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子！”桑桑痛苦地皺起了眉，“你可以不認識我，可是我的肚子裡有你的骨肉，這是千真萬確的。
沈涼晨笑了，笑意涼涼，“我怎麼看到了小言裡纔有的戲碼，想母憑子貴？還是說，你有別的企圖？”
他繞過辦公桌，走了過來，到了桑桑的面前，輕輕拈起了她的下頜，“不過，不管你有什麼企圖，母憑子貴也好，貪圖我的錢也好，我都不認識你，即便我真的失去了一些記憶，那也說明，我們的感情不夠深。”
他的話讓桑桑吃驚不已，而他卻忽略了她漸漸發白的臉色，身形跨過一步，往前走去，叫出了另一個女人的名字輥。
“珊珊。”
桑桑回了頭，但見沈涼晨輕拉住了剛剛走進來的周綺珊的手，樣子憐愛。
“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你，怎麼樣，工作能適應嗎？”周綺珊說話的時候，看了一眼桑桑鹿。
沈涼晨笑道：“當然能適應，我對工作一向都有無盡的熱情，你最瞭解我了，對不對？”
他拉着周綺珊的手從桑桑的身旁走過，直接坐在了沙發上，俊顏含笑望着周綺珊，周綺珊露出幾分小女兒態，“涼子，你果真是沒變，還是那個我最愛的涼子！”
她的身形欺過去，摟住沈涼晨的脖子，在他的臉上吧的親了一下。那聲音十分響亮。
桑桑依然站在那裡，她不能相像，沈涼晨竟然和周綺珊上映如此親密的戲碼。她的手指默默地蜷了起來，攥緊。
“涼子，你不能跟她這樣，她不是你什麼人，你早就不愛她了。”她忍不住對着他喊。
沈涼晨的目光望過來，涼涼的。
“我跟她怎樣了？珊珊是我從小青梅竹馬的女朋友，我們遲早是要結婚的。”
“不，那是以前，可是她去了非洲，爲了別的男人，所以你不愛她了。涼子，你醒一醒。”桑桑走過來，忽視周綺珊變紅的臉色，拽住沈涼晨的一隻手把他往外扯。“沈涼晨你給我起來，你就是失憶了，就是不記得我了，我也不允許你這樣跟她親密！”
“喂，你有完沒完啊！”周綺珊不幹了，她站了起來，一向的從容優雅變成了厭煩鄙夷。
“珊珊！”沈涼晨也站了起來，然後把目光投向桑桑，另一隻手輕輕拂去了她攥着他的手。
“跟你說過了，我既然記不起你，就是對你感情不夠深。你要是執意糾纏的話，我就報警了。”
“你……”桑桑臉色越發白了，“沈涼晨，你鬼迷了心竅！”
桑桑忍不住罵了一句。
“不管你說什麼，我都還是我沈涼晨，我沈涼晨的心裡從來沒愛過第二個女人。趕緊走吧，爲你肚子裡的孩子想想，你要真是他媽，你就別賴在這兒了，大家一激動起來，傷到了你的寶寶，我可不負責啊！”
他說得雲淡風輕一般，又似乎把和她的關係撇得一乾二淨，桑桑卻聽得渾身一陣發冷。是的，她不能再在這裡跟他糾纏下去，她不能太過激動，不能傷到寶寶。
於是她什麼都沒再說，轉身往外面走去。
辦公室門被她砰的一聲拍上了，沈涼晨的目光慢慢收回……
“涼子，晚上一起吃飯吧。”周綺珊走過來，小女孩兒似的拉住了他的手。
“好啊！”沈涼晨伸手捏了捏她的臉。
桑桑一路從沈氏出來，眼淚難以抑制地掉下來，她伸手抹掉了。周綺珊最想看到的就是她現在的樣子，她不能讓她太得意了。
她站在街邊上，用手背狠狠地揩着眼睛裡不斷冒出的溼漉。有輛車子駛了過來。車子裡的人把車窗劃下，雙眉擰起，喚了一聲，“秦小姐？”
桑桑擡頭看了看，卻是孟瑞成。
“你怎麼了？”孟瑞成問。
“沒怎麼。”桑桑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剛剛經歷的不堪。
