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在一直落在隊伍末尾的彪悍弟子應聲出列,躬身一禮後飛速而去,天木子這才施施然放下手中茶盞,淡淡地看着衆人各異的神色,開口道:“幾位尊客,是否覺得此茶不合口味?”
天星子聞言,頓時將面前靈茶一飲而盡,朗聲笑道:“掌門師兄,如此可遇而不可求的好茶,怎麼會不合人口味呢?哈哈!”
這番挑釁的話語一出,場中氣氛也肅然一變,王姓家主依舊不發一言,面色鐵青,而那位吳姓家主臉上則陣紅陣白,望着眼前靈氣四溢的茶盞欲言又止,有些搖擺不定,只有那位複姓上官的粗豪漢子雙圓爆睜,似乎有些氣憤難平。
見此情形,天星子的笑容頓時一斂,眼中又射出了劍鋒般冰冷的寒光。
天木子淡淡地笑了笑,一臉的不以爲然,毫不在意地端起靈茶再抿一口,似乎那盞小小的茶杯深不可測,茶水也無窮無盡。
“外事堂執事雲陽,拜見掌門,長老,還有幾位家主!”沉默到緊張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多久,便被雲落帶來的一位漢子打破,此人三十餘歲,渾身都透着股子幹練,進來之後也不怯場,依次施禮之後就束手垂立一旁。
“嗯,不必多禮,雲陽,想必你已知道喚你來所爲何事,現在就說說吧!”天木子目露欣賞之色,張口說道。
“是!掌門!”雲陽依舊恭敬地向天木子施了一禮,然後纔開始講述起來。
“當日弟子從他們口中得知此事,也意識到了問題重大,立即便開始着手調查。”雲陽一指王英幾人,接着說道:“剛開始也無跡可尋,直到將幾位失蹤弟子串聯起來,才發現了幾個疑點。”
“哦?你且詳細說說,都有什麼疑點。”天木子不動聲色地問道。
“第一,除了最近才上山的王千之外,幾位失蹤弟子平日都相交甚篤,而王千和失蹤的王豪也是表兄弟關係;第二,除了王千之外,他們經常拉攏一些沒有家族背景的弟子,承諾他們如果不能通過測靈會,下山後可以爲王家效力,以此來收斂靈石,包括在場的這幾位也在幹這種事;第三,每次有人失蹤,弟子最快得到消息,也是在七天之後,這無疑給弟子調查此事添了很多麻煩,他們這樣做的原因,弟子始終也想不明白。”
說完之後,雲陽並沒有做出自己的結論,而是再次地束手一旁,閉口不語,可話裡的意思再也明顯不過,幾位喊冤的弟子,都有謀財害命之嫌。
“冤枉!冤枉吶!家主明鑑,掌門明鑑,幾位師兄弟的下落,我等真的不知啊!”雲陽每說一條疑點,王英幾人的面色就蒼白一分,等他三條說完,就已經有人忍不住地癱倒在地,目光一片茫然,撕心裂肺地哭喊起來。
天木子微一皺眉,道:“雲陽,你說了這些,有什麼證據?還有,爲何不將此事上報宗門?”
雲陽瞅了瞅呆立一旁的三位家主,露出一絲苦笑,道:“事關與我宗交好家族的清譽,弟子不敢妄報,至於證據,想必就在他們的儲物袋中。”
“此事簡單,一看便知!”不等天木子發話,冷笑不已的天星子張手一抓,王英幾人的儲物袋便已落在了他的手裡,神念一掃,頓時掩飾不住地露出了得意之色,正要抖開儲物袋,卻覺手裡一空,儲物袋已不翼而飛。
“爾等先去議事堂外候着!”沒有理會天星子愕然的眼神,天木子將那幾只儲物袋牢牢按在桌上,衝幾位陪同上山的後輩弟子揚聲道。
“是!”幾位隸屬三大家族的弟子看家主沒有反對,便和雲落一起應聲退下。
對於那幾名弟子的無禮,天木子也不在意,張手一揮,剎那間便形成一個巨大的隔音罩,將在場衆人罩了起來,這纔將面前的儲物袋輕輕推到了王姓家主面前,開口道:“王家主,看與不看,就由幾位做主了!”
看了看天木子淡然的表情,王姓家主緩緩地伸出右手,只覺輕飄飄的儲物袋似乎重若千斤,他甚至不敢先放出神念勘察,幾位家族弟子絕望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可他的一番苦心和野心,就連家族的希望之星都折在了這裡,怎麼甘心這樣放棄?
“家主!家主!我等真的冤枉啊!是葉蕭害了阿千,一定是他,還有阿豪,這麼多弟子當中,只有他和阿豪有仇!阿千一定是幫阿豪報仇的時候,才被他殺害的!還有吳飛揚師弟,吳師弟說過要一個人去摸葉蕭的底,結果就失蹤了!”若等儲物袋裡東西大白天下,事情就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王英幾人深知這一點,趕緊就不管不顧地亂咬起來,卻不知已經十分貼近事實的真相。
事關王家希望之星,王姓家主豁然轉頭,打定主意,即便是放棄原本的初衷,也要爲王千討個公道,他靜靜地望着天木子道:“道兄,這個葉蕭到底何人?”
