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茂的話,讓大堂內外的衆人皆譁然。
原來,賭徒真的什麼都做得出來。爲了錢,他們可以賣兒賣‘女’,甚至把自己孩子的害死,泯滅人‘性’。
凌海開也可惡。
“哪有這樣的父親?畜生都知道護子。”有人低聲議論,憤憤不平。
“就是。果然啊,人不能沾賭。一旦有了賭癮,就紅了眼,六親不認,骨‘肉’都不知道疼了。”
“這個凌海開,也是該死的。”
大堂外的人,都在小聲議論。在縣令面前,到底不敢大聲說話。但是,聲音仍是有點響。
曹茂的老妻猛然就哭了,捂住了嘴。
她的哭聲,讓衆人心裡悽然。
這個‘女’人面容愁苦。雖然換了身乾淨的綢布衣裳,仍看得出不是她自己的,有點大。她自己頭髮枯黃,面‘色’黧黑,很可憐。
人心就全部倒向了陳璟這邊。
曹茂又說凌海開是用砒霜毒他的兒子。
陳璟就拿出了食盒,又介紹他的幾位先生:“這是越州蕭縣的唐老先生,這是明州的龔先生和孫先生,他們皆是杏林有名望的大夫。他們都鑑別曹虎的嘔吐物裡,有砒霜。”
“是唐老先生......”兩浙路的百姓,都聽過唐老先生。
他是兩浙路最有名望的大夫。
“原來這位陳東家,是唐老先生的弟子啊。怪不得醫術那麼好。”
“對對,聽說陳東家醫術高超,原來是師從唐老先生。咱們望縣,居然有這麼厲害的大夫。”
外頭的小聲議論,並沒有入唐老的耳朵。
唐乾站出來,給金縣令行禮,然後道:“曹虎的嘔吐物裡,的確是有砒霜的。”
金縣令覺得這個說法真實。
然後,金縣令對左右的衙役道:“去把郭榮華夫妻提上堂來。”
衙役答應,連忙去把郭榮華夫妻提上來。
郭榮華夫妻被關了半個月,嚇得可憐。此刻,再也沒什麼忠心。況且,牢頭暗示他們,只要說實話就能出去,這是縣令答應的。
他們什麼顧忌也沒有,把凌海開的計劃,全部說了出來:“......東家吩咐,小人夫妻不敢不從,只得去陷害陳東家。
東家讓小人媳‘婦’裝病,再說是被陳央及治壞的,去‘玉’和堂鬧。只要鬧得像,還說陳央及趁着看病,‘奸’|‘淫’小人的媳‘婦’。”
大堂內外又是一片譁然。
這個凌海開,果然是喪心病狂。
郭榮華的媳‘婦’也證實了他的話。
他們把事情說清楚了,金縣令又讓人把他們壓下去。
案子到了這裡,不管是金縣令還是圍觀的人,都知道了凌海開的計謀,也相信了。於是,金縣令拍了驚堂木,準備判刑。
“大人,小人實在冤枉!這一切,都是劉苓生攛掇小人行事的。”凌海開知道自己逃不了,立馬拖劉苓生下水。
劉苓生愕然。
他一直站在堂外看。
“誰是劉苓生?”金縣令問,“家住哪裡?”
凌海開轉身,指了指站在孟燕居身邊的劉苓生。衆人的目光,都隨着凌海開的手指,看到了劉苓生,也看到了劉苓生身邊的孟燕居。
“肯定是孟官人的主謀。”有人立馬道。
很多人認識孟燕居。
說話的人,聲音有點大,孟燕居也聽到了。孟燕居立馬變了臉。
劉苓生去孟家看過病。他把這樁案子,說成陳璟故意自己給自己下套,來誣陷凌海開提高名氣,今天就要收拾陳璟,讓孟燕居去看熱鬧。
孟燕居在鬧市被沈十娘打了,很丟臉,很長時間沒有出‘門’了。況且,他的確討厭陳璟。所以,聽說是陳璟的案子,又是陳璟要丟臉,孟燕居就來了。
不成想,他只是這麼一來,大家居然猜測是他主謀。
只因曾經在鬧市,陳璟打過孟燕居等人。大家就以爲是孟燕居伺機報復。
孟燕居氣得差點吐血。
他不好咆哮公堂,故而冷冷朝說話那個方向看了幾眼。在那個方向,他居然看到了邢文燋和沈長‘玉’。
孟燕居又收回了目光。
“劉苓生上堂。”金縣令厲聲道。
劉苓生連忙踏入公堂,給金縣令行禮,連聲喊冤枉:“小人不知是什麼緣故,冤枉至極,縣尊大人還小人清白!”
