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幻與真的縫隙

林遠的魔導書之上,並沒有任何一個魔法叫做異度之魂。

在把身體轉換爲硫磺之體的那一天,異度之魂這一個名字,突然就出現在魔導書的首頁上面。

異度之魂,顧名思義,即來自異世的靈魂。

林遠曉得這正是代表了自己的根源。

說起來,他幾乎快要忘掉以前的回憶了,過去的種種一切,真的已經變成了上一輩子了。

林遠知道自己的靈魂,在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發生了劇烈的改變,變得和一般人不同了,完全地脫離常軌了。

“吾之靈,乃異度之魂;吾之身,爲硫磺之軀;吾之底,化奈落之影;吾之念,築幻夢之境……哎呀,這不是越來越糟糕了嗎?”

幻夢境完成的那一天,魔導書首頁上的咒文,同時多出了一小段,代表着林遠進入了下一個階段。

至於接下來是什麼,林遠並沒有頭緒,可以的話,他還是想放緩一下速度。

超越人類,超越世界,不在他的目標之中。

“你……竟然把自己的靈魂也當作祭品獻祭了嗎……我現在有點明白,赫菈絲說你不正常是爲什麼了……”

娜蕾蒂婭聽到林遠爲了創造幻夢境,居然切割了自己的靈魂,相當地難以置信。

“嗯?妳是在擔心我嗎?”

林遠高興地笑着。

“妳就放心吧,我主要是用我的夢,來建構這個夢中世界的,靈魂只是使用了一點點,而且現在已經恢復如初了,不會對我有什麼影響的。”

娜蕾蒂婭沒有回答,只是一個勁地搖搖頭。

“其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我所做出的犧牲,只不過是以後不能夠做夢罷了,這樣反而可以睡得更加安穩呢。”

他以後不會再做夢,不論是美夢還是惡夢,都不會再發生了。

林遠並不在意獻祭了的“夢”,這個幻夢境,就是屬於他的“夢”了。

“娜蕾蒂婭,妳知道嗎?這個幻夢境最初創造出來的時候,只有幾平方米,現在已經變得相當廣大了,最初的時候我也想不到啊。”

對於第一個來到這個世界的客人,林遠開始感慨了起來。

“想不到這個世界會這麼有用……想不到這個世界,會這麼有趣!”

林遠彈了一下響指,一個足球大小的透明氣泡,在他的身前形成。

飄浮在空中的透明氣泡,裡面浮出現了影像。

“……咦?”

娜蕾蒂婭愣住了。

她不停地眨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氣泡所顯示的影像,是她自己的模樣。

在影像裡面,她穿着一件誇張清涼的服飾,拿着麥克風,面對着數以萬計的觀衆,在一個舞臺上熱烈地歌舞。

“誒……這、這是……”

娜蕾蒂婭面色漲紅了起來,她想起了令人害羞的事情。

“嗯,這是妳曾經幻想過的‘夢想’啊,屬於妳的成爲歌手的夢想。”

娜蕾蒂婭聽見林遠道破自己曾經的幻想,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然後,她才驚覺到,林遠在不知不覺之間,詳細地重現了她從來沒有說過出口的夢想。

“所謂的幻夢境,就是由人類的夢所組成的世界,是人類的潛意識和想像力構成的平行空間,是幻與真的境界,我是這個世界的主人,和我是眷屬關係的妳,妳的所思所想,妳所做過的夢,自然會進入到這個世界。”

林遠再次彈動響指,顯示着娜蕾蒂婭夢想的氣泡,如夢幻泡影般消失了。

“娜蕾蒂婭,妳有看過妳所帶來的那些機密資料嗎?那些妳拼命想要保護的地球的機密資料,之後妳有仔細看過嗎?”

娜蕾蒂婭面色微變,遲緩地搖了搖頭。

正是因爲那些機密資料,她纔會失去了可以回去的家鄉,所以,她連一次也沒有去閱讀那些東西。

“魔導聯盟正在進行一個有趣的研究,那個題目就是‘精神’,他們一直在尋求着魔法以外的力量,他們想研究精神實質化,乃至精神影響現實可能,而這個在資料上看起來,不太成功的研究,給了我非常好的點子。”

林遠張開雙手,擡頭看着純白的世界。

“這個幻夢境,就是用他們的思路,再加上幽界給我的感覺,所創造出來的幻與真的夢幻世界!”

他揮動雙手,天空中隨即出現了成千上萬的夢想氣泡。

娜蕾蒂婭驚訝於氣泡的數量,從每個氣泡之中,她看到了不同的人物,幻想着的不同的夢想。

“這個夢幻的世界,聚集了無數人的思念和意識,並且以這些幻想爲營養,不斷地擴展着世界的邊界。”

娜蕾蒂婭在其中一個氣泡當中,看見了一個眼熟的人物。

“……龐老爺爺?”

