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予綾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坐到一旁的圓凳上面,雙手放於膝蓋之上,動作頗爲僵硬。
這回,她不敢再多言,周天行未曾說話,她便沉默。漸漸的,她緊繃的情緒緩和下來。此時,房門緊閉,周天行又坐在背光之處,少了光線的照射,使得他那不怒而威的面容柔和許多。
蕭予綾初時只是悄悄擡看他,待多看幾眼後,見他無甚反應,便光明正大的打量起來。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都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美男子,而且是隻可遠觀的美。
她的打量,周天行其實知道,只是不願意張嘴而已,待現她的目光有異,兩顆眼眸如賊鼠般溜溜直轉,他便皺起了眉頭,低聲道:“緣何,你眼神灼灼?”
蕭予綾回神,倒也坦白,答:“王爺形貌昳麗,以至於嶺一時失態!”
她的口氣恭歉,雖然談論他的長相,但沒有不敬之處,周天行付之一笑便沒有再行追問。而是目光悠遠的問道:“剛纔本王問你可曾有什麼特別想要之物,你說想要之物衆多。本王不解,若是貪戀如此深,得不到又當如何?人生苦痛中,本王以爲,求之不得當居位。”
“王爺過慮了,人之心力有限,。若是能正視想要之物,即便爭取後不能得到,也算是無悔了,又何必去想‘該當如何’的事情呢?”
“不去想該當如何嗎?可,衆人皆看着你,你又當如何?嘲笑者、失望者,皆出現在你的身邊,你的眼裡,難道都可以置之不理嗎?”
“可以!”蕭予綾頷,補充道:“嶺,曾經讀過一遊記,其中一句這樣說:盡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 ,其孰能譏之乎?王爺,人之慾 望雖不是遊玩爬山,卻也有相同之處。在能盡力之時盡力便是,斷不能留下遺憾。至於以後,大可坦然面對!所以,嶺愚鈍,一直以爲,對於想要之物,大可放手一搏,而後便不再思念。”
周天行本來只是因爲她年紀小,才留下她來紓解鬱悶,指望她做個無知的聽者而已,不想她竟成了開導者。
他微微怔愣,她的話,言之有理,不像個十一二歲的小子,像個經歷了風霜的智者。
但,她的道理,他是不會認同的。他若盡力,便不能失敗。
思及此,他又想嘆氣,心情卻已經好了些。這個話題到此作罷,他縱使再鬱結,也不至於和一個不甚親厚的人談心。事實上,他不和任何人談心!
他認真的打量她,不着痕跡的岔開話題,道:“看不出你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子,竟然有此見解!得了哪個賢人的教導?”
“我……嶺,未得賢人教導,不過是愛讀些閒書而已!”
“哦?閒書?剛纔你說的遊記,本王從未讀過,是出至哪個大家之手?”
蕭予綾噎住,她一直弄不清楚現在的朝代。這個號稱大周的皇朝,並不是她所知道的文王開闢的周朝,也不是武則天創立的周朝。王安石出現沒有,她更無從得知,她又怎麼敢說是王安石所著。
見她不答話,周天行莞爾一笑,道:“此遊記,莫不是出自阿嶺的手?本王甚喜歡,你將整篇念與本王聽吧!”
“不……不是嶺所作!”她慌忙搖頭,自己的斤兩她自己清楚,若是現在冒認,以後周天行再命她做文章,她只能背一個欺上的大罪。
見她若此,周天行倒也沒有再問,只是一雙黑眸越加深沉,道:“你書法如何?”
呃?這個問題,她也不知道,她還沒有機會寫字,也不知道這雙手對筆墨的熟悉程度如何。
“怎麼不說話?”
“嶺,久不寫字,已經生疏!”這個說法是她認爲最適合的,說寫得不好難免被人看輕,說寫得好又怕不符合事實。
“聽刑風說你家道中落……看你出口便是華章,就此荒廢真是可惜了!你今後可以勤加練字,若是有長進,本王便讓你做本王的執筆郎,如何?”
聞言,蕭予綾大喜,這個位置好,執筆便是個秘書!不低,能得到大家的尊重;不高,不會招來嫉妒。
思及此,她起身徐徐一拜,道:“嶺,謝王爺提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