孟瑞成溫聲道：“你想去哪兒，我送你吧！”
“謝謝。”
寒冬的天氣，街頭實在是冷，桑桑上了孟瑞成的車子。孟瑞成等她坐好了，才道：“不要太難過了，涼子需要時間，給他一段時間，他就會記起以前的一切了。”
連孟瑞成都來安慰她了，可見她現在的境遇有多麼不堪。
“謝謝。”桑桑淡淡地說。
孟瑞成徐徐地開着車子，車行很是平穩，像是在特意照顧她這個孕婦。
“我是不是很可憐？”桑桑冷不丁的問了一句。
孟瑞成沉默了一下才道：“一切都是暫時的，涼子會清醒過來的。”
桑桑沒再說話，只在車行了幾分鐘之後才道：“送我去薇兒的花店吧！”
孟瑞成的身形僵了一下。
十幾分鍾後，車子已經到了花店。
花店還是原來的樣子，就連名字都沒變。桑桑從車上下來，跟孟瑞成說了聲再見，然後邁上了臺階。
花店裡面很安靜，外面清寒刺骨，可是花店裡面暖意融融。陳薇兒坐在沙發上捧着一本書認真地讀者。
“薇兒？”桑桑輕喚了一聲。
陳薇兒看到桑桑，立即就笑了。“桑桑，你怎麼過來了？”
“我隨便走走。”桑桑在她身旁坐下，陳薇兒把眸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臉上露出羨慕的神情，“真好。”
“桑桑，作爲一個母親，你是不是很幸福？”陳薇兒忽然間問。
桑桑輕輕點了點頭。
伸手輕輕地在腹部撫挲，這個孩子帶給了她新生命的希望，是她和他愛情的結晶，她每時每刻都在幸福着。
只是……
她輕輕蹙起了眉，只是孩子的爸爸，已經不認識她了。
她微微蹙着眉，心神陷入自己的傷感裡，沒有留意到陳薇兒的神情。她秀氣的眉眼間攏上了一層說不出的落寞。
“他還是不認識我，還當着我的面跟周綺珊親熱。”桑桑傷感地說。
陳薇兒蹙眉，輕聲安慰道：“桑桑，不管怎麼樣，你都要堅強。即使他再也不認識你了，你還有我們，我們大家都愛你，都愛你肚子裡的孩子。”
陳薇兒眸光堅定誠懇，伸臂摟了摟桑桑，像在給予她最大的安慰。桑桑笑了笑，“即使他永遠都記不起我，我也會堅強而快樂的活着。但是……”桑桑停頓了一下，“我不能看着他和周綺珊在一起，我一定要讓他想起我們母子。”
桑桑暗暗下定了決心，即使沈涼晨不認識她，也要讓他認識他們的孩子，如果孩子生下來就沒有爸爸，那太可憐了。而且，她不能就此便放棄了，她和沈涼晨的未來，要靠她自己去爭取。
桑桑從花店離開，坐出租車回家。母親在廚房裡忙碌，她走過去，從廚房的門口，她看到母親彎着腰在撿掉在地上的青菜，邊撿邊伸手捋了一些耳邊的頭髮，桑桑發現，母親的白髮多了好些。
她心裡一陣難過。走過去想幫助母親做飯，“媽，我來摘菜吧！”
“不用，你去屋裡看電視吧。”單秋華溫和地說。
桑桑還是搬了個小凳子坐在廚房的地上，“媽，我可以的。”
她撿起了菜籃子裡的豆角，一個個摘了起來。
單秋華見她不肯離開，便只得說道：“摘菜可以，一會兒做飯的時候，你還是回客廳，孕婦被油煙嗆着不好。”
“媽，你懷孕的時候不一直是自己做飯的嗎？”桑桑反問了一句。
望着女兒澄亮的眼睛，單秋華怔了一下，繼而笑笑，“那時候都是迫不得已的，你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離得都遠，你爸爸工作忙，媽媽自己做飯是沒辦法。”
桑桑認真地凝視着母親，她的鬢邊已經生了華髮，臉上也有明顯的皺紋，可是她是幸福的。以往艱辛的努力，換來了現在穩定富足的生活。唯一讓她掛心的，就是她這個寶貝女兒的婚事，一波三折。
桑桑心裡忽然間感到酸澀，自己，真的讓父母操碎了心。
