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沒有如果

更新時間:2014-1-27 0:46:48 本章字數:3589

鳳君寒一怔,琬兒此時懷孕,絕非好事,還沒來得及欣喜,神色就瞬間黯淡了下去,良久才道:“幾個月了!”

百里逍遙看着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王爺的神情在短短一瞬間變幻莫測,原來再冷情淡漠的男人動了心也一樣!

百里逍遙微微嘆息:“還不到三個月!”王妃感染疫症,生死未卜,此時卻查出懷孕,這孩子能不能保得住是個未知數,他是神醫,自是知道這其中利害關係!

“你可有告訴王妃?”鳳君寒已然恢復如常神色。

百里逍遙搖搖頭,“還沒!”

能在鳳君寒手下做事的人,個個都非同一般,百里逍遙在帳內的時候就已經權衡出利弊,如果孩子保不住,最好就不要告訴王妃,哪個女人願意失去自己的孩子?

鳳長歡恍然大悟,現在才反應過來,爲什麼那晚他們偷偷潛入鮮卑大營的時候,鐵公雞一直嘔吐不止,原來只是以爲女子體質虛弱,受不了牢房陰森的味道,原來是因爲懷孕了,不管是他,還是鐵公雞是本人都沒注意到,這是生死難料的鐵血戰場,哪有人會注意到這些小事?

江南雁的心驚痛不已,上天對靜琬真是太不公平了,靜琬何以會有這些磨難?她一介女子,不躲在深閨溫柔鄉里面安然度日,反而和他們這些大男人一起行走在血腥疆場上,雖然她沒有上陣殺敵,可是她背後做的那些事情誰能否認?

鳳君寒俊眸幽寒,臉色陰沉地大步踏入內帳,百里逍遙正欲阻攔,被江南雁伸手擋住了,用眼神示意他不必阻攔,王爺的決定不是他們可以左右的!

寧靜琬躺在牀上,渾身無力,腦子也有些昏昏沉沉,她已然明白自己確實是感染上了疫症,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昨天擁抱了那個小女孩的緣故,不過不管是還是不是,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了,她親眼見過那些感染疫症的人死去的慘狀,難道幾日之後,她也會那樣嗎?寧靜琬不禁緊咬朱脣,心下有一絲鈍痛,慢慢暈開!

鳳君寒緩步進入內帳,坐在寧靜琬牀邊,良久不語,一動也不動。

寧靜琬想不到他竟然會進來,心中一驚,忙捂住自己朱脣,“王爺是三軍主帥,責任重大,不可留在我身邊,要是被我感染了,我可擔當不起這個責任,趕快出去!”

鳳君寒斂去眼眸中的澀然,脣角微微勾起,揚起優美的弧度,漆黑的眸瞳裡盛滿脈脈的柔光,故作輕鬆道:“我是琬兒的夫君,豈會丟下琬兒不管?別怕,有逍遙在此,你不會有事的!”

寧靜琬聽着他溫柔的話語,眼底有了潮溼的感覺,心中有一種溫暖的感覺升騰起來!

寧靜琬不着痕跡地遠離他,不敢靠近他,那些染上疫症死亡的人的慘狀一直在她面前晃動,她擔心會傳染給鳳君寒,“王爺別爲我擔心,我來邊境之前給自己算過卦,我不會死的!”

鳳君寒不顧寧靜琬的疏離,伸出修長的手撫摸寧靜琬消瘦蒼白的臉頰,沉默良久,緩緩吐出一句話,“琬兒當然不會死,你知道嗎?我們有孩子了,逍遙說都快三個月了!”琬兒聰穎過人,這件事並不能瞞她多長時間,她也有知道的權利!

寧靜琬看着他認真的神色,驀然明白過來,難怪最近總是覺得渾身疲乏,食慾不振,原來以爲只是勞累過度,並未多想,原來是一個孩子在不知不覺中到來了!

寧靜琬又驚又喜,吃驚地捂住朱脣,不敢置信,半晌才平靜下來,原來一直不想要鳳君寒的孩子,想不到當一個孩子來臨的時候,竟然是這般驚喜,心中首先涌起竟然是即將爲人母的幸福和喜悅,不知不覺將手伸向自己的小腹,這裡居然已經孕育一個小生命了!

鳳君寒看着琬兒臉上洋溢的笑意,心中卻驚痛,孩子當然是一直都想要的,可是琬兒居然在這個時候染上了疫症?逍遙雖然沒說什麼,可是就算再不通醫理的人都會明白,這個孩子保得住保不住是個問題!

寧靜琬冰雪聰明,在最初的喜悅中冷靜下來,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伸出蒼白的手握住他溫暖的大手,淺笑道:“放心,我不會有事,我們的孩子也不會有事的!”

鳳君寒輕笑道:“是的,這世上沒人比琬兒更懂得趨吉避凶之道了!”

寧靜琬微微一笑,最想和他分享喜悅,可是自己現在不宜和人接觸,淺笑道:“王爺還不出去?你在這裡只會加重我的心理負擔,我心情不好,對養病無益的!”

鳳君寒無奈一笑,只得站起身,柔聲道:“琬兒不要擔心,相信逍遙一定會研製出遏制疫症之法!”

寧靜琬衝他嫣然一笑,“我外公在天之靈會保佑我還有孩子平安無事的!”

鳳君寒啞然失笑,俯身親吻寧靜琬的眉心,帶着淡淡溫柔,寧靜琬大驚,急忙推開他,“王爺切忌靠我太近!”

鳳君寒的手臂帶着不容忽視的霸道,柔聲道:“琬兒爲我做這麼多,如今身染疫症,我豈能棄你而去?”

寧靜琬脣角彎起,揶揄道:“等我好了,會天天纏着王爺,到時候王爺一定不勝其煩!”

鳳君寒出了大帳,江南雁,百里逍遙,鳳長歡都等候在外面,沒人說話!

鳳君寒臉上的柔意盡數消失,漆黑的眸瞳盯緊百里逍遙,“你到底還需幾天才能研製出醫治疫症之法?”

百里逍遙最近已是不眠不休,兩眼通紅,俊秀飄逸的臉上也帶着可見的疲憊之色,俊眸一黯,緩緩道:“最少還須三日!”

鳳君寒不置可否,淡淡道:“本王最多再給你三日!”淡淡的話語隱含的卻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個王者的唯我獨尊。

百里逍遙聞言沉吟道:“王爺切勿過分擔憂,王妃雖是女子,可是體質並不像一般女兒家弱不禁風,並不會…”

話還沒說完,就被王爺打斷了,“本王問你,治療疫症會不會影響王妃腹中胎兒?”

百里逍遙敏銳地聽出王爺的話語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他微微一怔,隨即無奈輕嘆,他是名聞天下的神醫,醫術妙絕天下,此時卻有些束手無策,如果可以,他當然希望馬上就可以治好王妃的疫症,可是這場疫症,來勢洶洶,症狀古怪,從無先例,縱然他是神醫,也需要時間鑽研,不可一蹴而就!

百里逍遙猶疑半天,只覺王爺的目光如針般停留在他身上,最終斟酌道:“不敢欺瞞王爺,有幾味藥確實對胎兒有影響,我正在想辦法研製!”百里逍遙向來事不關己的俊臉上此刻帶着一絲若隱若現的擔憂。

鳳君寒悄然蹙眉,淡然出聲,“本王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務必要醫治好王妃,並且不得傷及孩子!”

百里逍遙看着王爺眼中的狠絕,皺眉深思,他雖然長期不在王爺身邊,但是自問比誰都瞭解景王爺說一不二唯我獨尊的性情,試探道:“如果…”他想說,若想治療疫症和保護王妃腹中胎兒,只能選擇其中一個的話,他希望王爺給他一把尚方寶劍,因爲若是疫症治不好,胎兒畢竟還小,也必定保不住!

景王爺冷眼掃過,百里逍遙只覺身體上一陣寒意掠過,接着傳來景王爺冷冷的四個字,“沒有如果!”

百里逍遙擡眸,陽光在景王爺俊美的臉龐上悄然灑落,在鼻樑下方形成淡淡的暗影,威懾冷肅,危險疏離,令人不敢直視,百里逍遙無聲輕嘆,“遵命!”

江南雁在一旁看着逍遙眼裡的擔憂,心下一沉,他和逍遙是多年的至交好友,逍遙玩世不恭,從來都不會對病人動感情,一個大夫該有的同情,安慰,憐憫,他全都沒有,有的只有淡漠,在他眼中,病人就是病人,不需要他動用感情!逍遙是個對感情極爲吝嗇的男子!

可敦城中百姓,還有軍中爲數不少的將士們都感染上了疫症,逍遙雖然不眠不休研製治療之法,可是眼中卻沒有任何的擔憂之色,於內心深處,逍遙是個冷漠的人,可是靜琬感染上了疫症,逍遙眼中卻有着不易察覺的憂慮!

江南雁瞭解逍遙,他不想做的事,連王爺也不能勉強他,逍遙從來都不是個捨得委屈自己的男子,他對感情極爲吝嗇,何以對靜琬有着真真切切的擔憂?

★★★

在寧靜琬確認感染疫症之後,百里逍遙每天都親自給寧靜琬送藥進來,寧靜琬看向百里逍遙,帶着淡淡的感激,“讓別人送進來就行了,不必麻煩逍遙公子每天親自送藥進來,逍遙公子現在可是肩負着整個可敦城和王爺十萬大軍的安危,不必爲我一個人涉險!”

百里逍遙的心微微一沉,都到了這種時候了,寧靜琬對他的態度依然是客氣而疏離,從他們第一次見面,兩人之間就不太愉快,他對寧靜琬不屑,寧靜琬也不以爲意,以後他們就一直無法超越這種若有若無的疏離,儘管他在寧靜琬家的錦繡山莊長住了好幾個月也無濟於事!

百里逍遙自己也說不清楚爲什麼如此執着地想跨越和寧靜琬之間的隔閡和障礙,難道他也如同江南雁一樣,對寧靜琬滋生了不該有的情愫?

十二章 平安無事

更新時間:2014-1-27 1:23:48 本章字數:3732

百里逍遙掩飾住眼中的迷茫,看向那個身體虛弱,眼中卻閃着智慧靈動光芒的女子,淡淡一笑,“我是來看看王妃今日情況如何?”

寧靜琬一笑,“這倒是,逍遙公子身爲名聞天下的神醫,自是需要望聞問切,親身查看病患,以身犯險!”

百里逍遙看着寧靜琬美麗嫣紅的朱脣因爲感染疫症而變成了淡粉色,眼眸一黯,如果還沒有治療良方,王妃只怕很難走出這間大帳了!

寧靜琬是他見過的唯一一個知道自己感染疫症反而如此平靜的人,百里逍遙有些迷惘,寧靜琬不可能不知道疫症死亡率極高,有的病患從發病初始到死亡只有短短三天的時間,今天見得到,明天就見不到了!

那寧靜琬爲什麼如此淡然?百里逍遙第一次發現這世上還有自己完全看不懂的女人!

寧靜琬將百里逍遙眼中的迷惘看在眼裡,微微一笑:“害怕有用嗎?”

百里逍遙身軀一顫,黯然一笑,原來如此,原來寧靜琬比誰都明白,害怕根本無濟於事,反而會讓自己死得更快,他想起寧靜琬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說了一句話,神醫又如何,還真能讓你長命百歲?百里逍遙淡淡一笑,“王妃看得可真開!”

寧靜琬脣邊染上一絲笑意,淡然清雅,反問道:“逍遙公子覺得我應該怎樣,哭天搶地,尋死覓活,還是怨天尤人?”

百里逍遙忍俊不禁,“王妃真是深諳苦中作樂之道!”總算徹底明白,爲什麼江南雁明知不可爲而爲之,感情這種事,不動心則已,一旦動心,那種莫名的吸引力,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平心而論,江南雁已經足夠剋制了!

寧靜琬看着百里逍遙暗沉的臉色,微微嘆息,“我想知道…”

“想知道我用的藥對王妃腹中胎兒可有影響?”百里逍遙不動聲色地接了下去!

寧靜琬點點頭,認真地看着他,“逍遙公子會給我怎樣的答案?”

百里逍遙看着眼前雖然不及往日神采飛揚光芒四射但是有另外一種靜美的寧靜琬,她眼神閃耀着希翼之色,熠熠生輝,宛若一塊晶瑩的美玉,彷彿可以把人吸進去,百里逍遙斂去心中黯然,移開視線,淡淡道:“抱歉,我無法承諾王妃什麼,只能盡力而爲!”

寧靜琬聽到他這樣說,並不意外,輕輕點頭,“謝謝,我明白!”

百里逍遙微微一笑,看着眼前風華絕代的女子瑩亮的眸瞳,“謝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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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逍遙從寧靜琬內帳走出來的時候,看見江南雁在外面等候着自己,對日理萬機的江南雁的來意,他心如明鏡。

江南雁看見逍遙一臉的疲憊和黯然,關切道:“靜琬如何了?”

百里逍遙一怔,儘管江南雁聲音冷漠平靜,可是百里逍遙還是輕易地從他的言語中聽出了緊張和不安。

百里逍遙淡笑,不答反問:“世子爺,如果王妃真的出了什麼事,你會怎麼樣?”

江南雁眼眸一黯,修長的手指緊握,掩飾不住他內心的憂慮和不安,低聲道:“爲什麼是靜琬?”如果可以,他寧願是他,可是爲什麼偏偏是靜琬?

百里逍遙淡淡道:“生老病死,不問劫難,不問定數,如果你一定要我給一個原因的話,那就是王妃懷孕初期,身體抵抗力下降,自己又渾然不覺,操勞過度,自然就容易被病患感染了!”

江南雁看着百里逍遙那張永遠玩世不恭的臉此刻竟然帶着淡淡的惋惜,心下一沉,“那我進去看看靜琬!”

被百里逍遙無情地攔住了,“我可不想多一個!”

江南雁微微一怔,冷聲道:“那又怎麼樣?”

百里逍遙無聲輕嘆,如果可以的話,他也希望可以留下來陪着王妃,因爲王妃身上有一種淡淡的令人心安而又讓人捨不得離去的力量!

“我這麼和你說吧,你進去也無濟於事!”百里逍遙清冷的聲音成功地阻止了江南雁的腳步,江南雁澀然轉身,百里逍遙看着江南雁顯得孤絕的頎長身影,搖頭輕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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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靜琬在昏昏沉沉中感覺有一隻溫暖的大手溫柔地撫摸自己的臉頰,寧靜琬微微一笑,艱難地伸出自己的手,抓住了那隻溫暖的大手!

緩緩睜開眼睛,意外地看到了他擔憂焦急的眼神,寧靜琬從未見過這樣的他,他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應該是無時無刻都是一副高高在上深不可測的模樣,主宰着一切的王者!

鳳君寒見寧靜琬醒了,想要起來,溫柔地扶寧靜琬起來,柔聲道:“今日感覺如何?”

寧靜琬一笑,嗔道:“和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進來,不要靠近我,萬一你也感染上了,三軍無主,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他輕笑,“我豈能留你一個人在這裡孤單地等候?”

寧靜琬怔怔地看着他,這張她看了無數次的俊美無鑄的臉,尊貴,淡漠,優雅,疏離,危險,此刻卻盡是柔情,只爲她一人綻放,寧靜琬有一種錯覺,彷彿這個男人只是屬於她一個人的。

這種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的生死關頭,她恍然失神,忘記了他高貴的王爺身份,忘記了景王府,忘記了慕雪嫣,忘記了李湘惠,忘記了朱倩,忘記了那一個個天姿國色的美人,彷彿靜夜中,只有她和他緊緊相擁,她甚至忘記了自己身染隨時都可能要了她命的可怕疫症。

寧靜琬脣彎徐徐勾起一抹恍惚的淡笑,聲音清澈,“王爺,如果我死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怒斥了,“胡說什麼?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這話似曾相識的話語,讓寧靜琬想起秦弈風,那個偉岸霸氣的男子,曾經也這樣信誓旦旦地和她說過,琬兒,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寧靜琬擡眸怔怔看他,淚水無聲無息的盈滿清澈的眸瞳,靜靜地注視着他,淡淡微笑,“我只是捨不得這孩子!”還沒來得及看一眼這個世界,就可能要隨自己離開了!

鳳君寒把頭埋進她馨香發間,一言不發,身體卻微微顫抖,醇雅的聲音沁入寧靜琬的耳朵,“相信我,你不會有事!”

寧靜琬只是笑,用力點頭,“我知道!”腹中的這個孩子給了她一種力量,讓她支撐下去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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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百里逍遙和衆軍醫不眠不休終於研製出遏制疫症蔓延之法的時候,寧靜琬已經開始陷入昏迷,初孕之時的虛弱讓她的抵抗力急劇減緩!

“王爺!”這日,逍遙興奮地來到景王爺帳前。

鳳君寒緩緩擡眸,“有辦法了?”

百里逍遙認真地點點頭,“應該可以一試!”

鳳君寒優雅起身,“藥熬好了嗎?”

百里逍遙欲言又止,還是道:“我用的藥中有一味對疫症有奇效,只是對王妃腹中胎兒恐有不利,所以只能冒險嘗試,逐量下藥…”

百里逍遙話還沒說完就被鳳君寒打斷了,“逍遙!”聲音帶着淡淡的警告!

百里逍遙立即垂眸,“是,我明白!”王爺的意思很明顯,王爺不管他用什麼藥,目的只有一個,王妃務必要康復,腹中胎兒務必無礙,他無須在王爺面前解釋,王爺從來都是個不喜歡聽什麼解釋的人!

百里逍遙眼底閃過一絲悵然,剛走了出來大帳,四殿下就跟了出來,“逍遙,這一次,你一定不可以讓景王妃有事!”

百里逍遙雖然和王爺,三殿下,四殿下等人平日接觸並不多,但是他從江南雁那裡知道不少寧靜琬和他們之間的事情,知道四殿下和寧靜琬兩人幾乎是一見面就吵架,可是現在眼前一直高傲輕狂的四殿下,劍眉深蹙,有一種深深的擔憂和哀傷。

百里逍遙心中有些明白,愛情有很多種,有你儂我儂的心心相印,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眷戀,有的相識而笑,也有吵來吵去,卻發現有一天,已經將對方吵進了自己心底的那一種!

不過百里逍遙比誰都清楚,愛情是兩個人的天荒地老,不是一個人的顧影自憐!

★★★

寧靜琬醒來,看見鳳君寒驚喜的臉,“琬兒,服了藥可有感覺好些了?”

寧靜琬忽然發現自己的手有了一絲力氣,不再如前幾日那般虛弱不堪,連手臂也擡不起來!

寧靜琬不敢置信,擡起手臂,對鳳君寒一笑,“我好像恢復一些力氣了!”

鳳君寒身後的百里逍遙微微一笑,“恭喜王爺,王妃症狀已大大減輕,再服藥幾天,就應該無礙了。”

鳳君寒輕輕頷首,寧靜琬對百里逍遙一笑,“有勞逍遙公子了!”

百里逍遙看着輕擁住寧靜琬的王爺,俊眸一黯,“不敢!”

百里逍遙給寧靜琬把脈之後就識趣退出,鳳君寒看寧靜琬氣色已經好了許多,溫聲道:“你在這裡悶了許久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寧靜琬當然想,側首看他,“你准許我出去走走?”

鳳君寒啞然失笑,柔聲道:“當然,我陪你出去走走!”

寧靜琬搖搖頭,“算了,你軍務在身,不必陪我了!”

鳳君寒卻十分堅持,“琬兒如今懷有身孕,這些事情哪有你重要?”

十二章 少女心事

更新時間:2014-1-28 11:19:35 本章字數:3617

鳳君寒扶着寧靜琬從大帳中走出來的時候,明媚的陽光讓寧靜琬有了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一道身影擋在寧靜琬前面,寧靜琬好不容易適應了耀眼的陽光,纔看清是可敦城的守將柳將軍!

柳將軍見景王爺景王妃出來,屈膝俯身道:“卑職參見王爺,王妃!”

鳳君寒微微頷首,柳將軍看着眼前一身尊貴霸氣,帶着與生俱來的王者氣魄的景王爺,臉上浮起恭維的笑意,“卑職聽聞王妃有喜,特來恭喜王妃!”

寧靜琬輕笑道:“多謝柳將軍!”

柳將軍看着王妃蒼白的臉色,小心翼翼地措辭,“王爺,卑職有一提議,不知…”

“說!”鳳君寒的聲音不輕不重,不高不低,卻剛好讓柳將軍心下一凜。

柳將軍懾於景王爺的氣勢,忙道:“王妃身份尊貴,現在又懷有身孕,這軍中又全是粗魯莽夫,粗手笨腳,哪裡懂得照顧王妃?不如…不如請王妃到卑職府中,由內子專司照顧,這樣一來,也好令王爺無後顧之憂,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鳳君寒不置可否,冷眼掃過柳將軍,不怒而威,讓柳將軍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敢說。

鳳君寒低首問懷裡的琬兒,柔聲道:“琬兒意下如何?”

寧靜琬聞言,也覺得這不失爲一個萬全之策,她呆在金戈鐵馬的軍中,平日還好,她完全可以自己照顧自己,可是現在懷孕初期,又是大病初癒,她身體虛弱,的確需要人照顧,琳琅也不在身邊,沉吟片刻,輕輕頷首,“如此有勞柳將軍了!”

柳將軍道:“內子能伺候王妃是內子的福分,卑職惶恐!”

鳳君寒微微一笑,愛憐地握着寧靜琬的手,“這樣也好,稍後我派人送你去將軍府!”隨即擡起頭,聲音漠然,“柳將軍,速去安排人好好照顧王妃,不得有誤!”

柳將軍立即應道:“卑職謹遵王爺旨意,絕不敢有半分閃失!”

★★★

當日,寧靜琬就到了將軍府,景王爺派來的侍衛,還有柳將軍安排的婢女侍從,讓將軍府一時人滿爲患。

自從寧靜琬在將軍府暫時住下,柳夫人親身隨侍寧靜琬左右,精心竭力,不敢有半分懈怠!

景王爺大軍原本早就應該北上,乘勝追擊鮮卑軍,可是突如其來的疫症阻攔了大軍前行的腳步,雖有神醫百里逍遙殫精極慮研製出對症之法,可是已經戰力大損,暫時只能蓄精養銳,待恢復戰力之後才能揮師北上!

景王爺軍務纏身,雖不能常常看將軍府看望寧靜琬,可是每日必定派人前來問候,噓寒問暖!

惹得柳夫人連連感嘆,讚歎景王爺不但是人中龍鳳,而且對王妃深情厚誼,至情至性,令人羨慕!

柳夫人每日鞍前馬後不辭辛苦此伺候景王妃,時日已久,寧靜琬終於看出一絲端倪!

柳將軍柳夫人膝下獨女柳鶯鶯已經成年,柳將軍長期戍邊,夫婦二人膝下只有一女,也想借這個機會調回京城,爲女兒擇定終身,或者說攀上一門京中高親,柳將軍也可以調回京城,無論哪一種,都需要靠她景王妃來實現!

寧靜琬到了柳府之後,也見過柳鶯鶯,柳鶯鶯出身將門,並沒有一般閨中女兒驕矜之態,反而磊落率真,寧靜琬很喜歡這個比自己小三歲的少女,一口一個“王妃姐姐”叫得極爲親熱!

寧靜琬終於隱約明白柳將軍和柳夫人的用意,不過可憐天下父母心,再加上柳鶯鶯的確是個率直可愛的女孩,爲嫁好夫婿無可厚非,寧靜琬甚至覺得性情率直的柳鶯鶯很適合年少輕狂的鳳長歡!

每當柳夫人旁敲側擊地感嘆這邊疆苦寒之地沒有適合柳鶯鶯的好兒郎,寧靜琬只是微笑不語,姻緣之事,各有各的緣分,她不喜歡命運爲別人所累,也不喜歡去操縱別人的命運!

如果鳳長歡和柳鶯鶯真的有緣,以柳鶯鶯的身份,做個鳳長歡的側妃或者侍妾並無不可,只是,鳳長歡那樣不羈的男子,只怕就連他父皇想做主他的婚事都要頗費一番心思!

這日,寧靜琬和柳夫人在初秋的夕陽中坐於涼亭之下,柳夫人看着臉上泛着淡淡母性光輝光彩照人的景王妃,笑道:“王妃是有福之人,一定可以爲王爺生下一個小王爺!”

寧靜琬微微一笑,“借夫人吉言!”她並不在意腹中孩子是男是女,只要是她的孩子就好!

柳夫人慾言又止,寧靜琬看在眼裡,笑道:“這段時日承蒙夫人照顧,夫人有話不妨直言!”

柳夫人最近和景王妃接觸,深知王妃個性隨和,心胸廣闊,想必也善解人意,鼓起勇氣嘆道:“臣婦膝下只有一小女…”

話還沒說完,寧靜琬就輕笑着打斷了,“夫人無須多言,爲人父母之心,本宮明白!”

柳夫人微微躬身,“臣婦多謝王妃體恤!”