龐恆經常來到林遠的身邊,去教導他各種武術,所以娜蕾蒂婭也漸漸和老人熟悉了起來。

夢想的幻影裡,高大壯碩的老人站在以樹木建成的高聳城牆上,微笑着俯瞰下面的城市。

在他的身邊,站着幾位娜蕾蒂婭不認識的人物,看樣子應該是龐恆的親友。

“林遠……難道你所說的思念和意識,它們的來源是……”

林遠看見娜蕾蒂婭明白了過來,笑着點頭承認。

“沒錯,供這個世界成長的思念和意識,都是和我有所關聯的人,我的誓約者、我的烙印者,當然,還有我的眷屬。”

林遠看着無數的幻想氣泡,露出了感慨的神情。

“幻夢境是我的夢中世界,不可能隨意吸收別人的思念來成長,不過和我有關係的人,他們的思念都會流進這個世界,如果是和我沒有聯繫的人,他們只要把注意力放到我、或者是我的關係者身上,幻夢境就可以吸收他們的注意力,吸取他們遊離的思念。”

林遠想起了陳雲錦,這個男人帶着強烈的思念,強烈的願望接近了他,所以對方的思緒和夢想,也一同進入了幻夢境,讓他看清楚了對方想要隱瞞下來的所有秘密。

出現在半空無數的幻想氣泡,只有十分之一是屬於林遠的關聯者的,絕大部份出現的思念,都是朝他投以關注力的人所提供的。

“現在我這個勢力,因爲展現過戰略級魔法,可以說是聚集了人類國度大部分的注意力,這也讓幻夢境得以順利成長,這可以說是意外之喜。”

林遠輕呼一口氣,所有的幻想氣泡在眨眼之間消失。

在半空中取而代之的,是好幾本飄浮着的書籍。

“精神可以影響現實,魔導聯盟他們的研究思路,並沒有錯誤,他們的實驗之所以不成功,只是找不到訣竅罷了,因爲我已經替他們證實了。”

一本書籍落到了林遠的手掌心。

那是一本紅色的書本,標題是娜蕾蒂婭不曾見過的文字。

可是,她卻讀出了書本的名字了。

“魔法秘卷,流星爆……”

念出書本名字的時候,娜蕾蒂婭忽然知道了那是什麼文字了。

那是地球聯盟已經捨棄不用的古老西方語言。

“這個幻夢境,很神奇吧?在這世界裡的人,可以理解一切的語言和文字,無論有沒有學習過,他們都會曉得其中的含義。”

林遠知道娜蕾蒂婭出現的疑惑,好心地替她解說。

“我的魔導書不知道爲什麼,就是弄不出能夠直接物理攻擊的魔法,所以在這個世界創造出來之後,我就立刻測試人類的精神的力量了。”

林遠笑着晃了晃手上的紅色書本。

“結果是非常成功的,我很簡單地就弄出了嶄新的魔法,不需要我的魔導書,不是用人類無法觀看的咒文,是任何人都能夠使用的魔法。”

娜蕾蒂婭忽然發現,懸浮着的書本上,都有一條淡淡的細線,連接着上方的天空。

“話雖然這麼說,但力量總有其根源的,所以我就利用了一直用不上的阿爾卡那斷章,成爲一切的根基。”

在所有細線的終點上,是一本巴掌大小的袖珍書,那是一本精美的燙金黑色書籍。

“把人類的思念和意識聚合起來,通過斷章的洗禮之後,用人類古老的語言創造出來的嶄新魔法,使用的是人類本身的精神意識,不需要魔力也能夠使用的新的力量。”

林遠正式在實戰中測試過了,這些魔法的力量,足以對付高階魔導師。

在偷襲萬象研究會分部的時候,對異色卿使用的魔法,並非魔導書上面的魔法,而是幻夢境之中誕生的另一種魔法。

“幻夢境還在草創階段,這個世界還是空白一片,有很多東西都沒有完成,接下來只要接收更多的人類潛意識,擴張到如同世界的大小之後,就算人類沒有對我投加註意力,幻夢境也可以吸收所有人類的精神意識了,那個時候這個世界纔算完滿。”

娜蕾蒂婭靜靜地聆聽着林遠的計劃,她已經不明白對方想要做什麼了。

在魔法世界不停地擴展地盤,是爲了得到更多祭品的話,那麼這個幻夢境,又能夠做到些什麼,娜蕾蒂婭甚至不敢去想像。

“我想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加有趣,就只不過是這樣。”

林遠的聲音傳進了娜蕾蒂婭的耳中。

在林遠的身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透明的氣泡。

氣泡當中的影像,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環境。

“那是……”

看見了氣泡的景象後,娜蕾蒂婭不禁用手掩着嘴巴。

數十個身穿黑色長袍的人,在陰暗的夜空下,團團圍着一條被緊緊束縛着的大水牛。

爲首的中年男人,拿着一柄鋒利的鐮刀,走到了無力掙扎的大水牛身邊。

男人嘴裡低聲地喃喃唸誦着,然後手起刀落,把水牛活生生地剖開了。

動物的鮮血和內臟,即流到了地面上,染紅了下方的祭壇。

他們正在獻祭。

在幻夢境的影響下,娜蕾蒂婭自然地明白了,那是獻祭的儀式現場,絕對不是幻想的模樣。

這時,娜蕾蒂婭清楚地聽到了男人低沉的聲音,從氣泡裡傳了出來。

“……您是至高無上,您是全知全能的神聖之主……”

男人癲狂的表情,映入了娜蕾蒂婭的眼睛中。

“偉大的原色創造主,至神至聖的無色之主啊,您卑微的信徒,在此獻上微不足道的祭品,懇求您的垂憐和恩惠!”

祭壇上的扭曲文字在閃爍,發出了讓人難以理解的無色的光芒。

水牛的血肉在漸漸乾癟消失,幾秒之後變成了一具枯萎的屍骸。

“這是……什麼……”

娜蕾蒂婭看見影像中的人們發出的狂喜表情,只覺得一陣嘔心。

這些人,在崇拜,在信仰,同時陷入了瘋狂。

那是狂信者的神情。

“這是信仰的雛形,這是改變的起始。”

狂信者,和他們信仰的神。

娜蕾蒂婭開始感到混亂了。

因爲,如果神是無所不能,那麼,他的確可以稱呼爲“神明”。

林遠伸出手,捏碎了顯現着現實的氣泡。

“這是原色教團,將會顛覆世界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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