她低下頭去，把豆角的硬邊棱一個個摘掉。
轉天的早晨，王若茹過來了，給桑桑帶來了許多滋補的營養品，“桑桑，你先安安心心地在這邊養胎，只要涼子一恢復記憶，媽就給你們操辦婚禮。”
“謝謝媽。”桑桑知道王若茹在安慰她。
單秋華感嘆地道：“我們桑桑真是命苦，我以爲她跟着涼子會得到幸福，可誰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王若茹也輕嘆了一聲，“這事情我們也想不到，不過你們放心吧，沈家不會虧待桑桑的，即使涼子一輩子想不起來，我們也會把桑桑當做女兒對待。”
王若茹已經說得很誠懇了，單秋華輕輕嘆息了一聲，而桑桑，她低着頭，沒再說話。
傍晚，桑桑跟母親說出去走走，便坐車去了沈涼晨的寓所。那裡的鑰匙，她還存着。
那個點兒上，沈涼晨還沒回來。她進了屋，一種熟悉的，又已經久違的氣息撲面而來。所有的傢俱都還是他們當初挑選的，房間也沒有變樣，牆上還掛着他和她的婚紗照，她在他懷裡笑得甜蜜。
桑桑往樓上走去，推開了他臥室的門。房間很整潔，一種清爽的氣息在身邊繚繞。
桑桑坐在了那張雙人牀上，牀單是白和藍的漸變色，靠近牀尾的部分是一大片的印花，花朵顯得熱鬧又不俗套。
她坐在那裡，深深地回憶着，曾經和他在這裡的每一段時光。外面似乎有車子停下，接着是防盜門被打開的聲音。然後，她聽到一下一下屬於男性的，沉穩的腳步聲在上着樓。
“你怎麼在這兒！”桑桑回頭時，看到沈涼晨一臉意外的神情。
桑桑平靜地道：“我在等着你回來。”
“嘿，這裡是我的家好不好！”沈涼晨走了進來，渾不在意地把西裝上衣脫下扔在了牀鋪上，“趕緊走吧，我說了我不記得你，你還想做什麼
！”
“我不想做什麼。”桑桑站了起來，她向他走過來。“我想讓你回味一下我們在一起的感覺。”她說話的同時，雙臂已經攀上他的脖子。
“涼子，記得嗎？”
她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嘴脣。“這是我們曾經，每天都做的事。”
她柔軟的紅脣落在他的嘴脣上，他的身形整個僵硬，但下一刻就推開了她。
“你瘋了吧！我就沒見過你這種女人，人家不喜歡你，你還上趕着往上貼！”
他往牀上一坐，有點兒厭惡地說。
桑桑道：“我們曾經相愛過，即使你不記得我了，可是我記得你，我肚子裡的寶寶證明我們曾是情侶。涼子，你曾經很期待這個孩子。”
她想起他得知她懷孕時那激動難抑的情景，他曾經興奮地舉着她連轉了無數個圈。
“誰證明那孩子是我的！你趕緊走吧！別在這兒煩我。”沈涼晨作勢要點菸。
桑桑卻道：“孩子生下來，你就可以知道是不是你的。”她走過來，竟然伸手奪去了他手裡的香菸。她走到窗子前，把香菸從窗子扔出去了。
沈涼晨顯然有點兒惱火，神色沉下來，但並沒說什麼。
桑桑又道：“我不能讓我的孩子生下來就沒有爸爸，所以，即使你再不想見到我，我也還是不會離開。從今往後，我就住在這裡，不會離開。”
桑桑給自己下了一記猛藥，她下定決心，今後就住在這裡。
沈涼晨顯然有點兒鬱悶。
“喂，你這人怎麼這樣啊！”他站了起來，走到她身旁，忽然間就彎身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
“你不想出去，我就親自把你送出去。”
他說着，便抱着她大步往外面走去。桑桑被他突然間的動作嚇了一跳，但是鎮定下來，忽然間用雙臂環住了他的脖子，“涼子，你以前常常這樣抱着我的。我是一個大肚子女人，我的肚子裡懷着你的寶寶，他快六個月了，是個男孩兒，我就看你忍心這樣把我扔出去。”