寧靜琬道:“夫人放心,本宮會爲令嬡留意京中是否有適合的高門公子!”

柳夫人大喜,今日終於等到了王妃一句口頭承諾,當即屈膝跪下,“小女婚事若能得王妃眷顧,臣婦此生無憾,王妃大恩大德感激不盡!”

寧靜琬輕笑搖頭,“夫人過譽了,若是真有適合令嬡的公子,本宮也不過是做個順水人情!”

“娘!”柳鶯鶯明快的聲音傳來,見到寧靜琬,盈盈一拜,“見過王妃姐姐!”

寧靜琬微微一笑,“不必多禮!”

柳鶯鶯似乎甚爲喜歡這位景王妃,也似乎對京中之事頗爲嚮往。

“景王爺到!”遠遠傳來一聲通報。

柳鶯鶯循聲望去,頓覺呼吸一滯,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男人?

在夕陽中踏步而來,頎長偉岸的身形,高蜓的鼻樑,薄薄的雙脣,軒眉斜飛,俊美的臉龐,完美得無可挑剔。

她早就聽爹爹說過,景王爺比他想象得還要尊貴,俊美,才見第一面,就覺心中震撼,怔怔半晌不能言語!

緩緩而來的景王爺,霸氣,尊貴,俊美,冷漠,是女人的毒藥!

“鶯鶯,還不拜見王爺?”直到身邊傳來母親提醒的聲音,柳鶯鶯才反應過來,雙頰驀然紅暈,心跳加速,慌忙跪下,“臣女參見景王爺!”

鳳君寒只淡淡地瞥了一眼,“嗯”了一聲,和寧靜琬眸光對上,視線停留在她小腹上,聲音輕柔,“還好嗎?”

寧靜琬他會從繁忙的軍務中抽身出來看望自己,更想不到當着柳夫人柳鶯鶯的面,他會如此仔細溫柔,白希的臉頰立即覺得發燙,嗔怒地看了他一眼,鳳君寒反而是泰然自若,一副天經地義的模樣!

待到柳夫人柳鶯鶯識趣退下,寧靜琬才道:“你怎麼來了?”

鳳君寒淡淡笑道:“過幾日大軍就要北上了,我不能常常來看你了,所以今日抽空來看你!”

寧靜琬心下一沉,本想問他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出征在外,什麼時候能回來,連主帥也未必能確定!

鳳君寒並沒在柳府呆多久,就有將士前來稟報軍中有緊急軍務,鳳君寒眼中有些歉然,輕輕俯身,在寧靜琬朱脣上印上一吻,聲音低醇,“琬兒,等我回來!”

寧靜琬伸出手,抱住他,心下酸澀,一言不發!

★★★

寧靜琬懷孕之後,精力大不如以前,食慾不振,總是覺得嗜睡,也不能如以前一般隨心所欲地處理錦繡山莊的事務,好在紀勤等人已經被她培養地獨當一面,可以大大分擔她的責任!

這日,寧靜琬午睡初起,喝完婢女送上的燕窩之後,覺得精神好了一些,來到院中,遙望鳳君寒軍營的方向,他們一個個人都要離自己遠去了,鳳君寒,江南雁,鳳長歡,甚至,還有百里逍遙,終於體會到那種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征的殷殷期盼之心,原來自己也不過是一個女人,一個需要夫君疼愛的女人!

“王妃起身了?”柳夫人帶着一衆婢女上前給寧靜琬請安!

寧靜琬微微一笑,“鶯鶯呢?”

柳夫人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笑意,“這孩子,從小被我慣壞了,不愛女兒家紅妝,就喜歡舞刀弄槍的,又去軍營纏着她爹爹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懷孕的人都特別敏感,寧靜琬覺得今日柳夫人的眼神有些躲閃,柳鶯鶯的確喜愛舞刀弄槍,身手也不錯,可是自從寧靜琬住到柳府以來,柳鶯鶯幾乎每日都會來拉着寧靜琬問這問那,問她京中各種繁華事物,也喜歡這個率性的女孩,也是有問必答,還答應過她娘回到京中爲她尋一門好親事!

可是自從那日鳳君寒來柳府看望她之後,她便再也沒有見過柳鶯鶯,如今細細想來,那日柳鶯鶯見到鳳君寒的時候那種嬌羞,還有隨柳夫人退去之時的暗暗落寞,少女心思,寧靜琬豈會不知?

原本並未多想,柳鶯鶯一懷春少女,面對鳳君寒這樣風采絕世的高貴皇子,心如鹿撞再正常不過,未必是那種感情!

十三章 夢醒時刻

更新時間:2014-1-28 16:20:07 本章字數:3644

看着眼前柳夫人不太自然的目光,寧靜琬無法自欺欺人,心中明白自己的擔憂只怕是真的!

最初柳夫人的確是希望攀上景王妃,給柳鶯鶯尋一門好姻緣,這原本無可厚非,尤其是寧靜琬懷孕之後,雖然腹中胎兒尚小,可是她已能體會到那種父母對孩子的舐犢深情,天底下那個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嫁得好夫婿?

柳將軍戍邊多年,只有柳鶯鶯一個女兒,寶貝女兒的婚事也是柳將軍能否調回京城的重要契機,若是可以藉助女兒攀上高親,則回京有望,這些,寧靜琬全都可以理解,懷孕之後,她的心性也淡了很多,也能站在一對父母的角度去考慮問題!

可是如今看來,在柳鶯鶯見了景王爺之後,被景王爺的風采折服之後,事情全都變了,連柳夫人也改變了主意,不管是柳夫人願意的,還是拗不過柳鶯鶯這個固執少女,並沒有什麼不同!

寧靜琬曾經隱隱約約聽江南雁說過,當日鮮卑大軍攻城,柳將軍丟了可敦城,雖然當時軍情緊急,景王爺並未按照軍法處置守城不力的柳將軍,可是他日平定鮮卑之後,會不會追究柳將軍的失職很難說,況且景王爺從來沒就這件事表過態,所以柳將軍也一直惴惴不安!

想必柳府的人已經權衡清楚,攀上景王妃不如攀上景王爺,若是柳鶯鶯可以成爲景王爺的女人,柳將軍就是他的岳父,看來柳鶯鶯的面子上,這種可追究可不追究的失職當然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柳將軍心裡的一塊石頭也能落地了!

況且,他日景王爺承繼大統,雖沒有閉月羞花之貌可是別有一番女兒嬌憨可愛之態的柳鶯鶯就有可能在三宮六院中承得一席之位,做帝王的女人總比做京中高門公子的女人有前途得多!

而柳鶯鶯顯然比京中名門千金都要幸運,她有名正言順的理由接近景王爺,這裡是蠻荒之地,景王爺來這裡出征,柳鶯鶯有一個現在景王爺麾下效命的爹爹,粗獷豪放的黑鐵軍中,忽然多了一騎紅裳如火英姿颯爽的嫵媚紅顏,叫男人看了,想不動心都難!

寧靜琬忽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心下有一種銳利的刺痛,寧願是自己多想了,暗暗祈禱鳳君寒不要讓自己失望!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懷孕的女人都特別脆弱,特別希望夫君這個時候能陪在自己身邊,多一刻是一刻,寧靜琬忽然很想去軍中看他一眼!

柳夫人發現景王妃臉色有些蒼白,擔心道:“王妃是否身子不適,臣婦看王妃不如進內堂休息,這天氣就要涼起來了,這裡不比京中,天涼得早!”

寧靜琬搖搖頭,不動聲色道:“王爺明日率大軍北上,本宮要去軍中給王爺踐行方可心安!”

柳夫人阻攔道:“王妃有孕在身,不可操勞,萬一有什麼閃失,臣婦萬死也擔當不起啊!”

寧靜琬淡淡道:“放心吧,本宮沒有那麼虛弱!”

寧靜琬吩咐冷月輕車簡從,只帶了兩名婢女,起駕去往軍中,寧靜琬原本就想着在他出發之前要來軍中見他一面,還有和江南雁話別,將士出征,寧靜琬心中總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可是今日前去,那種悲壯竟然不復存在,反而覺得心中鈍痛,只覺路程如此漫長!

到達大營,守衛的冷殤一見王妃到來,正準備通報,被寧靜琬擡手製止,輕聲道:“王爺有在嗎?”

冷殤沉聲道:“回王妃,王爺在內!”

寧靜琬看着冷殤冷硬的線條,心中似乎明白了什麼,正準備踏步進去,忽然聽到了一個熟悉而歡快的聲音,“王爺,你前幾日教給鶯鶯的那套劍法果然厲害,鶯鶯才練了一半,現在連三人聯手都已經擋不住鶯鶯了!”

鶯鶯?到底是邊疆坦率直爽的女子,才幾日,就在鳳君寒面前自稱鶯鶯了?寧靜琬想起在京中的大家閨秀江心月,對景王爺無論怎麼戀慕,自稱始終都是“臣女”,從來不敢僭越。

柳鶯鶯就不一樣了,她天真活潑,敢愛敢恨,見了喜歡的男子,沒有任何的避諱,毫不掩飾自己的好感和仰慕!

對於見慣了京中矜持千金的景王爺,柳鶯鶯這樣單純明淨的女孩別有一番異鄉韻味!

寧靜琬忽然覺得再也邁不動腳步,怔怔地站着那裡,這一刻,比任何時候都要漫長!

良久,鳳君寒熟悉低醇的聲音才傳來,“那你就好好練吧!”

柳鶯鶯半癡纏半撒嬌的聲音隨後響起,“王爺,等鶯鶯把這套劍法融會貫通之後,你再教鶯鶯更厲害的武功好不好?”

鳳君寒的聲音自大帳內緩緩傳來,沁入寧靜琬的耳朵,“何不叫你爹爹教你?”

柳鶯鶯嬌嗔的聲音如黃鶯般明麗悅耳,“我爹爹的武功哪裡比得上王爺?我看王爺的武功是天下無敵,這一次一定會打得那些鮮卑人丟盔棄甲,望風而逃!”

隨後寧靜琬聽到了鳳君寒愉悅的輕笑聲,在寧靜琬心底刺痛,寧靜琬緩緩閉目,終於明白,原來只要是男人,不管是什麼男人,都喜歡聽女人恭維的話,尤其是女人崇拜的目光,可以讓男人生活在雲端。

後面柳鶯鶯的聲音低了下去,帶着淡淡羞澀,“王爺,以前每逢我爹爹出征的時候,我和娘都會給他縫上一副護腕,今年,我多做了一副護腕,王爺戴戴可還合適?”

鳳君寒輕笑道:“好,鶯鶯有心了!”

寧靜琬恍然覺得有淚水潸然滑落,原來她也是個愛做夢的女人,以爲自己和鳳君寒的感情經歷過生死考驗,在自己感染疫症的時候,他不顧危險,每天前來探望自己,讓自己滿心感動,都差點忘了,鳳君寒對女人來者不拒的本性!

寧靜琬驟然轉身,在裡面的人沒有察覺到自己這個多事的人到來之前,退出了大帳!

寧靜琬在經過冷殤的時候,淡淡說了一句話,“王爺公務繁忙,不必稟告王爺本宮來過!”

冷殤猶疑了片刻,最終還是道:“是!”

寧靜琬沒有驚動任何人徑直出了營地,這一刻,心底有着從未有過的蒼涼,原來地老天荒,一生一世,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執念而已,鳳君寒從來就沒有給過自己這樣的承諾,他的深情,他的愛戀也許不是假的,可是他的帝王霸業也不是假的,日後的後宮佳麗三千更不是假的!

浮生不過一夢,滄海不過桑田,寧靜琬從即將爲人母的喜悅中跌落塵埃,她原本以爲看到了希望,殊不知這一切不過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

這一刻,寧靜琬忽然覺得很累,不是身體的疲累,是心底的累,原來以爲只要有希望,人就不會絕望,一種執念在指引着她,她也在默默等待,直到今天,才發現所謂的等待,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寧靜琬的手伸向自己的小腹,這裡有自己的孩子,與自己血脈相連,這種初爲人母的悸動曾經讓自己幸福得無以復加,此刻,自己也只剩下這個孩子!

“王妃,要回柳府嗎?”冷月看着王妃神情悵然,也猜出了大概,主動問道。

寧靜琬一怔,柳府,自己還能回去嗎?此刻有一種拔劍四顧心茫然的鈍痛,遂知行路難!

寧靜琬微微一笑,“不了!”

“那…我們要去哪裡呢?”冷月遲疑着問道。

寧靜琬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和以前一樣,客棧嗎?

擡頭仰望湛藍的天空,正值秋高氣爽,寧靜琬淡淡道:“隨便走走!”

冷月識趣地沒有出聲,主子的事情不是他可以過問的,寧靜琬上了馬車,看着馬車一路前行,寧靜琬忽然道:“去城外走走!”

“是,王妃!”冷月也知道王妃此時心情不好,沒有說話,一片靜默中,只有馬車“踢踏踢踏”的聲音。

秋天是一幅美麗的畫卷,充滿詩情畫意,明淨的藍天無一絲雜塵,任心翱翔。

寧靜琬吩咐馬車停下,獨自行走在秋天的黃昏裡,想起大帳中的那一幕繾綣溫馨,她自己都沒有勇氣跨進去!

愛戀如煙花般絢麗,卻也如同煙花般短暫,聽聞皇上龍體一直時好時壞,鳳君寒承繼大統是早晚的事,那個時候,就算他允諾自己中宮皇后之位,又怎麼樣?

自己也只能如同那些深宮妃子一樣,日復一日地謹守着母儀風範,看着鳳君寒終日留戀花叢,任憑如花年華在深宮中寂寞老去!

耳邊響起外公臨終之前的話語:琬兒,景王爺日後登上九重天闕,除非能爲你虛設六宮,否則,你絕不可留在他的身邊!

寧靜琬苦笑,外公比誰都清楚那座高貴的牢籠不適合自己,自己的性子不適合在後宮爭寵,原本以爲只要努力,就有希望,如今看來,只是覺得可笑!

沒人敢來打擾景王妃的沉思,邊疆空遠的視野,清澈的藍田,潔淨的白雲,卻不能再讓寧靜琬心底燃起半分暖意,原來,鸞鳳和鳴不過是夢一場,自己的這場夢做的太久了,也應該醒了!

一片靜謐中,四周驀然疾風草動,有殺氣遽然襲來,寧靜琬驚醒過來,寒光四起,“王妃小心!”冷月一聲驚呼!

十四章 驚痛

更新時間:2014-1-29 0:52:41 本章字數:3545

寧靜琬以前在錦繡山莊的時候,一直都生活得很平靜而快樂,大風大浪都由外公替她遮擋,她雖然早就暗中接手錦繡山莊的事務,可是並未真正經歷過真正的危險!

自從嫁給鳳君寒之後,經歷過好幾次血腥暗殺,對殺氣已然再熟悉不過,寧靜琬心中自嘲,以前外公一直認爲她是錦繡山莊未來的主人,只是一介商女,不需要修煉什麼絕世武功,也沒那個必要,平日有的是家丁和侍衛可以保護她,她需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到錦繡山莊的生意上去!

外公看的很清楚,她寧靜琬既不做殺手,又不做大俠,沒有必要在武功上面浪費太多的時間,她需要學習的東西太多了,可是外公那樣深謀遠慮的人也沒料到她最終會嫁入皇家,會面臨以前都沒有想過的血雨腥風!

若是早知道有這樣一天,寧靜琬拼死也要學習福伯的絕世武功,因爲沒有誰能永遠保護自己一輩子,侍衛不可能時時刻刻留在你身邊,總有讓人鑽了空子的時候,比如說現在!

這荒郊野外,她身邊只有一個冷月,兩個不會武功的婢女還有一個車伕,對方黑影幢幢,看樣子人數不少,就算冷月武藝高強,也撐不了多長時間!

“王妃小心!”幾聲慘叫聲攸地響起,兩名婢女已經死在刺客森寒的刀下!

那些黑壓壓的人影向自己撲來的時候,寧靜琬暗自運功,本能地護住自己小腹,自從知道懷孕之後,就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母親天性在驅使着她保護自己的孩子!

冷月心急如焚,拼命抵抗,對方人數衆多,有備而來,他一個人也抵擋不了多少,此時此刻就算他拼盡全力,也未必能護王妃周全!

一道寒光攸然而來,寧靜琬縱身一躍,避過致命殺機,飛身上了一棵大樹,眸光寒冷地看着眼前這些黑衣人,聲音清冷:“你們是什麼人?”

對方大概沒想到這個女人還會武功,嚴格來說,不是武功,是輕功!

他們雖然身着鳳臨人的服飾,可是並未蒙面,寧靜琬從他們的身材還有相貌可以判斷出來,他們並不是鳳臨人士,而是鮮卑人!

看來雖然鳳君寒奪回了可敦城,這可敦城又剛剛遭受過瘟疫的洗禮,可是這裡面還是藏了爲數不少的鮮卑細作,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看來她一出城就被對方盯上了!

他們明顯聽得懂寧靜琬的鳳臨話,幾個相互點頭,低聲說了幾句話,可是他們不知道寧靜琬懂脣語,從他們的話語中很快就知道,他們要活捉她,他們知道她的身份是景王妃,抓了她就可以要挾景王爺。

寧靜琬苦笑,鳳君寒是受人要挾的人嗎?那樣會嚴重損害到他不容挑釁的尊嚴,要是換了以前,寧靜琬也會覺得自己在他心中有一定的位置,可是自從今日在鳳君寒的帥帳中聽到他和柳鶯鶯的那一幕,寧靜琬就徹底明白,用女人,不管是什麼女人,都要挾不了鳳君寒!

顯然,這些鮮卑人想得太天真了,或者說對景王爺太不瞭解了,他們不知道,就算抓了自己也無濟於事,鳳君寒要是肯受人要挾,就不是鳳君寒了!

看着他們凌冽的攻勢,寧靜琬心中暗暗焦急,這個時候只能靠自己,她身邊只有冷月一個高手,她要想辦法甩開他們,逃得越遠越好!

可是對方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無論她怎麼移開腳步,對方都會立即如影隨形,寧靜琬透過黑影看向冷月,他正在奮力抵抗那些黑衣人,刀光劍影變幻莫測,他每次想闖到寧靜琬身邊的時候,都被殺氣團團圍住,抽身不得!

寧靜琬心下一橫,暗自提起全身內力,使出凌雲步,終於甩開了那些窮追不捨的追兵!

寧靜琬停下腳步,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忽然覺得小腹間一陣疼痛襲來,寧靜琬心下大驚,不會吧?難道是動了胎氣?

那些鮮卑兵見寧靜琬居然衝出了他們的包圍圈,知道活捉她估計是有難度了,不如孤注一擲,殺了算了!

身後一聲尖厲勁嘯貼着寧靜琬的臉頰而過,寧靜琬急忙側身閃過,與死亡擦肩而過!

腹間越來越痛,有大顆大顆的汗珠順着寧靜琬的臉頰滑下,臉色也蒼白不堪,堅持再往前行了一段,已是提不起半分力氣,寧靜琬痛得意識都有些模糊,腹中這可憐的孩子,還沒來到世間,怎麼就要經受這麼多磨難?

身後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寧靜琬心知再強行往前走,孩子必定保不住,正在心急如焚之際,“鐵公雞!”一聲熟悉的呼喊從天而降!

寧靜琬大喜過望,是鳳長歡,真是天不亡她,不亡她的孩子!

鳳長歡很快就飛身到了寧靜琬的身邊,看着寧靜琬蒼白的臉色,疼得彎腰,手緊緊地捂住她的小腹,鳳長歡心疼道:“你怎麼了?”

寧靜琬疼得臉色發白,顧不上回答,身後的追兵已至,帶着凌然殺氣,他們顯然也是認識鳳長歡的,鳳臨國四殿下!

鳳長歡只帶了數名親衛士兵,很快就與那些追兵纏鬥在一起,寧靜琬腹間越來越疼痛,臉上的汗珠越來越多,心裡默唸,逍遙公子,逍遙公子,一定要撐着去找逍遙公子,她從來都沒有因爲自己去求過這個聞名天下的清高神醫,可是爲了孩子,她顧不了那麼多!

鳳長歡武藝高強,很快就將那些鮮卑兵打得七零八落,他們一個個全都死於鳳長歡和冷月等人的刀下,寧靜琬靠在一棵大樹下,疼痛地看着這一切,再也邁不動腳步!

鳳長歡殺了最後一個鮮卑兵之後,朝寧靜琬暈開爽朗笑容,寧靜琬回視一笑,這是今日她心中唯一的溫暖!

鳳長歡刀劍瀟灑地回鞘,緩緩向寧靜琬走來,身後有一道寒光驀然閃過!

“小心!”寧靜琬驚叫,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一個詐死的鮮卑士兵乘鳳長歡放鬆警惕的時候,一躍而起,用藏在袖中的匕首從後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了鳳長歡致命一擊!

鳳長歡猝不及防,不敢置信,緩緩轉身,身子卻開始搖晃傾倒!

鳳長歡的親衛皆大驚失色,當即將那個詐死的鮮卑士兵亂刀砍死,“四殿下,四殿下!”一片驚呼!

冷月見狀急忙上前給每個躺在地上的鮮卑兵補了幾刀,寧靜琬顧不得腹間疼痛,連忙跑到鳳長歡身邊,他的後背在不停地淌血,寧靜琬慌忙抱住他,不敢貿然拔出那般匕首,“長歡,堅持住,我們要趕快回去找逍遙,逍遙一定能夠救你的!”

短短時間之內發生的一切,讓寧靜琬來不及梳理,鳳長歡眸光漸漸渙散,卻極力集中光芒緊緊地盯着寧靜琬,“靜琬,我好想…”

寧靜琬看着他已面無血色的臉,自己手心已滿是鮮血,聲音驚痛,“長歡,你不要說話,不要說話…”

“快,帶四殿下回營!”寧靜琬急急朝身後的侍衛們下令!

幾個侍衛連忙將身受重傷的四殿下擡到馬車之上,寧靜琬緊緊地抱着他,心痛地盯着他,他平日飛揚的劍眉,此刻緊緊擰在一起,痛苦地有些扭曲的俊臉,無處不在詮釋着他的痛楚,寧靜琬顧不得腹間疼痛,語無倫次,聲音顫抖:“長歡,不要睡過去,不要睡過去,堅持住…”

有晶瑩液體自寧靜琬眼角滑下,不知道是淚水,還是疼痛的汗水,鳳長歡終於微微地睜開了眼睛,“靜…琬,二哥總說我粗心…大意,太過…自負…”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寧靜琬連忙把耳朵貼在他微微蠕動的嘴脣上,終於聽清,拼命哭着搖頭,“不是的,不是的,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最率真的勇士!”

他嘴角艱難地擠出一絲笑意,似乎想擡起手,使了好幾次力氣,“靜…琬,你在…哪裡?”

寧靜琬一驚,身體如墜冰窟,全身寒意不斷升襲,看向他的眼睛,雙眼渙散無神,心底有一種強烈的不祥的預感,莫非那匕首上淬有劇毒?導致他失明瞭?

寧靜琬想哭,卻哭不出聲來,年少輕狂的鳳長歡,無時無刻都有着爽朗笑聲的鳳長歡,這個驍勇善戰的沙場雄鷹,失明瞭?

寧靜琬顫抖着伸出手,放在他眼前,聲音顫慄,“看得見我的手嗎?”

鳳長歡極力睜大眼睛,卻是一片徒勞,寧靜琬淚如雨下,驀然對前方道:“還不快點,你們都是死人嗎?”

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過得這樣慢,鳳長歡的血幾乎流得到處都是,染得寧靜琬身上都是一片殷紅。

似乎過了萬年之久,一輛馬車發瘋一般地衝進大營,寧靜琬吃力地抱起鳳長歡沉重的身體,命侍衛道:“快,快去找逍遙公子!”

冷月箭一般地衝進王爺帥帳,後面的事情寧靜琬就不知道了,當鳳長歡的身體被擡下去之後,寧靜琬就昏了過去,迷濛中,只覺得到處都是殷紅的血,身體冰涼,人影幢幢,急促的腳步聲,哭聲,還有驚叫聲,連綿不絕…

十五章 我的家族

更新時間:2014-1-29 1:24:30 本章字數:3702

夢中,有鳳君寒和柳鶯鶯相依相擁的繾綣背影,柳鶯鶯歡快明淨的笑靨,還有鳳君寒輕快愉悅的笑聲,忽然變作鳳長歡,滿身是血,俊眸無神,寧靜琬失聲大叫,猛然醒了過來,心狂跳不已,牀前一個人也沒有。

寧靜琬翻身下牀,衝出大帳,眼前一片沉寂,甚至還隱隱約約聽到有壓抑地低低哭聲,寧靜琬心知不好,只覺身體冰涼,差一點找不到自己的雙腿在哪裡,現在該往哪裡走!

“王妃小心!”守候在外面的冷月急忙上前扶住寧靜琬。

寧靜琬竭力壓抑住自己狂亂的心跳,急急拉住冷月,語無倫次,“四殿下…四殿下怎麼樣了?”

