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一樣的王五,隻身獨劍,赤手空拳,駕馭着一道風一般迅捷的劍光,直直地向他衝來!
“王五!你不要逼人太甚!”王東尖嘯一聲,也被激起了一絲火氣,在這近百丈的高空之中,王五根本就無法祭出靈器,而他的鷹身,卻不懼刀劍,硬比一般靈器,又可以自如飛翔,佔了絕對的優勢。
“既然你如此託大,那老子也不介意收下你這份厚禮,免得回去面對家主,無話可說!”王東陰笑一聲,腹中打好了如意算盤,雙翅一展,劃出一道美妙的弧度,伸出一對利爪,掉頭向王五撲了下去。
王東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託大的不是王五,而是他自己!
放棄了翎羽攻擊,王東卻突然發現,自己那一對足以生裂金石的利爪,在王五的拳頭之下,竟是那麼地不堪一擊。
只是一拳,王東那一隻爪子,就被生生擊斷,讓王東幾乎痛得一頭栽下去!
回過神的王東,再也不敢戀戰,展翅就想再度逃遁,然而王五那裡還容得了他依樣施爲,猛然一催腳下的追風劍,眨眼已飛抵了王東身前咫尺!
剛纔並不是王五最快的速度,他竟然還留有餘力!
王東額頭冷汗直冒,還來不及轉念,就被王五一把抓住了那隻受傷的爪子,猛然掄臂,將他直直地摜了下去!
冷風呼嘯,勉強睜開眼睛的王東,看着地面上的一塊大石,魂飛天外,拼命地想控制下墜的勢頭,卻那裡還有那個力氣?
百十丈的距離,轉眼即到,王東心中一片絕望,即便不被摔死,身後追來的王五,也不會給他留下一點機會,自欺欺人的王東,正要閉上眼睛,忽然看見身下泥人般呆立的王七,忽地又燃起了一線生機。
忍受着翅膀都要被勁風吹折的痛苦,王東勉強地改變了一點墜地的方向,向王七飛了過去,在兩人即將接觸的一瞬,突然伸出那隻完好的爪子,抓向了恍然未覺的王七!
“小七!”王五在身後大聲嘶吼,王七才如夢方醒的回過頭來,卻已來不及閃避,被王東一爪刺進了後背,借勢緩衝,吊着王七,又斜斜地飛了起來。
多了一個人的分量,速度雖然大減,可王東的心,卻是前所未有的穩當,聽着身後的王五不斷怒吼,卻不敢再追上來,忍不住得意地想到:“實力再強橫又能如何?你弟弟還不是落在了我的手裡,他的命,和我的命,看你能要哪個?”
一時間,王東幾乎都有了回頭要挾王五的打算,只是他還未考慮清楚利弊,就驟覺腹中一陣劇痛,再也堅持不住,爪子一鬆,身體又一次從空中掉了下去。
在完全陷入黑暗之前,王東低頭看見了人生的最後一幕,王七的一對利爪,狠狠地從他的肚子裡,拉拽出了一大串花花綠綠的東西,連他一起,飛速地向地面墜落。
“那是什麼?”這就是王東人生最後的一個念頭。
“小七!!!”王五調轉劍光,全力向王七墜落的地方趕去,卻哪裡還來得及?
“砰!”被獸符改造成怪物的王七,縱然堅硬,也撐不住重傷之後,再從百餘丈的高空墜下,鬆軟的地面,雖然已將傷害減少到最低,卻還是口鼻冒血,渾身筋骨寸斷,找不出一處完好的地方。
王東雖有禽身,墜地前的傷勢卻是致命的,隨後就掉到了一旁,污血飛濺,也是不得活了。
抹去懷中王七臉上那模糊的血跡,王五顫抖着道:“小七,你這是何苦?你這是何苦?五哥說過,會保護你的!”
“生不如死!生不如死!五哥……”皮膚上的金色茸毛慢慢退去,樣貌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妖力和生命力,一起從王七身上流逝,在王五的幫助之下,王七最後看了一眼自己和往日一般無二的手掌,眼中滿是解脫後的欣喜。
“王家!”冷冷地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王五的聲音,陰寒無比。
葉蕭那邊,比這邊還要更早結束,縱使王猛悍不畏死,和妖術也還都算不錯,卻擋不住青光鏡無孔不入的強大威力,再加上變身之後,王猛的腦子好像不大靈光,只堅持不過數十息,就被青光肢解得支離破碎。
收起了所有能搜刮到的東西,一把火將十幾具屍體付之一炬,看着依然沉浸在悲傷中無法自拔的王五,葉蕭嘆息一聲,走過來默然道:“五哥,這裡不能再呆下去了!”
