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的一個醫生想要成爲專家,或者說,想要在專業領域獲得一定的學術地位,單單靠寫文章,發表自己的研究是不行的。”
端木彥接着解釋道:“要獲得其他醫生的認可,就要在業內的學術組織裡有學術職務,要去講課,或者說,乾脆自己辦一個學習班或者是學術會議,讓大家都知道才行。”
聽完之後,田路不由的點了點頭。這就像當初他去斯德哥爾摩參加的會議一樣,梅根教授並不見得就比其他的專家們成就更高,但是就是因爲她擔任着輪值主席,所以無論走到哪裡,都是衆人矚目的焦點。
“學術地位有了,一切也就有了。”
“醫生們知道你某種手術做得好,或者說,知道你對某種病特別有經驗,那麼在遇到疑難病例的時候,就會想到你,就會把病人往你這裡介紹。”
“而且還可以吸引大量下面的醫生來這裡進修,一是有免費的勞動力可以使用,二是通過對進修醫生們的影響,以後可以形成一條關係鏈,他們會成爲你們科室最穩定的病源來源之一。”
“最後,還可以引起企業的注意。當然,企業不是慈善家,他們是有利可圖的話纔會去幫助你。如果你有足夠的能力,那麼他們會資助你的學術會議,學術活動,擴大科室或者個人在專業領域內的影響力。最後,企業宣傳了自身的產品,你得到了學術地位,而廣大醫師們學到了知識,那是真正的三贏。”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端木彥這才停了下來喘口氣,喝了口水。
這些事情其實國內和國外都是一樣的,田路並不是沒有見過或者聽說過,只是因爲從不關注的緣故,沒有清晰的認識,今天端木彥這麼一說,他頓時明白了。
“總之一句話,想要有更多的病源,想要有更多的經費,想要讓科室有大的發展,就必須要有過硬的學術成果!當然,這種成果不是像你在美國做的基礎研究,而是臨牀上的成果,就是神經外科手術!你要讓別人知道,你的手術做得好,而且做的比其他人都好才行!”
很明顯,端木彥也聽說了田路發表的文章,自然也就猜到田路選擇附二院神外,肯定不會是準備混日子的,所以很是善意的提醒着他。
聽完了端木彥的話,田路認真的點了點頭,明白了他的意思。
說白了,一切都是要靠實力來說話的!
“其實,我個人以爲你應該晚幾年回來的。”
端木彥頗有些惋惜的搖了搖頭道:“雖然發表了三篇分量很重的文章,但是那畢竟是在基礎方面,如果你晚回來幾年,在臨牀上先有了過硬的成果,那麼到時候可以直接空降下來,在一個比較大的科室直接做主任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時候,可真是要什麼有什麼,比現在肯定強多了!”
說到這裡,端木彥連連搖頭,狀似極爲惋惜,讓田路不由得莞爾一笑。
過幾年再回來?
田路何嘗沒有這樣想過?
再有五年,不!最多隻要三年的時間,他不僅可以在基礎研究方面有更大的突破,在臨牀上必然也能提出舉世矚目的理論,做出讓人瞠目結舌的成績!哪怕就是純粹的幹幾年外科醫師,掙上一筆錢再回來,至少也能在京都攢套房子出來不是?
可是,他不敢!
想想看,到時候拿着頂級的薪水,有着充足的研究資金,有着整套完善而又高效的團隊,一切都是那麼的順利,那麼的完美,他還有勇氣回國,去從頭開始嗎?
田路不敢去嘗試。
沒有,就不怕失去,而一旦擁有了一切,田路不敢確定自己是否有十足的勇氣做出現在的選擇。
再說,就算現在從頭開始又如何?
我田路怕嗎?
是的,附二院神外規模很小,實力也不是很強,沒有病源,沒有學術地位,在專業領域內也沒有足夠的影響力,給田路開出的薪水甚至不夠他租一套好一點的房子。除了葉蘭之外,幾乎所有人都不看好他的選擇。
但是,那又有什麼關係?
田路低着頭,看向自己的一雙手,一時間心中豪情萬丈!
