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浪子著
古語有云:花萼樓門雨露新,長安城市太平人。龍銜火樹千燈焰,雞踏蓮花萬歲春。
長安,大唐王朝京城,六朝古都,集政治、經濟、文化於一體。雖然飽經隋末戰火洗禮,但自太祖皇帝李淵建都與此,招募天下能工巧匠修繕、裝飾一番,將那戰火洗禮的痕跡一一抹去,已經恢復到隋朝‘開皇之治’時期的繁榮。
自玄武門之變後,太宗皇帝即位,更是重賞技工,大興土木將這京城規模更加擴大一番。波濤微漾的涇、渭雙河,高高聳立的大雁塔,金碧輝煌的大明宮,禪語陣陣的化生寺,書香秀氣的翰林院,氣勢磅礴的官邸羣落,仙氣繚繞的青虛觀,規模宏偉的天監臺,嘈雜一片的東南西北四處市場以及那“乒乒乓乓”的各中作坊等,盛世唐朝,繁華長安。
長安南門—朱雀門,來往行人不絕,有徒步行走的遊客、江湖俠士,肩負着沉重膽子的腳伕、行腳商、小商販,騎着高頭大馬的文人騷客,坐着八人大轎的名門貴族,達官貴人,自這朱雀門進進出出。兩列上百御林軍在一名年約十八九歲,將軍服飾打扮少女的帶領下,來回的盤問着過往行人,嚴肅認真,威風凜凜。天子腳下,法紀嚴明,軍隊訓練有素,精神奕奕,但走進一看這些士兵眉宇中還是有些憂愁,倒是讓人有些不明。
一名七八歲的頑童,拿着一串剛剛從集市上買回的冰糖葫蘆,一邊輕輕舔着那葫蘆上的冰糖融汁,一邊回頭向身後的一名老翁招手,清脆的童音在這嘈雜的過往人羣中顯得很是突出。
“爺爺,你來追我呀,呵呵!”
“孫兒,你慢點兒,小心摔着!”那老翁用那蒼老的聲音提醒這前面的歡快奔跑的頑童。
“哎呦!嗚嗚嗚嗚……”只見那頑童不小心,後腳尖絆在了前腳跟上,‘撲嗵’一聲,絆倒在這石板路上,頓時嚎啕大哭起來,冰糖葫蘆也從手中脫手而飛,掉在那正在執勤的軍官腳前。
那女軍官吩咐那些御林軍士兵一聲,連忙彎下腰,撿起那已經沾滿塵土的冰糖葫蘆,從戰甲內取出一張潔白的毛巾,將那冰糖葫蘆上的塵土全部擦乾淨。冰糖融汁本來就黏合無比,那女軍官雖說是將那上面的塵土擦乾淨了,但自己那張潔淨的毛巾,卻是變得很髒。
走到那頑童身邊,伸出雙手,一把將他從地上抱起,拍拍那頑童身上的灰土,順手將那冰糖葫蘆遞給他,張開秀脣,柔聲道:“這位小朋友,以後走路可要當心哦,別摔着了,你看你爺爺多擔心你。”
這時,那先前跟在那小孩身後的老翁喘着粗氣,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對着那女軍官哈腰感謝道:“謝謝將軍,謝謝將軍,還好孩子無事。”他接連說了幾個謝謝,一邊喘着粗氣,一邊從那將軍手中接過那頑童,伸出雙手愛憐的摸了孫兒的頭顱。
“老人家,你不用謝我,趕快回家去休息吧,天都要黑了!”那女將軍笑意盈盈,微微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似乎方纔助人之事,讓他很是高興。
“孫兒,快謝謝阿姨!”那老翁指着那女將軍,教導着自己的孫兒。
“謝謝阿姨,阿姨的教導,我一定會記在心中的。”那頑童乖巧的道了聲謝,隨着祖父漸漸消逝在官道上。
行人甲:“將軍真的是一副熱心腸,乃我大唐之福也。”
行人乙:“是啊!”
