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城多警急,虜騎數遷移。
羽檄從北來,厲馬登高堤。
長驅蹈匈奴,左顧凌鮮卑。
棄身鋒刃端,性命安可懷?
父母且不顧,何言子與妻?
名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
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此詩取自於曹魏時期陳王——曹植筆下的《白馬篇》,寫出了壯士當爲國家建功立業,不可念私,爲國家解危難奮勇獻身,死不足惜。
度支尚書——杜預領了晉帝詔書後,不敢怠慢,火速率軍南下,領了合肥、弋陽人馬,屯兵石陽(故址在今湖北黃陂西),杜預率領將領來到長江北岸遠眺,問左右道:“前面就是夏口吧?”
晉陽侯——張統上前答道:“正是!夏口乃是江東重要之地,基本上都是吳皇宗室駐守。”
杜預思考了一下,問道:“之前投靠我國的孫壹與孫秀就是曾駐守夏口的吧?”
張統答道:“正是,皇上還重重加封了二人,封孫壹爲車騎將軍儀同三司,封孫秀爲驃騎將軍儀同三司。”
杜預大笑道:“如今鎮守夏口的是哪位?”
張統道:“上任的魯淑乃是橫江將軍——魯肅的遺腹子,於271年離任,接手的乃是丹徒侯——孫桓之子,孫慎。”
杜預思量道:“又是一位宗室子弟麼,剛駐守一年有餘怕是還兢兢業業,如履薄冰,不可易動。我欲效仿武帝,屯兵烏林,攻伐赤壁,諸位將軍意下如何?”
衆位將軍聽了,面面相覷,昔日曹操與孫劉於赤壁交手,大敗而歸,險些喪命,但又不知該如何勸說,鎮北將軍——公孫瑳站了出來勸道:“昔日武帝與孫權交手赤壁大敗而歸,在下認爲不可再在赤壁交戰,恐受人流言,況如今黃山的趙統率衆屯兵弋陽城外,末將以爲,當先解弋陽之圍。”
杜預笑了笑,擺了擺手道:“趙統那一衆,早與黃山的劉皞意向不合,趙統一衆意圖是復興漢室,而那劉皞的意圖乃是重振江東,倘若真的破了我們洛陽,這兩衆必將反目成仇。”
衆位將軍聽了吃了一驚,但仔細想想,那趙統自與劉皞第三次渡江作戰以來,即便排尊列位也未曾回山,如此想來,定是有隙。但還是有將軍問道:“可蜀漢後主劉禪早已病逝,就算復興漢室,當擁立何人爲帝?”
杜預道:“聽聞蜀漢的魯王劉永還健在,蜀亡入晉後被任命爲奉車都尉,可上書晉帝,叫他奉旨討賊!”
衆人聽了,心中一喜,馬上着人上書給了晉帝,此事暫且撂下。再說杜預不受諸位將軍勸說,執意要屯兵烏林,留下張統樂肇領五千軍佯攻夏口。
烏林,是一片綿延不絕的丘陵地帶,與長江南岸赤壁(今屬赤壁市)隔江相對,當時曹軍戰船營寨被一片火海吞噬,彌天烈火映紅了兩岸青山,赤壁因此得名。在烏林磯周圍還留有諸多遺蹟,明代詩人陳文燭曾題有《烏林夕照》曰:
“青山原不老,落昭沉山阿。霞布紅將斂,雲沉翠自多。
村前回牧笛,桂杪掛漁蓑。爲向當年戰,曾揮日暮戈。”
行至烏林途中,杜預不免的滿心感嘆,屢屢觀望,問道身旁人:“不叫張統那二人來有些可惜了,想當年他二人祖輩父輩也曾在此浴血廝殺,對了,軍中可有曹氏後人?”
於粲道:“是有一人,名喚曹嘉。”
杜預聽着有些熟悉,思量問道:“其父是誰?”
於粲道:“其父乃是楚王——曹彪。”
杜預一聽,曹彪聽着還是比較熟悉的,乃是魏武皇帝——曹操之子,因於嘉平三年(公元251年)與太尉——王凌密謀廢帝事敗被賜死。
曹嘉本也受牽連淪爲庶人,可又在正元元年(公元254年)帝下詔,封曹嘉常山真定王。入晉後,曹嘉又被封爲高邑公。莫說他獲了高位,單憑關係來說,他是曹魏宗室,他是曹操之孫。
想到此處,杜預感覺萬事因果,想來奇妙,便喚曹嘉來,曹嘉聽到傳喚,加了幾鞭來到杜預身邊,於馬上行了一禮,問道:“才力皆淺,何以經得起杜武庫的傳喚?”
杜預大笑道:“足下太過自謙了。前方便是烏林了,足下認爲我的才智與你祖父相比,若何?”
曹嘉不假思索道:“螢火燭光,何以比得上繁星皓月?”
旁邊諸將紛紛拔劍斥道“放肆”,杜預伸手阻攔,繼續問:“足下因何這麼說?”
曹嘉道:“我聽聞杜武庫年逾三十才受司馬家垂憐,入了司馬府,成爲尚書郎;而我祖父武帝,二十歲便舉孝廉,任騎都尉,滅黃巾,三十歲時,便與袁紹共討董卓,據兗州先後敗袁術、陶謙、呂布等名震天下之諸侯,如此說來,你有何顏面與我祖父武帝相比?”
