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家別墅內,處處張貼着大紅的“囍”字,裝飾一新的痕跡都還在。
喜慶的氣氛,幾乎充盈在偌大的別墅裡每一個角落。
藍易橙站在別墅門口,看到這些“囍”字,心裡猛然一陣刺痛,“媽,這些是不是可以撤去了?”他忍不住叫住已經走入別墅內的葉琳瓏。
“爲什麼要撤去?有了喜事,當然應該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藍家現在就需要用這麼一種喜氣,來衝一衝晦氣。”
葉琳瓏說完,讓楊柳兒扶着她直接回房間,“橙兒,你先去洗個澡,再來給我念念聖經,我有話跟你說。”
藍易橙應了一聲,視線落在這些刺眼的“囍”字上,最終,很無奈地嘆了口氣,走上二樓。
等他洗完澡再下樓的時候,看到楊柳兒踩着移動梯,正在揭掉客廳牆壁上的“囍”字。桌上已經堆了一疊,應該都是她已經揭下來的。
她沒有看到身後有人,等她回頭發現,立刻慌亂起來,差點從梯子上掉落下來,幸虧藍易橙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你別弄了,快回去休息吧。”藍易橙扶着她下了樓梯,瞬間放開了她。
楊柳兒看着他,神色仍然有些慌張,“你不喜歡,我揭掉了就去休息。你去媽房間裡吧,她在等你。”
藍易橙看着她,想要說什麼,看着她驚慌的表情,又說不出口了。最後什麼也沒說,直接去了葉琳瓏的房間。
葉琳瓏看到他走進來,臉上立刻浮現笑容。招呼他在牀沿坐下來。
藍易橙臉上清淡的表情,看不出悲喜,拿起牀頭櫃上的聖經,翻開。直接翻到了哥林多前書使徒保羅關於愛的頌歌這一頁,因爲這一頁又被葉琳瓏插了一章書籤。
“媽,這一章昨天不是讀過了?今天換別的吧。”他想要翻到別處,被葉琳瓏制止。
“這一章昨天是讀過了,可你做到了嗎?做不到,那就繼續讀,讀到你能做到爲止。”葉琳瓏聲音很嚴厲。
藍易橙也沒再反對,拿着經文唸了起來:
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怒,不計算人的惡,不喜歡不義,只喜歡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
讀到“止息”兩個字,葉琳瓏止住了他。看着他,卻沒開口說話。
“媽,你累了就早點休息。我去書房叫爸。”
“你別走,”葉琳瓏拉住了他,“橙兒,你這樣算什麼?我現在對你沒有別的要求,只希望你能做到,凡事相信,凡事盼望!你要相信,柳兒會是一個很好的妻子,她絕對比常家的那個女孩更適合你,爲什麼你就不相信媽說的話呢?”
藍易橙看着她臉上浮現的擔憂,努力扯出一絲笑容,“媽,你又瞎操心了。我不是已經結婚了,你好好養好身體就行。”
“你這叫結婚?這半個月,你睡在書房裡算怎麼回事?我特意把三樓整層樓重新裝修過,你爲什麼不回自己房間的睡?你想敷衍我,可你這樣對得起楊先生和楊太太嗎?他們也只有柳兒這麼一個女兒,喜歡你這麼多年,愛是恆久忍耐,你剛纔不是念過了?她這樣纔是真正的愛你,爲什麼你就看不到呢?你要知道,如果不是她父母幫忙,我們藍氏早就沒有了!”葉琳瓏越說越激動,最後又開始抹眼淚。
藍易橙匆忙拿了紙巾,幫她把眼淚擦掉。
“答應媽媽,重新給自己一個開始的機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葉琳瓏滿懷期待地看着他。
藍易橙卻一直靜默,許久,才應了一個字,“好。”
葉琳瓏看着他表情仍然是沒表情,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他這個“好”到底是指她說的提議好,還是什麼好。想要追問,藍易橙卻啓口,“媽,睡吧,我有些累了,先回三樓。”
葉琳瓏聽到他說“回三樓”,臉上瞬間露出笑容,點了點頭,“那趕緊去睡吧。你爸也馬上就過來了。”
藍易橙服侍葉琳瓏睡下,回到客廳。看着裡面所有的“囍”字已經被拆除,神思恍惚了片刻。看着白色的旋轉木梯,他垂落在身側的雙手,不期然地捏緊了,踏上樓梯,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這條路的盡頭,原來是這樣。
藍易橙到了三樓,看到鮮紅的地毯,一直通道向陽的主臥,他踩着地毯,又一步一步地走到臥室門口,楊柳兒一身白色絲質睡裙,坐在牀尾的藍色沙發上,低着頭,像是在想着什麼。整個人看起來侷促不安。
這個身影,爲什麼那麼熟悉?
她第一天來藍家的時候,也是這樣緊張。十一歲的女孩,敏感纖細,那雙不安的大眼睛,看着一切都驚恐不安,唯獨看到他的時候,立刻笑起來,白皙的小臉上,像染上了清晨的陽光,明媚而柔和。
“易橙?”楊柳兒看到他,眼睛裡拂過一絲欣喜,迅速起身,走到門口。
藍易橙思緒被打斷,心裡再次變得空蕩蕩的。
楊柳兒看着門口的人,止步不前,一襲寶藍色的睡袍,襯得他整個人清雋不凡,眉目清秀,俊朗的五官,堅毅中卻流露出一絲憂傷。
這個男人,她追隨了六年,兜兜轉轉,似乎一直和她沒有任何交集,可現在,他就在幾步之遙的門口。
楊柳兒大步衝上去,雙手環抱住身形高大的男人,她抱的很緊,似乎希冀如此就能把她整個人刻入他的心裡,替換掉另一個人。
夜色闌珊,四周一片寂靜。
偌大的房間裡,一室清冷,即使多了個人,似乎也抵擋不了絲絲縷縷的冷氣。
楊柳兒一直抱着他,他卻沒有任何反應,也不推開她,也不抱着她,她甚至感覺不到他的心跳。她擡頭看着他,他卻看着窗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裡,不願意出來。
“別看了,你這幾天睡得都不好,早點休息好不好?”楊柳兒忍不住想要叫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