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宮華沒注意的時候峰兒走到牀邊,盯了宮睿手上的止血帶好一會兒,然後手極欠地伸出去作勢要解開它。
“你做什麼?”
宮睿睡得沉,但宮翊早在峰兒進來的時候就已經醒了。起初他還沒覺得什麼,但到後面他說要在這等着和爸一起走,他就覺得不對勁了。
果然,他確實存着別的心思。
峰兒沒想到宮翊竟突然醒了,還把他抓了個現行,頓時傻了眼,也不知道把手收回來,就停在了宮睿的手腕上面。
峰兒的眼神頻繁閃爍:“我……我什麼都沒做啊。”
“那你的手放在哪兒呢?”宮翊朝着他的手瞥了一眼,“你想解開你二哥的止血帶,是這樣吧?”
宮睿被吵得迷迷糊糊醒了過來,懶懶地問道:“怎麼了?”
“沒事,你繼續睡。”
沒事?那是沒大事還是沒小事?睜開眼睛一看到峰兒那張做賊心虛的臉就不可能沒事。
“峰兒,你站在那做什麼?”宮華走近,“你做什麼了?”
“沒有啊,我真的什麼都沒做。”
宮睿打了個呵欠:“不過看你手放着的位置,應該是想做什麼沒做成吧?”宮睿把手抽了出來,“你是想要解開我的止血帶,然後看我失血過多?不過就算你這麼做了,這個時間應該也早就過了危險期。血都已經止住了,拆了也沒事。”
“你胡說,我明明什麼都沒做!”
峰兒的臉都已經紅了。顯然,做現行犯的滋味兒並不好受。
可他明明記得爺爺之前說,只要這兩個野種消失了,那他和嫣兒就可以得到爸爸全部的愛,就可以搶回本來是他和嫣兒的東西,他這樣做是沒錯的。
至少如果沒有被發現的話,確實如此。
只可惜……還是被發現了。
“我親眼看到你伸出手來,現在你又說自己什麼都沒做,你難不成是想演一出睜眼說瞎話的戲碼?”宮翊冷哼一聲,“還是你看你二哥手腕上綁着東西,擔心他睡着了不舒服,所以特意「好心」來幫他解開這東西?”
“你……”
“你們兩個再躺會兒。”宮華一把拉住峰兒的手腕,“你跟我出去。”
“我最近也沒招惹他,他怎麼突然想起來整我了?”宮睿撇了撇嘴,“原本我正做着美夢,就這麼被打擾了,真是煩心。”
“美夢?”宮翊側過身子來,“和我有沒有關係?”
宮睿挑釁似地揚眉:“少自以爲是了,又不是所有好夢都得和你有關,興許和你有關的是噩夢也說不準。”
“是嗎?如果我在你的噩夢裡出現的話,那就是我還沒疼你疼到位。”宮翊一邊說着,另一隻在被子下面的手竟伸向了宮睿寬大的睡袍裡面。“我要不要好好疼疼你,讓你以後只許在美夢裡夢到我?不對,應該是天天夢到我,而且有我的出現絕不會有噩夢存在。”
“你少說這些不靠譜的話。”宮睿翻了一個快要把自己的眼珠子翻出去的白眼,“你以爲你是誰啊?想要我夢到什麼就夢到什麼?你有這想法只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你本身就在做夢,第二種就是你太自大了。還有,爸可是在外面呢,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回來。難不成你忘了爸之前說的話,爸可是提前提醒過我們,讓我們不要「折騰」。”
“此「折騰」非彼「折騰」,意思是不一樣的。”
宮睿薄脣一撇:“有什麼不一樣,還不都是「折騰」。”
“那好,我不折騰,我只是偷顆糖吃,這總可以吧?爸只說不讓我們折騰,可沒說不讓我們偷吃。”
“宮翊,你這是在強詞奪理,耍無賴。”宮睿瞪了他一眼,“你之前還說張茹的臉皮厚得刺不破,我看你的臉皮比她還厚。宮醫師啊,你能稍微靠譜點麼?好歹也是剛做完檢查,又是在家裡,家裡還不是沒有人,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肆無忌憚啊?”
“我可什麼都沒說,只是想討些好處罷了,是你自己的思想不純潔,淨想這些有的沒的。”宮翊的手在宮睿的小腹處曖昧地撫摸着,“好歹我們剛做了導管檢查,好不容易纔剛止住血,我怎麼可能那麼沒天良地做劇烈運動?”
“有了開始就意味着停不下來。”他已經上過當了,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再上同一條賊船?
