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笙說:“看你有沒有時間,沒時間就不用去,心意到了就行。”
宋喜說:“我已經竄好班了。”
喬頂祥燒頭七,喬家和任家兩頭的親屬都來了,光花圈就拉來幾十車,少說也有五百個,黃紙,洋票,各式各樣的金磚紙紮人更是數都數不過來,像是生怕喬頂祥在下面不能稱霸一方。
燒紙的地方火苗沖天,七八個男人拿着長長的鐵棍,圍在火堆四周,隨時翻動。
空中飄着熱浪,熱浪中夾雜着漫天的黑色紙屑,很多人受不了已經退到外圈兒。
宋喜站在喬治笙身旁,一不小心被嗆得咳嗽,他側頭看了她一眼,開口道:“不用在這兒守着,上車吧,一會兒燒完就走。”
宋喜搖了搖頭,想說沒事兒,但咳嗽沒止住,眼圈兒也有些泛紅。
元寶走過來,遞上紙巾和一瓶水,宋喜背身走開兩米遠,喘了口氣兒,又喝了些水才壓住。
還沒等重新走回去,她手機響起,拿出來一看,是一條短信,關鍵發件人讓她很是意外,東旭媽媽。
宋喜跟顧東旭認識這麼多年,對喬舒欣也不陌生,可這是她第一次收到喬舒欣發來的短信,點開一看,上面說到:宋喜,一會兒結束,有時間嗎?有點事兒想跟你聊聊。
宋喜本能的擡頭四處打量,但人太多,她一時間沒看到喬舒欣的影子。
把水夾在胳膊下,宋喜很快回了一條:有時間,喬阿姨。
短信發過去不到十秒,喬舒欣回覆:那就香榭麗舍見。麻煩你先不要跟東旭說。
宋喜猜不出喬舒欣找她幹什麼,暫且回覆:知道,您放心,我誰都不會說的。
喬舒欣回道:謝謝。
宋喜硬着頭皮說:不客氣。
之所以是硬着頭皮,宋喜是覺着如今兩人的關係有些尷尬,跟她和顧東旭還不一樣,她跟顧東旭玩笑歸玩笑,可無論如何,關係不會變,但喬舒欣對她,誰知道呢。
收起手機,宋喜轉身,往前走了兩步,發現原位處喬治笙不見了,只有元寶站在那裡,走過去,宋喜問:“喬治笙呢?”
元寶說:“被四叔叫走了,一會兒就過來。”
宋喜道:“沒事兒,我隨口問問。”
元寶多聰明的人,馬上小聲說:“這麼多人,都是不熟的,覺着尷尬吧?”
宋喜被說中心事,微笑着點了點頭。
元寶低聲說:“好些人活着的時候不碰面,人最齊的時候,竟然是葬禮和燒紙。”
他口吻中毫不掩飾的淡淡嘲諷,宋喜望着前面沖天的火苗,出聲接道:“這還是因爲你有權有勢,不然有幾個是真心實意站在這兒挨烤受嗆的?”
聞言,元寶眼中的嘲諷更濃,大家都是明白人,一羣明白人,彼此心裡裝糊塗罷了。
那麼一大堆東西,大火足足燒了一個小時,中途宋喜問元寶:“嘉敏他們都沒來嗎?”
元寶回道:“笙哥沒讓他們來,免得又要分幾幫。”
宋喜猛地想起,她身份特殊,大家碰面難免又要掩飾一番,着實麻煩。
燒完紙,大家各回各車,喬治笙問:“你去哪兒?”
宋喜道:“順路的話,就把我放中央路附近吧。”
元寶已經發動車子,喬治笙說:“不回醫院?”
宋喜道:“買點兒東西,下午上班。”
停頓幾秒,喬治笙道:“我還有些時間,你買東西半小時內,我們還能送你回醫院。”
宋喜想到喬舒欣,忙道:“不用了,你忙你的,我隨便逛逛。”
前座開車的元寶暗自嘆氣,他都替宋喜惋惜,不知道錯過喬治笙的主動,等於錯過一個億嗎?
車子離開寧山公墓,駛向市區,在經過中央路附近,宋喜看着窗外說道:“元寶,麻煩靠邊停一下。”
元寶打轉向燈靠邊停,宋喜臨下車前跟兩人告別,元寶微笑着擡了下手,喬治笙則是一貫的不搭理。
要關車門之際,宋喜突然想到什麼,彎腰看着後座的人問:“你晚上大概幾點回來?”
喬治笙淡淡道:“不確定。”
宋喜說:“那我把東西準備好,你晚上回來自己吃,還是我下班後送去你公司?”
喬治笙長長的睫毛忽閃了一下,如常道:“送公司吧。”
宋喜應聲:“好。”
說罷,關上車門轉身離開。
元寶從後視鏡中打量喬治笙的臉,喬治笙什麼都沒說,元寶眼中卻浮起笑意。
宋喜確定喬治笙的車開走,這才穿過人行道,走了幾百米,來到香榭麗舍。
到了門口,她給喬舒欣打了通電話,喬舒欣告訴她位置,宋喜掛斷後進門上樓,來到一處封閉的包間。
敲門進入,宋喜看到喬舒欣,脣角勾起,正要打招呼,座位處的喬舒欣已經起身,笑着說:“弟妹,這麼快就到了。”
聞言,宋喜臉上的笑容立馬僵住,愣是三秒後才道:“喬阿姨,您千萬別這麼叫我。”
喬舒欣面不改色的說:“我們認識這麼久了,我也是前些天才知道你跟治笙是一家的,東旭嘴嚴,怎麼問都不說,白讓你叫了這麼久的阿姨,其實你就應該叫我一聲姐。”
喬舒欣拉着宋喜的一隻手,表情親切,語氣親暱。
宋喜急得直襬手:“喬阿姨,咱們認識這麼多年了,您在我心裡一直都是長輩,再說了,我跟治笙結婚,不準備對外宣揚,所以您看…咱們還是按照原來的叫,我私下裡還喊東旭哥呢。”
喬舒欣嗔怒的看了眼宋喜:“真能胡鬧,論輩分,東旭正經該叫你一聲小舅媽……哎,算了,你說得對,你們結婚不想讓外人知道,那我們以後當着外人面兒,還跟從前一樣。”
宋喜趕緊點頭答應:“是是是。”
喬舒欣不肯鬆開宋喜的手,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幾秒後,笑道:“你這孩子,真是有福氣,沒想到咱們還真成一家人了。”
宋喜努力陪笑,站半天了,她主動說:“阿姨,您坐,咱們坐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