冷月看着王妃蒼白急切的臉,欲言又止。

寧靜琬看他的表情就徹底明白了,那一刀刺得那樣深,流了那麼多血,她早就知道一定是凶多吉少,可是總還抱有一絲希望,希望百里逍遙真的可以如傳說的那樣起死回生,把鳳長歡從死亡線上面來回來,可是冷月的沉痛表情已然告訴了自己這一切,不過是自己的幻想而已!

寧靜琬掙脫冷月的手,不顧虛軟的雙腿,向鳳長歡的大帳跑去!

短短一段路程,竟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到了大帳門口,寧靜琬知道,裡面明明有人,卻一片死寂!

寧靜琬沒了勇氣跨步進去,就那樣怔怔地呆在門口,過了許久,終於鼓起勇氣,掀開鳳長歡的大帳,看見了他靜靜地躺在正中間,身上蓋着一張白色的布,身邊站在許多人,鳳君寒,江南雁,百里逍遙,柳將軍,柳鶯鶯…

寧靜琬的身影出現在大家面前之時,也沒人說話,寧靜琬沒有勇氣去看任何人,更沒有勇氣去直視鳳君寒冰冷的眼神!

眼前驟然掠過鳳長歡爽朗率直的笑容,迴盪起他輕快張揚的聲音,你真是隻見錢眼開的鐵公雞…

征戰沙場的梟雄,沒有死在疆場上,卻是這樣一種死法,寧靜琬緩緩閉目,眼底已經沒有了淚水!

寧靜琬靜靜地站在鳳長歡身邊,不看任何人,伸出修長的玉手掀開那一張白色的布,看見鳳長歡彷彿睡着了一般恬靜,臉白如紙,只是再也沒有了那般跳脫張揚的神情!

寧靜琬無視各種各樣投在自己身上的視線,眼中只有靜靜躺在那裡的鳳長歡,昔日爽朗明快少年已然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

當晚,鳳君寒下令全城搜索鮮卑細作,一時間,全城屍積成山,血流成河,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全城烏雲密佈,人心惶惶,陰霾籠罩在每個人的上空!

一朝一夕間,所有的事情全變了,就在昨日,寧靜琬還是滿心期待自己孩子降臨的準母親,心中還在暗暗猜測孩子到底長得像自己,還是像鳳君寒,可是今日,自己對鳳君寒心灰意冷,又連累鳳長歡死於非命,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寧靜琬的手不自覺伸向小腹,自己剩下的也就只有這個孩子!

身後傳來輕輕地腳步聲,寧靜琬緩緩回眸,是江南雁!

江南雁悄然站在寧靜琬身邊,看着靜琬慘白無血色的臉龐,淡淡道:“靜琬,你爲什麼會出現在城郊?”

寧靜琬微微一笑,“在柳府呆得悶了,又嫌城裡人多嘈雜,想出去走走!”寧靜琬知道他們不可能不怪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出現在城郊,被鳳長歡偶遇,鳳長歡也不會這樣輕易地遭了毒手!

江南雁頎長的身軀微微顫抖,臉上也帶着痛惜之色,一字一頓道:“逍遙說四殿下在回營的時候就已經…”

寧靜琬的心彷彿被一把看不見的利刃狠狠剜割一樣痛,“我知道!”她早已知道,只不過不願去相信而已!

江南雁沉默良久,緩緩道:“逍遙說那把匕首上面淬有伏魔散!”

寧靜琬喃喃道:“伏魔散是什麼東西?”光聽名字就能嚇死人!

江南雁微微嘆息,“伏魔散是天下第一奇毒,產量極少,中了這種毒的人,眼睛會在短短一刻鐘之內失明,失去戰鬥力,而且…”江南雁似乎不忍說下去,看着靜琬發白的脣色,“無藥可救!”

寧靜琬似乎沒有聽到江南雁在說什麼,良久才反應過來,輕輕“哦”了一聲!

江南雁看着靜琬悵然若失的模樣,不忍繼續苛責她什麼,淡淡道:“戰場本就是生死難料,靜琬,你不必難過!”

寧靜琬微微一笑,在短短時間之內已然恢復平靜,對靜琬早有了解的江南雁想起靜琬外公過世的時候,靜琬也是這樣一幅平靜淡然的神色,心底越發擔心,“靜琬,逝者已矣,你還是帶孕之身不可憂傷太過,這孩子的命真大,逍遙說再折騰下去這孩子一定保不住了!”

寧靜琬只是笑,沉默不語,表情淡然,看的江南雁暗暗憂心,真是多事之秋!

★★★

深夜,寧靜琬站在鳳君寒帥帳之前,徘徊許久,半晌都沒有勇氣踏步進去!

自從鳳長歡無辜喪命之後,鳳君寒再也沒有見過她,她也沒有主動來找過鳳君寒,帳內裡面一片沉寂,良久才傳來柳鶯鶯溫柔的聲音,“王爺,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節哀,你這個樣子,四殿下在天有靈看到也會難過,鶯鶯也會難過!”

許久也沒有聽到鳳君寒答覆的聲音,寧靜琬沉思良久,看着天空的朗月繁星,今夜的星空格外澄澈悠遠,明淨,寧靜琬彷彿看到外公在星空中對自己微笑,琬兒,我的琬兒!

紫微星依然璀璨地鑲嵌在夜空之上,天狼星已然漸漸黯淡下去,寧靜琬知道,大局已無可改變,只是時間而已,或許慕家還有最後一搏,因爲誰也不願坐以待斃!

寧靜琬深吸一口氣,緩緩進了大帳!

鳳君寒早就知道寧靜琬在外面,見到她走進來,連眼眸都沒有擡起。

倒是柳鶯鶯見到寧靜琬進來,嬌憨可愛的臉上有幾分不自然,怯生生道:“王妃姐姐!”

寧靜琬衝她微微一笑,如同在柳府一般親切,“鶯鶯,你先出去,我有話要和王爺說!”

柳鶯鶯咬脣飛快地看了一眼巋然不動的冷峻王爺,低頭道:“是,王妃姐姐!”

柳鶯鶯出去之後,寧靜琬輕輕地坐在鳳君寒身邊,沉默半晌!

鳳君寒只是低頭看着自己手中的兵書,一言不發,寧靜琬看着這樣的他,深知在某些方面,他其實和自己一樣,是喜怒不行於色的人,曾記得自己外公去世的時候,自己表現在外人面前也是這副平靜如水的模樣,那個時候,只有自己知道心底有多痛!

鳳長歡是他一直罩着的皇弟,也是他最親密的戰友和支持者,兄弟情深,寧靜琬完全能理解他心中的痛!

大帳之內,氣氛沉悶得令人窒息,良久,寧靜琬緩緩道:“王爺,我很抱歉!”

鳳君寒似乎才發現寧靜琬在他身邊,緩緩擡起頭,靜靜地看着她,眼底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深痛,那種深痛,寧靜琬太熟悉了,外公過世的時候,她也經歷過這種深痛!

鳳君寒緩緩低下頭,目光重新定位在他眼前的兵書上,修長如玉的手指卻在微微顫抖,寧靜琬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他,知道鳳長歡這個皇弟在他心中的位置遠非一般人可以比擬,同胞兄弟,生死與共,這種情誼在鳳君寒心中只怕遠超過男女之情!

良久,寧靜琬以爲他不會和自己說話了,令人窒息的靜默中,卻傳來他淡淡的一句話,“你有什麼話要和本王說?”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叫寧靜琬如墜冰窟,從頭涼到腳,曾幾何時,自己和他竟然生疏到這般淡漠疏離了?他對自己說話的口氣已然完全是對陌生人的口氣!

寧靜琬知道,他在怪自己,兩國交兵的時候,自己身爲景王妃,不帶侍從,還往人跡罕至的城郊而去,不是給敵人可乘之機是什麼?他殺多少鮮卑人也換不回來鳳長歡一條命!

如果不是自己任性,不在這個關鍵的時刻亂跑,鳳長歡也不會枉送了性命!

寧靜琬一笑,出人意料地嫵媚溫柔,“王爺,你愛我嗎?”

鳳君寒微微一怔,眉峰如刀泛着凌冽的寒意,“本王沒什麼心情和你談這個問題!”

寧靜琬並不意外,清澈眼眸燃起深深的痛楚,“我知道,但我還是想問!”

他不語,寧靜琬美麗蒼白的臉頰浮起一絲笑意,溫暖柔軟的笑意,“王爺你可有真正瞭解我的家族?”

鳳君寒定定地盯着寧靜琬清澈的雙眸,聲音冷清無波,“什麼意思?”

寧靜琬看着他,像從未認識他一般,雖然近在咫尺,卻似乎隔着千山萬水,“王爺縱然英勇無敵,明察秋毫,也未必能真正瞭解一個幾百年前的家族!”

“你想說什麼?”

寧靜琬臉色蒼白,浮出一絲漫不經心的笑意,這抹笑意被他看着眼中,眼神又冷了幾分!

寧靜琬看着他,忽然貼在他耳邊,聲音輕柔,似乎怕驚醒了這帳中的沉寂和陰冷,“王爺你知道我們靈氏家族爲什麼會滅亡嗎?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除了那些人覬覦樓蘭的富庶和我們靈氏的星相術和音控術之外,還有一樣東西,是我們靈氏的不傳之秘,這纔是別人真正覬覦的東西!”

十六章 不傳之秘

更新時間:2014-1-30 1:12:13 本章字數:3665

“是什麼?”鳳君寒目光炯炯,緊緊地盯着寧靜琬,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

寧靜琬脣邊浮起蒼涼笑意,波瀾不驚的眼眸看着他,這個自己曾經以爲可以共度一生天荒地老的男人,淡淡道:“我的名字應該叫做靈靜琬,只不過樓蘭先祖爲了掩人耳目,纔將靈氏改爲諧音的寧氏,我想這些王爺應該早就知道!”

風君寒不置可否,“然後呢?”

寧靜琬一笑,一字一頓道:“傳說我們家族有失傳已久的起死回生之術!”

連鳳君寒這樣深不可測的人眼中也有一絲稍縱即逝不易察覺的驚異,幽寒的眸瞳裡有一絲熱切閃過,看着寧靜琬,半晌才道:“真的?”

寧靜琬淡淡一笑,漫不經心道:“王爺是否覺得因爲一直和我不合的四殿下死於非命,我心情很好,正在幸災樂禍,連這種玩笑也敢開?”

鳳君寒隱約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又說不上來,可是面對長歡的一線生機他怎會放過?“也就是說你家族的秘術可以救長歡?”

寧靜琬點點頭,脣邊笑意不減,似乎在說着別人的故事,“是,我可以救他,可是這會失去我的孩子!”在她心中,孩子已然只是她一個人的,不再是“我們的孩子”!

鳳君寒身軀微微一怔,看着神色淡然的寧靜琬,眼眸間似有風雲際會,半晌才緩緩道:“孩子以後還會再有的!”

燭光照亮他俊美無鑄的臉龐,長眉俊目,薄脣輕抿,隱隱透出堅定眸光,寧靜琬看在眼裡,淺淺一笑,“我知道!”生命中短暫的邂逅,原以爲是命定的緣分,此刻方知是隻是一場孽緣!

寧靜琬緩緩起身,笑容淡雅,“王爺,我走了!”無需多言,她已全然明白!

“琬兒!”他醇雅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寧靜琬搖搖頭,“王爺不必說,我知道!”

她知道鳳君寒要說什麼,當初她感染疫症,又恰逢懷孕初期,百里逍遙一邊研製治療疫症之法,一邊還要想辦法保住她腹中孩子!

她比誰都明白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就是逍遙也根本就不可能做到毫髮無損,只是鳳君寒見她執意要保住孩子,才隨着她去,其實腹中孩子有可能已經受到傷害,她卻捨不得失去她的孩子,她在賭,賭能不能生下一個健康的孩子,如今看來,不需要賭了!

鳳君寒看着寧靜琬清雅的笑意,忽然覺得心中一痛,“琬兒!”卻不知道如何再說下去!

寧靜琬置若罔聞,腳步未停,徑直出了大帳!

★★★

寧靜琬來到鳳長歡的營帳,他還是靜靜地躺在那裡,了無聲息,那張俊美如斯的臉依然宛在,江南雁和百里逍遙候在一旁,沉默不語,見到寧靜琬進來,都微有些異色。

寧靜琬無視他們的眼神,淡淡道:“你們都出去,誰也不許進來!”

江南雁一怔,靜琬從來都沒有以這種語氣和他說過話,心底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百里逍遙看着江南雁眼中的悵然和疑惑,輕拉了他的衣襟,嘆了一口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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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靜琬靜靜地坐在鳳長歡身邊,伸手顫抖地撫摸他冰冷的臉頰,撫平他緊皺的眉心,喃喃道:“謝謝你,不過我不想揹負着一生的愧疚生活下去,我會一直記得你神采跳脫叫我一毛不拔的鐵公雞的模樣!”

“時至今日,我終於明白,愛情是兩個人的事,不是一個人的事,我一直以爲你二皇兄是深愛我的,可是一次又一次的辜負和傷害,我再也沒有能力去提供一份可以供你二皇兄肆意揮霍的愛情,我承受不住了,我想要逃開了,可是我不想虧欠無辜的你,我願用我一世沉寂,換你生如夏花!”

★★★

江南雁和百里逍遙等候在外面,江南雁始終覺得心有不安,靜琬平靜得出人意料,平靜得令人心底生寒,靜琬從來都是個讓人捉摸不透的女子,難道…?

一個時辰之後,江南雁難捱心中疑惑,看向大帳的方向,百里逍遙看在眼裡,淡淡道:“你最好不要進去!”

鳳君寒緩步而來,頎長身影在月下越發孤高,看不清臉上的表情,江南雁和百里逍遙對視一眼,雙雙道:“見過王爺!”

鳳君寒面無表情地看着兩人,淡淡道:“王妃進去多久了?”

江南雁沉聲道:“有一個時辰了!”心下一凜,莫非王爺知道靜琬進去幹什麼?

時間又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景王爺也沒有進去的意思,忽然裡面傳來一陣悶響聲,景王爺身影一晃,衝了進去,隨後百里逍遙和江南雁緊接着衝了進來,眼前的一幕讓人不敢置信!

寧靜琬暈倒在地上,脣角卻掛着一抹淺若浮痕的坦然笑意,身下流出源源不斷的殷紅的血,染紅了白衫,那顏色,像愛情一樣,刺目驚心!

鳳君寒急忙扶起寧靜琬,聲音沉痛,“琬兒,琬兒!”

百里逍遙看着王妃身上的血,搖頭嘆息,這孩子幾經磨難,終究是沒有了!

江南雁驚異地發現四殿下身上竟然籠罩着一層淡淡的光芒,漸漸消失不見,百里逍遙更是吃驚不已,難道傳說中的起死回生之術是真的存在?

★★★

“靜琬!”帳外面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寧靜琬心下了然,微微一笑,“進來!”

自從寧靜琬啓用了樓蘭靈氏的不傳之秘-起死回生之術之後,次日鳳長歡便甦醒了過來,不過沒人告訴他這段悲慘的往事,鳳長歡只知道是百里逍遙將他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而寧靜琬因爲一路顛簸,又受了驚嚇,動了胎氣,最終孩子還是沒有保住!

鳳長歡看着寧靜琬蒼白的臉色,低聲道:“對不起!”

寧靜琬衝他嫵媚一笑,聲音輕柔,“自從你醒過來之後就越來越不像你了,我還是喜歡你叫我鐵公雞!

風長歡看着眼前的寧靜琬,如一彎不施粉黛的明月,溫婉的笑意,清澈的光華,卻明顯地消瘦了下去,心底竟有一種從來都沒有過的心痛!

想起那日命懸一線之際,他戀戀不忘的是她的性命和她的孩子,那一刻,竟然不再那般尖刻地叫她鐵公雞,只是想喚她一聲閨名,靜琬,好想叫她一聲靜琬!

他甚至害怕他死後,二皇兄會遷怒於她,他撐着告訴她,他的死與她無關,一切不過是他過於自負而已,想不到最後結果竟然是他安然無恙,她卻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寧靜琬看着他愧疚至深的臉,淡淡笑道:“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我比你想得還開,再說啊,要不是遇到你仗義出手,我早死了!”

“靜琬!”鳳長歡決然起身,大步而出,聲音冷然,“我會爲孩子報仇的!”

★★★

寧靜琬從那件事之後,一直呆在軍中,足不出戶,出人意料地乖巧柔順,因爲四殿下遇險這件事,大軍北上又耽誤了一段時間,鳳君寒儘管軍務繁忙,可是每天都會親自過來看望琬兒,叮囑她要好好養好身體,儘快恢復,寧靜琬只是微笑,很是順從,從來不忤逆他的意思!

這日,寧靜琬躺在牀上,靜靜地看着手中的書,鳳君寒掀開賬簾緩步走了進來,柔聲道:“琬兒今日可好些了?”

寧靜琬微微一笑,輕輕點頭。

鳳君寒臉上浮現溫柔的笑意,“逍遙說這裡氣候苦寒,不適宜你休養,我想派人送你回京好好調養!”

寧靜琬沒有擡頭,“好!”

琬兒的柔順讓鳳君寒有一種心底發寒的感覺,自從失去孩子之後,琬兒就從未頂撞過他,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完全不像以前的琬兒,他忽然有了一種強烈的不安感,輕擁住寧靜琬,聲音低喃:“琬兒,別難過,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寧靜琬彎脣一笑,看着他臉上高貴而柔美的笑意,認真點點頭,“我知道!”

他的呼吸變輕,神情也變得極溫柔,“聽話,回京把身體養好,我們很快就會有新的孩子,那個時候,我不會再讓你遇到一絲一毫的危險!”

寧靜琬只是微笑,“我知道,王爺無需爲我擔心!”

看着寧靜琬的平靜,他的聲音竟然有些微微的慌亂,“你還在生我氣?”

寧靜琬輕輕搖頭,聲音堅定明澈,“沒有!”

他撫摸着寧靜琬蒼白瘦削的臉頰,原本清澈的眸光此刻變幻莫測,良久,他嘆息一聲,“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答應你,我們的那個孩子很快就會回來的!”

寧靜琬臉上始終帶着明媚的笑意,“我知道!”

次日,景王爺專門安排一支浩浩蕩蕩地親衛隊護送景王妃回京!

江南雁看着靜琬乘坐的馬車轉眼便被黑鐵潮水般的軍隊湮沒,漸漸遠去無蹤,心底越發悵然!

百里逍遙對景王爺道:“王爺,我有一事…”

話還沒說完就被景王爺打斷了,景王爺淡淡道:“準!”

十七章 回頭的機會

更新時間:2014-1-30 17:22:15 本章字數:3662

百里逍遙一怔,手指緊得發白,不自覺看向凜然不可侵犯的景王爺,景王爺是個天生的王者,無論何時何地都深不可測,似乎能洞悉一切!

景王爺太瞭解他,不需要他說清楚,景王爺就知道他要說什麼,要幹什麼!

這世上真有起死回生的醫術?這不能不讓他這個百里家族的少主產生濃厚的興趣!

可是自從四殿下離奇甦醒後,不管是景王爺,還是寧靜琬,都對此事閉口不談,諱莫如深。

可是這世上越神秘的事情,越是能引起人強烈的好奇心,這種好奇無關人的身份,地位,只要是人,都有!

百里逍遙看王妃的儀仗漸漸消失在視野之中,沒了蹤跡,他心底升騰起和江南雁一樣說不出的擔憂。

他是神醫,見過多少失去孩子的女人哭天搶地,尋死覓活?可是王妃自從失去孩子之後,出人意料的平靜,平靜地讓人心底不安,第一次見到如此平靜的女人,似乎孩子一直和她在一起,從未離開過她。

百里逍遙心底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王妃無疑是深愛着自己腹中的孩子,那種舐犢之情根本不可能是裝出來的,那王妃到底是怎麼想的?還是真的因爲她和王爺都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

百里逍遙越發迷茫,直到耳邊傳來王爺若隱若現的警告聲音:“逍遙!”

景王爺並沒有說得很清楚,但是對於百里逍遙這樣聰明絕頂的人來說,已經足夠,這是王爺和王妃之間的事,輪不到他過問,他僭越了!

聽着王爺的警告聲音,他終於理解江南雁那種欲罷不能的痛苦,既想關心景王妃,又不得不忌憚景王爺,百里逍遙斂去心中愕然,低聲道:“是,多謝王爺體恤,告退!”

百里逍遙說完,隨即縱馬離去,他對起死回生術的濃厚興趣遠遠超過隨軍做一個軍醫,他一刻也不想等待,或許只有找到他年逾古稀見多識廣的爺爺,纔可解他心中疑惑!

江南雁怔怔地看着百里逍遙策馬而去的背影,心底越發悵然寂寥,若是有靜琬在就好了,她似乎隨時隨地都能給人一種安心的力量,再荒涼的地方,靜琬都是一道最亮麗的風景,可是現在,沒有了靜琬,荒涼就是荒涼,再也不可能繁華!

三軍靜默中,忽然颳起一陣寒風,揚起灰燼,塵土飛揚,江南雁看着滿天飛塵,想起他們出征沿海剿滅倭寇的時候,那場詭異的暮春大雪,三軍都以爲是不祥之兆,軍心大動,那個時候是靜琬站出來說,天降瑞雪,是不世吉兆,預示着他們一定會凱旋歸來,是靜琬穩定了那時躁動不已的軍心!

江南雁忽然有一種感覺,那種日子再也回不來了!

風長歡不見往日的高傲狂妄,反而帶着一種壯士出征的悲壯,看着靜琬遠去的身影,想起遇險的那次,他感覺到他的血液正在流失,身體正在一點一點的冰涼下去,那一刻,他只想對她說,靜琬,你沒事就好!

景王爺筆直的身影策馬而立,手持長劍,巋然不可侵犯,靜靜地看着琬兒離去的方向,琬兒的身影長長久久縈繞心間,良久才道:“出發!”

★★★

景王府。

寧靜琬站在窗前,背影蕭肅,身形單薄,靜靜地看着天空飄起的細雨,秋天總是給人這種徹骨的涼意,從頭涼到腳!

離京這麼久,京中已發生許多事,只是,這一切,寧靜琬已全然不關心。

琳琅擔心地看着小姐,自從小姐回府,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問她爲什麼,也不說,琳琅只能猜測是因爲邊疆苦寒,小姐水土不服,所以才變成這樣的,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給小姐滋補身體,早日恢復往日的神采!

靜苑的曼珠沙華依舊綻放,紅得耀眼,景王府一如往昔,唯一不同的是,慕雪嫣終於求得她的皇后姑母恩准,直接繞過寧靜琬,以充實皇家景王爺妃位之名又爲景王爺新納了十幾名美人,都是京中大臣的女兒,個個才貌雙全,國色天香!

在寧靜琬回府當日,靜苑奼紫嫣紅,滿園春色,亂花迷人眼,寧靜琬全都視而不見,只淡淡說了一聲,“本宮想靜養,如果沒什麼事,不要來打擾本宮!”

衆美人聞言面面相覷,可是王妃之令又不能不遵從,一個個偷偷看向雪妃娘娘,等待雪妃娘娘示下。

慕雪嫣看着臉色蒼白的寧靜琬,也搞不懂寧靜琬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得訕訕答道,“是,妾身告退!”

如果說京中還有一件事能吸引衆人的目光,那就是江王府郡主江心月與江南豪族雲氏的聯姻之喜。

這日,琳琅在小姐身邊,欲言又止,小姐回京之後,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發現小姐和以前大不一樣了,對景王府,江王府的什麼事都漠不關心,除了看書就是看書,連三殿下的上門探望也拒之門外,唯一例外的事情就是會召見紀勤總管。

直到寧靜琬看完了手中書,才緩緩擡眸,“琳琅,怎麼了?”

琳琅左看右看,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奴婢也是聽說的,聽說江郡主一直不吃不喝,似乎很是抗拒這門婚事呢!”江郡主對王爺的心連她都看出來了,江郡主一直抗拒這門婚事,莫不是還在想着王爺?這件事,當然一定要告訴小姐!

寧靜琬並不意外,嘆息一聲,淡淡道:“明日請江郡主來王府一趟!”

★★★

次日,江心月在琳琅的帶領下來到了靜苑,初見寧靜琬,有些吃驚,這哪裡還是數日之前神采飛揚的靜琬?一身白衣,面無血色,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江心月雖然對寧靜琬並沒有多少姐妹情誼,也一直對靜琬心存鄙薄不屑之心,可是看到眼前蒼白單薄的靜琬,心底還是有一絲憐惜,不管怎麼說,靜琬也是她名義上的妹妹!

江心月眼裡的悲憫被寧靜琬看在眼裡,微微一笑,“好久不見!”

江心月一怔,今日的靜琬雖然面無血色,可是眼眸卻依然璀璨明亮,透着她從未見過的智慧光芒,終於有些相信哥哥說的那句話,你看到的靜琬從來就不是真正的靜琬!