她似是猜透了他的心思，無比堅定的一番話讓他忽然間沒有了繼續下樓的勇氣。他又把她放到了地上，“好吧，隨便你。但是我醜話說前頭，孤男寡女，你可別怪我晚上做點兒什麼。”
“我們做過不止一次了，從我還沒有離婚我們就做過，我不怕你再多做一次。”桑桑眸光堅定地說。
沈涼晨顯然是無語了。他擡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罵了一句，“變態女人。”
便又扔下她，進屋去了。
桑桑看着他高大的身形消失在眼前，便也擡腿邁上了樓梯。她挺着肚子走得慢，她進屋的時候，他已經在脫外衣了。
銀色襯衣，西裝長褲，接着是輕便的保暖褲，脫得身上只剩下底/褲的時候，他看了她一眼，然後往洗浴間走去。
桑桑望着他魁偉的身形走進浴室，有那麼一刻，真的想要追過去，抱住他。把臉頰貼在他的背上，感受曾經的溫暖。
浴室的門關上了，裡面傳來水聲，桑桑走到牀邊，把他脫下的衣物像以前一樣拾起來，都掛到衣架上。
沈涼晨衝完澡出來，臥室裡空無一人，他不由往牀上看了一眼，卻見她已經躺在那裡，身上蓋着藍白色印花的被子。
“喂，你怎麼鑽我被子裡去了？出去，出去！”
他走過來，掀開她的被子，然後去拉她的手。想把她拉起來，桑桑隨着他的手勁兒坐了起來，已經長長的頭髮披散在肩頭，身上穿着她曾經留在這裡的棉質睡衣，隆起的腹部已是十分明顯。
“我困了，涼子，別鬧了。”
她的臉上現出倦容，眼神有些迷離。
沈涼晨怔了一下，拽着她的手慢慢鬆開了，卻是說道：“我說過，我可不敢保證不對你做什麼。”
桑桑輕輕蹙了蹙眉，似乎有些無奈，伸手輕輕地捏了他高挺的鼻子一下，“隨你便吧！”
她吐出這麼迷朦的一句話來，就又輕輕躺下了。她好像真的倦極了，在他的咄咄注視下，竟然就響起了輕淺的鼻息聲。
桑桑迷迷糊糊地不知道睡了多久，身體上傳來異樣的感覺，她把側着的身體慢慢放平，睜開眼睛，但見月光映進來的臥室裡，一雙灼灼的眼睛正注視着她。
“好睏。”她輕輕撫開了那隻在她身體上游走的手，又閉上了眼睛。
桑桑醒來時，早已是天光大亮，陽光透過輕紫色的窗簾照進來。桑桑眯了眯眼，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她看了看牆上的掛錶，已經是早晨七點鐘了。
她在牀頭櫃子上看到了一張字條。
“起來就趕緊走，聽到沒有，我不想我女朋友誤會什麼。”
這是他的語氣。
桑桑把那張紙揉皺然後向着不遠處的衛生桶砸了過去。紙團堪堪隔着衛生桶的桶壁掉在了地板上，她也沒去管。人坐起來，默默出神。
這
一天，桑桑當然沒有離去，她給母親打了個電話，告訴她，她就準備住在這裡了。
單秋華很擔心，“桑桑，他都不記得你了，你還住在那兒，你不怕他傷害你嗎？”
“不會的，媽。”雖然他口口聲聲不記得她了，但她卻有個直覺，他決不會傷害她。
她就不相信，他曾經爲了她差點坐牢，現在會把她忘得一乾二淨。
單秋華很着急，“桑桑啊，別傻了，快回來吧，你這樣子媽很擔心。”
“媽，不要擔心，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不會出事的。”桑桑又說。
單秋華知道說不動女兒了，心裡很無奈，“桑桑啊，不要這麼固執。”
“媽，我不會有事的。”桑桑沒有再聽母親說下去，而是把電話掛斷了，母親擔憂的聲音還響在耳畔，桑桑又給秦川打了個電話。
“小川，下班後早點回去陪媽媽，我準備留在他家裡，不要擔心我。”
