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尊閣的請帖,送到了仙界各方,每一位半步仙王的手中。
至少,是所有明面上的半步仙王。
來不來,是另一回事,典風就是想要展示一下帝尊閣的實力與底蘊,好免去許多麻煩。
這世界,從來都是強者震懾天下,弱者纔會有麻煩,帝尊閣需要昭告天下,我們是有實力的。
明日,典帥便要渡劫,今夜帝尊閣衆人,已經來到了海妖州。
星海之畔,典風與典帥,父子在此間並肩而行。
兩人看着海潮,看着海中的海獸爭鳴,不多時一片又一片海水被染紅,或是褪色。在那深不可見的海底,時刻都在發生流血事件,這是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
“明日便要渡劫了,心中可有不安?”典風笑問道,看着這個與自己差不多高的兒子,他突然想到已經有百多年沒有一起談心了。
“多謝父親關心,孩兒一切安好,明日渡劫有十分的把握!”典帥微微昂頭,他知道,父親最喜歡有自信的孩子。
雖然已經長大,過去了多年,但在父親面前,典帥始終不覺得自己是個大人了。
還曾記得,在幼年時,騎在父親肩頭,嚷嚷着要父親帶着去看海、拜神山、觀聖地……
時間過去太快,一切都已回不到從前,他已是爲人夫,明日起更是要扛起帝尊閣的部分責任了。
“我不是個好父親……”典風突然一嘆,自嘲地哂笑一聲。
看着星海上一隻閃電鳥,抓起一頭小鯤鯨一閃而過,一羣鯤鯨悲鳴無奈的畫面,典風心中微微有些愧疚。
作爲父親,典風覺得,自己是不合格的。雖然他盡力,想要陪伴每一個家人,可各種突發事件總讓時間流走得太快,他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
且,自從來到仙界後,忙碌至今,連家宴也少有。一個閉關七十年,孩子們都獨當一面了,回想過去的時光,總覺得做得不夠好。
尤其是,對於典太始與典無劫這兩個孩子,典風更覺得虧欠。
“父親……”典帥看向典風,他不知典風爲何這麼說,在他心中父親無疑是完美的。
典風輕笑,道:“聽聞,秋月有身孕了?”
一說起這個,典帥微紅着臉,笑道:“是,孫藥師說,還有半年就可誕下麟兒。”
“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明日渡劫,你不必有任何顧忌,以最強的姿態渡過去!”典風說到正事,微微有些正色。
典帥點點頭,他知道父親的心思,道:“我懂父親之意,明日,是我陣修一脈揚名的最好時機。”
典風廣邀羣雄,自然不只是爲了展示力量,他要藉助典帥的渡劫,向仙界宣告什麼是陣修!
如今,仙界的人,對陣修兩個字所知不多,甚至有人嗤之以鼻。但典風相信,明日過後,整個仙界,都會因爲“陣修”而震動。
……
“師兄……”
典帥被典風叫回去休息後,典風將一人叫來了海邊。
念雪微怯地看着典風,她現在都不太敢見典風,主要是覺得無顏以對。
典府的孩子衆多,只有她的孩子,最終是個僞帝,成爲了“紈絝子弟”中的代表。
“師妹,這麼多年了,你還在耿耿於懷嗎?”典風嘆道。
仙舟在星海上航行,典風站在甲板船舷上,海風堪比宇宙罡風,卻連二人的髮絲都無法吹動。
念雪微微低着頭,道:“師兄……”
“今日這裡,只有我們兩個……”典風看着念雪,走近她,撩起她的長髮,發現她的臉不知從何時,就變得苦情起來。
“月兒的事情,你不應該攬責,那不是你的責任。”典風捧着她的臉,他突然意識到,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對待衆女了。
時過境遷,恩愛似乎也在變淡,這是一種可怕的信號,典風彷彿覺得自己的情感正在淡去。
“師兄你別說了,月兒變成這樣,怎麼能說我沒有責任呢……”念雪微咬下脣,始終難以釋懷,對她來說這是人生一大失敗。
許是教育出了問題,又或許是後天環境,導致了典月的變化。
可不管是爲何,子女教養不夠,父母總是有責任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也有責任咯?”典風輕笑。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念雪連忙解釋,生怕典風誤會,她現在危機感很強。
在典府衆女中,除卻子女很爭氣的幾個女人外,其餘的大多也是有來歷的。如洛神、瑤光、黎仙樂等。
唯一一個,既沒有子女爭氣,又沒有外戚依仗的,念雪覺得就只有自己一個。
當然,還有龍丹……只是這沒心沒肺的妮子,至今沒有這樣的危機感,活得美滋滋。
對典風沒有任何幫助,反而是敗壞了典風的名聲,念雪自然覺得有愧。
她鑽進了牛角尖,且一直以來她都屬於沉默寡言,微微有些自卑的那種人,典月的事情出了之後她更覺得自己卑微了。
她甚至擔心,典風見到她會厭惡,於是她不太敢出現在典風面前,能不見面就不見面。擔心典風厭棄之下,姐妹們也白眼以對,連典府也待不下去了。
典風微微蹙眉,看着念雪憂愁的雙眸,道:“雪兒,我們再生一個吧……”
“呃?”念雪微徵,有些驚異,也有幾分羞澀。
這種事情,直說出來,總是有些難爲情的。
“我……”念雪感到感動,因爲這意味着典風沒有厭煩她,可她卻不敢再生了。
“不……”念雪神情低落,要低下頭去,卻被典風勾住下巴,不讓她低頭。
典風故作慍怒道:“你不答應也不成,我是你的夫君,你應該聽話!”