江心月的心五味雜陳,有不解,有憐憫,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景王爺這樣寵愛靜琬,靜琬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江心月終於忍不住問道:“靜琬,你怎麼了?”

此時的江心月已經不全是大家閨秀的表面功夫在作祟,人就是這樣,對於混得比自己好的人,心底有一種天然的嫉妒,可是眼見她命運不濟,孱弱不堪,似乎一陣風就可以吹到,心底又會生出一種與生俱來的惻隱之心!

寧靜琬不以爲然地搖搖頭,淺笑道:“我沒事,只是偶感風寒,今日請姐姐過府,是有話要和姐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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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靜琬的聲音很低沉,伴隨着幾聲輕咳,江心月有些奇怪,靜琬到底有什麼話要和她說?

寧靜琬的眸光停留在江心月的一身鵝黃色宮裙上,輕輕搖頭,“姐姐大喜在即,不應該穿這樣的顏色,應該穿紅色這類喜慶的顏色纔對!”

江心月身軀一顫,不明白靜琬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是譏諷,還是揶揄,還是別的什麼?

看着江心月眼底的警覺和戒備,寧靜琬淡淡一笑,“姐姐,我知道在你心中從來沒有把我當過妹妹,實不相瞞,我也從來沒有把你當成我的姐姐,我們與其說是姐妹,不如說是陌生人更加貼切一些!”

江心月臉色劇變,不管靜琬以前在江王府是裝的,還是真的,這是唯一一次靜琬這樣主動而直接地挑明兩人的關係,靜琬有如此勇氣,江心月當然也不甘示弱,淡淡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寧靜琬看着江心月眼前那張絕色傾城的臉,聲音清冷,“你才情無雙,我懵懂無知,但是今生能做姐妹,不管是什麼樣的姐妹,也是上輩子修來的緣分,我不想我們殊途同歸!”

江心月越發迷茫,“什麼意思?”

寧靜琬一笑,似乎滿室沉寂瞬間被點亮,周遭的一切因她清雅的笑意而黯然失色,空氣流動似乎也停滯了,滿室只有那個白衣耀眼的女子,江心月心底忽然生出一種慌亂的感覺,似乎她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在寧靜琬面前蕩然無存,這一刻,她終於確信,寧靜琬從來就沒有嫉妒過她江心月,她這樣耀眼的女子是不需要去嫉妒任何人的。

寧靜琬看着她眼底的悵惘,一字一頓道:“只是想告訴你,有些人生來就只是給人戀慕,而不是用來愛的!”

寧靜琬如此意有所指,江心月不可能聽不懂,這是第一次寧靜琬把她暗戀景王爺之事擡到桌面上來說,江心月有些不自然,低下頭去,臉頰緋紅,櫻脣緊咬!

寧靜琬視若無睹,繼續道:“有些事要經過血的教訓你纔會明白,佛法有云,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只是不知道佛知道不知道,不是每個人都有回頭的機會,人如果能有回頭的機會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江心月呆呆怔立原地,今日的靜琬完全不是她認識的那個靜琬,這些話那般晦澀難懂,到底想說什麼?

寧靜琬努力說完這句話,就無力地在牀上躺下,聲音低沉,“來人,送江郡主回府!”

十八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更新時間:2014-1-31 0:38:12 本章字數:3703

飄雪苑。

慕雪嫣一直走來走去,一遍又一遍地催促芸香,“派人去看看李夫人到底來了沒有?”

芸香已經派出去好幾批丫鬟去催促李夫人了,只得安慰小姐,“小姐別急,奴婢已經派人前去催促了,李夫人很快就到了!”

其實李湘惠到來的速度和平時相比並沒有慢多少,不過這次慕雪嫣心急如焚,所以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慢,湘惠也姍姍來遲!

李湘惠終於到了,她精明過人,知道今日慕姐姐如此急切,一定是發生了讓慕姐姐坐立不安的事情,根據她的推測,一定和寧靜琬有關。

李湘惠行禮之後,在慕雪嫣身側坐下,看着慕雪嫣憂心的神色,問道:“姐姐何事如此焦急?”

慕雪嫣一字一頓道:“我哥哥剛派人告訴我,他從邊疆得到消息,寧靜琬懷孕了!”

寧靜琬在邊疆懷孕的消息有一部分人知道,不過寧靜琬失去孩子的消息知道的人並不多,這段慘痛的往事,除了景王爺,百里逍遙,江南雁,風長歡等人知道之外,其他人知道得並不多,而深知詳情的江南雁等人也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三緘其口,沒人提起!

景王爺還沒來得及向京中皇上稟報這個喜訊,就發生了後面一系列的事情,孩子沒了,自然也就不需要稟報了!

所以慕雪嫣只知道寧靜琬懷孕,卻不知道孩子已經失去!

李湘惠微微一怔,隨即恢復了正常,她並不意外,王妃受王爺寵愛這麼久,受寵次數最多,想不懷孕都難。

她和慕雪嫣想的並不完全一樣,慕姐姐是千盼萬盼地盼着寧靜琬不要懷孕,李湘惠卻希望王妃早日誕下王爺的長子或者長女,這樣她們這些夫人侍妾纔有希望懷上王爺的子嗣,母憑子貴,這纔是一勞永逸的辦法。

鬥來鬥去,沒孩子就是女人的軟肋,再狠的女人若是沒有孩子,幾年之後都得乖乖讓位,辛苦爭來的一切都得拱手讓出,更不要說人老珠黃晚景淒涼的時候了,李湘惠是有危機意識的人!

李湘惠道:“這麼說王妃這次回府就是爲了養胎?”

慕雪嫣冷冷道:,“要不然還能是幹什麼?”

李湘惠宮鬥時間並不短,當然知道慕姐姐想幹什麼,沉吟片刻,還是問道:“姐姐的意思是?”

慕雪嫣冷聲道:“怎麼可能讓那孽種平安生下來?現在寧靜琬的靠山正好不在府中,此時不下手,更待何時?”

李湘惠知道慕姐姐要對寧靜琬的孩子下手,以慕姐姐對寧靜琬的恨意,是絕對不可能讓孩子平安降生的,李湘惠垂下眼眸,心底盤算要怎麼辦才能兩全其美,她心底當然是希望王妃能平安生下那個孩子,這樣她才能看到未來的希望!

李湘惠沉思良久,試探道:“慕姐姐,雖說王爺現在不在府中,可是謀害皇嗣是滿門抄斬的大罪啊!”

慕雪嫣一窒,有些意外,隨即緊緊地盯着李湘惠,似乎是看完全不認識的人,良久才發生一聲冷笑,“湘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根本就不想除掉寧靜琬的孩子對不對?”

李湘惠一驚,連忙否認,“姐姐你說到哪裡去了,怎麼可能?我只是有些顧忌!”心下驚恐不已,慕姐姐看出了她的心思!

慕雪嫣冷冷一笑,“此時才知道怕了?當初本宮得勢的時候可沒見你怕過,現在看寧靜琬得寵,又懷有皇嗣,便想着倒戈相向,改投寧靜琬門下!”

慕雪嫣的聲音如同一把利劍狠狠地刺在李湘惠身上,連一旁的芸香也大驚失色,隨即反應過來,原來李夫人並不是全心全意在幫小姐,她有自己的打算!

李湘惠心知此時形勢對自己不利,絕不可以露出半分心虛,說不定慕姐姐是在試探自己,坦然一笑,“姐姐實在是冤枉湘惠了,就是借湘惠天大的膽子,湘惠也絕不敢背叛姐姐,請姐姐明察!”

慕雪嫣漫不經心地接過芸香遞上來的茶,聲音卻嗜血無情,如同寒冬刺骨的風,“湘惠,你是個聰明人,本宮在嫁入景王府之後,第一個看中的就是你,可是你不要聰明反被聰明誤,以前的那些事,哪一件你脫得了干係?還有,你李府之所以有今天,難道不是靠着我慕府的勢?就算事情捅出去了,本宮推說不知,沒有證據,就算是王爺,又能把本宮怎麼樣呢?可是你就不一樣了!”

李湘惠聽的心驚膽戰,慕姐姐在向她陳述利害關係,慕姐姐說的對,就算事情被王爺知道,只要慕姐姐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她頭上,以慕家的權勢,景王爺就算不信,也不能把她怎麼樣,上次的趙碧萱就是個最好的例子,王爺未必不知道趙碧萱只是個替死鬼,幕後還有黑手,可是那又怎麼樣?趙碧萱還不是被賜死了,她可不想步趙碧萱的後塵!

李湘惠在王府這麼多年,早已明白,很多事情不在於你有沒有做,也不在於你做得對或者不對,而是在於你有沒有靠山,後臺硬不硬,別人敢不敢動你,要是連命都沒有了,還談什麼母憑子貴?

李湘惠想到此,利弊已經全然權衡清楚,當即撲通一聲跪在慕姐姐面前,眼眶含淚,“慕姐姐真的誤會湘惠了,李府離了慕府,就什麼都不是,這一點,湘惠比誰都明白,湘惠能有今天,也是姐姐一直在照顧湘惠,姐姐放心,湘惠絕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絕不會有任何異心,湘惠願爲姐姐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慕雪嫣看着李湘惠哭的真摯誠懇,滿意一笑,伸手將李湘惠扶起,聲音溫柔,“湘惠,我們都是這麼多年的好姐妹了,我怎麼會不信你?只是事關重大,我也變得草木皆兵,如履薄冰了,所以說了幾句重話,你可不要放在心上!”

李湘惠心知這一關過了,恭維一笑,“怎麼會呢,妹妹明白姐姐的心思!”

慕姐姐半恐嚇半安撫的話語的確起到了該起的作用,她在李湘惠眼底如願看到了懼色,心知她的話說到李湘惠心底去了,李湘惠要是真的夠聰明的話就不要想着背叛她,因爲只要發現李湘惠有一絲一毫的可疑,就會被她先下手爲強除掉,事關重大,她不能不小心萬分,李湘惠知道她太多秘密了,不得不防!

慕雪嫣淡淡道:“你要明白,寧靜琬肚子裡面的孩子絕對不能留,這一次你一定要做的乾淨漂亮!”

李湘惠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了,走上了這條路,就不可能回頭了,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李湘惠沉吟道:“王妃懷孕,自是萬分小心,除了我們,都沒人知道,可見她將秘密守得多嚴密,況且她現在閉門不出,我們很難有機會,我聽說上次三殿下來府探望也被王妃拒之門外,我們就更加接近不了王妃了…”

話還沒說完,就觸到慕姐姐冰冷的眸光,嚇得李湘惠忙將後面的話嚥了回去,再說下去,慕姐姐一定以爲她又在藉故推諉,包藏異心,她知道慕姐姐這麼多秘密,一定是小命難保!

事已至此,李湘惠只得硬着頭皮道:“姐姐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想辦法讓姐姐滿意的!”

慕雪嫣淡淡點頭,“去吧,不要讓我等太久,我要早日聽到寧靜琬小產的消息!”

李湘惠點點頭,“是!”

看着李湘惠出了飄雪苑,芸香有些奇怪,“小姐,李夫人沒有任何要背叛小姐的跡象啊,小姐爲什麼…?”

慕雪嫣冷冷地瞥了她一樣,聲音不鹹不淡,“你懂什麼?”

芸香訕訕道:“是,奴婢愚鈍!”

慕雪嫣看着窗外盛開的金菊,心底黯然傷神,慕家已開始失勢,這一個個之前極力巴結慕家的奴才也都開始搖擺不定,見風使舵,連李湘惠這樣忠心的走狗都開始打自己的小算盤了,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樹還沒倒,猢猻就開始散了!

慕雪嫣又想起姑母的話,嫣兒,你要明白,有慕家纔有你,沒了慕家,你什麼都不是!

慕雪嫣深以爲然,她深愛的男人即將與她的家族反目,父親對她失望,姑母對她恨鐵不成鋼,雖嘴上不說,可是她看得出來,姑母和父親都在暗暗怨她嫁入景王府之後,長期在景王爺身邊,卻什麼也沒有幫到慕家!

其實於公,慕雪嫣除掉不除掉寧靜琬肚子裡面的孩子的意義已經不大,不過於私,慕雪嫣無論如何都不能容忍這個老對手誕下她深愛的景王爺的子嗣的,可以是任何別的女人,就是不能是寧靜琬!

★★★

靜苑。

琳琅看着小姐,高興道:“小姐今日的氣色好了很多!”

寧靜琬淡淡一笑,她的氣色怎麼可能還好的起來?不過是琳琅哄她開心而已,不過她並不在意,也不想去戳破這個善意的謊言!

寧靜琬吩咐琳琅替她披上披風,“我們今日出去一趟!”

琳琅有些奇怪,這才只是初秋,小姐就要披上披風,小姐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弱不禁風了?難道是邊疆的水土不服對小姐身體傷害太大?

琳琅的疑惑落在寧靜琬眼裡,她並不想解釋,這段傷心痛楚的過往最好再也不要提起,永遠留在記憶的角落,一觸碰就疼痛不已!

“小姐要去哪兒?”琳琅好奇問道。

寧靜琬的聲音低沉,沉得幾乎聽不見,“如意賭坊!”

十九章 有夢想不會寂寞(求月票)

更新時間:2014-1-31 14:54:48 本章字數:3674

琳琅知道小姐又要去找凌少爺,正想提醒小姐現在必須要和凌少爺保持距離,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這府裡的女人說不定正等着抓小姐的把柄呢!

琳琅還沒說話,卻發現小姐的神情帶着前所未有的決絕,琳琅眼眸一黯,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琳琅雖自幼跟隨小姐在身邊伺候,卻從來都看不懂小姐,小姐如同一個謎團,始終給她一種霧裡看花,水中望月的感覺!

她迷茫過,苦惱過,也曾努力過,直到有一天小姐告訴她,她不需要看懂小姐,也不需要費盡心思去猜測小姐,她只需要做好她自己的事情即可。

琳琅初始覺得這樣的小姐有些不可思議,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小姐除了讓人捉摸不透之外,真的是個天下難出其右的主子,性情隨和,沒有架子,極好相處,就算她不小心犯了錯也只是一笑了之,從不懲罰她,久而久之,琳琅在小姐面前沒有了下人應有的拘謹,反而經常可以和小姐可以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那現在到底要不要勸小姐呢?琳琅陷入了猶豫,可是一擡眸,看見臉色蒼白的小姐,琳琅非常心疼,那個臉上永遠帶着明媚笑意的小姐不見了,自從從邊疆回京之後,單薄的身子似乎怎麼調理也不見好轉,反而日復一日的消瘦下去,太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開一個調理的方子!

琳琅心下澀然,不禁紅了眼眶,自從回府之後就沒有出過門的小姐今日突然有了外出的興致,而且是去找凌少爺,琳琅突然覺得不應該阻攔小姐,讓小姐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好!

寧靜琬忽然輕輕咳嗽了兩聲,琳琅急道:“小姐,你怎麼了?要不要傳太醫過來看看?”

寧靜琬輕輕擺手,用蒼白的手拉住琳琅的手,說出讓琳琅目瞪口呆的話,“琳琅,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我一直把你當妹妹看,只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不論多好的姐妹也終有分開的一天,你的未來我已經替你安排好,前些日子我吩咐福伯爲你找戶好人家,不求對方大富大貴,只求對你一生珍重!”

琳琅震驚了半晌,看着小姐蒼白的臉色,忽然有一種強烈的想哭的衝動,她和小姐要分開了?她原本就不是感情內斂的女子,淚水潸然滑落,哭着道:“琳琅不要嫁人,琳琅要一輩子跟着小姐,小姐是不是嫌棄琳琅笨手笨腳,所以不要琳琅了?”

寧靜琬一笑,“傻丫頭,你怎麼能跟着我一輩子?福伯已經給我回信了,說給你找的那戶人家,家境殷實,未來的公婆都是賢慕之人,未來夫婿也人品穩重,有口皆碑,福伯辦事,我向來放心,把你交給他們,我也放心,不過以後的路就只能靠你自己了,我不能一輩子陪着你!”

琳琅聽着小姐話語裡的濃濃離殤之意,忽然有一種感覺,這是不是永別?她怔怔忘了哭泣,遲疑着問道:“小姐是不是要離開景王府?”

寧靜琬不置可否,輕描淡寫道:“別問那麼多了,以後好好地過自己的日子,好好愛護自己!”

琳琅終於確定小姐已經下定決心要離開景王府了,她泣不成聲,“小姐真的要離開,那王爺…”琳琅想說,王爺肯嗎?就算小姐逃到天涯海角去,以王爺的本事也能把小姐找出來,還有,小姐和王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小姐回京之後爲什麼這樣的蒼白單薄?小姐爲什麼要決然地離開王爺?還有,錦繡山莊要怎麼辦?小姐到底是怎麼想的?……

種種疑惑縈繞在琳琅的心頭,寧靜琬看着她眼中的迷茫不解,微微一笑,聲音卻一如既往的清澈柔軟,“別爲我擔心,就算是王爺,也未必能掌控世間一切!”

琳琅聽着小姐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卻越發茫然,“小姐…?”

寧靜琬站起身,“好了,別問那麼多了,我近日會派人送你回錦繡山莊,福伯會爲你籌辦所有出嫁事宜,要記住,這個地方以後再也不要回來!”

琳琅雖然並不完全瞭解小姐,可是也知道小姐決定的事情從來都無從更改,她泫然欲泣,“小姐……”

寧靜琬一笑,伸出蒼白的手指輕輕拂去琳琅臉上的淚水,聲音輕柔,如同安慰一個不聽話的孩子,“聽我的話,琳琅!”

★★★

如意賭坊的陳管事今日意外地見到了許久沒見的寧大小姐,更讓他意外的是,寧大小姐沒有往日的神采飛揚,反而是蒼白地令人擔憂,似乎一陣風就可以吹倒,陳管事心下狐疑,寧大小姐現在可是景王妃,怎會變得如此單薄瘦弱?

陳管事震驚半晌,才反應過來,心中嘆息,不知道少爺見到寧大小姐這副模樣,會怎樣心痛?

寧靜琬將陳管事的驚異和惋惜看在眼底,微微一笑,“少爺今日有在嗎?”

陳管事點點頭,“少爺在二樓!”

寧靜琬越過聲音此起彼伏,嘈雜不堪的一樓,徑直去往二樓,腳步輕緩,從未覺得這條路這樣漫長。

二樓異樣的安靜清幽,彷彿與一樓不是同一片天地,寧靜琬站在這間熟悉的雅室前面,輕輕叩響門扉。

裡面並沒有立即傳來回應,反而是片刻的沉默,“莫言!”寧靜琬輕聲道。

裡面傳來一片更長久的沉默之後,房門忽然在寧靜琬面前頓開,一襲玄色衣襟的莫言出現在寧靜琬面前,依舊是英俊無雙的模樣。

凌莫言初見寧靜琬,眼底閃過一絲驚痛,良久才道:“靜琬!”

寧靜琬故作輕鬆一笑,“不請我進去坐坐?”

凌莫言似乎才反應過來,心中一緊,“靜琬你怎麼…?”眼前的這位臉色蒼白,身體單薄的女子哪裡還是錦繡山莊那位意氣風發的大小姐?

寧靜琬不理會莫言的驚愕,徑直走了進去,坐在熟悉的位置,莫言默默地跟隨着靜琬,熟練地爲她煮茶。

寧靜琬看着凌莫言嫺熟的動作,讚道:“你的手藝又進步了!”

凌莫言自嘲一笑,不置可否,“你到底怎麼了?” Wшw ●Tтka n ●℃O

寧靜琬站起身,斜斜地倚靠在窗前,答非所問,“我記得我第一次看見他就是在這裡!”

凌莫言心下一沉,半晌才道:“他欺負你了?”

寧靜琬搖搖頭,“莫言你應該知道,這世上沒人能欺負我!”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凌莫言看着靜琬蒼白的臉頰,一字一頓道,他自然知道,靜琬不是來和他敘舊,他們身份的差別已經不允許繼續交往下去!

寧靜琬輕輕搖頭,用近乎祈求的語氣道:“莫言,別問了好嗎?”那段往事,她再也不想提起!

凌莫言忽然伸手緊緊地抓住靜琬潔白細弱的手腕,緊緊地盯着她明澈雙眸,“靜琬,你應該知道,若是我想查,不會查不出來!”

寧靜琬嘆息一聲,故作輕鬆笑道:“說正經的,話說你飛鴿堂最近的生意怎麼樣?”

凌莫言看着眼前靜琬淡如蓮花般的笑意,一如少女般甜美如昔,從幼時開始,他便沉浸在這樣的笑意中,再也走不出來!

凌莫言漫不經心地敷衍道:“還好!”他和靜琬一起長大,太瞭解靜琬,毫無疑問,這樣清雅絕俗,純淨潔美的女子最終還是被景王爺辜負了!

寧靜琬回眸看着他英俊落寞的臉龐,淡淡一笑,“不想知道我今日來找你幹什麼嗎?”

凌莫言輕輕搖頭,“不想!”

寧靜琬一笑,她和莫言之間太熟悉,太瞭解彼此,只需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這種默契,從未變過。

寧靜琬無聲輕嘆,看着窗外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羣,聲音溫柔,“花開花落,愛恨情仇總有消逝的一天,莫言,有些東西,留在回憶裡就足夠了,我們都長大了,不要停留在過去不走出來!”

莫言身軀劇烈顫抖,驀然擡眸看着帶着清雅笑意的靜琬,“你在說什麼?”

寧靜琬一字一頓道:“天涯何處無芳草,只要你敞開心扉,總會有適合你的女子,別再苦守一場無望的等候!”

凌莫言沉默良久,忽然擡眸,聲音輕柔,“靜琬,你今天很奇怪,你知道嗎?”眼前帶着淺淺笑意的女子,是他最初的等待,如一股清泉,隨着月光淌進他的心底,儘管身邊不乏年輕美麗的女子芳心暗許,可是隻有在想她的時候,心底異樣的純淨安寧,沒有別人可以達到!

凌莫言看着寧靜琬單薄的身影,“近日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會去找你的,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寧靜琬有些意外,認真地看着他,“什麼事?”

凌莫言看着靜琬蒼白的臉頰,沉默不語。

寧靜琬明白了,輕輕搖頭,“莫言,你真的變了,你的飛鴿堂是從來不涉及朝堂的,你說過,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朝堂和江湖是兩個世界,何必要沾染麻煩上身?”

凌莫言看着眼前如煙清眸的寧靜琬,心中嘆息,這是他的夢想,一個人若是沒有了夢想,不知會有多寂寞,幸好,他還有夢想。

凌莫言緩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忙忙碌碌的人羣,聲音堅定,“我是不想涉及朝堂之事,可是你在朝堂,我不想你有危險!”

二十章 傷離

更新時間:2014-2-1 16:11:53 本章字數:3838

凌莫言無比認真地看着寧靜琬,帶着不容忽視的失意和落寞,“靜琬,你知道那種過盡千帆皆不是的感覺嗎?”

寧靜琬無言以對,準備好的一番說辭竟然不知從何說起,她從小和莫言一起長大,怎會不知莫言和她一樣對感情執着的個性?

寧靜琬有一種深深地無力感,喟然一笑,“我要走了!”

凌莫言一怔,看着靜琬如初雪般精緻的臉頰,雖然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卻愈發明淨純澈,“你不想知道我要告訴你什麼嗎?”

寧靜琬微微一笑,“我想我猜到了!”

凌莫言苦笑,冰雪聰明的靜琬身處漩渦之中,怎麼可能沒有身處洪流之中的人必須具備的最基本的敏銳?可是這麼多年,想念她,關心她已經成爲他生命的一一部分,如何能捨得下?

從幼時起,他武功的授業恩師福伯對他武學的天賦讚歎不已,可是他對大小姐的用情至深也讓福伯嘆息不已,大小姐是福伯看着長大的,大小姐對他只有兄妹之誼,知己之交,並無男女之情,除了他本人心知肚明之外,靜琬的外公和福伯也心如明鏡。

可是不管是靜琬的外公還是福伯,都曾經那般殷切地希望這段青梅竹馬能修成正果,他和靜琬能終成眷屬,他們都認爲只有他能給靜琬一生幸福安寧,可是誰也沒想到最後的結局竟然會是這樣!

凌莫言強抑住心中酸澀,忽然靠近寧靜琬,貼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寧靜琬雖不意外,但是還是有些震驚,莫言得到這樣絕密的消息不知道要費多少心思,尤其是他這種遠離朝政的人,寧靜琬心下悵然,此刻對莫言說謝也顯得那般蒼白無力。

凌莫言深深地凝視着靜琬美麗的明眸,一字一頓道:“靜琬,答應我,不管結果如何,都不要讓自己受傷!”

夕陽西下,在寧靜琬身後投下長長的影子,一身白衣的寧靜琬,如同一支悄然綻放的空谷幽蘭,洗去歲月的鉛華,渲染出奪目的清雅光彩,淡淡韻致似清泉流淌!