秦川捏着手機，正想說什麼，桑桑卻把電話掛斷了，秦川蹙了眉。
桑桑去小區外面的超市買了一些水果蔬菜，自己解決了三頓五臟廟。剩餘的時間，她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一些個少兒頻道的節目，看到主持人帶着小孩子又唱又跳做遊戲，她就覺得她的寶寶也在跟着聽着似的。
沈涼晨回來時，自然是又被驚到了。
“你還沒走！”
他有些慪火了，一雙黑眸瞪着她。
桑桑正拿着一根香蕉吃着，此刻不慌不忙地說：“我說了我不會走的，我住這裡了。”
“你……”沈涼晨好像是無語到家了，他又走過來扯她的胳膊，“你給我出去，回頭我跟我女朋友沒法解釋！”
“解釋什麼？她根本不是你女朋友。”桑桑忽略了被他扯着的胳膊上的那股力度，裝做淡然若素。
“你可真是個瘋子！”
沈涼晨鬆開了她，氣急敗壞地一把將領帶拽了下來。
“好吧，既然你非要留下來當我女朋友，那我就做點兒男朋友該做的事！”
他利落地甩掉了身上的衣服，然後兩隻手撐在了她的兩旁。
“你說我們現在要怎麼做？你可是個孕婦啊！”
他對着她吐露着危險的氣息，那眼神邪惡。
桑桑瞳孔中露出緊張的神色。
她的手抓緊了兩旁的扶手，身形微微站起，柔軟的紅脣去親吻他的臉頰，“涼子，你會想起我的。”
她對着他輕輕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輕輕地刷在他的臉上，那一刻癢癢的。他忽然間抱住了她的腰，突然間吻過去。
桑桑全身陡然間像被電流擊中，兩隻手揪緊了他的衣服，微微氣喘，這樣的姿勢終是不能長久，他把她抱到了沙發上，然後熱烈的吻她的嘴脣。
桑桑承受着，眼睛瞪得很大，她沒有放過他一絲的表情，她就不信他會一點都想不起她來。
這種感覺，是多麼熟悉。
他怎麼會想不起來？
可是他鬆開了她。
然後指着她說，“趕緊走，別再讓我看見你！”
他說完就頭都不回地上樓去了。
桑桑沒有離開。她相信，他吻她的那一刻，他是有感覺的。她更堅信了那個念頭，他一定會想起她。
她抹了一把眼睛裡突然間涌出的溼漉，扶着樓梯慢慢上了樓。
沈涼晨在沖澡，嘩嘩的水聲傳入耳中，桑桑走了過去。隔着磨砂玻璃，她可以看到那道模糊的身形，他正在用力揉洗着自己的頭髮。
她在牀上坐下，靜靜地等着他洗完澡出來。
沈涼晨打開了浴室的門，他下面裹着浴巾，上面精赤，肌肉十分緊實。向着她瞥了一眼。然後擦着頭髮走了過來。
桑桑起身去拿吹風機，“我幫你吹吹頭髮。”
她拿着吹風機走到他身邊，她看到他的肩膀僵了一下。桑桑仰着頭，打開了吹風機開關，嗡嗡的聲音便立時灌入耳膜。
她認真的給他吹着頭髮，像以前他曾給她做過的一樣。“晚上洗頭髮容易生病，要吹乾了才能睡。”她邊給他吹頭髮邊唸叨着說。
沈涼晨沒有說話，頭髮上暖暖的很是舒服，耳邊是她嘮嘮叨叨的聲音，像是以前的某些時光。
桑桑很細緻的把他的頭髮吹乾，這才關了吹風機電源，然後才說道：“好了，可以睡了。”
她把吹風機擱在了梳妝檯上，再回頭時，她看到他正望着她，那雙眼睛裡是一種說不出的神色，像是呆滯，像是震驚，或者別的什麼。
她那麼深情脈脈，就像是在和自己最親密的人說着最最普通的家常話，他別過頭去。
“真是個變態女人！”
桑桑沒理會他的罵聲，而是輕輕打了個哈欠，“我累了，我先睡了哈，挺着六個月的肚子幹着幹那不是玩的哈。”
p她打着哈欠，一手扶着後腰，往牀邊走去。
沈涼晨回頭看了看她的背影，那一幕便映進了他的眼睛，刻進了他的心裡。
桑桑倒在牀上就睡去了。被子只蓋到腰部往上，黑髮鋪在枕頭上，睡相安寧，隆起的肚子在被子下很是明顯。