“既然如此,那麼,就讓我用這雙手,做給你們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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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大學醫學院第二附屬醫院,住院部大樓。
“附二院是一家有着四十多年曆史的老牌名院,位於市中心,而且就在地鐵站旁邊,地理位置極爲優越。不過,也正因爲地理位置的優越,限制了醫院發展。在別的醫院大肆擴建的時候,因爲周圍的地皮昂貴無比,附二院根本就沒有能力擴大地盤,只好努力的內部挖潛,爲日益龐大的醫療隊伍開拓着生存空間。”
“咱們神經外科總共有十六張普通牀位,還有四張監護牀位,每年的大中手術量大約有四百臺左右,門診量大概在六千人次。”
一邊走,冷冽一邊向田路介紹着科室的大致情況:“科室裡總共有七位醫生,包括我在內有兩個主任醫師,兩個副主任醫師,還有三個主治醫師,加上你就是第八個了,哈哈,這個數字可真是吉利!”
很明顯,冷冽今天的心情非常不錯,嘴巴從見到田路的第一眼開始就沒有合攏過。
雖然只是清晨七點,但是住院部大樓裡面已經忙碌了起來。兩人一路走到神經外科病房醫生值班室,一進屋,冷冽就使勁的拍了拍手,大聲的說道:“來來,大家把手上的工作停一停,我介紹一下咱們科裡新來的同事!”
屋子不大,也就三十平米左右,這會兒裡面密密麻麻的站了小二十人,聽到冷冽的話後都站起來,目光匯聚到了田路的身上。
“這位是田路,畢業於嶺南大學醫學院臨牀專業,畢業後在美國加州大學舊金山醫學中心做了七年的神經外科住院醫師培訓,今年剛剛回國。大家都不是外行,自然應該知道舊金山醫學中心神經外科的水平,小田呢,就是他們那裡的佼佼者,水平很高,是咱們科今年重點引進的人才!從今天開始,田路正式加入我們神經外科,大家歡迎!”冷冽興奮的介紹道。
“嘩嘩。。。。。。”
掌聲並不是很很大,但是這麼多人,又在一個小屋子裡面,倒也頗爲熱烈。不過田路很敏感的發現,大多數人的目光中好奇之餘,都帶着濃濃的疑惑,尤其是三位年紀比較輕的主治醫師,目光閃爍,暗暗審視着眼前這個同樣年輕的新同事。
介紹完了田路,冷冽開始給他介紹科室裡其他的醫生和護士。
另一個主任醫師,是一位頭髮同樣花白的老者,名字叫張璐年齡比冷冽還要大一歲,過兩年就要退休了。兩位副主任醫師李強和張傑,差不多四十歲左右,一個高,一個胖,都很好記。三位主治醫師則要年輕許多,也就三十三四的模樣,分別是錢躍,周明亮和何天林。
加上田路,科室裡八位醫師,全是男的。
至於護士們,因爲時間的關係,冷冽就只介紹了普通病房的護士長沈麗麗和監護病房的護士長田偉。介紹到田偉的時候,田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不僅僅是因爲他是田路的本家,還因爲他好像是屋子裡唯一的一名男護士。
當然,作爲醫學院的附屬醫院,神經外科還有實習醫生和冷冽的博士生,不過這會兒都沒有在屋子裡,田路只能以後再認識了。
簡單的介紹了一下名字之後,冷冽這才拍了拍手道:“好了,大家先認識一下,以後再熟悉,馬上就要上班了,大家開始工作!”
衆人頓時一鬨而散了。
值夜班的洗澡回家,剛到醫院的要麼去手術室,要麼去病房,很快,值班室裡就只剩下了冷冽、張璐和田路三人。
冷冽頗爲客氣對張璐說道:“老張,我等下去開會,要不你先帶田路熟悉一下情況?”
“沒問題!”
看起來很慈眉善目的張璐痛快的答應了。
冷冽笑了笑,回過頭來對田路說道:“小田,國內的很多東西可能和舊金山那邊不太一樣,我看就不安排你出門診上手術了,你先多看看,熟悉之後再安排具體工作,怎麼樣?”
“行啊!”
田路的回答也很乾脆。
這不是自大的時候,確實如冷冽所說,比如手術室的佈置,器械的種類,包括常用藥物的品牌,劑量等,可能確實會有很大的區別,田路也需要一段時間來學習和適應。
“一個月時間夠嗎?”
冷冽試探性的問道。
田路笑了笑,眉眼間顯出一絲淡淡的自信。
“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