凌莫言移不開自己的視線,此刻他也不想移開了,微微嘆息,“靜琬,你可還記得我們在一起夏夜聽蟬鳴,冬晨踏雪行的那段時光?”

寧靜琬再也無法忍住心中痛楚,所有回不去的時光,都是最美好的回憶,忽然伸手緊緊地抱住他,嗅着他身上自幼年起就無比熟悉的氣息,“莫言,我永遠不會忘記我們一起度過的日子,請你答應我,一定要幸福!”

寧靜琬說完這句話,猛然推開他,頭也不回地快步出了雅間,她擔心再留下來會忍不住痛哭一場!

“靜琬,靜琬!”凌莫言深知靜琬今日這樣異常,只怕後面會有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他呆了半晌之後,匆忙追了出來,卻只看見靜琬孤單遠去的身影!

★★★

靜苑。

寧靜琬正在休息,採依進來稟報道:“王妃娘娘,明尚書之女求見!”

寧靜琬從莫言那裡回來之後就派人將琳琅送回了錦繡山莊,寧靜琬沒有親自去送,她擔心她看到琳琅淚眼婆娑的模樣之時會忍不住感傷,此刻,連感傷都是一種奢侈!

明思凡?寧靜琬微微一怔,江南雁的未婚世子妃,原本是要在定親三個月之後行大婚之禮的,不過照現在的情形來看,三個月,江南雁絕對回不來,大婚之期只能往後推。

寧靜琬想起那個清麗雅緻高韻淡然的紫衣女子,心下了然,“請明思凡小姐進來!”

寧靜琬坐在正廳,看着緩緩走進來的紅顏紫裙光彩照人的明思凡。

明思凡見到景王妃竟然這樣單薄,有些吃驚,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思凡見過王妃!”

寧靜琬知道每個人看到自己這副模樣都會吃驚,蒼白的異常,淺淺一笑,“不必多禮!”

明思凡低聲道:“謝王妃!”

寧靜琬輕笑道:“你是世子爺未來的世子妃,也就是我的嫂嫂,不必和別人一樣拘謹,直接稱我閨名靜琬就好!”

明思凡一笑,聲音卻誠摯,“思凡不敢逾越!”

寧靜琬臉色雖蒼白,聲音卻不容拒絕,“所有和我熟悉的人都是直呼我的名字,你也知道,我出身商賈之家,本身就沒有那麼多的條條框框,我向來是百無禁忌的!”

明思凡道:“雖說鳳臨商人地位低下,可是思凡從來都沒有覺得商賈之家沒有什麼不好,其實銀兩誰都喜歡,不過有些人喜歡打着高雅的旗號鄙夷商賈之家,私底下卻比誰都貪婪,商人是真性情的人,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不需要掩飾,尤其是王妃這樣出色的商人,令思凡心嚮往之!”

寧靜琬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肯定商賈之家的地位,莞爾一笑,“我哥哥真好福氣,得遇嫂嫂這樣的賢妻!”

明思凡驀然紅了臉頰,眼底卻閃過一絲澀然,寧靜琬看在眼底,心裡明白江南雁對明思凡不冷不熱的態度肯定瞞不過蕙質蘭心的明思凡,明思凡一定知道,兩大豪族定下的這門親事,絕非出自世子爺本人的意願。

寧靜琬想起莫言,這世間癡情男女,又說得清楚是誰誤了誰?是流水負了落花,還是落花負了流水?

至少,明思凡是幸運的,江南雁那樣的男子,終究和風君寒不一樣,要不然以江南雁的身價,想要多少女人都可以,可是江南雁自始至終都是孤身一人。

不管明思凡能不能獲得江南雁的摯愛,她很可能一直都是江南雁的唯一,皇室貴胄,名門望族,“唯一”是真正的奢侈品,是永遠不可企及的東西,時至今日,寧靜琬已然徹底明白,心中苦笑,要是早一點明白該有多好!

“其實是世子爺派人捎信給思凡,讓思凡多來陪伴王妃!”明思凡低若蚊嚶的聲音把寧靜琬從沉思中拉回現實。

寧靜琬徹底明白了,爲什麼從來就沒有來往的明尚書府會突然來景王府探望她,原來是江南雁囑咐的,江南雁真是個絕頂聰明的男子,比誰都清楚她和江心月貌合神離的關係,而且她和明思凡並沒見過幾面,江南雁就知道她和明思凡的關係一定可以超越和江心月的關係,她牴觸江心月,但是不會牴觸明思凡!

明思凡靜靜看着臉色蒼白的寧靜琬,眼底有欽羨之色劃過,世子爺說景王妃其實很可憐,可是她一直都覺得景王妃是最幸福,至少,她未來的夫君是全心全意在關愛着景王妃,在信中都不乏殷殷關切之情!

寧靜琬眼底的清澈變成明思凡看不懂的深邃,微微一笑,輕笑道:“我哥哥也真是的,明府在籌備婚禮,他豈能因這些些許小事去打擾你?”

明思凡輕輕搖頭,“不是的,就算世子爺沒有囑咐,思凡也一直希望可以結識王妃這樣真性情的女子,只是平日王妃高高在上,思凡求之而不得,今日得見,彷彿多年的朋友一般親切!”

寧靜琬只是微笑,握着明思凡的手,“謝謝!”

明思凡看着寧靜琬眼底的悵惘和失落,有些奇怪,景王妃備受景王爺寵愛,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還有她未來的夫君也對景王妃關愛有加,爲何景王妃如此難過?

她突然想起世子爺的那句話,靜琬其實很可憐,再聯想到景王妃的真正孃家,心下有些瞭然,誰不知道景王爺當初娶景王妃的目的不過是爲了富甲天下的錦繡山莊?

寧靜琬忽然覺得有些累,神情倦怠,明思凡知道王妃累了,微微福身道:“王妃請好好休寢,思凡告退!”

寧靜琬並沒有挽留,只是說了一句,“你不必擔心,我哥哥在軍中很好!”

明思凡一愣,隨即瞭然,景王妃知道她擔心世子爺在軍中的安危,知道她不好意思問起,主動告訴她,明思凡臉頰羞紅,“思凡謝過景王妃!”

寧靜琬忽然道:“等等!”

明思凡轉身,看着眼前景王妃的笑意,似乎集中了天地之間的精華,明淨如玉,“王妃有什麼需要交代思凡的?”

寧靜琬從袖中拿出一個精緻的錦盒,“你大婚在即,我也沒什麼好送你的,這一盒是紅顏十八坊,希望你在成親那日成爲世上最美麗的新嫁娘!”以前是她外公給她留了一盒世間最好的紅顏十八坊,她也曾經天真地以爲外公會一直陪伴着她,永遠不會老去,直到外公徹底離開她,才夢醒了!

外公走後,她想辦法給自己留了一盒,如今看來,有人比她比更需要這盒世上最美的胭脂!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很奇怪,有的人才見第一面就覺得似曾相識,有的人相處一輩子也跨越不了那種疏離!

明思凡臉紅如天上彩霞,恭敬接過,“思凡謝過王妃!”

寧靜琬輕輕揮手,神情倦怠:“去籌備婚事吧,不用常常過府來看我!”

明思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道:“是,思凡遵命!”

★★★

這日,劉管家恭敬地送來一封信,“王妃娘娘,有人說要把這封信交給您!”

寧靜琬瞥過信上字跡,心下了然,不動聲色接過,“本宮知道了!”

劉管家躬身退下,“老奴告退!”

寧靜琬微微一笑,字如其人,她認識的狂妄的人,除了鳳長歡,就是秦弈風了,可是鳳長歡的書法功底遠遠沒有達到這種程度。

這一次,就是不需要在信中放海螺,寧靜琬也知道是誰!

他在信上沒有署名,只有短短一句話,說想見她,寧靜琬一笑,也只有秦弈風這樣狂妄自傲的男子纔會這樣光明正大地送信給她,甚至都懶得避人耳目。

二十一 永遠不會忘記

更新時間:2014-2-2 2:28:48 本章字數:3745

還是城郊那間幽靜的客棧,客棧掌櫃驚咋不已,雖說這客人只是第二次來,可是這樣的客人,換了誰,見了一面之後就再也不會忘記,氣度非凡,俊美,冷漠,一雙鷹眸中散發出懾人的光芒,無人敢直視!

每當那俊美絕倫的年輕人站在廊下的時候,威儀逼人,侍從皆畢恭畢敬,毫無聲響,連客棧的夥計都不敢上去搭話,恨不得遠遠躲開!

這日,秦弈風站在已經有些年頭古香古色的二樓的時候,看着夜空中皎潔的明月,感受漸涼的秋意,想起心中那道美麗的倩影!

過了許久,那個風華無雙的身影終於緩緩而來,秦弈風平靜的心湖涌起久別重逢的喜悅,眸光再不見平日的凜冽,只見瀲灩溫柔,“琬兒,你來了!”

寧靜琬衝他微微一笑,清雅如江南暮春,令他驚喜不已的是,月光下,琬兒的髮髻上面竟然彆着那隻他送的五彩繽紛的深海珠貝,映着清輝月色,別樣動人!

很快,琬兒就來到了他身邊,秦弈風意外地發現,琬兒比上一次見面的時候消瘦了許多,他俊眸一黯,“琬兒,你怎麼了?”

寧靜琬無所謂一笑,輕鬆道:“沒什麼,現在又不是大唐時代,人人都推崇楊貴妃那樣的胖美人,現在大家喜歡的是婀娜多姿弱柳扶風的女子,我不過是順應人心而已!”

秦弈風眼底閃過一絲疼惜,仔細地打量着眼前的琬兒,一直認爲琬兒這樣天生麗質的女子是不需要用胭脂水粉來粉飾容顏的,可是今日居然薄施粉黛,濃妝淡抹,將精緻的容顏裝飾得千姿百態,賞心悅目!

秦弈風的眸光停留在琬兒頭上那隻光彩奪目的珠貝上面,眼底染上欣悅笑意!

寧靜琬微微一笑,“好看嗎?”

秦弈風欣賞地頷首,“當然,世間無人能及!”

寧靜琬脣角彎起,燦如月華,“我想再帶一次給你看!”

秦弈風輕笑,“說得跟永別似的,難道以後就不再見我了?”

寧靜琬忍俊不禁,眼底卻帶着不易察覺的惆悵,“當然不是!”

月色如水,秦弈風忽然緊緊握住寧靜琬皓如凝脂的手腕,目光灼熱,“琬兒,這一次跟我走吧,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呆在這裡,很不快樂!”

這一次,寧靜琬沒有抽回自己的手,任由他掌心的熱度溫暖自己孤寂的心靈,這樣放縱一次,她依然喜歡!

他的大手輕撫上寧靜琬的臉頰,聲音憐惜,“琬兒,你瘦了好多,我一直都記得第一次見你時,你光芒四射的模樣!”

寧靜琬神色恍然,輕笑道:“是啊,我也記得,第一次見面你就送了我兩份大禮,我差點都吃不消了!”一次是安排她和海盜們血拼,一次是直接安排海盜到她船上去燒殺搶掠,讓她親身體會海盜的兇殘!

秦弈風啞然失笑,輕輕將寧靜琬攬到懷中,聲音低魅,“世事難料,我要是知道後來會愛上你,又怎會捨得讓你受傷?”

寧靜琬依偎在他寬闊結實的胸膛中,一如兩人差點被倭寇燒死的那日繾綣相依,悽清夜裡,寧靜琬此刻只想守住這僅有的暖意!

“琬兒,我問你一件事!”寒夜中,只有他的聲音透着淡淡溫柔。

寧靜琬緩緩閉目,“什麼?”

秦弈風輕輕笑道:“其實不是我的事,是…”

“南疆王子赫連真?”寧靜琬出聲打斷了他的話。

秦弈風勾脣一笑,魅惑驚心,“那你自然也知道他想問什麼了?”

寧靜琬秀眉輕揚,“想知道爲什麼四年之前我一風華正茂的年輕姑娘會深夜一個人出現在荒郊野外的廢棄古廟?”

秦弈風微微頷首,“我倒是無所謂,在我面前都敢動刀子的女人,深更半夜出現在荒郊野外算得了什麼?”

寧靜琬低笑出聲:“你之所以來問我,是受你兄弟所託?”

秦弈風認真地看着琬兒,完全是說着別人的故事一般淡然隨意,“你可知道你是他找了三年的美麗姑娘?”

寧靜琬微微一怔,她確實不知道還有這段陳年往事,只不過是萍水相逢而已,想不到會在赫連真心中留下影子,不過很快就釋然了,那樣的情景,是個人都會好奇,更何況,赫連真?

靜夜中,秦弈風淳厚磁性的聲音緩緩傳來,“他想不到再一次見到你竟然是在鳳臨的宮宴上,更想不到你竟然會是鳳君寒的王妃!”

鳳君寒?寧靜琬想起那個此刻正在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長身玉立的身影,心中已然不再泛起初始的漣漪,原來,世間並沒有什麼是真正放不下的,連自己最看重最珍視的愛情也一樣!

寧靜琬比誰都明白,鳳君寒並沒有錯,他完全具備一個帝王需要的基本素質,果敢,霸氣,冷漠,無情,陰狠,決絕,連她也承認,此人是個天生的王者!

時至今日,寧靜琬終於明白,錯的不是鳳君寒,也不是她,而是他們的相遇,最想要的東西都已不再是初始的模樣,只願來生,再不要邂逅!

看着秦弈風探究的目光,寧靜琬微微一笑,淡淡道:“都是陳年往事了,不提也罷!”她也想不到很快就要故地重遊了!

秦弈風聞言並不意外,他也不關心,看着懷裡的琬兒,和她相處過的一幕幕在眼前重現,兩次生死與共的情誼,數日海島共處的歡樂時光,在他眼神迷離的時候,琬兒的身影已悄然潛入他的心底,從此情思深種,刻骨銘心!

寧靜琬的手中忽然出現了一隻精緻的海螺,輕輕放至耳邊,聽着裡面熟悉的海浪的聲音。

秦弈風靜靜地看着琬兒的動作,眸光溫柔,“琬兒,你一直都留着它?”

寧靜琬脣邊浮起一絲笑意,“當然,不過那段快樂無知的歲月,我是再也回不去了!”

秦弈風身軀猛然一震,驀然抓住寧靜琬的手,目光灼灼,“琬兒,你在說什麼?”

寧靜琬認真地盯着他,一字一頓道:“如果來世還會遇到你,我會試着和你演繹一場天荒地老的愛戀!”

秦弈風的手忽然用力,握得寧靜琬的手生疼,半晌才道:“來世的事情我管不了,我就要今世!”

他眸光堅定如萬年寒冰,巋然不動,直到寧靜琬傳來疼痛的噝噝聲,才讓他反應過來,鬆開了手,輕撫寧靜琬手上被他握得青紫的於痕,滿懷歉疚!

寧靜琬對上他的目光,強抑住心中痛楚,“對不起,我有我的苦衷!”

“爲什麼?琬兒,是不是你一直都舍不下他?”秦弈風緊緊追問。

寧靜琬輕輕搖頭,在邊疆的時候,鳳君寒做的那些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已經澆滅她心中最初燃起的火焰,愛情就像人生,不能重來,這個道理,她明白!

秦弈風看着琬兒輕搖臻首,眼底掠過欣然笑意,鷹眸如炬,“既如此,我現在就帶你回青雲島,你放心,就是鳳君寒來了,也不能把你怎麼樣!”

寧靜琬當然知道秦弈風說的是事實,秦弈風是她見過唯一可以和鳳君寒比擬的人物,只是,她的心太痛,已經付出了不可挽回的代價,再也鼓不起勇氣去接受一段新的感情,況且,在感情的世界裡,秦弈風何其無辜?若是她最初遇到的人就是秦弈風,或許一切都將不一樣,可是,人生沒有假設,命運不能重來,對誰都一樣!

明月如水,燭影搖紅,如此良辰美景,卻抵擋不住一室的淒冷,寧靜琬苦笑搖頭,“已經來不及了,你別再問我了好嗎?”

秦弈風看着琬兒臉上竟然有着從未見過的滄桑的疼痛,終於不忍再問下去,聲音低沉,“好,我不問了!”

寧靜琬莞爾一笑,從他懷裡掙脫出來,看着窗外的一輪明月,緩緩抽出袖中玉笛,一曲清音在月夜中緩緩流淌,幾分繾綣,幾分離殤,幾分惆悵。

秦弈風靜靜地聽着這停留在他靈魂深處的笛聲,笛聲清幽,彷彿母親在召喚迷途的孩子一般溫柔!

秦弈風心中低嘆,琬兒,你爲什麼要一直拒絕我?難道我和你永遠只能隔海相望?

良久,嫋嫋笛音在月夜中漸漸消失,寧靜琬的眸光從皎潔明月中收回,微笑着看向他,“我答應你,永遠不會忘記你,直到我生命最後一刻!”

秦弈風俊眸一黯,心不知不覺地沉了下去,生命最後一刻?

寧靜琬彷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看着灑落一室的月光,想起杏花煙雨的江南,想起春風瀲灩的水鄉,神情也變得柔和,似有無限嚮往。

秦弈風看着她精緻的容顏,眼中柔情浮現,脣邊帶着魅惑的笑意,說出溫柔的誓言:“我這人不動心則已,一動心則沒人可以阻攔,鳳君寒也一樣!”

寧靜琬知道他並沒有誇大其詞,秦弈風不可能不知道他要是娶了南疆公主赫連瑤,對他秦氏家族絕對有利無弊,他卻堅持不娶,始終把赫連瑤當成一個不懂事的小妹妹來看,可見他對感情的挑剔程度,不允許委屈自己!

寧靜琬悵然一笑,數日之後,這一切都將結束,那個時候,愛恨情仇,悲歡離合都會隨風而逝,再無痕跡!

“話說大名鼎鼎的青雲島少島主這次來鳳臨帝京不純粹是爲了找我吧?”寧靜琬的臉上忽然浮現輕快的笑意,清閒悠然!

二十二 最初的熱忱

更新時間:2014-2-3 1:16:18 本章字數:3642

秦弈風淡淡一笑,不經意道:“不奇怪我爲什麼突然提起赫連真嗎?”

寧靜琬看着他眼眸裡的深邃,再想到他這個時候出現在京城,絕非巧合!

寧靜琬恬靜的臉上一半是月華,一半是陰影,清雅如同一幅靈山秀水的水墨畫,微微一笑,“慕家知道你和赫連真的關係嗎?”秦弈風和慕家是仇人,赫連真又和秦弈風是好兄弟,要是慕家去找赫連真合作,會不會顧忌到秦弈風的關係?

秦弈風漫不經心地搖搖頭,“這重要嗎?”

寧靜琬心下了然,秦弈風說得對,他和赫連真並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兩肋插刀的好兄弟,秦弈風是青雲島少島主,赫連真是南疆王子,首先需要考慮的當然是對自己家族有利的事情,兄弟感情要放在次位。

這一點,歷經數次興衰,最終幾乎登臨頂峰的慕家比誰都清楚,秦弈風和赫連真是不是好兄弟根本就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他們開出的條件是不是對南疆王室有利,南疆王室會不會出兵協助慕家發動兵變?

寧靜琬沉吟良久,緩緩道:“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慕家想發動兵變,若是有南疆兵力的協助定可錦上添花,確保萬無一失。

可是赫連真居然暗中將絕密消息透漏給秦弈風,不知道赫連真是怎麼想的,是不是因爲和秦弈風是好兄弟,他妹妹赫連瑤一直癡戀秦弈風?還是因爲赫連真也在權衡利弊,認爲幫助慕家風險太大?收益大的事情,風險向來也不小,這一點,寧靜琬比誰都清楚!

秦弈風微微嘆息,“因爲我知道,你從來就不是個喜歡半途而廢的人,千辛萬苦付出了那麼多,總是希望可以看到你想看到的結果!”

寧靜琬無言以對,秦弈風說得對,一件事情若是已經完成了一大半,即將成功在望,這個時候就算你已萌生退意,也會由衷地希望這件集結了你所有最初的熱忱的事情,如同你初始所願那般有美好的結局!

寧靜琬想到此,聲音蕭肅,“這麼說慕家想要孤注一擲了?他們開給赫連真的條件也一定是非常優厚,足以打動赫連真了?”

秦弈風輕輕頷首,“慕家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鳳君寒忍了慕家這麼多年,現在終於羽翼豐滿了,此次出征回來,勢力更是如日中天,一定會乘勢對慕家的人下手!”

他停頓了片刻,繼續道:“聽說你們皇上身體時好時壞,看來也撐不了多久,殯天是遲早的問題,偏偏此時鳳君寒不在京中,真是天賜良機,慕家只要能把持禁宮,要挾半死不活的皇上,再乘機以皇上的名義冊立幼帝,只要一切進行得順利,就算鳳君寒趕回京城,塵埃落定,也爲時已晚!”

寧靜琬盯着窗外皎潔的明月,聲音清冷,“他們真的要動手了嗎?”所有的皇權爭奪,無一例外,最後都是要以血腥殺戮爲終點!

她去找莫言的時候,莫言告訴她,京郊幾支軍隊有不尋常的異動,正在秘密調兵遣將,他暗中調查過,這幾支軍隊的主帥都已經暗中投靠慕家,莫言知道京中恐有大事發生,讓她千萬要小心!

寧靜琬知道,慕家的人終於按捺不住了,慕家的勢力逐步逐步被削弱,這一次鳳君寒若是再次勝利班師回朝,必定勢不可擋,江王爺等人會以景王爺赫赫軍功爲名請求冊立景王爺爲太子,這一奏請必定也會得到更多朝臣的支持!

原來是勢均力敵,現在一個如日中天,一個卻日薄西山,最終誰勝誰敗,不會再有太大的懸念。

秋意漸濃,皇上龍體每況愈下,而鳳君寒此時正在邊疆苦戰,這是慕家孤注一擲的最好機會,一定要在鳳君寒回京之前逼皇上傳位與年幼的十皇子!

那個時候就算鳳君寒回京,儲君已定,朝臣們都會奉十皇子爲正統,鳳君寒就算想爭奪皇位,且不論成功不成功,就算成功,也會背上永遠無法抹去的弒弟奪位的污點,慕家的這步棋佈置得真好!

寂靜夜裡,遠處傳來若有若無飄渺纏綿的歌聲,寧靜琬凝神聽去,多麼美好的夜晚,只是不知道還可以看到多少這樣靜謐的夜色?

京中表面上風平浪靜,下面是暗涌洶動,寧靜琬輕撫眉心,耳邊響起外公的聲音,琬兒,你要記住,不要爲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付出一切,因爲那樣,你將一無所有!

寧靜琬一笑,透着前所未有的滄桑,事到如今,已無關情愛,她只是想看到最初的熱忱可以成就一番錦繡!

鳳君寒能不能做帝王她已然不再關心,可是慕家始終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有些人可以原諒,有些人不可原諒,若是慕家的人成功了,以慕家對她的恨意,她會是第一個祭刀的人!

寧靜琬微笑看向秦弈風,“你準備怎麼做?”

秦弈風眉眼間皆是溫暖笑意,“你希望我怎麼做?”

寧靜琬微微一怔,想不到他會這樣問自己,慕氏是他的仇人,現在慕氏要聯合他的好兄弟赫連真共同對抗鳳君寒,而鳳君寒和秦弈風之間的關係她再清楚不過了,可以說鳳君寒和慕家都是秦弈風的敵人,鳳君寒,秦弈風,赫連真,慕家,這四方的關係,錯綜複雜,怎麼抉擇,取決於怎麼樣才能把家族利益最大化!

寧靜琬想起第一次看見秦弈風的模樣,俊美,冷漠,危險,黑暗,輕咬朱脣,“你不可能沒有自己的打算!”

秦弈風笑的無奈而迷人,“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你呢?有什麼打算?”

寧靜琬凝視着他,緩緩道:“最初的熱忱都是最珍貴的東西,沒那麼容易捨棄!”

秦弈風皺了皺眉,冷哼了一聲,眸間神色變幻莫測,“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無非還是希望鳳君寒能順利登上九重天闕!

寧靜琬看着他,嫣然一笑,聰明人之間說話就是這樣,從來都不需要說的太明!

寧靜琬語氣輕柔,“還記得我第二次上青雲城的時候說過的話嗎?”

秦弈風俊眉一挑,“當然記得!”

寧靜琬笑道:“於公於私,慕家都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秦弈風道:“我知道,所以你當時答應我的加碼,但同時也提出我青雲島不得爲慕家的商船保駕護航的附加條件!”

寧靜琬笑的輕柔,調侃道:“是啊,在商言商,我加了錢,自然也應該提出條件!”

秦弈風低笑出聲,“慕家和鳳君寒都是我的敵人,不過因爲慕家曾經在背後給了我致命一擊,所以這一次我要借這個機會報仇,至於鳳君寒,以後再說!”

寧靜琬看着他眼中的狠厲,淡淡笑道:“你們就算會相互欣賞,也永遠不會成爲朋友!”