沈涼晨定了定神，眸光定在她的肚子上。
桑桑睡到半夜，感覺到肚皮處溫熱，像是有暖水袋熬在她的肚皮上是的。睡意迷朦的伸手摸了一把，便摸到了那男性的，透着一種堅實力度的手掌。
桑桑迷迷朦朦地說了一句，“摸到了吧？寶寶可淘氣了，天天踢來踢去的……”
她帶着睡意惺忪，咕濃了一句。他的手陡然間一僵，立刻就收了回去。桑桑很累也很困，沒睜眼，剛纔發生的一幕，就像是十分平常一樣，她又睡了。沈涼晨卻躺在那裡久久都沒有睡意。
桑桑早晨想來的時候，昨夜的一幕在腦子裡早沒了蹤影。沈涼晨還在。他站在梳妝檯的鏡子前，背對着牀鋪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穿着淺藍色睡衣的身形偉岸。
桑桑坐了起來，對着他的背影道：“是不是想起了什麼？你看你，房子裡處處都掛着我們的結婚照，傢俱都是我們準備結婚時候買的，一點都沒變。涼子，你心裡有個地方是爲我留的，一定是的。”
她在他身後，顧自念念叨叨，卻字字篤定。
沈涼晨忽然間回了身，“那又能代表什麼？即使我喜歡過你，那也是一段忘了的記憶，而且我根本不願去回想了。好了，我上班，你趕緊走吧，我不想今晚回來再見到你。”
他說完，便走進了衣帽間。過了一會兒，他一身西裝，精神奕奕卻又冷冰冰的出來了。
他從她的眼前走過，直接出去了。
桑桑一直目送着他離開，一個人坐在牀上，落寞出神。昨天還說住在這裡不會離開，是不是現在就有了動搖的念頭呢？她下了牀，往衛生間走去。
沈涼晨從家裡出來，徑直走向自己的車子，開了車門鑽進去，開走了。快中午時，周綺珊打來了電話。
“涼子，中午一起用餐吧，我在星巴克旁邊的法國餐廳等你。”
“好。”沈涼晨沒有沉呤一口應了下來。
中午，他開着車子從公司出來，直接去了那家法式餐廳。悅耳的音樂在耳邊迴旋，他看到靠近窗子的一張餐桌上，插着一支漂亮的香檳玫瑰，玫瑰的後面，是一個女人凹凸有致的胸口，她兩隻手支着下頜，正含笑看着他走過來。
“珊珊。”他英俊的臉上帶了笑，向她走過去。
周綺珊站了起來，隔着餐桌，上身斜過來，在他的臉上吻了一下。
“涼子，我愛你。”一吻落罷，她含情脈脈地說。
沈涼晨一笑，“我也愛你。”他也在她的臉頰上吻了一下。而後四眸對視，都相視一笑。
雙雙坐下了。
周綺珊漂亮的臉上煥發着奕奕的光彩，含情脈脈地注視着他，沈涼晨一笑，端起了面前的酒杯，輕呷了一口才對着她眨了眨眼睛，“珊珊，你真是越來越有女人味兒了。”
看着他壞壞的模樣，周綺珊笑得嬌婉，纖纖玉手輕輕覆在他的手上，“真的嗎？”
“真的。”沈涼晨反握住她的手，眼神帶了幾分挑/逗的意味。
周綺珊笑着抽回了手，“涼子，我發現你真是越來越壞了。呵呵……”
嬌婉的笑聲，低低的傳入耳膜，背對着他們的位置坐着的人，她輕輕蹙了蹙眉。
快中午時，康佳約她一起出來吃飯，知道她開車不方便，便親自去接了她，兩人一起來到這家西餐廳。
她坐在沙發的北面一側，而周綺珊坐在了南面一側，中間隔着高高的沙發背，她們誰都沒有看見誰。還是沈涼晨那一聲珊珊，才讓桑桑知道了自己的身後坐的誰。
沈涼晨的一聲親切的珊珊，讓她心裡立時涌起一陣酸澀。她控制着自己沒有站起來喊他的名字。
後來，沈涼晨就在她背後的位子，周綺珊的對面坐下了。她聽得見他們低低的談笑，不，那是調/笑。她忽然間好難過，沒有了夜裡面對他時的耐心和篤定，她忽然間感到自己好脆弱好難過。