“話是這麼說,不過……”宮翊的眼裡仔細瞧着,隱隱地竟閃着火光,“這可不是你說了算。”
話音剛落,宮翊的腦袋便已經壓在了宮睿腦袋上。不過這次的吻並沒有持續多久,直到他的臉頰不經意碰到了宮睿的額頭,這個曖昧又有些霸道的吻就停了下來。
宮睿被吻得七葷八素,宮翊突然停下來,他也很詫異。
他想,宮翊應該沒有那麼快就良心發現、改邪歸正吧?
宮翊伸出手來覆上了宮睿的額頭,片刻之後皺着眉頭說道:“你有些發熱。”
“是麼?”宮睿不相信地也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好像是有些燙。”
“深吸一口氣,看看胸口有沒有不舒服。”
宮睿照做之後搖頭:“沒有,一切正常。可能是抵抗力有點弱,睡一覺就好了。”一邊說着,他一邊把手也伸向宮翊的額頭,“再一次神同步了。還說我呢,你自己摸摸看你自己是不是一樣在發熱。”
“……”
其實在他發現宮睿有些發熱的時候,他就料到自己也會是這樣。畢竟這種同步的例子已經不是一次兩次,早就屢見不鮮,習慣成自然了。
不過他卻很喜歡這種同步感。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會讓他的心裡更踏實,不需要有事沒事就去擔心什麼。
這種默契是上天給的恩賜,他欣然接受。
“啊,對了,你說今天峰兒這是受了什麼刺激?看樣子是現在外面和人家打了一架,估計那解止血帶的一出是拿我撒氣呢。”
“誰知道。”宮翊爲兩個人蓋好被子,“估計是因爲有人在外面說他是私生子,所以氣炸了。他的脾氣本來就隨了張茹的暴躁,受不得什麼刺激,一刺激就爆發。”
不過和他沒什麼關係就是了。退一步講,只要別爆發到他們身上,或者再退一步,只要別太過分,他們都可以完全忽略不計。
但是這一次已經達到忍無可忍的地步,那就沒辦法,他只能被拆穿,然後去捱罵。
“他又不是私生子,別人說的話有必要這麼在意麼?小小年紀就想不開,這可不是什麼好事。”估計到了七老八十,還不得自己把自己彆扭到老年癡呆?
所以他一直秉持着:「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的想法,免得愁白了頭。
“管他做什麼,管好你自己吧。他有爺爺奶奶還有張茹管着就夠了,如果他什麼時候想開了,那就恭喜他。如果他一直想不開……咱們也沒辦法。”宮翊環住宮睿的腰身,自己往宮睿那邊湊了湊,縮近一下距離。
“爺爺奶奶一直看不上媽的身份,順便也就看不上我們的身份了。在爺爺奶奶的心裡,只有峰兒和嫣兒纔是他們的親孫子,我們倒更像是拖油瓶。所以如果照着這種邏輯來推的話,倒是我們才更搭得上「私生子」這個稱呼吧。”
“胡說什麼。”宮翊懲罰性地捏了捏宮睿的鼻子,“我們可是名正言順的。爸媽是結婚之後才生下我們的,而且他們感情和睦,我們是正宮。不過這些都無所謂,只希望有朝一日爺爺奶奶對媽的看法更改變。雖然媽比不上張茹,沒有一個華麗的身家背景,但她和爸是自由戀愛,是真心相愛,在這個婚姻自由的年代,這沒有任何錯,反倒是他們帶着有色眼鏡歧視媽,那纔是大錯特錯。”
一想到這個,兩兄弟皆憤憤不平了起來。
這可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雖然現在大家的眼裡都看重身份和身家,尤其是原本就有些家底的家庭。但那些都不是必需品,如果用這些去圈住一個人,實在不合理。
“不過爺爺奶奶不管我們也是件好事。”宮睿小聲地自言自語着。
宮翊有些意外地看着宮睿:“你怎麼會這麼覺得?我還以爲你會在意。”
“你想,如果爺爺奶奶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我們身上,那憑着他們的前車之鑑,還會放過我們嗎?他們一定也會找那些門當戶對的女人來給我們。如果有朝一日我們坦白說不想娶妻,說我們喜歡的是男人,而且就是彼此,那他們非得爆炸不可。現在他們對我們不聞不問,不是剛好可以免去一場戰爭?到時候如果他們想讓我們讓出這間醫院的繼承權,我們就直接給他們,自己逍遙自在去。”
這麼想想,他們的未來還真是可觀呢。他甚至都開始期待以後的日子,只是……在此之前,好歹還需要幾年才行。畢竟峰兒都還沒成年,他們就算有什麼想法也得在峰兒成年之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