拒馬一一砸毀挑飛,又猛地把槍一甩,把兩座箭樓攔腰打折,之後奮力挑開欄杆木門,直接衝入軍營之中任意馳騁,晉軍士卒都被趙統神力所嚇到,哪裡敢上前阻攔。
那趙統也逢人便刺,衆士卒近前不得,槍尖所挑之處無不有鮮血飛揚,無不有士卒哀嚎倒下,把魏晉的所有大旗砍翻,隨意踐踏,士卒們人心惶惶,紛紛跪倒投降,那趙統仍感覺殺的不盡興,把有的那些逃跑的士卒也追回來砍了。
看着那些跪倒的魏晉士卒,趙統大喜,勒馬高聲喊道:“昔日我父趙子龍在此殺了個七進七出,而我正是其子,墮地龍——趙統!”
那些士卒一聽是趙子龍之子,不少人也聽過趙子龍在長阪坡的戰役,不得不拜倒臣服。後人曾寫詩二首讚頌當年的長阪坡,謂曰:
“紅光罩體困龍飛,征馬衝開長阪圍。四十二年真命主,將軍因得顯神威。”
“血染徵袍透甲紅,當陽誰敢與爭鋒。古來衝陣扶危主,只有常山趙子龍。”
此時趙統聽得身後一陣馬蹄聲,回頭望去時,正是高翔等人率軍趕到,高翔等人環視一圈,軍營早已破亂不堪,坍塌的箭樓,破裂的營門,晉軍大旗被馬蹄踏的髒亂破爛,屍體遍地,高翔等人無不驚駭。
趙統翻身下馬,走到高翔近前,作揖道:“就由玄鄉侯命令士卒收拾吧,先父曾在此長板交戰過,因此我想去遊蕩一番。”
高翔點了點頭,趙統便又轉身飛身上馬,縱馬而去。高翔等人讚歎道:“果真是虎父無犬子啊……”
只見長阪坡甚是遼闊,倒也很是荒涼,幾棵枯樹顯而易見,磚頭瓦礫也有不少,趙統愈發的想念自己父親,不由得淚水流下。恍惚間發現一口枯井,上方還有土牆掩蓋。趙統大疑,下馬走去。
趙統走到枯井旁,附身用手摸了摸土牆,都已風化的不成樣子,疑問道:“怪哉怪哉!偌大的井不用來取水,何以用土牆掩蓋,豈不可惜?”
趙統搖了搖頭,本欲轉身離去,卻見遠處有一土堆,上方長滿雜草,且有一塊破損石碑立在那,上面依稀書着“夏侯傑之墓”。
趙統立於馬上,不禁笑道:“昔日聽聞張三爺曾在當陽橋上三聲大呵,嚇得一魏將肝膽俱裂墜於馬下,我不記得那魏將名字,只記得複姓夏侯,想必就是此人罷。噫,張三爺一世英名,未曾想其子竟如此鄙劣。”
正在趙統感慨之餘,一高翔部下士卒縱馬而來,翻身下馬跪下道:“稟告永昌亭侯,龐會殺過當陽橋了!”
趙統一聽,想必是僅剩的逃兵回去稟告了。趙統怒道:“好個龐會,既知我父威名,安敢前來進犯?”隨即縱馬向當陽橋而去。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