“義父,看來這京師重地,的卻不同凡響,官民一家,魚水同歡。”這人聲音洪亮,以至這朱雀門外的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地聽到他的話語,無論是官兵還是百姓,紛紛側頭看來。
這見這說話之人,正是那官道之上的那名高大少年,這少年膚色古銅,一身青衣,如刀切斧削的方面,滿臉之上全是不屈的桀驁神態,昂然傲立人羣之中,此刻正含笑看着那方纔助人的女將軍,鶴立雞羣,很是醒目。
與他同行的還有一男三女四女,只見那男子三十左右,八尺身材,黑色勁裝緊裹,顯示出強健的體魄,面如黑碳,臉上滿布鬍渣,不怒自威,應該就是那被稱他做義父的男子。
他們兩人身後三名女子緊隨,單看這三女,雖說相貌平平,貌不驚人,但身材高挑,柳腰長腿,氣質高雅,一顰一笑,貼近自然,彷彿本該如此。時而眉目轉動,睫毛輕眨,星眸流轉,瑤鼻輕聳,別樣的美妙。
這官道之上五人,正是金羿五人。自將那虎妖收拾之後,又安排五鬼女前往鬼界轉世,幾人只是稍微休息一下,略微恢復一陣,已是凌晨時分。俗話說:“近鄉情更切,不願多滯留。”,在尉遲恭催促下,幾人回到洛陽稍稍整頓一番,在午時時分便出手趕往長安。
由於洛陽通往長安一段,人口密集,官道之上來往行人衆多,若御劍騰空則多有不便,衆人一番商計,最終決定棄飛劍,而僱馬車。這短短的三百里路程,即便是金羿等人僱的上等馬車也是花了整整半日,是以到了這長安已經是傍晚時分。又恰巧幾人見到那女將軍助人一幕,忍不住大聲誇獎一番,才惹得衆人齊齊看來。
金羿方纔與尉遲恭交談,見他半天都未曾回覆自己,看了看身邊,卻哪裡還有人在。急忙回頭一看,見那尉遲恭此刻正呆呆的看着那女將軍,目光再也不願意離開。
那少女將軍似乎被這眼前高大的中年漢子一陣呆看,極不自然,鳳目看向那尉遲恭,剛一看着漢子微微一怔,這可惡的漢子怎麼有點眼熟,但細細一想,那人已經消失了二十年了,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目光瞬間一變,由先前的警告變成了憤怒,怒視這討厭漢子。
“義父,怎麼了?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金羿走到尉遲恭身邊,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在自己印象中,自己義父從來沒有今天這番失態,是以出言相戲。
“哎呦!”只聽金羿一聲慘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頂。原來尉遲恭出手輕輕在金羿頭上磕了一下,並無什麼力道,只是金羿故意裝腔作勢罷了。
他本就嗓門大,這次也沒有收攬,叫聲淒厲無比,引得路人一陣好奇,那少女將軍更是瓊鼻猛皺,一陣厭煩,要不是自己此刻正處在崗位之上,走不開,真想過去將這幾人給呵斥一頓。
“臭小子,沒大沒小的,居然連義父的玩笑你也敢開,不想活了是不?”尉遲恭摸着金羿的額頭,臉色紅如豬肝,佯裝憤怒。
“義父,孩兒不敢!”金羿一邊揉着那被尉遲恭所敲打的地方,口中連說不敢,心中卻嘀咕道:“看你那臉紅得就根那猴子屁似的,不是纔怪!”
“哎,我只是覺得這女娃好像白妹。”尉遲恭輕聲嘆息,彷彿又回到了昔年與黑白雙妻征戰沙場的歲月中去。
半晌,尉遲恭回過神來,看了看天色,已是燈火闌珊之時,道:“走吧,我們進城去吧!”,說完當先踏步而出,向着朱雀門行去,金羿四人緊跟而上。
“慢着!”
五人已到了城門,本打算直接進去,一聲鏗鏘有力的呵斥,止住了五人前行的腳步。
“這位將軍,你叫住我等,不知所爲何事?”,尉遲恭謹抱拳一禮,善言相問。
“請出示你等入城證明?”那少女將軍冷然說道。
“這……入城還需要證明嗎?”,尉遲恭當年在朝爲官之時,也沒有聽說需要這麼一道手續的,今天乍聞,也是無措。
“當然,要不這皇城重地,豈是隨人可進的?怎麼?五位沒有證明,那請你們遠路返回,要不然別怪我不客氣!”少女將軍言下之意,再是明瞭不過。言畢,轉身厲行公事,不再去理這五個傻眼的人。
“站住,你叫我們拿出什麼狗屁證明,爲什麼不叫他們拿?”金羿大聲說道。
“他們都是這長安城外的農戶,我幾乎天天都見着他們,根本不需多此一舉,只是你們幾人面生得很,剛到此地便大聲喧譁,又賊頭賊眼的四處亂晃,若不是有鬼,那纔怪啦?”