“師兄……”念雪微微一顫,被典風霸道的語氣震懾,有些害怕惹怒了他。
典風覺得,想要治好念雪的“病”,只有讓她遺忘,遺忘是最好的良藥。只有讓她忙起來,纔不會胡思亂想……如何讓一個女人忙起來,當然是讓她帶孩子。
有過孩子的人會明白,在帶孩子期間,是沒有時間胡思亂想的,因爲你會忙得不可開交。
且,典風還決定,要讓念雪漸漸遺忘典月,是真正的遺忘!
原本典風不想這麼做,就算典月再不爭氣,畢竟是他的孩子。雖然有些對典月失望,可典風也從沒想過忘記這個孩子,她畢竟還是典府的明珠。
可典月深深影響到了念雪,這就令典風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否則念雪這般胡思亂想下去,終有一日會出事。
“看着我,雪兒……”典風雙眸閃爍着紫芒,如妖瞳一般妖冶,帶着可怕的神識力量。
念雪只擡眼,看了典風眼睛一眼,便深深沉溺在他的柔情與磅礴神識之下。
“嚶……”念雪嚶嚀一聲,突然無力地身子垂落,典風扶住她靠在自己懷裡,讓她的腦袋搭在自己肩上。
輕撫着念雪的後背,典風深吸一口氣,自語道:“雪兒,這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
典風就這樣,抱着念雪,坐在船舷上,迎着月華而行。
他毫不掩飾地釋放出,強大的半步仙王氣息,周遭的海獸自動退避,沒有不開眼敢擾船的。
等到天心月明時,典風懷裡的念雪,終於睜開了眼,她仰視着正在打量自己的典風,不由得面色微紅。
“師妹,你也得給我生個娃……”典風壞笑道,藏着眼中那份沉重的心情。
念雪乖巧地躺在典風懷裡,將臉埋起來,半晌嘟囔出一個字:“嗯……”
在她此時記憶中,除卻少了一個典月,其他一切毫無破綻。她以爲,典府衆女都給典風生下了孩子,只剩下她一個沒生過,所以她也有些着急起來。
“唉……”典風心中輕嘆,他早已與知曉內情的衆人知會過了,誰也不會再在念雪面前,提起典月。
念雪遺忘了她,得到了解脫,但典風心中更多了一分負罪感。
這樣做,到底對不對呢……典風不太在意對錯,他只不想再看到,念雪因此傷懷。只要她過得開心,典風覺得這些真相,他來揹負就好。
“嗚嗚……”星海之上,海風更陰冷幾分,像是有一頭神獸在風中咆哮一般,風聲也更緊了。
“師兄,你說生個兒子,還是女兒好?”念雪將埋好的臉悄悄伸出來,卻沒有從典風懷裡起來,她很享受這懷抱。
“……生個女兒吧……”典風低頭笑看着她,頓了頓,一副輕鬆的模樣。
“可是我想要個兒子……”念雪嘟囔道。
在她的觀念中,生兒子自然更好,女兒遲早會嫁出去的,還要賠嫁妝,很虧也。
典風輕笑,道:“那就生龍鳳胎!”
“嘩嘩譁……”
突然,一片海浪襲來,從星海更深處,一大片海水漫出。
“漲潮了?”念雪扭頭,驚道。
典風微微點頭,道:“漲潮了,又到了獵鯤鯨的好時節……”
作者光明草說:還有誰對誰錯,沒有定論,但無疑典月自己是錯了的。這一章,寫得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