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浪子著
起初之時,二姐尚居昊天金闕,爲了避嫌,這才自昔日孫大聖大鬧蟠桃會後在這桃園之內,施法而建這桃園後宮。
天香仙子侃侃而談,道出了這些鮮爲人知的天庭往事,玉帝啊玉帝,即便是身爲九天至尊的你,也是一樣不能免俗,在權力面前卻也是熱衷得緊啊。
王母娘娘輕嘆一聲,端莊穩重的玉靨之上,無端的多了許多隱憂,看了一眼胞妹、金羿,道:“三妹,神君,我之所以搬出昊天金闕,除了避嫌之外,更多的還是出於對陛下對權力執着熱衷的惱怒。”
此言一出,不但金羿不解,就連姐妹同心的瑤池聖母也是險些將杯中桃汁給吐了出來,她皺起春水般秀麗的黛眉,不解道:“二姐何出此言?”
王母娘娘霞帔微抖,瑤釵輕搖,緩緩起身,立於那窗格之前,淡淡言道:“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樹上的鳥兒成雙對,夫妻雙雙把家還,你我好比鴛鴦水,比翼雙飛……”
瑤池聖母聽她輕吟,眉頭皺起,幽幽道:“二姐,你可是在想念織女、小七了?”
王母恍若未聞,不經意間輕輕點了點頭。
“但織女、小七可是姐姐你親自下令李靖捉拿上界的啊?”瑤池聖母疑竇更深,望着家姐,犯起了嘀咕。
王母嬌軀微顫,晃得瑤釵噹噹輕響,輕泣道:“織女乃陛下侄女,小七更是我倆親生,卻都是觸犯了這禁慾大忌,若是我不出面嚴懲,以他那性格,勢必會爲人所乘,落井下石,如此下去,他這玉帝之位又豈能穩坐?虎毒尚且不食子,或許在仙人眼中我玉香估計比老虎還要毒上百倍”
“啊……”瑤池聖母恍然大悟,世人常說姐妹連心,看來自己對這個姐姐理解卻並不多,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一念及此,他狐疑道:“那金童之事……”
王母依舊點了點頭,算是作答。
金羿端坐不動,大體聽明白了他二人話中之意。他因天仇、馮欣以及一干祖洲仙囚之事,對王母娘娘殊無好感,今番才知他的一番作爲卻是爲玉帝着想,更是爲了玉帝尊位不惜遷居這桃園宮闕之中,夫妻情深至此,金羿深以感觸,不免心生佩服,盎然起身,無言抱拳一禮。
王母回身過來,瞧了金羿半晌,盈盈回禮,誠然道:“神君身具蓋世神器,初窺五行門徑,假以時日定是我仙界肱骨棟樑,玉香替陛下懇請神君入我天庭,護衛仙界。”
瑤池聖母見姐姐執禮相邀,也是回神眼巴巴得望着金羿,那意思是不言而喻了。
來了來了,看來王母請自己來此做客是假,拉攏自己倒是真,難得一個女人這麼爲自己夫君考慮。他躬身還禮,正色道:“娘娘切莫如此,金羿此番無意天庭,但玉帝陛下對我有恩,若是陛下有求,金羿定當竭誠以報。”
唯恐王母再次提及,金羿拱了拱手,隨便找了個藉口,施禮告辭而去,雖是落落大方,卻不免給人一種夾着尾巴逃跑的樣子。
天香仙子望着他那張銀絲披肩的背影,輕聲一嘆,心中有些悲哀,兩滴晶瑩的淚珠泫然墜下,恰巧墜入那桃汁杯中,濺起兩圈汁浪。
“小姨,你哭了?”