“什麼清白,就是你。”凌海開大聲道,“大人,小人好好生意人,何故要故意害人?都是劉苓生,說他在婉君閣行走的生意,被陳央及搶了。他要給小人一千兩銀子,五年內還清,讓小人去陷害陳央及。”
凌海開是個地地道道的無賴,什麼謊言他張嘴就來。
而且,哪怕是危急情況下,他都能把謊言編得像模像樣。他知道劉苓生只是個大夫,沒有一千兩現銀,就說五年還清。
這麼一說,還很可信。
“大人。”倏然,堂外人羣裡,傳來一個溫婉的‘女’聲。
大家循聲看去,就一個穿着銀紅‘色’緙絲風氅的四十來歲‘女’子,梳着高高的髮髻,帶了兩支金釵,金光熠熠。
氣度雍容華貴,是婉君閣的東家婉娘。
很多人也見過婉娘。
“是婉娘......”
婉娘踏入公堂,給金縣令行禮:“賤‘婦’婉娘,有事稟告大人。”
金縣令頓了下,然後才道:“何事說來?”
婉娘看了眼堂外。
婉君閣的兩個高大護院,一人手裡拎着兩個人。婉娘示意,護院就把四個人全部推入了公堂裡。
這四個人,立馬跪下。
金縣令蹙眉。
大家都不知道是什麼情況,都伸長了脖子,生怕自己錯過了。
陳璟這邊,也不知道什麼情況。唐老先生問陳璟:“是敵是友?”
“是友。”陳璟悄聲回答,笑了笑。婉娘說過,她會搞定劉苓生的事。她想要搞定一個人,會做很多準備。
凌海開攀咬劉苓生,對於陳璟他們而言,是意外。對於婉娘,卻是情況之一。對此,她是有方案的。
“大人,這四人昨晚去婉君閣吃酒,喝多了,說了些醉話。他們說,劉苓生買通他們,讓他們裝病,再裝病重,去誣陷陳央及的‘藥’出了問題。賤‘婦’和陳央及有點‘交’情,心想不能任由朋友被害。
況且,劉苓生記恨陳央及,多半是因爲婉君閣。從前,是劉苓生在婉君閣做行走大夫,每年給他不少的銀子,而且逢年過節都有節禮。如今換成了陳央及,劉苓生當日就去鬧過。
他不滿陳央及,不說自己醫術不濟,差點治壞了賤‘婦’的‘女’兒惜文,卻只說陳央及搶了他的生意,存心報復。
賤‘婦’怕橫生枝節,就把這四人抓了起來。他們身上,各有十兩銀子,都是劉苓生給的。另外,劉苓生還寫了字據,承諾事成後給他們一人二百兩銀子。
大人,這是字據和銀子。”
婉娘一口氣說完,然後從袖子裡掏出了字據,‘交’給衙役。
衙役呈給縣令。
金縣令看了看,的確是字據。
“這是劉苓生的字?”金縣令問。
婉娘道是。
劉苓生愕然看着婉娘。劉苓生在婉君閣行走了多年,開了很多‘藥’方。
婉娘認識不少的能人異士,她找人模仿劉苓生的字跡,完全可以做得到。況且她找來的這四個人,回頭估計會消失的一乾二淨,劉苓生見他們的蹤跡都找不到,不可能翻案。
劉苓生頭皮都麻了。
“來人,去劉苓生家裡,取了劉苓生的字來。”金縣令吩咐左右,“本縣要對照。”
這字據上面,不僅僅有劉苓生的字,還有劉苓生的印章。
印章絕對是真的,因爲前天劉苓生丟了自己的印章。
婉娘連他的印章都能派人偷去。
這個‘女’人好可怕。
很快,衙役取了劉苓生的幾封書信,金縣令仔細對比,發現一模一樣。四個跪下的人,也紛紛說,的確是劉苓生給他們的。
“大人,小人冤枉啊!”劉苓生無力反駁,“這四個人,根本不是望縣的!這是婉孃的計謀。”
“你們四個是不是望縣人?”金縣令問。
四個人都道是。
金縣令當即查了戶籍,果然是望縣的。
劉苓生還在大呼冤枉。
已經沒有人相信他了。
最後,金縣令判了劉苓生坐牢十年、凌海開坐牢十年。
劉苓生和凌海開的家人,各自拿出三百兩銀子,五天內必須湊齊,否則就要抄沒他們倆家的家產,變賣賠給曹虎,補償這個瞎了眼的孩子。
曹茂也參與謀害,判了八年。
凌海開的‘藥’鋪上封充公,一切都歸官府所有。將來官府把同安堂賣給誰,都是官府的事,不與凌家相干。
郭榮華夫妻、婉娘帶過來的四個人,每人杖責二十,當場釋放。
孟燕居還沒有等到判刑,就偷偷離開了。
退堂之後,陳璟跟今天來捧場的朋友們一一道謝,並邀請他們今晚去喝酒。
“我還有事,下午要去趟明州,改日再去喝酒。”邢文燋笑着對陳璟道。因爲曹虎的事,邢文燋答應十五去陪幾個朋友賞燈,都爽約了。
他需要親自去趟,維護下友情。
“那改日。”陳璟笑道。
曹茂的老妻,上前噗通給陳璟跪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多謝陳東家,救了虎子‘性’命。要不是陳東家,那個酒鬼也不會被關起來,我們母子沒有安靜日子。往後,我們母子就能過些安心日子,都是陳東家的恩典。”
說罷,就要給陳璟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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