天木子無言地望向雲陽,只聽雲陽輕咳一聲道:“王家主暫且息怒,葉蕭本是孤兒,資質低劣無比,四年時間還停留在開光初期,半年前纔有所突破,可貴家族的王千已是開光期大圓滿,又是雷屬性修士,此事……”
他雖未將話說完,可其中的意思誰都明白,王姓家主一看王英幾人的神色,就知雲陽所言非虛,臉色又再度陰冷下來,掂量起手裡的儲物袋,也不知再打什麼注意。
“雲陽師侄所言不差,此事一問便知,不過他福緣深厚,半年前巧得無名至寶,修爲才得以突飛猛進,現在已經是開光期大圓滿了,不過兩個月前,還是開光後期而已,說起來也算是我蒼月門之幸啊!”天蒼子一捋長鬚,同樣爲葉蕭開脫道。
半年!開光期大圓滿!
此言一出,全場震驚,誰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王姓家主更是面如死灰,如果是這種情況,王千也只能枉死了。
“到底是何寶物,此子靈根如何?”就連始終滿臉淡漠的天涯子,也壓抑不住激動地問道。
“回師兄的話,根據他的描述,是何寶物師弟也沒什麼端倪。”同樣身爲長老,天蒼子對天涯子卻恭敬非常,施禮後才面帶苦笑地答道:“至於靈根嘛,倒是沒什麼變化,還是五靈駁雜,低劣之極。”
全場再度震驚,靈根對於修行的重要性,早已無須贅述,可像葉蕭這樣的情況,即便是以在場衆人的閱歷,也是聞所未聞。
“看來還是空歡喜一場啊!”天涯子長嘆一聲,繼續閉目不語,可一股無邊的氣勢,卻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
這股氣勢無色無形,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它的存在,修爲最低的王英幾人,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一身法力被禁錮住無法運轉,緊接着就是雲陽,面色瞬間蒼白,趕緊盤膝坐下,卻也只能勉強支撐,忍住那一口精血。
幾位家主面色大變,只當蒼月門要撕破臉皮,複姓上官的粗豪漢子最爲莽撞,大吼一聲,手中已多出一支類似於狼牙棒的靈器,粗若大腿,長達三尺,一根根尖刺寒光四溢,激射出萬千道靈力,將他的身體纏繞起來。
王姓家主也覺一陣氣悶,一張圓臉漲得通紅,就似滴血一般,好在他結丹中期的修爲還算精深,心機也重,看到天木子幾人並沒有動手的意思,而且這股氣勢並非只針對他們幾個,這才一把抓住了冒失的上官家主,死死地盯着天木子一動不動。
“茶中滋味,自在人心,幾位家主,且與老朽共品如何?”同樣身處驚濤駭Lang中的天木子,忽然展顏一笑,終將面前靈茶一飲而盡。
“哈哈哈哈……修行幾十載,還需今朝悟!”就在王姓家主面露狐疑,上官家主更是摸不着頭腦之際,只見三人中修爲最低,尚處築基期大圓滿的吳姓家主一聲長笑,語帶歡愉,已將面前靈茶喝了個乾淨。
“吳兄,你……”飲盡此茶,便代表着吳姓家主的妥協,也代表着三家聯盟的破裂,王姓家主和上官家主,頓時又驚又怒,然而吳姓家主卻理也不理他們,竟然自顧自地盤膝坐下,竟然打坐起來。
天木子依舊微笑不語,狀若未見,而天涯子卻已散去了身上的氣勢,還是閉目不語,天蒼子若有所思,天星子臉帶譏誚。
三家聯盟既已破裂,這出逼宮的鬧劇,也沒有再繼續下去的必要,王姓家主一拖上官大漢的衣袖,連客套話也不想再多說一句,拔腳就要走出議事堂。
“王兄,上官兄,不如觀禮完畢再走如何?”出言挽留的,令人吃驚的竟是吳姓家主。
“多謝好意,在下擔不起這個兄……”上官家主的脾氣最爲暴烈,忍不住甩開王姓家主,回頭正要譏諷,驀然間卻長大了嘴巴,足以塞下一顆鴨蛋:“怎麼可能,你竟然結丹了?姓吳……兄?”
他脾氣雖然不好,但也只是直爽了一點,並非蠢不可及,此次上山之前,吳家的大長老已結丹成功,現在又乍見吳姓家主邁入結丹期,實力已經和上官家不相上下,登時改口,沒有將“姓吳的”這三個字說完。
“吳某能夠僥天之倖,除了多謝天木子道兄的靈茶,更要多謝天涯子長老的成全!”吳姓家主微微一笑,卻沒有再回答他,反而拱手謝過了天木子,面度天涯子更是長揖到地,竟是半師之禮。
貌不驚人的天涯子,竟然僅憑散發出的氣勢,便激發吳姓家主的全部潛力,再得天木子靈茶之助,一舉幫助假丹境界的吳姓家主凝丹成功!
這是何等的眼力,更是何等的修爲!
知曉緣由後的衆人,望向天涯子的眼神,已夾雜着驚恐熾熱還有一絲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