“你……”,被這少女將軍一陣搶白,金羿頓時無語。那少女話中似乎有責怪幾人唐突的地方。齊蕙兒三女看着金羿一副糗樣,心裡可是樂壞了。
“這位妹妹,我等是從西蜀遠道而來的探親人,麻煩你行行好,放我們進去好嗎?”,齊蕙兒甜甜得道,聲音柔順,一邊向那女將軍要着人情,一邊向着冷芷雪、白語真眨眼示意,叫她們也一併出馬。
“是啊,我們這一路上行來,舟車勞頓,盤纏都快用光了,特的進城探親,順便也好借點輜重以輩回西蜀,要是你不讓我們進城,那我們不都是要餓死在這路邊之上,你就忍心嗎?”白語真從旁搭腔說道,眼睛中也不知使得什麼法子竟然真的流出一滴清淚,直看得金羿、冷芷雪大瞪眼睛。
五人本來是修道之人,原先衣着都還算名貴,這入世修行一年多來,多次激鬥,早就將那原先那身服裝給弄成了碎片。是以,現在衣着方面也不講究,穿着樸素的布衣。還好先前在長安城外五里的時候,就叫那豪華馬車趕回洛陽,要不然,這個謊是怎麼也撒不過去的。
那少女將軍見都是女子,心中先前那股厭煩也就去了一大半,再加上這女更是‘流淚’相求,是以也不在難爲幾人,放他們進城,只是放行之前,也是瞪了金羿、尉遲恭兩人一眼,那意思是:要是你們敢在長安鬧事,看姑奶奶我怎麼收拾你們。
燈火闌珊夜不熄,伴君影綽伴君鍪,若道明朝何處覓,只須掉轉翠青樓。
花香庭院終飄溢,攜美連衣攜美遊,但使今生情難盡,權且輪迴續白頭。
鄂國公府外,金羿五人默默站立,尉遲恭看真那一對高高掛起的燈籠,似乎又陷入了沉思。十九年了,整整十九年了,想當初自己追求仙道,舍家而去,如今自己回來了。
府邸除了改換了一張牌匾,其他的一點也沒有改變,物還是原來的物,而人啦?十九年前,風雨交加的黑夜,自己悄然離開了這裡,如今又回來了,帶着滿腔的愧疚回來了。十九年前,自己從兩位妻子溫暖而多情的懷抱中爬了出,今天她們還能原諒自己嗎?自己不是一名稱職的丈夫,更是配不上那‘父親’的光榮稱號,自己究竟算什麼啦?
帶着滿腹的愧疚,尉遲恭輕輕上了那石階,伸出手,可是那手卻在半空之中頓住了,怎麼也敲不下去,最終垂了下來。
“哎!”,一聲嘆息,自責的嘆息,英雄那充滿愧疚的嘆息。
金羿四人只是靜靜的看着,看着,這是尉遲恭的心結,心結那是需要自己去解決,別人根本幫不了什麼大門。
時間漸漸過去,一刻鐘、兩刻鐘……半個時辰過去了,尉遲恭終於動了,在一陣劇烈的思想掙扎之後,他毅然舉起了手,在舉手之前,他不了十次有踏步而回的衝動,那不是逃避,那是沒有臉面再見自己的親人罷了。
“咚”、“咚”、“咚”,尉遲恭手掌終於抓住那獅頭門環,在那高大朱漆大門之上,接連敲了三下。
“誰呀,這麼晚了還來敲門!”,裡面傳出一名老人的聲音。尉遲恭聽到那老人的聲音,全身微微一顫,這聲音好熟,不是那守門大爺張富的聲音嗎?
“吱嘎!”只見那高大朱漆大門緩緩打開了一道縫隙,只見一名年約七旬的老者,從那縫隙中往外看出。
“老張,這些年來你還好嗎?”,尉遲恭見那開門的老者果然正是自己的守門大爺張富,心情激動,急忙出口相問。
那老張頭見這敲門的漢子,頓時一驚,這中年漢子無論是從相貌,還是從身材,以及膚色,甚至是聲音都和十九年前失蹤的尉遲將軍完全相同,但十九年前尉遲將軍便是中年,這些年了,至少也有半百歲數,怎麼可能會是這眼前之人,難道是,老張頭心中“咯噔”一緊,難道是將軍的魂回來了,當下背脊之中,汗水狂流,順勢將那朱漆大門關上,插上門栓,急急忙忙趕往內堂,向兩位夫人稟報,任那尉遲恭如何敲門,也是不管。
“義父!這……”,金羿踏步上了石階,細心說道。
“估計這麼多年過去了,老張,也不記得我了!”尉遲恭語態之間,滿是落寞。
“嗒”、“嗒”、“嗒”、“嗒”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只見一隊御林軍騎兵,在一名便衣少女的帶領下,急速向着這邊趕來。漸漸的,距離這裡越來越近,那高頭戰馬之上的少女,已然看清了面貌,正是那傍晚朱雀門邊的那名少女,只是傍晚是一身戎裝,現在是一身便裝罷了。
“大膽賊人,下午本將軍好心放你們進城,沒想到你等竟然打起我家的主意,看招!”,言畢,雙腿自馬背上一噔,飄然躍起,如那一隻靈巧的飛燕一般。“唰!”,只見那少女隨手一把,將那隨身所佩的一柄雪白寶劍拔出,那寶劍通體潔白,雖說只是凡鐵所鑄,但也是白光縈繞,爲這黑夜劃出一道白芒。
(繼續爲5.12罹難的父老鄉親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