內房之外,一聲女聲冷不丁的傳出,聲音過後,紅、橙、黃、綠、青、藍六道麗影翩然而出,這六女加上那因過受罰的小七,合稱天仙七女,乃是玉帝王母親生,仙界公主之尊。
此刻這天仙六女仙衣光鮮,色澤明豔,一一列於瑤池聖母身側,好奇地望着她,她們不明白自己這位一向高傲的小姨何以會掉淚。
“沒,小姨怎會哭啦?一定是橙兒看錯了。”瑤池聖母急忙擦掉眼淚,矢口否認道。
“哼,這個白髮仙人真是給臉不要臉,竟然拒絕孃親盛意邀請,我看他是沒什麼本事,纔不敢入父王天庭……”綠衫仙女瞧着金羿消失的方向,恨恨不滿道。
“綠兒,不可妄言!”王母娘娘瞧了一眼乃妹,柳眉倒豎,冷言呵斥那綠衣仙女。
那綠衣仙女見母親不悅,急急忙忙閉上了嘴,不明白一向寵溺自己的母后何以對自己發這麼大的脾氣,她哪裡知道這毫不起來的白髮仙人可正是自己小姨的心上人物,沒準還可能是她未來姨父。
下仙界,祖洲,癡情峰。
一代情癡金童墳墓卓然聳於峰頂之上,海風吹拂,驕陽曝曬,增添了幾絲歲月的痕跡。
或許是祖洲一干仙囚出於對金童的憐憫,這墳墓四周栽起了許多仙草野花,將那墳墓緊緊圍繞在中心之處,宛然是一個心形圖案,配合那佈下百種的祖洲野花,那意思再是明白不過:
百花,百花,我心百花。
花雖在,人杳渺,伊人芳蹤今何在?
歲月過,癡魂續,心若有靈心將在!
彩光倏然閃落,眨眼之間便已落在這墳墓之前。
玉帝一襲常服,宛若一位路過的雲遊仙者,觸然悄立,默默得打量着眼前這座簡陋至極的墳冢,裡面躺下的是相伴自己多年,宛若親子一般的義子——金童。
自己生來歷經億萬劫,方成玉帝之尊,可是金童玉女卻是誓死相隨自己夫妻,絕少離開半步,也無半句怨言,這亦主亦僕、亦父亦子的關係,外人又豈能明白。
遙望墳墓,猶似想起昔年他身爲童兒之時那張乖巧玲瓏的臉,心如電擊,擡起腿想慢步過去,可是心裡的愧疚好似灌了鉛得沉重無比,步子盡然難以擡起。
伸手觸及那粗陋的石碑,玉帝雙眼猛然一閉,兩行老淚,無端的滑落出來,悄然滴在那石碑之上,緩緩浸入。
猶記昔年拋卻王子上位,化身凡人,後機緣巧合之下,得賜鴻鈞祖師擡愛,做了他座前道童,更因此相識六界大尊,結識玉香,成就美好姻緣。
可是如今啦?自己雖是如願以償,身居高位,可是身邊親人卻是越來越疏遠自己,甚至間接爲己所害。
“童兒啊,難道義父真的錯了。”玉帝輕嘆一聲,頹自搖頭。
“哈哈哈哈,玉帝陛下豈會有錯。”
熟悉的聲音自自己身後傳來,回身望去,只見太極丹君、武曲星君並肩駕雲而來,目光森冷得望着自己。
目睹兩人眼神,玉帝心中大怒,想不到自己微服出巡,這兩傢伙膽敢私自跟來,但此事卻是伸張不得,冷哼一聲,道:“兩位愛卿,不思自責,何以跟蹤寡人來此。”
太極丹君、武曲星君對望一眼,齊齊大笑,似乎玉帝這番話落在兩人耳中就是那天大的笑話。太極丹君戲謔得看了玉帝一眼,皮笑肉不笑道:“那微臣敢問陛下,你私自離天庭,來這祖洲牢獄又是所謂何事?”
玉帝眉頭一挑,勃然大怒,喝道:“大膽,寡人來此難不成還要向爾等稟報?”