杜預本還想問他此次赤壁之景能否勝了昔日武帝,可是想來還是算了。畢竟昔日武帝面對的是孫劉聯軍的正牌軍,而自己面對的卻是流氓賊寇,問了只會更損顏面。
再說那黃山早就秣馬厲兵良久,聽聞杜預攻打夏口,劉皞心裡只道,果真是來了,很是激動,找到軍師問道何時出兵,軍師只是搖頭,連聲道“時機未到”,劉皞道:“眼下杜預進兵夏口,軍師怎言時機未到?”
崔鈞道:“夏口自古以來便是江東重地,非宗室子弟與忠臣良將子嗣駐守,杜預怎可輕易來攻,多是有詐。”
劉皞心中不甘,俯下身來裝作恭敬道:“那以軍師之見,那杜預會進攻哪裡?”
崔鈞回過身來,叫祝偉拿來油燈地圖,那崔鈞的眼睛都快貼在地圖上了,道:“赤壁,晉軍很可能屯兵烏林,攻取赤壁。”
劉皞一聽,笑道:“軍師怕是你老糊塗了吧,曹操在赤壁敗了有5、60年了,杜預還敢攻打赤壁?”
崔鈞緩緩擡起頭,看了看似是很熟悉的大王,當初獻的計謀大王悉數聽取,而如今卻說自己是老糊塗了,崔鈞還想竭力說些什麼,周嫿上前道:“軍師既然說了杜預要進攻赤壁,必有原因,大王不要果斷否認啊。”
劉皞還很不服氣,作了一揖,態度較傲慢道:“還請軍師調兵吧。”
崔鈞無奈的點了點頭,下令道:“命袁航、俞赫領三千軍前往赤壁正面交鋒,閆芮領三千軍渡長江奇襲烏林,命張茂徐煥佯攻烏林北面的漢陽,叫他首位不能呼應。”
且說洛陽宮殿內,晉帝正享受西域進攻的糕點,卻聞西曹掾——邵悌的求見,晉帝命人請來。這邵悌本是晉文帝——司馬昭的心腹,在伐蜀時,料鄧艾不軌、鍾會反志,無論是他的才能還是與文帝的關係,晉帝對他也很重視。
邵悌見了晉帝,先拜倒在地,晉帝問道:“元伯(邵悌字)所來何事?”
邵悌道:“聽聞度支尚書上書給皇上,要奉車都尉——劉永領兵討賊,救弋陽之圍,還聽聞皇上已經答允了。”
晉帝點了點頭,即是即是,邵悌道:“劉永乃是昭烈帝——劉備之後,蜀漢後主——劉禪之弟,他的手下多是蜀漢忠良之士,倘若他領軍前去,可能復辟。”
晉帝思量了一番,問道:“依你之見,到該如何?”
邵悌舉薦道:“我舉薦奮威將軍——田章、太常——諸葛緒二人隨軍跟隨,這二人在滅蜀之戰多立功勳,對我大晉忠心也是尺圭難量,此去定不負陛下所望。”
晉帝點了點頭,讓他行事,邵悌聽了,便匆匆退下,因爲與此同時,衆多蜀漢之士也都聚集在劉永所居住的府內。
卻見劉永端坐上座,其餘人都坐在他面前,身旁並無侍女僕從,中有一人,曾任蜀漢輔國大將軍,爲平尚書事,入魏後任散騎常侍,正是那被贊爲“良士”的董厥,卻聽董厥道:“此次晉帝命甘陵王南下剿賊,甘陵王正好趁此機會收復趙統等蜀漢將士,奪回益州。”
其中有人聽了歡喜,有人聽了憂慮,曾任蜀漢尚書郎——李虎說道:“此舉太過驚險,稍有不慎,所有人都難免殺身之禍。”
董厥道:“常言道‘不入虎穴,不得虎子’,當今之計,唯有以血作賭,來複我大漢榮光。”
曾任蜀漢最後一任太常——張峻遲疑了一番道:“此去,晉帝必派心腹跟隨,若是讓他們通報……"
董厥站起身來,信誓旦旦道:“甘陵王,諸位將軍莫慌,董某定當除去晉帝所派心腹,竭力輔佐甘陵王。”
曾任蜀漢江油太守——馬邈按捺不住了,驚慌道:“不可不可,晉帝待我等不薄,何必再以身犯險。”
董厥義憤填膺道:“馬邈!你只道晉帝待你不薄,可知後主待你亦不薄!如今昭烈廟尚在蜀郡,每次面西,不由得令我摧心斷腸,而你,在昔日鄧艾攻打江油時率衆投降,可還記得令妻在你投降之時於樑上自縊,汝心不悲乎!”
馬邈一聽,心中一顫,堂堂七尺漢,不如婦女賢,傳揚出去恐惹天下人笑話,而馬邈也不顧及這麼些了,後退着向門而去,連連說道:“莫要牽連我,我不會向皇上稟報。”
董厥哪裡肯放走他,倘若放走,日後心中也不免擔心,這反覆無常的小人,怎能相信他的話語,一想到這,拔出甘陵王身後架着的劍,快走兩步向馬邈而去,馬邈吃了一驚,衆人也吃了一驚,剛欲轉身跑去,便被董厥揪住後領,“喀嚓”一劍透過後心。
董厥轉身跪在地上,血紅的雙手奉出血紅的劍道:“甘陵王受驚了。”
劉永等滿座漢臣皆呆楞了,過了半晌才聽到劉永一句“散騎常侍是真忠臣啊……”
曾任蜀漢輔國大將軍,爲平尚書事——董厥聽了,心中一怔,只願復興漢室之途莫要那麼艱辛。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