王五沉默地點點頭,最後看了一眼王七的臉,彈出一顆火球,隨葉蕭飛遁而去。
“好小子!這麼好的玩意,那來的?”和葉蕭一起躲在避水珠裡,滴水不沾地沉下數十丈深的水潭,王五從黑鐵一樣的臉上,生生地擠出了一絲笑容,可是眼中除了憤恨和悲痛,哪來的一點笑意。
“五哥!五哥!你不說,兄弟就不知道了嗎?這個仇,難道就是你一個人的?”葉蕭心中已發下了誓言,嘴上卻順着王五的語氣道:“好玩意還不止這一個呢!五哥,待會你可不要因妒成狂啊!”
“去你的!”王五笑罵了一句,渾似已忘卻了方纔的苦楚。
兩人說說笑笑,腳下卻一點不慢,直到鑽進水下黑洞,約莫已到了百丈深的地下,王五才正色道:“師弟,剛纔究竟是怎麼回事?”
“五哥,這次我們可是惹上大麻煩了!”葉蕭自然知道他問得是什麼,當下細細講述了發現林生屍體的過程,末了又道:“那個林生的先輩,至少也是結丹期以上,也不知道他口中的荊紅老怪,能拖住他多久!”
“敢跟結丹期修士叫板的,自己的修爲又能差到哪裡?只是對於他們這樣的存在來說,沒有生死大仇,根本就不會全力相鬥!”王五也沒有白癡到想向那個蟲魔去解釋,說什麼林生之死,跟他們兄弟沒有關係之類,相反,他比葉蕭想得還要更加深遠:“蟲魔擺脫了麻煩,肯定還會再回來的,到時候……”
話音未落,一陣巨大的轟鳴,就傳入了兩人耳中,好像萬馬奔騰,海潮驟起,震得洞壁上的泥塊石渣,也紛紛掉落。
兩人面色一變,也不管這是在狹窄的黑洞裡,一前一後地架起劍光,飛速前進起來。
一股洶涌的激流,從兩人身後涌了進來,也不知那個窄小的洞口,怎麼會一次放進如此大的水量,狼狽逃竄當中,王五還在繼續着先前的話題:“到時候那個蟲魔,找不到人一定會大發雷霆!”
“沒見過我們的真容,老魔發再大的火,我也不怕,我就怕……”還沒說完,就被一大塊突然從洞壁掉落的泥塊險些砸到,面色頓時大變,急聲招呼道:“五哥!被大水這麼一泡,這洞子只怕是要塌了!加快速度,前面興許還能躲上一躲!”
收起了全部的“閒情逸致”,全力奔逃之下,兩人終於趕在黑洞全部坍塌之前,穿出了波狀的谷底,看着身後緩緩上升的水面,兩人不住地喘着粗氣,王五苦笑道:“老弟啊!五哥不是不相信你,可前面……還有路麼?”
葉蕭這時卻顯得甚爲放鬆,眨了眨眼,輕笑道:“五哥!有道是山窮水盡已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又道是車到山前必有路,路到橋頭自然直……”
“那就走吧!羅裡羅嗦的!”王五推了葉蕭一把,催促着他在前面帶路,沒有留意到葉蕭微微皺起的眉頭:“綠魅那個傻大個,挖個洞出去,只怕沒什麼問題吧?”
兩人都清楚的知道,即便蟲魔不會留在外面傻等,也必然會佈下可怕、嚴密的手段,等着人自投羅網,想原路返回,十天半個月之內,最好還是不要拿小命嘗試。
他們的確沒有料錯,外面的情形,現在已被蟲魔搞得一片狼藉。
以方纔和王東爭鬥的地方爲中心,方圓十幾裡之內,已是光禿禿一片,非但寸草不生,沒有一個活物,就連大一點的石塊、峭壁、山頭上,都留下了密密麻麻,讓人觸目驚心,似乎是蟲蟻噬咬過的痕跡。
與此同時,從高空俯瞰,就會發現一個巨大的斑斕彩圈,正在迅速地向四面擴散,無聲無息地吞噬着一切。
面色如萬年寒冰一樣的蟲魔,全身都籠罩在一件寬大的黑袍裡,一大團色彩斑斕的蟲雲,隱匿了他的蹤跡,詭異的碧綠色雙目,看不出一點屬於人類的情感,蒼白得近乎沒有血色的嘴脣輕輕翕動,發出如魔咒一般的囈語:“生兒!生兒!這方圓百里的生靈,只是你的陪葬,等找到了真正的兇手,曾祖必然會讓他的魂魄,日日夜夜都受那萬蟲噬身之苦,生不如死!”
說罷,蟲魔又閉目念起一段晦澀咒語,伸出兩隻指甲比手指還要長的手掌,輕輕地拍了拍,一蓬淡淡的,幾乎看不出來的煙霧,無聲無息地揮散開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擴成了幾丈大的一團,而且還在不停增長。
這煙霧落在樹上,綠樹瞬間枯萎,落在地上,地面就馬上薄上一層,落在石頭上,石頭就會被一陣風吹成殘渣,落在水裡,水面立刻就泛起咕咕的水泡,好像是沸騰了一樣,散發出一股惡臭。
已經趕到當初發現陰玉蠶之地的葉蕭和王五,沒來由地渾身輕顫,感到了一股似乎來自於地獄的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