武曲星君邪邪一笑,怪聲怪氣道:“喲和,臭架子還不小,你當自己還在凌霄殿上,逞威風嗎?告訴你,你的玉帝尊位今天到此結束了?你不是歷經億萬劫嗎?不過今天你是否能夠奪得過這一劫!”
他話一說完,渾身靈力暴漲,瞬息之間便將這裡癡情峰全然包裹起來,形成一片絕對空間。
玉帝怒道:“武曲星君,你想幹什麼,謀殺寡人,其罪當誅。”
武曲星君不以爲然,嘖嘖道:“玉帝老兒,你想不到吧,當年你沒死在孫猴子棒下,今番卻要死在我叔侄二人手中,這也算是你的造化吧,哈哈哈哈!”
“二叔?”玉帝瞧了一眼這眼前二人,恍然大悟,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武曲星君、太極丹君啦?”
‘太極丹君’冷笑一聲,那笑容雖是和藹落在玉帝眼中卻是說不出的猙獰,道:“陛下啊陛下,隔不了多久你就會見到他們兩個了,放心,他們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至於我等是誰,不久便知,現在請陛下隨老臣走一遭罷。”
“放肆,朕乃三清敕封,爾等膽敢違逆三清尊神,不怕灰飛煙滅不成?”看着慢步逼近的兩人玉帝心中反而鎮定下來,出言喝止。
“三清,那三個老不死的,呵呵,放心即便你不在了,照樣還有一個玉帝端坐於那凌霄寶殿上,那三個老傢伙發現不了的,即便是發現了,那也奈何不了我等。”‘武曲星君’笑意更濃,滿是譏諷,看了一眼身邊的二叔。
只見‘太極丹君’光芒一閃,瞬間化作玉帝模樣,怡然自得,指着玉帝,喝道:“來人將這假冒朕的妖人速速拿下。”言談聲色,動作氣勢皆與玉帝無二,若非玉帝親眼所見,渾然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遵旨!”‘武曲星君’諾了一聲,隨手罩向玉帝。
在他看來,玉帝手無縛雞之力,自己一個指頭都能將其拿下。殊不知,此次卻是大錯特錯。
只見玉帝悄然一指,一道氣勁直擊而出,竟然輕易將其力道破去,奪路而逃。
此舉大出‘武曲星君’之料,險些吃了大虧。若非‘太極丹君’見機得快,出手相助相阻,想來‘武曲星君’不受傷也必定狼狽至極,玉帝早已逃之夭夭。
此刻玉帝逃跑受阻,被這叔侄二人包在中心,面色沉着,隨手一攤,手中赫然多了一把小巧的素色小旗,小旗引風一晃,陡然變大,雲界分明,將其緊緊遮擋。
“素色雲界旗!”‘太極丹君’、‘武曲星君’齊聲驚呼,想到玉帝手中居然有此神器。
“妖孽,既知此寶,還不束手就擒!”玉帝搖旗一喝,渾身氣勢陡然高升。
‘太極丹君’一驚過後,旋即恢復過來,欽佩得望了一眼玉帝,道:“玉帝啊玉帝,老夫自嘆隱忍高人一籌,可是今番與你相比才知何爲人外有人,論起這拌豬吃老虎來,我可不是你的對手,想不到昔年鴻鈞道人分寶巖上的素色雲界旗居然就在你手,若非有備而來,說不定今番就着了你的道了,不過現在……哼哼,看法寶!”
‘太極丹君’隨手一揮,袖口之中猛然飄出一物,那物速度奇快,伴隨一聲沉悶的鐘聲,瞬間變大,無盡的吸力將素色雲界旗下緊緊裹衛的玉帝連人帶旗一併吸入其中。
那鐘聲或許別人不熟,但玉帝昔年和王母一起同爲鴻鈞座下金童玉女,對着鐘聲再是熟悉不過,驚呼:“混……沌……兩……儀……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