秦弈風不再說話,靜靜地看着寧靜琬,欲言又止,目光深深,繾綣迷離。

★★★

鳳臨京城裡依然是處處錦繡,平靜如昔,只是最平靜的雲層下總是藏着最濃的陰霾!

這日,江王爺和往常一樣入朝議事,剛踏入承德門即被設伏在此的禁軍擒住,扣押在承德殿,消息秘而不宣!

隨後,宮裡的蘇公公到了景王府,帶來了皇后娘娘的懿旨,請景王妃速速進宮一趟!

寧靜琬斜斜地躺在屏風之後的錦榻上,聲音散漫,“蘇公公,本宮身體不適,去替本宮回了皇后娘娘,改日等本宮身體好了,自然會去宮中覲見娘娘!”

蘇公公一愣,難道走漏了消息,引起了景王妃的警覺?可是看到景王府一切如常,應該是沒有,蘇公公挺直了腰板,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寒聲道:“景王妃,這可是皇后娘娘的懿旨,不即刻進宮就是抗旨不遵,抗旨不遵是要株連九族的!”

寧靜琬淡淡笑道:“本宮並沒有抗旨不遵,本宮是真的身體不舒服,皇后娘娘母儀天下,心胸廣闊,自是能體諒本宮,不過本宮也不想讓你爲難,這樣吧,你去回了皇后娘娘,待本宮歇息片刻,稍後就到!”

蘇公公還想堅持說景王妃必須即刻進宮,無意中瞥見王妃的侍衛冷冰冰的眼神,再想起宮中發生的事情,聲音微微低了下來,警告道:“還請王妃不要耽擱,要是皇后娘娘候急了,怪罪下來,老奴怕王妃擔當不起!”

寧靜琬一笑,“蘇公公放心,你先回宮,本宮隨後就到,不會讓皇后娘娘久候的!”

蘇公公知道景王妃現在是鐵定不會和她進宮的,這裡是景王府,小不忍則亂大謀,只得道:“是,老奴告退,王妃請速速進宮!”

寧靜琬看着蘇公公蹣跚遠去的身影,緩緩起身,微微一笑,該來的都來了!

蘇公公走後,寧靜琬靜靜地在牀上看書,根本沒有進宮的意思。

忽然外面一陣陣驚叫響起,“王妃救命啊!”一名婢女匆匆忙忙衝進寧靜琬的內室,神色慌張,寧靜琬心下一凜,不動聲色,“怎麼了?”

那婢女臉色發白,驚嚇過度,好不容易纔緩過氣來,“啓稟王妃,靜苑,靜苑來了好多人,包圍了靜苑…”

婢女的話還沒有說完,外面就傳來了慕雪嫣熟悉的溫婉聲音,“王妃姐姐,好久不見!”

二十四 女人的仁慈

更新時間:2014-2-4 1:36:01 本章字數:3727

寧靜琬看着一身紅色宮裝的慕雪嫣款款走進來,冷冷一笑,鬥來鬥去,最終還是要刀兵相見,也好,這也是最直接最能解決問題的方式!

那嚇得癱瘓的婢女早已被兩名身手矯健的侍衛拖了出去,連驚呼都沒有發出一聲!

寧靜琬無視被侍衛團團圍住的靜苑,神色悠閒淡然,連聲音都不見一絲的波瀾和驚異,“雪妃,你想幹什麼?”

慕雪嫣在寧靜琬面前停下,眸光如刀,“寧靜琬,本宮也想不到,我們鬥了這麼久,最後竟然會以這樣一種方式結束!”

寧靜琬看向外面,慕雪嫣脣角溢出一絲得意笑容,“在找冷月嗎?王爺的貼身侍衛又怎麼樣?難道還真有萬夫不擋之勇?”

寧靜琬收回自己的目光,沒有十足的把握,慕雪嫣也不會這樣一反常態大搖大擺地進來!

慕雪嫣的眸光從寧靜琬的臉頰移到小腹上,寧靜琬順着她的目光,心下了然,慕家根基遍植,果然不是假的,已然知道她懷孕的消息了!

不過看着她眼中嫉恨之色,寧靜琬明白她還不知道這孩子已經不在了,此刻只想笑,也不知道慕雪嫣爲了這早已不存在的孩子費了多少心思?

慕雪嫣狠狠地盯着寧靜琬的小腹,恨意愈深,冷笑道:“我很快就會送你和你腹中的孽種一程,不過你放心,我們總算是姐妹一場,我不會讓你太痛苦!”

寧靜琬無動於衷,反而語笑嫣然,愈加甜美,慕雪嫣看着眼裡,冷冷道:“別以爲冠上小郡主之名,就不是出身卑微見不得光的踐人了,妄想霸佔王爺,本宮今日就要讓你知道,和本宮作對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寧靜琬看着她原本美麗的臉龐因嫉恨而變得扭曲,淡淡道:“你憑什麼覺得是你送我,而不是我送你?”

慕雪嫣一愣,隨即笑道:“你以爲我執掌王府這麼多年是白白執掌的嗎?”

寧靜琬不以爲意,笑得清雅,“雪妃,事到如今,你也不介意多說幾句吧?我想問你一件事!”

慕雪嫣美眸一擡,“什麼事?”

寧靜琬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道:“看樣子王爺和慕家這麼多年貌合神離關係終於要決裂了,你雖是王爺的女人,可你終究姓慕,我想知道,你是站在王爺這邊,還是慕家那邊?”

慕雪嫣身軀一顫,如墮冰窟,冷冷地盯着寧靜琬,脣角帶着嗜血的笑意,“不管我站在那一邊,你都得死!”

寧靜琬漫不經心道:“你可有想過如果殺了我,王爺會不會放過你?”

慕雪嫣緊緊地盯着寧靜琬,冷笑道:“事到如今,你還想着你的靠山會來救你,王爺現在正在邊疆和鮮卑人打仗,分身乏術,等他回來的時候,你早就灰飛煙滅了!”

灰飛煙滅?寧靜琬身體一涼,微微顫抖,卻沉默不語!

慕雪嫣見她的恐嚇終於起到了作用,眼底露出滿意之色。

寧靜琬悠閒地坐下來,事不關己一樣隨意,“你準備怎樣讓我沒有痛苦?”

慕雪嫣冷冷一笑,輕輕拍了兩下手掌!

景王府的劉管家低頭走進來,聲音恭敬,“老奴參見王妃,雪妃娘娘!”

寧靜琬斜斜瞥了一眼劉管家手中端着的圓盤,上面有一杯鴆酒,三尺白綾,還有一把鋒利的匕首,下面鋪有名貴綢緞!

寧靜琬心下了然,這是慕雪嫣對自己莫大的恩賜,可以自由選擇走向死亡的方式!

“好了,東西放下,你退下吧!”慕雪嫣冷聲道。

劉管家不再說話,悄聲退出!

慕雪嫣見寧靜琬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她精心準備的三樣東西,溫婉一笑,“王妃姐姐,我們總算是姐妹一場,也是前世修來的緣分,你走後,妹妹一定會爲你風光大葬!”

寧靜琬淡淡道:“王爺總有一天會回來的,也總有一天會知道真相的,你就不怕你殺了我,王爺會怪罪你?”

慕雪嫣嘴角的笑意漸漸變冷,沉吟半晌之後突然縱聲長笑,彷彿聽見了世上最好聽的笑話。

寧靜琬靜靜地看着她,秀眉微蹙,皇室貴胄,名門望族的女人都有好幾張不同的臉,外人眼中的慕雪嫣永遠是溫婉大度,賢淑鳳儀,現在看來,只要是人,裝久了都會累,都有本性暴露無遺的時候,寧靜琬搖頭嘆息,在皇家,想除去僞裝做一個本色的女人比登天還難!

良久,慕雪嫣終於笑完了,面帶嘲諷地看着寧靜琬,輕輕搖頭,“寧靜琬啊寧靜琬,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是笑你天真,還是癡傻?”

寧靜琬臉上終於收了漫不經心的笑意,“什麼意思?”

慕雪嫣眼底嘲諷之色愈濃,連聲音也變得輕快起來,“寧靜琬,我知道你很聰明,可是你出身民間,你根本不瞭解皇家的男人!”

寧靜琬緘默不語,靜靜地等待她說下去。

慕雪嫣冷笑道:“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動物,是,我不否認王爺現在很寵愛你,不過你大概不明白,男人的寵愛這種東西,向來是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不要說你死了,就是你還活着,就算你美貌傾城,蕙質蘭心又怎麼樣?”

“你看看這府裡的女人,哪一個不是才貌雙全,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就像水果,各有各的味道,蘋果香甜,鴨梨水潤,蜜桃酥軟,青棗脆嫩,沒有一種水果可以囊括所有的味道!”

慕雪嫣欣賞着寧靜琬發白的脣,譏諷之意更甚,“王爺是什麼人?我比你清楚,他永遠不會滿足於一個女人,他生來就是征服這世間所有女人的心的!”

寧靜琬淡淡一笑,慕雪嫣就是慕雪嫣,出身名門望族,懂得的世間真理果然比自己多,“我是否應該感謝你,在我死之前讓我明白這麼多你從來捨不得和我講的道理?如此精彩,如此刻骨銘心,我都有些感動了!”

慕雪嫣看着寧靜琬,眼底居然涌起悲憫的神色,“我想我們以後沒什麼機會見面了,坦白地說,我很欣賞你,你走了之後我會很寂寞的,所以在送你上路之前和你多說幾句,我樂意之極!”

寧靜琬莞爾一笑,“謝謝你的仁慈!”

慕雪嫣看着寧靜琬精緻的容顏,微微一笑,“我承認,王爺寵愛你確實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不過你不要以爲王爺會有多愛你,我伺候王爺的時間比你長,在你面前班門弄斧也說得過去,不瞞你說,在你之前,我做過無數努力想走進王爺的心裡,最終我還是失敗了,你知道爲什麼嗎?”

慕雪嫣說完,意味深長地看着寧靜琬,一字一頓道:“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不一樣的答案!”

寧靜琬淡淡笑道:“當然,如果我說是因爲慕家就讓你失望了!”

慕雪嫣微笑頷首,“是,我在等你的答案!”

寧靜琬道:“你在經過數次努力依然失敗之後,終於發現,你沒有走進王爺的心裡,真正原因並不是因爲你是慕家的人,而是因爲王爺根本就沒心!”

慕雪嫣久久地凝視着寧靜琬,驀然大笑,“寧靜琬,你果然沒讓我失望,真不愧是王爺現在最寵愛的女人,愚蠢的女人入不了王爺的法眼!”

寧靜琬淡淡道:“過獎了!”

慕雪嫣大度一笑,隨即嘲諷道:“站得越高,摔得越重,其實我很想留下你的命,看你以後怎麼摔得更慘,看你在失寵之後,怎麼生不如死!”

寧靜琬修長如玉的手指交叉,緊得發白,慕雪嫣好心的聲音又傳來,“你大概還不知道吧,盛寵之後又失寵的女人,若是沒有強大的後臺,就只有死路一條 !”

寧靜琬擡眸靜靜地看着她,也是個美麗至極的女人,家世,美貌,才華,樣樣佔盡,可是卻是家族的棋子,若是完不成家族的使命就只能被家族拋棄,上天真是公平的,永遠不會給一個人太多!

慕雪嫣的聲音忽然柔了下來,“其實你應該感謝我,讓你在盛寵之時離開王爺,這樣王爺至少還會記得你一段時間,總比到時候被王爺厭煩的好,再說了,你以爲王爺會真的不介意你私生女的出身?就算王爺不介意,你以爲高貴體面地皇室會大度到不介意?我現在送你走其實是在幫你,他們就不會有我這麼仁慈了,同是女人,我會給你留一個全屍!”

慕雪嫣說完,神色忽然染上一絲蒼涼和寂寥,寧靜琬看在眼裡,心下嘆息,聽聞慕雪嫣剛入府時,鳳君寒也曾經寵愛過她,可是現在的飄雪苑,鳳君寒連去都不去了,慕雪嫣日復一日地獨守空房,夜夜等候,這要命的折磨終於快將人逼瘋了!

寧靜琬微微一笑,“事到如今,我也沒必要吝嗇我的謝謝,謝謝你爲我考慮得這麼周全!”

慕雪嫣臉色微變,看着寧靜琬平靜如水的神色,眼底劃過一絲失落,儘管她知道寧靜琬和府中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樣,但是她還是希望看到寧靜琬怯懦求饒的眼神,就像人總喜歡看到一直強大的對手示弱害怕的模樣,那種成就感,足以讓人心花怒放!

可是寧靜琬什麼都沒有,始終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慕雪嫣冷笑道:“寧靜琬,你以爲王爺是真愛你嗎?如果沒有你家的錦繡山莊,你以爲你和這府中的女人又有什麼分別?王爺憑什麼寵愛你一個人這麼久?”

二十五 局勢扭轉

更新時間:2014-2-4 16:14:22 本章字數:3529

寧靜琬目光悠遠,看向窗外的曼珠沙華,依然紅得耀眼,曼珠沙華,又名彼岸花,寓意是悲傷的回憶,據說這花是開放在天堂的花,它的形狀如同一隻只正在向佛祖祈禱的手,這妖冶美麗的花總給人一種繁華過後,落寞瞬時涌上心頭的感覺,讓人心底充滿感傷!

慕雪嫣見寧靜琬似乎沒聽她說話,冷眼掃過圓盤上的三樣東西,聲音卻溫柔無比,“好了,王妃姐姐,我們已經敘舊這麼久了,恩恩怨怨都讓它隨風去吧,姐姐還是抓緊時間選一樣,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寧靜琬依然無動於衷,怔怔地看着窗外滿目嫣紅,慕雪嫣看在眼裡,臉上溫柔可人的笑意漸漸逝去,化做一片冰寒,“姐姐是個聰明人,我也是想保留姐姐最後的顏面,若是換了那些不懂得憐香惜玉又粗手笨腳的人上來使強,總歸是不好看,姐姐這副柔弱的身子骨怕是禁不起折騰!”

寧靜琬回過神來,淡淡道:“宮裡現在怎麼樣了?”

慕雪嫣冷冷一笑,一句一頓道:“我也不怕告訴你,那個一心想補償你的好父親江王爺已經被我們軟禁起來了,三殿下不知所蹤,三殿下府已經被我們團團圍住,只要三殿下出現便會落入我們佈下的天羅地網,禁宮已經在我們控制之下,皇上也已立下詔書,百年之後傳位於十皇子!”

寧靜琬並不意外,目光冰涼,盯着慕雪嫣的眼眸,“慕雪嫣,你那麼深愛王爺,自然知道他的抱負是什麼,如果王爺沒有承繼大統,你說他是不是會生不如死?你就是這樣愛王爺的?”

慕雪嫣冷冷笑道:“我早就想明白了,王爺若是成了太子,承繼大統,以後眼裡就更沒我了,但若是王爺沒有成爲太子,以我們慕家的權勢,你說我應該不應該成爲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寧靜琬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慕雪嫣竟然天真到這個程度?以爲鳳君寒當不了太子,便只能屈居於慕家淫威之下,而她是慕家的大小姐,於情於理,鳳君寒都不會也不敢再冷落她!

寧靜琬冷冷道:“說我天真,看來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慕雪嫣眸光一凝,沉聲道:“什麼意思?”

寧靜琬淡淡道:“王爺這樣的人,不成功則成仁,你以爲天下落入你們慕家之手之後,王爺會心甘情願地做一個有名無實的閒散王爺,更會因爲慕家的權勢對你高看一眼?你也太小看王爺了!”

慕雪嫣悵然一笑,“真情也好,假意也罷,只要他陪在我身邊就好!”

寧靜琬淡淡一笑,也是可憐可悲自欺欺人的女人,不過寧靜琬不想讓她繼續做夢下去了,“我也一直以爲你很聰明,想不到你比我還要幼稚,你難道認爲你姑母,你父親,還有你哥哥在事成之後會留下王爺這個後患?”

慕雪嫣聞言身軀晃了幾下,臉色微白,重重搖頭,“不會的,不會的,到時候王爺已經沒了權勢,難道連一條命也不能留下?”她只是希望可以成爲王爺最愛的人,可不想王爺到時候屍骨無存,萬劫不復!

寧靜琬嘲諷道:“虎死餘威在,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你以爲這個道理你姑母你父親會不懂?”

慕雪嫣咬脣道:“我會去求姑母父親,留下王爺性命…”

“慕雪嫣!”寧靜琬冷冷地打斷了她的話,“所以我說你天真,你原本就是慕家安排在王爺身邊的棋子,需要的時候則用,不需要的時候則棄,你以爲你會有多大價值,他們會聽你的話?”

慕雪嫣沉默不語,她從事權謀之斗的時間比寧靜琬長,自然知道寧靜琬並沒有嚇唬她,也嚇唬不了她,王爺若是登上了太子之位,以後怕是連看都不會多看她一眼了,可是若是手中沒有了權勢 ,王爺必定會落魄失勢,人在最脆弱的時候總是最容易接受另外一個人的溫柔和關心,這也是她能不能走進王爺內心的唯一契機。

可是寧靜琬一語驚醒夢中人,王爺這樣的人絕對不可能滿足於做一個逍遙王爺,而她的孃家在成功之後,也絕對不會允許王爺有東山再起捲土重來的機會,勢必趕盡殺絕!

慕雪嫣忽然覺得遍體冰涼,有一股寒意從足底升騰起來,她如此深愛王爺,只是希望王爺也能這般深愛她,可是她絕不想讓王爺不但沒了權勢,也會沒了命!

寧靜琬淡淡瞥過面無血色的慕雪嫣,聲音輕柔如天外遊絲,“你你不覺得你們贏得太順利,太容易了嗎?你知道不知道,凡是順利得出人意料的事情更加不能掉以輕心?”

慕雪嫣身軀劇烈一震,怔怔看着寧靜琬,忘了呼吸,“你在說什麼?垂死掙扎嗎?”

寧靜琬眸光含笑,“慕雪嫣,你以爲王爺現在真的還在邊疆和鮮卑大軍苦戰?”

慕雪嫣身子一晃,瞳孔因震驚而驀然放大,“難道不是嗎?”

寧靜琬嫣然一笑,看向遙遠的天際,“王爺早已在回京的路上了!”

慕雪嫣反應過來,輕輕搖頭,“不可能,我們得到的消息,王爺明明還在鮮卑!”

寧靜琬嘆息一聲,緩緩道:“沒人能真正瞭解王爺,我是,你也是,實不相瞞,就在你剛纔優哉遊哉地給我上課的時候,王爺大軍已經抵達禁宮宮門!”

慕雪嫣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拼命搖頭,半晌才道:“你騙我,不可能,不可能,我父親和姑母的兵變是絕密的,王爺不可能這麼快回來!”

寧靜琬輕輕搖頭,“這世上並沒有什麼東西是絕密的,你以爲是絕密,實際上你們會何時動手,王爺已盡數掌握!”

慕雪嫣臉白如紙,不敢置信,寧靜琬淡淡道:“其實王爺早已大敗鮮卑軍,鮮卑也已俯首稱臣,王爺和鮮卑演了一出尚在苦戰的戲碼,成功地迷惑了你們慕家,以爲可以乘這個天賜良機發動兵變,待到王爺班師回朝也爲時已晚,殊不知,王爺行瞞天過海之計,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你們的行動一開始就在王爺的計算之中!”

寧靜琬的聲音很柔,雲淡風輕,完全不像在說一場血濺宮廷你死我活的殺戮,聽起來反而有一種如沐春風般的溫暖!

慕雪嫣跌坐在地,臉色慘白,沒有了之前的優雅得意,“我不信,我不信!”忽然她猛地起身,驀然拾起剛纔劉管家送來那把鋒利的匕首就朝寧靜琬刺來,淒厲大喊:“我先殺了你再說!”

寒光乍現,寧靜琬閉目,眼前閃過外公慈祥的笑臉,一派安寧!

驀然聽到骨頭折斷的聲音,和一聲發出了一半便被掐斷的痛呼。

寧靜琬緩緩睜開眼睛,原本只有兩人的內室多了一個全身黑衣的人,面容冷硬,一雙眼眸冰冷至極,如同從地獄中走出來的使者,手中握着那把匕首!

慕雪嫣原來握住匕首的玉手已然被折斷,掛在手臂上,晃晃悠悠,沒了生機,再看慕雪嫣的臉色,紅脣已然沒了血色,顫抖不已,因疼痛發不出來聲音,只模模糊糊聽到一句,“你…你…”

寧靜琬淡淡道:“現在知道我沒有騙你了吧,事到如今,我也沒有隱瞞你的必要了,你面前的這位就是王爺的秘密暗衛,虎師的首領,你安排在外面的那些人對虎師而言,根本不堪一擊!”

虎師?慕雪嫣腦子一蒙,不知是因爲疼痛,還是因爲震驚,怔怔忘記了出聲!

寧靜琬優雅地袖中取出一塊通體晶瑩的羊脂玉佩,語氣淡然,“見過這個嗎?”

慕雪嫣艱難地擡眸看向這塊溫潤的玉佩,這是王爺從不離身之物,後來在王爺身上就沒有再見到過了,竟然會在寧靜琬的手中!

不過慕雪嫣並不知道這塊玉佩的作用,也不知道虎師是什麼東西,只是,聽見這個名字,她心裡就涌起一陣恐懼,虎師,王爺的秘密暗衛,聽名字就知道是虎狼之師!

慕雪嫣苦笑,她自認爲是最瞭解王爺,最深愛王爺的人,可是沒想到最後竟然會輸得這樣慘,想不到一切都在對方掌握之中!

寧靜琬凝視着手中這塊玉佩,這是以前她和鳳君寒賭棋局之時,她不相信鳳君寒,說鳳君寒一定會賴賬,鳳君寒纔將這塊玉佩交給他,說只要有這塊玉佩,他就不會賴賬,她當時就明白,這塊玉佩一定意義非凡!

從邊疆回京之前,鳳君寒告訴她,這塊玉佩代表的是他的身份,見玉如見他,能調令他多年來秘密建立起來的暗衛,虎師。

虎師是他安排在京中的秘密軍隊,人數不多,只有五千人,可是兵在精而不在多,他們個個武藝高強,能以一擋十,鳳君寒早已料到京中會生變,於是提前將這個絕密告訴她。

慕雪嫣萬分不甘心,手被折斷的劇痛使她美麗的臉變得扭曲起來,大顆大顆的汗珠滑落下來,慘笑道:“那又怎麼樣?你也太小看我慕家了!”

寧靜琬冷冷道:“不就是南疆援兵嗎?你以爲他們會如約到來?”

二十六 勝敗

更新時間:2014-2-5 21:22:39 本章字數:6178

慕雪嫣像見了鬼一樣的盯着寧靜琬,喃喃道:“你說什麼?”話一出口,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什麼時候,她如銀鈴般的悅耳聲音居然變得這般澀啞難聽?

寧靜琬嘆息一聲,“人心是世上最難猜測的東西,就算可以測算出天上的星星有幾顆,也測算不出人心到底有多深!”

慕雪嫣面容慘白,忘了呼吸,眸光卻如同利刃一樣緊緊地盯着寧靜琬同樣蒼白的臉頰,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寧靜琬早死了千百回了!

寧靜琬的聲音溫柔如同海面上的風,“你知道嗎?南疆王子赫連真是青雲島少島主秦弈風的好兄弟,南疆公主赫連瑤一直暗戀秦弈風,而秦弈風和你們家是什麼關係,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慕雪嫣微微一怔,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的確是她不知道的,半晌才擠出一絲艱難苦澀笑意,“那又怎麼樣?權力爭鬥中,情誼算得了什麼?”

寧靜琬點點頭,似乎很是認同她的話,“你說得對,權力是永恆的,情誼是短暫的,這世上最不易長久的東西便是情誼,或許赫連真赫連瑤和秦弈風的關係確實不足以讓赫連真放着大好的利益不要,在家族利益面前,情誼永居其次!”

慕雪嫣癱軟在地,冷冷一笑,手腕的疼痛幾乎讓她昏死過去,只有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寧靜琬,她不甘心,片刻之前明明要死在她面前的人是寧靜琬纔對,怎麼會變成她?

寧靜琬語氣微揚,話鋒一轉,“可是赫連真和王爺打交道多年,遠比你我瞭解王爺深不可測的個性,雖然你們家許諾給赫連真的條件讓人想不動心都難,可是赫連真經過反覆權衡利弊之後,還是覺得這筆生意不划算,沒有必要因爲眼前利益多了王爺這樣可怕的對手,更沒有必要和自己多年的好兄弟,妹妹的心上人翻臉,慕雪嫣,你明白這意味着什麼嗎?”

慕雪嫣當然明白,這意味着赫連真是佯裝和慕家合作,實際上又會給慕家致命一擊了!

一個又一個晴天霹靂接踵而來,震驚得慕雪嫣接近麻木,渾身提不起一絲力氣,她自小在京中長大,高樓傾倒之後,任你是多高貴的名門千金,任你是多尊貴的金枝玉葉,也會零落塵泥,凋敝殆盡,如同草芥一般!