康佳站了起來，幾步跨到了桑桑身後，沈涼晨和周綺珊的餐桌旁，一把將漂亮的縷空桌布掀了起來，桑桑的身後頓時傳來一陣乒了乓啷的聲響。那是杯杯盤盤掉在地上的聲音。
桑桑心頭立時一陣緊張。
“我說你這們這對狗男女，要打/情罵/俏回家去，別在這裡污了別人的眼！”康佳憤憤地罵聲傳過來。
沈涼晨和周綺珊都是一怔。
周綺珊冷了神色道：“這位小姐，我們怎麼樣跟你有關係嗎？”
康佳抱了胸道：“有關係，當然有關係，你們在家裡怎麼樣折騰沒人管，但在這大庭廣衆之下污人耳目可就是不要臉了。”
她一句不要臉讓周綺珊面色難堪起來。
她面帶諷刺地笑了一句，“小姐，你莫不是連大庭廣衆，污人耳目的機會都沒人給吧！”
康佳忽然間撫掌大笑，“哈哈哈……周氏的女總裁果真不同凡響，想必有很多人想跟你做那種大庭廣衆污人耳目的事，哈哈哈……”
康佳笑得前仰後合一般，笑着走回自己的座位，那笑聲響亮，卻直刺着周綺珊的耳朵。她忽然間發現自己上了康佳的道兒，被她給罵了。一時有些氣惱。
沈涼晨的手伸了過來，輕輕握住她的，“好了，不跟她一般見識。
桑桑看看康佳，康佳也看看桑桑，桑桑從康佳的臉上看到了喪氣，康佳從桑桑的臉上看到了失落。
“我們走吧，佳佳。”桑桑站了起來，一隻手扶着腹部，一隻手拾起了自己的手包，小心翼翼地繞過了餐桌桌角。康佳也站了起來，兩人一起往外走去，只是經過沈涼晨和周綺珊的餐桌時，桑桑停住了腳步。
“你出汗了，涼子。”一聲輕柔的低喚幽幽地傳入耳膜，沈涼晨的眼前已經出現了一方白色手帕，桑桑用那塊手帕輕輕地在他的額頭擦了擦。
那一刻，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額頭處微微突出的青筋，有細細的汗又輕輕地滲了出來。
桑桑無聲無息地從他的身旁走過去了。
沈涼晨的肩膀繃得僵硬。他半天才舒展開了眉眼，對着周綺珊笑笑，“你知道的，我現在對她沒感覺。”
周綺珊也彎了彎脣角，“我相信你，涼子。”
她輕拍了拍他的手，“對了，我們也走吧，下午還要上班呢！”
“好。”沈涼晨說。
他們從西餐廳出來的時候，桑桑正一手扶着車身，擡腿邁上康佳的車子。
“涼子，再見。”周綺珊在沈涼晨的臉上親了一下。
“再見。”沈涼晨也說。
兩人分向不同方向停泊着的車子走去。上車的那一刻，沈涼晨向着康佳的車子望了一眼，那輛車子已經緩緩開走了。
“一會兒去哪兒？”康佳問桑桑。
桑桑道：“還是去那裡。”
“去那裡做什麼，他都不認你。”康佳慪火地說。
“他會認我的。”桑桑篤定地說。
康佳嘆了口氣，她開着車子把桑桑送去了沈涼晨的居所。桑桑在門口跟她揮手再見。
康佳的車子開走，她便回身進屋。
一個人躺在二樓的牀上睡了一會兒，醒來時，人精神了許多。她坐在牀上，望着窗外默默出神。
冬天的夜晚來得很快，似乎眨眼間，天就黑了。桑桑聽見外面有開門的聲響，她知道，是沈涼晨回來了。
她依然安靜地坐在臥室裡他的牀上。他走進來，在門口處停了一下，她背對着他，身影淡然安靜。
沈涼晨走到她的身後停下腳步，半天她才聽見一聲嘆息，“幹嘛這麼執拗呢？你即便對我再好，再想着怎麼接近我，我也還是對你沒有感覺，你又何必費力不討好呢！”
“有嗎？”桑桑輕輕的問了一句，沒有回頭，可是無端地讓身後的人心裡發虛。“如果你真的不記得我，幹嘛留着我們的結婚照，鋪着我挑的牀單，蓋着我挑選的被褥，用着我買的洗護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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