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虛的朱醫生

這個醫院位於某市的最繁華路段,3棟高大的建築,緊緊相連,包含了住院大樓,門診大樓。

來這裡就醫的人,一天24小時內,絡繹不絕。住院部的牀位,始終緊俏。

這裡最好的科室是外科。

而外科最好的醫生,就是朱簫了。

作爲23歲的天才醫生,他以一年的時間,完成了5年的學業。再以半年時間,完成了醫學碩士的學業。現在,各個大學的都爭先錄取他作爲博士入讀。

自從19歲起,第一次成功動完手術後。他實際上已經破了例。當同齡人在學校裡孜孜不倦的學習課本知識,他卻已替很多病人成功的動手術。有些甚至連處於顛峰期的主任醫師都趕不上。

今天,朱簫將進行一項前所未有的、難度極大的手術。如果成功,將轟動整個醫學界;但如果失敗,也將爲這個全國,乃至全球有名的XX醫院添上一抹敗筆。

一大早,各報紙雜誌、電視臺的記者們,都靜候在這個彙集了全球最好設備的手術室門外。

不光是記者,所有醫護人員,也都翹首以待。有人幸災樂禍,也有關係到自己利益的人,期待手術的成功。

整整8小時,持續亮着紅燈的手術室,才終於大開。

病人被推出來,人們主動讓出一條路。

“成功了……”

“很順利。”

這是助手對人們的回答。

病人安詳的躺着,被推入病房休息。

是的,成功了。記錄,再一次被打破。狂熱的崇拜,再一次得到了昇華,

朱蕭隨後緩步而出,人們“轟”一擁而上,話筒,攝像頭,閃光燈,炮彈般連番向他轟炸。

“朱醫生,請問您對這個高難度的手術的看法。”

“是什麼讓您打破記錄,成功動完手術?”

身着淺綠色手術衣的朱蕭,如傳聞般,無比年輕。除了年輕,他還很帥。

身材削瘦挺拔,臉龐俊美。微翹的脣角,即使不笑,也自帶着絲笑意。當他微笑時,左脣邊,就會浮現出一個狹長的酒窩,讓人如沐春風。

此刻,面對如此狂熱的場面,他始終漫不經心,英俊的臉龐上,一絲疲憊,然而狹長的雙眸,卻依舊炯炯有神。

等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他才淡淡一笑。“沒什麼好回答的。拯救病人,是我的職責。”

周圍頓時一陣尖叫,不知道是因爲他的話,還是他那顛倒衆生的笑容。

只是,沒人注意到,那粉色的薄薄的,微翹的脣邊,含了絲淡淡的譏諷。

朱簫走在醫院的長廊上,絲做的西服,在夕陽下反射出淡淡的淺金色。碎花藍色領帶,淺灰襯衣,襯得臉如冠玉,五官俊美。

他要去參加術後新聞發佈會。

如此春風得意的時刻,他臉上卻毫無一絲倨傲之意。旁人都以爲,他很謙虛,要麼就是很淡定。

但事實上,他只是感覺到空虛,厭倦。

名譽,醫術,錢財,一切都那樣唾手可得,不需要努力。他已厭倦這一切。

他看向走廊窗外,晴空萬里無雲,風輕緩的滑過,已帶着些熱氣。他嘆了口氣。淡漠的雙眸中,浮現一絲旁人無法察覺的抑鬱。

現在的他,根本不知道,接下來,這無聊空虛的生活,將要出現改變——兇猛得令他幾乎無法承受的改變。

凝結的空氣裡,忽然飄來一絲冷意。一個穿着純白皮毛背心的少婦,迎面而來。

“您就是朱醫生?”朱蕭沒注意到,她走路姿勢的詭異——她的腳幾乎沒怎麼動,人卻已很快到了面前。

“嗯。”他把視線自窗外轉回來。

少婦伸出手,道:“謝謝,謝謝朱醫生救了我丈夫。”

病人已經40多歲,而這個她才20多歲。但願她真的希望自己救活丈夫。

朱蕭的手,冷不防被一雙冰冷的手握住。這是一雙不屬於活人的手!

如果不是看見眼前活生生的人,他還以爲,他握着的,是剛從太平間搬出來的屍體!

朱簫一驚之下,手掙扎。然而無論如何用力,也還是掙不開。

這條走廊略有些陰暗,人極少。此刻,太陽似乎躲在了雲後,這裡顯得愈發陰森。

“放開我!”朱蕭怒道,一對上對方的眼神,他脊背不由爬上了一抹冷氣。

眼眸如死魚般,帶着詭異的神色,直勾勾盯着他。

“你,你要幹什麼?”朱蕭聽到自己發抖的聲音。

女人笑得詭異,用一種麻木的聲音,慢吞吞的,拖長了尾音,道:“朱醫生,跟我來吧。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她每說一個字,朱蕭的身體便冷上一分。然後,他突然發現,自己居然動不了了!

即使用盡全身力氣,還是無法動彈!

他驚怒交加,正要說話。忽然一陣暈眩襲來,他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

什麼在響?

朱蕭意識慢慢回覆。

《神秘花園》的優美旋律,在空蕩蕩的孤單的演奏着。

他睜開眼。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天花板上一排排的長型熒光燈。轉過頭,就看到跟他並排的,一排排病牀。躺在上面的,幾乎都有人,但全被牀單遮蓋得嚴嚴實實——包括臉部。

吵醒他的旋律,現在已毫無聲息,周圍靜得嚇人,死一般的沉寂裡,又有着一股森冷,毫無人氣的冷。

作爲醫生,朱蕭立刻意識到了他所在的地方。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暫時讓他沒有動彈。然後,他記起了昏迷前,那死魚般的眼神。

打了個寒顫,他一下子坐了起來。

視線由躺着,變爲了立起,他更爲看清了處境。

他正躺在一個長方形的空蕩蕩的大廳裡,目光所觸,皆是白茫茫的,錯落佈置的病牀和死屍。

即使是醫生,也從未在這麼壯觀的死屍羣中呆過。

他身體一陣哆嗦,下意識的籠緊衣襟。這才發現,他上身穿着件白色的無領病服。

不,這不是病服。

這是給死人穿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