寧靜琬輕輕嘆息,同樣的當,慕家上了兩次,一次是秦弈風,一次是赫連真,爾虞我詐,算計來算計去,比的就是誰道高一尺,誰魔高一丈,這次和慕家合作的,看似是赫連真,實際上背後操縱的人還是秦弈風,這是慕家種下的惡果,他們當初和倭人合作的時候就應該預料到此舉將會徹底得罪秦弈風!

秦弈風是什麼人?年紀輕輕就成爲威震四方的青雲海域的霸主,連鳳君寒都不得不側目的人,豈會有仇不報?那就不是秦弈風了!

慕家當初不擇手段,引狼入室,與倭人勾結,此刻無非是自食其果!

寧靜琬看向窗外,沉默不語,無視滿腹恨意的慕雪嫣!

“屬下已照王妃的吩咐,命四千五百虎師秘密前往宮城,現在王府之中只有五百衛士,請王妃下令!”一襲黑衣的虎師首領突然出聲,打破了一室的不甘與嘆息。

寧靜琬淡淡道:“府中留下兩百人即可,其他人全部撤去禁宮,協助王爺大軍!”

“是!”聲音鏗鏘有力,毫不拖泥帶水!

寧靜琬目光掃過癱軟在地的慕雪嫣,輕聲道:“拉出去,派人看管,還有,封鎖王府大門,如遇有人企圖逃離王府,殺無赦!”

“是!”首領從不多言,只用一隻手就將地上的慕雪嫣擰了起來,然後一陣風就不見了。

外面驀然傳來慕雪嫣淒厲的哭喊聲:“寧靜琬,你這個踐人,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還有你肚子裡的孽種…”喊了一半,聲音驀然被掐斷,似乎卡在了嗓子裡,再也發不出聲音!

寧靜琬對這惡毒的咒罵無動於衷,緩緩起身,看着窗外在暮色下紅得異常妖嬈的滿目曼珠沙華,沒人知道,她其實不喜歡曼珠沙華這樣妖冶的花,如同鮮血,如同烈火,如同生命,似乎總在預示着什麼!

她曾經聽說,這是開在黃泉之路的花,是長長的黃泉路上唯一的風景與色彩,人會在它的指引下通向幽冥之獄。

可是世人只看到這般美麗妖豔的花,哪裡會知道這背後如此悲傷的寓意?

肚子裡的孽種?寧靜琬苦笑,她的孩子如今在哪裡?還沒有來到世間,看一眼這滿目錦繡就匆匆離開了,寧靜琬雙手緊握,緩緩閉目,祈禱他下輩子投胎在一戶尋常而幸福的人家!

★★★

鳳鸞殿。

皇后娘娘緩緩站起身,手持詔書,脣邊噙着一絲笑意,只待明日早朝宣讀聖上詔書,一切就塵埃落定了!

她和兄長密謀之後,約定今日凌晨發動兵變,京中有十萬禁軍,慕家已暗中掌控逾半的禁軍兵權。

黎明時分,禁軍統領率領五萬大軍闖入宮中,協助宮內已經歸降慕家的禁軍裡應外合,一番殘酷殺戮之後,一舉拿下了禁宮!

不肯反叛的宮內禁軍,大半被殺,其餘被迫叛降,一時間,血濺午門,煌煌宮城如同修羅池!

入秋以來,皇上龍體受涼,感染風寒,一衆太醫束手無策,只能百般調理,安心靜養,久而久之,皇上病體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漸至臥牀不起,已經多日沒有上朝!

慕家在把持了禁宮之後,皇后娘娘帶人闖入龍炎宮,殺了皇上近身的所有內侍,全部換成自己人,嚴密監視已然不能動彈的皇上的一舉一動!

然後,皇后在早已寫好的冊立儲君的詔書上加蓋玉璽,冊立十皇子爲儲君,指定了四名輔政大臣,靖國公慕方爲首輔大人,提升慕瀾青爲戶部尚書,成爲鳳臨開國以來最年輕的尚書!

慕家當然明白以江王爺爲首的朝臣必定會質疑詔書的真假,懷疑他們挾天子以令諸侯,所以絕對不能讓他們在朝堂上發出聲音!

所有景王爺派系的人自然一個也不能放過,除了江王爺,三殿下,還有回京養病的景王妃,需要一個一個地抓起來!

皇后將禁宮內發生鉅變的消息秘而不宣,以皇上的名義召江王爺入朝議事,騙得江王爺入宮,藉機軟禁江王爺。

爲了不打草驚蛇,在軟禁了江王爺之後,一面派人去景王府召景王妃入宮,一面去三殿下府召三殿下入宮!

慕家早已打算擬好景王妃和三殿下的罪名,景王妃私造朝廷專供的兵器,圖謀不軌,三殿下企圖謀逆,罪在不赦,有皇上的聖旨在手,這個時候,有沒有證據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所有反對所有質疑的人都會被殺,看誰還敢質疑?

可是這兩件事都出了意外,景王妃以身體不適爲由拒絕入宮,三殿下根本不在府中,皇后擔心夜長夢多,當機立斷,一面密令嫣兒殺了寧靜琬,寧靜琬私造兵器,可以就地正法,錦繡山莊所有財富沒入國庫,慕家可以坐收漁人之利!

另外一面命心腹之人帶兵前往三殿下府,以三殿下謀逆爲由查抄了三殿下府,可是遍搜全府,抓了數百人,也殺了不少,還是沒發現三殿下的影子,沒人知道三殿下去了哪裡!

皇后娘娘雖有些擔心,可是她帶兵闖入龍炎宮的時候,皇上見宮中發生兵變,慕家逼宮,頓時氣血上涌,病情加重,陷入昏厥,更加不能理事了,現在禁宮已然掌握在手中,皇上玉璽也已在她手中,無須太擔心!

現在只要順利抓到三殿下,坐實三殿下謀逆的罪名,這血洗禁宮之罪便由三殿下來背。

另外,滿朝皆知,三殿下和景王爺,四殿下關係親厚,若是三殿下謀逆,景王爺,四殿下也絕對脫不了干係,便可藉機剝奪景王爺還有四殿下手中的兵權,就算有朝臣質疑也不必在意,走到這一步,不惜殺雞儆猴,也要除掉所有爲他們說話的臣子,這樣一來,又可以大大削弱景王爺的勢力,直到景王爺再也沒有能力與慕家對抗,最終成爲階下囚!

更何況,京郊早已埋伏五萬南疆大軍,以防萬一,成敗在此一舉,必須要做萬全的打算。

慕家許諾事成之後,送給南疆三十座城池,珠寶二十車,黃金布帛,綾羅綢緞無數,這些都是南疆的稀有之物,不愁南疆不動心,不出慕方所料,南疆此次派出來負責聯絡的就是南疆王子赫連真,赫連真稍稍猶豫,進行了一番討價還價之後,爽快地答應出兵幫助慕家完成兵變!

一切都進行得非常順利,可是三殿下突然不知所蹤,還是讓皇后等人心中隱隱有些擔心,莫不是走漏了消息?

慕瀾青道:“姑母切勿着急,我們已經佈下天羅地網,三殿下跑不了多遠!”

皇后娘娘沉吟道:“此事必須萬無一失,你速速去安排,務必要在明日早朝之前抓住三殿下!”

慕瀾青深知事關重大,景王爺和四殿下現在遠在邊疆,京中只有一個三殿下是漏網之魚,絕不能掉以輕心!

慕瀾青尚未走出鳳鸞殿,就聽到遠處傳來震耳欲聾的呼喊聲,高高低低響成一片,甚至隱隱約約聽到有人高呼,“妖后劫持皇上,兵變逼宮,十惡不赦”“景王爺回京平叛…”

景王爺?皇后娘娘和慕瀾青對視一眼,面帶異色,難道景王爺回來了?

皇后娘娘身軀微晃,腳步有些不穩,險些摔倒,慕瀾青急忙扶住姑母,“姑母小心”!

皇后連忙穩住心神,此刻絕不是慌亂的時候,強行鎮定道:“速傳丞相來見本宮!”

慕方原本就在宮中,自然也聽到了這震天的呼喊聲,聽到宮人傳召,匆忙來到鳳鸞殿,尚未行禮,皇后就直直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景王爺真的回來了?”

慕方神情凝重,道:“稍安勿躁,我已命人去宮門查看,是真是假馬上就有消息了!”

三人在鳳鸞殿坐立不安,等待的時間過得尤其漫長,三人心急如焚,偏偏那呼喊聲一聲高過一聲,連綿不絕,偌大的宮殿也聽得清清楚楚,可見爲數衆多!

“報丞相!”終於等到一聲稟報,牽引了所有人的神經。

慕瀾青忙道:“怎麼回事?”

“啓稟娘娘,啓稟丞相,景王爺,三殿下,四殿下,江世子等人率軍集結在宮門,正在攻打城門!”

慕方臉色微變,慕瀾青定力始終不如父親,臉色變白,手指也發白,景王爺手中握有的兵權實力超過慕家掌控的兵權,當然,這並不是最重要的是,最重要的是景王爺怎麼會突率大軍從天而降?現在已經確定消息走漏了,對手提前預知了他們要發動兵變的消息!

此刻連皇后都有了從未有過的慌亂,怪不得三殿下不見了,原來是去和景王爺會合了,景王爺突然回京,率軍攻城,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皇后娘娘忽然道:“必須當機立斷,要動用我們的後手!”

慕方頷首道:“青兒,趕快派人去通知潛伏在城郊的南疆援兵,大軍立即出發,從背後襲擊景王爺,我們在宮城內動手,兩面夾擊景王爺!”

慕方冷哼一聲,回來了又怎麼樣?正好,照樣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

景王爺,四殿下,江南雁同時回京,誰都知道,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殺戮,無需多言,雙方很快就展開了血腥廝殺!

皇后派人將軟禁在宮城的江王爺押往陣前,成爲鉗制江南雁等人的人質!

誰知,剛到陣前,衆多武藝高強的黑衣人突然從天而降,銳不可當,在烈烈火光,殺聲震天中將江王爺搶了出來!

皇后手中沒了人質,可是挾持江王爺激起了將士們更加強烈的鬥志,廝殺愈甚,箭矢如雨,戰鼓陣陣,象徵皇權的莊嚴宮門,阻擋不了這如同人間煉獄般的殺戮。

很快,景王爺大軍闖入宮門,大軍一涌而入,與宮內的叛軍從午時廝殺至次日天明,終於見了分曉,慕家的兵馬大部分被剿滅,剩下殘兵丟盔棄甲,歸降求饒!

慕家苦苦期盼的五萬南疆援兵終究是沒有到來,慕方自知大勢已去,頹然爬在烽火燃盡的宮牆之上,大笑三聲:“哈哈哈,今日吾軀歸故土,他朝君體也相同!”

不等將士上前捉拿,慕方縱身一跳,了結了波瀾壯闊的一生,機關算盡,最終也逃不過碾落成泥的命運!

一朝一夕間,禁宮已然換了兩次主人,只留下了一地的殺戮和血腥!

景王爺站在倚天門前,長身玉立,看着曾經繁華錦繡的深宮,如今滿目瘡痍,屍橫遍地,血流成河,這場殺戮終於在他手中終結,所有參與謀逆之人有的伏誅,有的自盡,有的被俘,慕家的權勢終於就此終結!

皇上的寢殿龍炎宮,瀰漫着濃烈的血腥氣息,景王爺疾步入內,大手一揮,侍從會意,手起刀落之間,陣陣慘叫聲起,巍峨的龍炎宮內又多了數具橫屍!

“父皇,兒臣救駕來遲,請父皇恕罪!”景王爺驀然屈膝跪在父皇龍牀之前,等候片刻,卻不見父皇有半分迴應!

鳳傾城,鳳長歡已經跟隨進來,急切問道:“父皇怎麼了?”

鳳君寒長眉緊皺,緩緩道:“傳太醫!”

太醫院的一名上了年紀的太醫被帶了進來,戰戰兢兢,他被這種殘酷的宮廷政變嚇壞了,雙腿顫慄,手指顫抖,摸了半天都沒有把住皇上龍脈!

鳳長歡急道:“太醫院養着你何用?再查不出父皇的病因本殿下一刀殺了你!”

太醫見四殿下長劍出鞘,寒氣森然,身上血跡未乾,知道要是繼續害怕下去,必定小命難保,當即深吸兩口氣,強行鎮住心神,把住皇上脈搏,一刻之後,太醫小心翼翼道:“微臣啓奏景王爺,三殿下,四殿下,皇上已經陷入昏厥!”

鳳長歡劍眉緊擰,怒道:“那你還不趕快讓父皇醒過來?”

太醫腿腳發軟,拼命磕頭,“殿下饒命,皇上氣血攻心,一時半會不會醒過來,須小心調理,方可慢慢恢復”!他的話半真半假,四殿下想讓皇上馬上醒過來,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他如果說了實話,只怕立即小命難保,所以他只說需要慢慢調理,心中卻明白,皇上龍體連遭大難,已時日無多了!

鳳君寒看太醫的神色,心中已經明白大半,淡淡道:“召逍遙回京!”

冷殤神色匆匆地進來,“王爺,冷月在外面求見,說有緊要事務須立即向王爺稟報!”

冷月?鳳君寒俊眸微沉,他不是一直在琬兒身邊嗎?爲何會突然出現在宮中?難道琬兒…?

鳳君寒微一示意,冷殤堅毅的身影立即消失,隨後冷月很快出現在鳳君寒面前,神情急切,“屬下參見王爺!”

鳳君寒俊眸一黯,“什麼事?”冷月從來都不是分不清楚輕重的人,在此緊要關頭出現,一定和琬兒有關!

冷月深吸一口氣,竭力鎮定,“啓稟王爺,今日黎明之際,王妃寢居突發大火!”

衆人心一沉,面面相覷,鳳君寒的心驀然劃過一絲緊澀,“王妃呢?”

冷月不敢看王爺臉色,“屬下發現靜苑起火之後,立即派人救火,可是在撲滅大火之後,屬下派人找遍了整個靜苑,始終不見王妃的身影,也不見任何屍體,屬下盤問了所有人,都說起火之前王妃並沒有踏出靜苑半步,屬下知道事有蹊蹺,故特來稟報王爺,請王爺定奪!”

二十七 訣別

更新時間:2014-2-6 1:28:35 本章字數:3915

不等鳳君寒說什麼,鳳長歡一把抓住冷月的衣領,聲音急切,“你的意思是說王妃不見了?”

冷月被四殿下身上散發的寒氣怔住,看向面色陰沉的王爺,沉聲道:“是!”

冷月心中詫異不已,事有蹊蹺,王妃一個大活人怎麼會無緣無故不見了?王府被重重封鎖,如同銅牆鐵壁,王妃若是出了門,根本不可能沒人察覺,可是在靜苑的大火被撲滅之後,不但人沒有找到,連屍體都沒有!

一旁的鳳傾城看着激動急切的長歡,心下一沉,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難道長歡已經意識他其實是喜歡靜琬的?

鳳君寒驀然轉身,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傾城,你留在宮中,安排可靠的人照顧父皇,我先回府去!”

“二哥,我也去!”鳳長歡擔憂不已,靜琬居然蹊蹺地不見了,會不會遇到了什麼危險,被慕家的人抓走了,企圖要挾他們?

景王爺一騎策馬而出,直奔景王府而去,風長歡,還有剛剛得知消息的江南雁隨即跟了上去,三人風馳電掣趕往景王府,將後面的侍衛遠遠甩在後面!

★★★

“參見王爺!”一見景王爺回府,門口的侍衛奴婢驀然跪了一地!

鳳君寒視而不見,翻身下馬,踏步入府,直奔靜苑而去!

剛到靜苑,鳳君寒的心緊澀得邁不動腳步,昔日花影搖曳的靜苑如今一片焦黑,晨曦的氣息和烈焰的氣息混雜在一起,竟然有一種清新的味道。

素來喜怒不形於色的鳳君寒此刻也微微震驚,有着他和琬兒的無限喜怒哀樂的靜苑如今化作一片焦土,鳳君寒身上散發嗜血的寒氣,嚇得沒人敢直視,“去查,這火誰放的?”

“是,王爺!”冷殤立即領命而去!

風長歡和江南雁隨後趕到,都被面前的這一片焦黑驚得呆住,所有的東西幾乎都燒完了,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只剩下一片灰燼!

沒人敢說話,跪倒了一大片,鳳君寒在一片廢墟中緩緩穿行,不辨喜怒,似乎在尋找往日的回憶!

冷月不敢擡頭,微一揮手,立即有侍從送上來一疊燒得烏黑的字畫書函殘跡,聲音低沉,“這是屬下救火的時候從大火中搶出來的,請王爺過目!”

鳳君寒的目光被那一疊書函吸引住,修長如玉的手指緩緩接過,雖然被燒燬了大半,還有被水澆過的痕跡,隱約可見裡面的字跡,可是可以清楚地看出信函從未拆封的跡象!

鳳君寒的心重重一痛,琬兒,我在軍中寫給你的信函,傾訴着對你的思念,你居然從來都沒有看過,你對我失望至此了嗎?

半晌,鳳君寒才緩緩道:“把王妃回京之後的事一一向本王稟報!”

冷月低聲道:“回王爺,王妃回京之後,很少出門,除了有時會見錦繡山莊的總管紀勤之外,其他時間都是閉門謝客!”

江南雁俊眸一黯,這不像靜琬的個性,靜琬並不是個喜歡終日深鎖深閨的女子,追問道:“王妃還見了其他什麼人?”

冷月答道:“還有江郡主,明尚書之女,還有如意賭坊的老闆凌莫言,還有…”

冷月小心翼翼地觀察着王爺的臉色,正在想怎麼斟酌詞語,鳳君寒淡淡接了過去,“秦弈風?”

冷月呼吸一窒,沉聲道:“是!”

江南雁心中的擔憂不斷地放大,靜琬怎麼可能主動約見心月?她又和心月說了什麼?還有明思凡,都說了什麼?靜琬爲什麼會去見凌莫言,難道是…,他不敢再往下想下去,永別?

難道靜琬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到底要下多大的決心,靜琬纔有勇氣捨下她寧氏的人辛辛苦苦掙來的錦繡山莊?還有…景王爺?

鳳長歡看着眼前一片寂寥荒涼,呆怔了半晌,前所未有的靜默,靜琬道理去哪裡了?

鳳君寒看着手中書函,心底忽然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他在禁宮剷除了慕家之後,第一個想見的就是琬兒,想叮囑她把身體養好,再孕育他們的第二個孩子,可是千算萬算怎麼也沒想到需要面對的不僅僅是宮中的滿目瘡痍,還有靜苑的一片狼藉。

★★★

景王府書房。

景王爺靠在椅背上,終於剷除了宿敵,完成了多年的夙願,心中卻沒有絲毫的喜悅,反而覺得沉沉寂寥,多希望此刻琬兒在身邊陪伴,沒有了琬兒,只覺一片空蕪!

冷殤嚴刑拷打了所有可能縱火的人,卻一無所獲,種種證據反而顯示王妃是最有可能縱火的人。

冷殤小心翼翼地邊查看王爺的臉色邊稟報他查到的事情,可是王爺始終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

景王爺擺擺手,冷殤悄然退出,鳳君寒心中已然明白,琬兒對他失望了,用這種決絕的方式離開了他,當初冷月稟報靜苑的蹊蹺之後,他就已經猜到,可是不願去相信!

他派出所有能派出的人尋找琬兒,可是所有的找尋都以失敗而告終,琬兒如同從人間蒸發了一樣,杳無音訊。

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麼從景王府消失的,也沒有知道她去了哪裡,只知道自從那場禁宮鉅變之後,景王妃便消失了,私底下有人傳說景王妃死於宮中大火,也有人傳說景王妃死於慕家餘孽之手,種種傳說,越來越玄妙!

景王爺聽着日復一日的無功而返的消息,心痛得無以復加,只能用繁雜政務來麻醉自己,只要一停下來,眼前就會出現琬兒明媚的笑意,瞬間又變作蒼白明淨的容顏。

無數次,鳳君寒希望這只是琬兒和他的一個惡作劇,有一天他忽然睜開眼睛,會看到琬兒語笑嫣然地看着他,聲音溫柔嫵媚,“王爺!”

他有好多話要對琬兒說,可是如今卻只能面對一片無法迴應他的冰冷空氣,府中多了許多新面孔,每一個都是秀色可餐的美人,環肥燕瘦,可是她們哪一個都不是琬兒!

好多天都沒有回寢殿了,終於有一日,鳳君寒頹然回到凌雲閣,醉酒躺下,卻驀然覺得軟枕下面有東西,神色一震,緩緩掀開軟枕,一封書函靜靜地躺在絲滑錦緞上,上面的字跡他再熟悉不過。

天質自然,筆法秀逸,奇麗超絕,疏朗通透,這世間除了琬兒,不會有第二個人寫出這樣的字跡。

鳳君寒忽然覺得手指有些顫抖,試了好幾次才撕開那封封得貼合的信函。

一打開,一塊通體晶瑩的羊脂玉佩從信封中悄然滑落,落在錦緞之上,寂靜無聲。

鳳君寒緩緩拾起,這塊他送給琬兒的玉佩,琬兒早還給了他?

良久,鳳君寒的俊目落在眼前的書函上,信並不是很長,只有短短几行字。

“王爺:我想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了,此刻,王爺多年夙願達成,也是我功成身退的時候了,請不要遷怒於任何人,也不要找我,因爲永遠不可能找到我。”

“我對你而言不過是一場意外,你對我而言卻是一場愛情,不過,這世上並不是所有的愛情都值得稱頌,總有一些愛情會令人痛苦不堪,我知道,你沒有錯,你也不會錯,我也沒有錯,錯的只是我們的相遇,今時今日,最要想的東西都已不再是初始的模樣,但願來生,再不邂逅!”

鳳君寒手中的信函不知不覺跌落在地,心下沉痛,驀然覺得呼吸有些困難,琬兒,琬兒,我竟然讓你傷心至此,你竟然如此決絕地離我而去!

鳳君寒怔怔地坐在雕花大牀上,此刻,只想找到琬兒,將心中所有的話語都告訴她,告訴她,他很愛她!

“王爺,李夫人求見王爺一面!”外面傳來冷殤的聲音。

鳳君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但願來生,再不邂逅,那幾個字,深深地刺痛了他,琬兒,你竟然決絕到連補償的機會都不給我!

“王爺?”外面的冷殤試着又叫了一次,無人應答,冷殤明白王爺不想見李夫人,對外面擺擺手,卻聽到李湘惠大喊,“妾身要稟報給王爺的事情和王妃有關!”

冷殤尚未反應過來,只覺眼前人影一晃,景王爺已經站在了李湘惠的面前,聲音冰冷,“說!”

李湘惠跪倒在面無表情深不可測的景王爺面前,聲淚俱下,“王爺,雪妃娘娘…”

雪妃娘娘?李湘惠才說出這幾個字就感覺到身體一涼,王爺深邃的眸光冰冷至極。

李湘惠嚇壞了,驀然反應過來,慕雪嫣因爲涉及到慕家謀逆一案,雪妃的封號早已被廢,慕雪嫣也被下獄,現在王爺正派人在府中清查所有慕雪嫣的人。

李湘惠素來和慕雪嫣關係親厚,要查也是第一個被查的,在來人抓人之前,李湘惠當機立斷,匆忙趕來求見王爺一面,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慕雪嫣身上去,這也是自保的唯一辦法,與其等着王爺來查,不如主動投案,求得王爺開恩,首先要做的是保住性命,只要能留在景王府,以她的聰慧總有翻身的機會!

李湘惠深知她和慕雪嫣的關係瞞不過景王爺的眼睛,當即哭的肝腸寸斷,我見猶憐,聲聲控訴,告發慕雪嫣陷害過王妃,所有陷害王妃的事情慕雪嫣都是主謀,她是被逼的,被脅迫的!

景王爺一直無動於衷,“來人!”他沒有心情聽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這些曾經陷害琬兒的人,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王爺,王爺,妾身還有一件事!”李湘惠見王爺不耐煩了,急忙抓住王爺的裙襬,這是她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什麼事?”鳳君寒冷冷道,“如果不是本王感興趣的,你應該知道浪費本王的時間會有什麼後果?”

李湘惠忙道:“是慕雪嫣,慕雪嫣聽說王妃姐姐懷孕了,想除掉她肚子裡面的孩子,於是…”

二十八 禁術

更新時間:2014-2-7 2:18:12 本章字數:3792

“於是怎麼樣?”景王爺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慕雪嫣知道王妃姐姐喜歡靜苑的曼珠沙華,每天都會在窗前看花,甚至親自採摘花瓣,修剪花枝,所以…”這主意其實是她出的,現在要盡數推到慕雪嫣身上去,自然需要說的萬分真誠,要讓王爺徹底相信。

可是,王爺並不好糊弄,她也沒怎麼準備好就要來求見王爺,時間不等人,再斟酌再猶豫下去,就有人去她的寢居抓人了!

鳳君寒卻沒什麼耐心聽李湘惠遮遮掩掩的告發了,“冷殤!”聲音雖不高,但是王者霸氣盡顯無疑,聽得人心底一寒。

冷殤身形微動,立即有一把明晃晃的刀架在了李湘惠的脖子上,動作堅毅,沒有絲毫憐香惜玉之情。

脖子上的刀近在咫尺,寒光逼人,冷殤的手很冷硬,似乎只要王爺一個眼神,冷殤的刀就會毫不猶豫地往下一壓,李湘惠頃刻就會沒命!

李湘惠是大家閨秀,雖然有七竅玲瓏心,但是哪裡見過這樣死亡近在眼前的血腥恐怖場面?冷殤殺人定是手起刀落,毫不手軟,李湘惠當即嚇得腿腳發軟,語無倫次道:“慕雪嫣安排人在曼珠沙華的肥料上面加了…加了麝香,說聞久了花香的人就會…就會自然…自然小產,別人看不出任何跡象!”

李湘惠話說完之後,偷偷擡眸看向王爺,發現王爺正冷冷地盯着她,俊美絕倫的臉雖然在笑,眼底卻沒有半分笑意,李湘惠不禁驚出一身冷汗,瑟瑟發抖。

這一招本身就是險招,在景王府,她和慕雪嫣的親密關係誰都知道,慕家失勢,樹倒猢猻散,她李府是慕家的幕僚,難免受到牽連,和慕家一樣,轟然倒塌,命運凋零,慘不忍睹!

此次王爺派人清洗慕雪嫣在王府的勢力,她必須要告發慕雪嫣,幫助王爺進一步掌握慕雪嫣的罪行,相當於大義滅親,以期迅速撇清和慕雪嫣的關係,說她和慕雪嫣完全無關沒人會信,更何況是王爺?可是要說她是被脅迫的,並非出自本人意願,王爺完全可能會相信,從而從輕發落她,留她在王府!

如今,李府能不能保住權勢就看能不能打動王爺冷硬的心了,李湘惠當然知道希望並不是很大,可是事到如今,唯有一搏,不博必定死無葬身之地,博了反而還有一線生機!

鳳君寒如雕刻般的優美脣際慢慢牽出一絲笑意,令人毛骨悚然,“很好!”聲音雖然冷,卻依然醇雅磁性,女人聽了也不免心如鹿撞。

鳳君寒淡淡一笑,若不是慕家大樹傾倒,李湘惠的這些秘密怕是會帶到棺材裡面去吧?

李湘惠見王爺神情冷漠,沒有一絲柔意,心知不妙,泫然欲泣,“王爺,妾身數次想告訴王妃姐姐不可站在窗前看那些花,可是慕雪嫣警告妾身,說只要妾身敢透露半個字,便要立即殺了妾身,妾身實在是萬般無奈,請王爺明察!”

鳳君寒冷冷地盯着李湘惠,淡淡道:“如果你要和本王說的就是這些,本王沒心情看你在這裡演戲!”

李湘惠臉色一變,淚如雨下,“王爺,妾身真的不是演戲,妾身…”

“拖下去!”鳳君寒冷冷的聲音響起,冷殤立即道:“是!”

鳳君寒俊眸微沉,隨後淡淡吐出一句話,“謀害王妃,按律賜死!”

李湘惠臉色慘白,看向王爺淡漠如雪夜的眸光,驀然反應過來,王爺要賜死她,泣不成聲:“王爺,妾身真是被逼迫的,那些事情都不關妾身的事啊…”

鳳君寒的聲音不高不低,不輕不重,去如驚雷一般響在李湘惠的心上,“不要以爲本王不知道你和慕雪嫣的關係,你是慕雪嫣的幕後軍師,慕雪嫣的那個腦子想不出那些既陷害了王妃,又完全置身事外的招數,還有,本王生平最討厭兩面三刀的人!”

李湘惠聞言,幾乎站立不穩,身子晃了幾晃,終於明白這招險招還是失敗了,她的眼淚終究是沒有打動王爺,王爺心意已決,無可更改。

李湘惠苦笑,她曾經設計讓趙碧萱做替死鬼,如今遭到報應了,心知已然無望,王爺賜死她是遲早的事情,只不過今天她找上來了,王爺不想第二次費神,便一併解決了,李湘惠的身軀劇烈顫抖,邁不開腳步,再厲害再聰明的女人,在死亡面前總是免不了恐懼,這是人的本能反應。

鳳君寒微微閉目,冷殤會意,動作迅速地將李湘惠拖了出去。

★★★

景王府書房。

江南雁正在向王爺稟報清洗慕家勢力的進展,除去兵變當日已經自盡的慕方,慕家其餘上上下下三百餘口全部下獄,交由大理寺詳查慕家罪行!

江南雁沉聲道:“看來用不了多久,這樁謀逆案就可以結案了!”該處斬的處斬,該流放的流放,該充軍的充軍,交到大理寺少卿李檀的手中,就是鬼都得開口說人話,慕家謀逆一案,已成定局!

鳳君寒微微頷首,籌謀了這麼多年,終於將慕家連根拔起,完成了他多年的夙願,可是此時此刻,他的琬兒呢?琬兒去了哪裡?還能上天遁地不成?

江南雁看王爺神色有些倦怠,知道是因靜琬而起,找了這麼久,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靜琬依然音訊全無,就像寧靜琬這個人從來都沒有來過這個世間一樣!

“王爺,逍遙說有要事求見王爺!”冷殤的稟報忽然打破了一室沉悶。

鳳君寒停下手中奮筆疾書,淡淡道:“傳!”逍遙,因爲父皇的龍體染恙,他已派人召逍遙回京,不過逍遙回來的似乎比他想象的快了一點,只怕不是因爲父皇,而是因爲逍遙最感興趣的那件事情!

一身白衣的百里逍遙風塵僕僕地進來,見到鳳君寒,“參見王爺!”

鳳君寒的眸光掃過百里逍遙,昔日清秀俊逸的臉上滿是滄桑,百里逍遙可是出了名的公子如玉,清高淡雅,極其注意儀表,此刻竟然這般狼狽,鳳君寒心中猜到了大半,定是和逍遙之前去查的事情有關,難道有了琬兒的消息?

江南雁看到這樣的逍遙,有些驚異,“逍遙,到底出了什麼事?”

百里逍遙神色疲憊,眸間卻有一絲沉痛,在邊疆之時,寧靜琬的起死回生之術強烈地吸引了他的視線,對於一個神醫來說,這種玄妙而又不符合醫道的東西他們不可能不感興趣!

他向王爺辭行,離開軍中,四處去尋找他爺爺,他爺爺是百里家族德高望重的老人,見多識廣,知道世上無數奇人異事,說不定聽說過這種起死回生之術!

不過百里家族的人都一樣,性情不羈,歷代家主都喜歡雲遊四海,他爺爺自然也不例外,找尋他爺爺的過程並不順利,他歷經千辛萬苦,懷揣着強烈的好奇終於在一座名山找到他正在修身養性的爺爺,祖孫兩人已多年沒見,他顧不得敘舊寒暄,立即將這件怪異的事情盡數稟報給爺爺。

百里爺爺聽完這件事情的經過之後,沉吟良久,最終對了他說了一席話。

百里逍遙聽得目瞪口呆,驚痛不已,當即快馬揚鞭風馳電掣趕回京城,孰知爲時已晚,剛剛回京,就聽說了景王妃失蹤的消息,心知不好,立即趕來見王爺。

百里逍遙路上早已想好怎麼向王爺稟報這件事,可是此刻卻覺得萬分難以啓齒,聲音也異樣的緊澀!

王爺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麼,也沒逼他,只是書房的氣息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良久,百里逍遙才道:“我爺爺說,他聽說過樓蘭的起死回生之術,也頗感興趣,花了數十年心血,足跡遍佈天下,去研習這種起死回生之術,功夫不負有心人,總算知道了大概!”百里逍遙想了很久,才緩緩說了幾句話,覺得異樣的疲累,之後便陷入了沉默。

鳳君寒依然沒有問,依然優雅地靠在椅背上,俊美,尊貴,淡漠,疏離,可是修長如玉的手指卻在微微顫抖。

書房安靜得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江南雁驀然覺得呼吸困難,怔怔地看着逍遙沉痛的眼眸!

百里逍遙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道:“我爺爺說這世上並沒有什麼真正的起死回生之術,所謂的起死回生之術,不過是一命換一命而已,那是樓蘭的禁術,不是秘術,樓蘭先祖嚴令後世子孫啓用這種禁術!”

百里逍遙的聲音很輕,輕得如同三月醉人的春風,可是聽在江南雁耳中卻如同晴天霹靂!

鳳君寒始終沒有動,肩頭卻開始微微顫抖!

良久,江南雁才道:“靜琬不是已經失去了孩子嗎?就算是一命換一命,孩子的命難道不可以換四殿下的命嗎?”

百里逍遙輕輕搖頭,嘆息一聲,“那孩子剛剛三月,尚未成形,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生命!”話說到這裡,連他自己都覺得艱難,聲音乾啞!

“我爺爺說,啓用起死回生之術,被救活的人醒來的時候,就是施救之人死亡之時,不過因爲王妃腹中三個月大的孩子在救治過程中一併失去,所以王妃纔在四殿下醒來之後,擁有三個月的生命!”

鳳君寒手中的筆驀然跌落,薄脣翕動,深邃的眼眸中隱有溼意。

江南雁心下驚痛,怪不得靜琬從那以後,臉色總是那樣蒼白,蒼白得讓人心疼,怪不得靜琬會那樣的反常。

良久,鳳君寒淡淡道:“你們都出去!”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痛楚和晦澀!

百里逍遙看見王爺指尖在微微顫抖,心下一凜,王爺這樣尊貴如天神的男人也有這樣心痛的時刻?

二十九 灰飛煙滅

更新時間:2014-2-8 0:30:49 本章字數:5078

百里逍遙和江南雁對視一眼,微微屈身,行禮雙雙退出了書房!

兩人在瓊殿紫宮的景王府漫無目的地散步,物是人非,景王府依舊,卻再也不見那個笑容清雅,眼眸靈動的女子!

似乎冥冥之中有指引一般,不知不覺,兩人居然來到了昔日暖意融融的靜苑!

百里逍遙看着江南雁俊秀的臉龐滿是感傷,心中明白,淡淡道:“這裡就是王妃曾經的寢居?”

江南雁默認,百里逍遙想起皎皎如月眸光清澈的寧靜琬,再看着眼前的一片焦黑,喟然一笑,王妃連和王爺共同生活過的痕跡都不願意留下,王妃是真的心灰意冷了,竟然如此決絕!

時至今日,總算明白,爲什麼王妃在失去孩子之後會表現得那般淡然,原來她知道,三個月之後就要去陪伴她的孩子,她和孩子只是暫時的分別,不是永久的離別,無需感傷!

江南雁看着空茫的天際,聲音窒礙,“爲什麼樓蘭先祖嚴令後世子孫啓用起死回生的禁術?”

百里逍遙微微一笑,“世間最美好的東西都難以留存,最無暇的美玉也最容易沾染塵埃,太執着的人,太執着的東西都不易長久!”百里逍遙無聲而嘆,寧靜琬這樣通透靈慧的女子,最終也敵不過一個“情”字!

江南雁定定地看着眼前一片觸目驚心的焦黑,劍眉微蹙,“你到底想說什麼?”

百里逍遙看着江南雁眼底深處的痛楚,聲音盡力平穩,語氣卻艱澀,似乎不忍說下去,“不到萬不得已,也沒人會去使用這種禁術,不過樓蘭先祖既然嚴令子孫啓用這種禁術,總是有原因的,據說是因爲這種逆天而行的事會受到詛咒,施術之人會灰飛煙滅,死無葬身之地!”

灰飛煙滅,死無葬身之地?江南雁身軀劇烈一晃,驀然覺得呼吸困難,百里逍遙正準備伸手去扶他,卻被他擡手拒絕,百里逍遙明白江南雁心中所想,緩緩收回了自己的手!

江南雁緩過氣來,彎腰拾起地上的一支曼珠沙華,因爲罹過大火,上面已滿是黑塵水漬,卻依然豔紅得驚心動魄。

百里逍遙當然知道江南雁的心痛,因爲他自己也正在經歷這種痛,俊目微微掃過,面無表情,聲音清冷,“這花上面有東西!”

“什麼?”江南雁淡淡道。

百里逍遙嘆息一聲,“麝香!”王府後院內鬥果然令人心力交瘁,這般高明的手法除了他,一般人不可能看的出來!

江南雁聞言苦笑,漆黑的眸瞳隱有水光繚繞,麝香?麝香致人流產,靜琬雖已遠去,這些罪惡卻依然留在畫棟朝飛珠簾暮卷的景王府!

江南雁覺得心有一種滄桑的疼痛,腦海中回想起一個星光璀璨的夜晚,靜琬明快沉靜的聲音如幽澗滴泉清冽空靈,“江南雁,你的理想是什麼?”

那晚,他微笑反問,“你呢?你的理想是什麼?”

“我的理想是有朝一日可以做一個遠離政治的純粹商人,可以關心政治,卻不沾染政治!”那時候的靜琬眼底閃着清輝月色,那樣自信燦爛的光芒,連他也覺得不可直視!

今時今日,理想還在,人已遠去,往日不可追,靜琬那樣明快曠達的女子留在景王府,也身不由己地陷入女人無休止地爭鬥之中,如今想來,只覺悲哀!

百里逍遙無聲輕嘆,“其實這件事在邊疆的時候,結果已經註定,如今不過是結果的呈現而已,只是想不到王爺這樣的人也會失算!”

江南雁悵然一笑,淡淡道:“王爺自然知道想要救回已經逝世的四殿下,是要付出代價的,可是誰也沒想到要失去的不僅僅是孩子,還有靜琬,或許王爺在靜琬離去之後就已經明白,只不過不願去相信而已!”

百里逍遙微微牽動脣角,笑容極是勉強,沉吟半晌才道:“你說如果王爺當初就知道想要救四殿下的命,必須要用王妃的命去換,王爺…會怎麼抉擇?”這是一個艱難的問題,或者說是幼稚的問題,可是老天似乎總在和人開玩笑,一邊是深愛的女人,一邊是同胞皇弟,最親密的戰友。

若是換了以前,百里逍遙會毫不猶豫地相信王爺會選擇自己的皇弟,女人多的是,再愛一個女人,也及不上自己的皇弟來的重要,可是如今看着王爺眼底的驚痛,百里逍遙開始猶豫,他也不知道王爺心中這個問題的答案!

江南雁卓然俊秀的臉上浮現一絲澀然笑意,“不管王爺如何抉擇,靜琬都是心意已決!”那晚靜琬清澈眼眸中的淡然決絕一直縈繞在他心頭,靜琬那樣的女子,怎樣都不會讓自己終生揹負着愧疚生活下去!

百里逍遙身軀一震,眼底有水光波動,那晚在錦繡山莊的清輝月色下笑得恍如梨花的寧靜琬真的已經不在人世了嗎?

江南雁認真地看着手中那一株曼珠沙華,聲音輕柔,似乎怕驚醒了這裡的沉寂和荒涼,“這是地獄之花,你說靜琬真的會喜歡這花嗎?”

地獄之花,多不吉利的花,靜琬不可能不知道,可是整個靜苑滿是曼珠沙華,似乎早就預示着靜琬的命運,靜琬如今生死不明,雖然他們贏了,可是沒人覺得欣喜,景王爺也是,三殿下,四殿下,他也是,逍遙也是!

還有父王,父王知道靜琬失蹤的消息之後,似乎一夜之間老了許多,江南雁相信,就是父王遭逢宮變之時,被慕家軟禁生死未卜的時刻也不會有那般頹然難過的時刻。

他知道父皇在後悔,後悔不該把靜琬帶回江王府,後悔不該讓靜琬捲入這樣一番殘酷的權謀傾軋,靜琬原本無憂無慮地生活在遠離宮廷的錦繡山莊,那裡纔是靜琬的天地。

可是他們都知道,這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靜琬早已進入皇上的視線,就算父王沒有把靜琬帶回江王府,皇上遲早也會有別的辦法將靜琬納入皇家,並不是父王可以左右的!

百里逍遙看着江南雁手中的曼珠沙華,只覺心下鈍痛,他欽佩寧靜琬,愛慕她的才情與容顏,更欣賞她靈動淡雅的性情,連一直心如止水的江南雁明知不可爲,也阻攔不了他內心深處的悸動。

失去了這樣靈慧的妻子,饒是王爺也難掩心痛,有多少前塵往事,就有多少驀然回首,可是佳人永遠都不會在燈火闌珊處等候!

百里逍遙看着滿目瘡痍,錦繡如斯的景王府如今也有了這樣的地方,靜默無語,突然想起四殿下,若是四殿下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又是怎樣難過?

江南雁似乎知道逍遙在想什麼,淡淡道:“若沒有王爺吩咐,這件事不要讓四殿下知道!”

百里逍遙嘆息一聲,“也是,這世上傷心的人,能少一個是一個!”在邊疆的時候,他就發現了四殿下對寧靜琬的與衆不同,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如果四殿下知道他的命竟然是寧靜琬犧牲自己和孩子才換回來的,又情何以堪,又如何面對?

★★★

這日,江心月來到景王府,求見景王爺,出人意料地得到了景王爺的許可!

沉重的書房大門被緩緩推開,江心月遠遠地看見高坐於上位的景王爺,喜怒不形於色,俊美無鑄的臉上,漆黑的眸瞳暗深不見底,依然是驚心動魄,流光溢彩的模樣!

江心月今日鼓起勇氣來到景王府,想做最後一次努力,優雅施禮,“臣女參見王爺!”

鳳君寒神情冷漠,淡淡道:“郡主有什麼事要面見本王?”

江心月聽着景王爺冷漠的話語,神色晦暗,定定地看着景王爺俊美絕倫的臉,這是她的夢想,是她多年的渴望,“臣女…臣女聽到很多傳言,聽說景王妃…景王妃…,景王妃是臣女的妹妹,臣女想知道傳言是否屬實?”面對着心儀了這麼多年的男人一臉的冷漠與疏離,她突然不知道該怎樣說下去,她是來求景王爺的,她不願下嫁江南,聽說現在靜琬失蹤了,是否是她的機會?

景王爺的目光深涼如水,停留在江心月絕色傾城的容顏上,半晌不動,看的江心月慌亂不已,心如鹿撞!

景王爺淡淡一笑,答非所問,“聽說琬兒召見過你,她和你說了些什麼?”這也是他願意見江心月的原因,他想知道琬兒到底和江心月說了什麼,否則,他沒有任何興趣面見江心月!

江心月的心狂跳不止,好不容易纔鎮定下來,想起靜琬和她說過的那些話,不知要從何說起,說心裡話,那日靜琬的話那般晦澀,她記得並不是很清楚,雖然她已經知道靜琬並不簡單,可是靜琬以前留在她心中不學無術的印象太過深刻,她對靜琬總是有一種居高臨下的鄙夷感!

“回王爺,景王妃那日是對臣女說了一些話!”江心月沉吟片刻,咬脣道。

wωw▪ttкan▪¢〇 她原本不想說起靜琬的事,而是來求王爺向父王開口留下她,可是眼前的景王爺的眸光似乎可以洞悉一切,有着傲然的穿透力,她於是明白,景王爺只對靜琬的話感興趣,對她也許並沒什麼興趣,心下微澀!

“一一道來!”景王爺的聲音似乎有一種魔力,聲音並不高,但是足以在人心裡產生一種震懾力,在這種震懾之下,一切謊言都是枉然!

江心月仔細回憶,“王妃說有些人生來就是用來戀慕的,不是用來愛的,雖然我們姐妹並不相同,可是不想我們殊途同歸,還說…”江心月想起那天靜琬蒼白與清雅,一顆芳心開始下沉!

“還說什麼?”景王爺淡淡道。

“還說有些事要經過血的教訓纔會明白,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不是每個人都有回頭的機會,一個人若是有回頭的機會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鳳君寒心下沉痛,琬兒是個多豁達的女子,她不可能不知道江心月一直利用她來接近自己,可是就算是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還勸解江心月去找尋自己的一片天地,只可惜,明珠暗投,江心月不懂琬兒的一片苦心,或者說不想懂,自視甚高的江心月哪裡可能懂那樣靈慧的琬兒的美好?

鳳君寒慨然微笑,晦澀不明,“郡主可曾聽懂琬兒的話?”

江心月有些明白,又有些茫然,咬脣不語,神情變幻莫測。

鳳君寒看着江心月眼底的若隱若現的希翼之色,語氣淡然,眸光卻堅定,似乎是說給江心月聽的,又似乎不是說給江心月聽的,“今生今世,本王唯一愛過的女人只有琬兒一人!”

江心月一張俏臉瞬間煞白,神情也開始恍惚,書房厚重的令人窒息的氛圍讓她喘不過氣來,一顆充滿希翼的心冰涼到了極點,還沒開始說正題,景王爺就堵住了她所有的話!

她是江王府郡主,自從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深深地迷戀上了這個風采絕世的高貴皇子,一心只想成爲他的女人,隨侍他左右!

他寵愛靜琬,她故作不知,還是心存希望,總有一天成爲他最愛的女人,可是那一句“今生今世,本王唯一愛過的女人只有琬兒”卻硬生生地將她一顆望眼欲穿的癡情女兒心砸得粉碎……

看着他俊美的臉上一片冰寒,江心月覺得自己的心也漸漸化作寒冰,他的話砸碎了自己所有的希望,或者說唯一的希望!

江王府與江南雲氏的聯姻勢在必行,她抱着僅有的一絲希望來求見他,希望他可以成全她的一片癡情,留她在身邊,可是希望無情地破滅,景王爺對她從未動過心,以前不會,以後更不會!

此刻,江心月無比羨慕靜琬,靜琬這樣的女子,居然得到了景王爺獨一無二的愛,她承認,她從來都沒有正眼看過靜琬,或者說去試圖讀懂靜琬,她錯得多離譜!

心中唯一的希望破滅,江心月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江王府的,一回江王府,不顧身子虛弱搖晃,堅持要立即面見父王母親。

江王爺的神色很沉鬱,禁宮鉅變之後,靜琬不見了,他蒼老了許多,眼底深處充滿一個父親的心痛與無奈。

江心月在李嬤嬤的陪伴下,在父王母親面前盈盈下拜,一字一頓道:“讓父王母親憂心,是女兒的不孝,女兒願下嫁江南!”

江王妃怔怔地看着女兒,良久,終於掩面而泣,“心月,你想通了?”定下這門親事之後,心月一直茶飯不思,作爲母親,她當然知道女兒心中在想什麼,只是,心月也不可能再嫁入皇家,景王爺也完全無心,只有江南豪族方可配得上江王府門庭。

雖然是遠嫁,並不是最理想的婚姻,可是心月下嫁江南,以後總會有自己的一番天地,心月一直癡戀景王爺,如今已經不可能嫁入皇家,不學會接受現實,痛苦的只有自己。

江心月輕柔而又堅定地點點頭,“是的!”短短兩個字異常地艱難,彷彿刺在她的心上!

江王爺沉默半晌,嘆道:“也好,等辦完你哥哥的婚事,就該籌辦與雲家的婚事了!”

三十章 一次曖昧,誤了一生

更新時間:2014-2-9 17:22:57 本章字數:3846

“王爺,柳將軍之女在府外求見!”冷殤邊查看王爺的臉色邊稟報道。

鳳君寒手中的筆未停,聲音不高不低,“哪個柳將軍之女?”這等小事也來煩他,這個冷殤真是越來越沒眼力了!

冷殤一愣,聲音低沉了下去,“可敦城守將柳將軍之女柳鶯鶯!”跟在王爺身邊這麼多年,從來都猜不透王爺的心思,從哪個角度去看,王爺都是深不可測的,此刻,他不知道王爺是真的不記得柳鶯鶯還是假的不記得!

鳳君寒劍眉微揚,放下手中狼毫,一旁的侍從急忙給王爺奉上一杯清茶,鳳君寒擺擺手,侍從悄然退出。

鳳君寒優雅地划動茶蓋,冷冷地看着冷殤不自然的臉色,聲音透着淡淡警告,“冷殤!”

冷殤只覺原本就不高的室內氣溫又低了幾分,忙低下頭去,再次道:“柳鶯鶯在府外求見!”

鳳君寒置若罔聞,看着冷殤,優美的脣際掛着一絲冰冷的笑意,令人毛骨悚然!

冷殤不知道王爺爲什麼突然有這種反應,他多年的冷靜也開始動盪,頭低得更下,再稟報了一遍,“柳鶯鶯在府外求見王爺!”

鳳君寒眼底閃過一絲冷意,快得讓人捕捉不到,修長完美的手指輕輕敲在桌案上,發出輕輕叩擊的聲音,一下一下,似乎敲擊在冷殤的心上,更覺七上八下。

鳳君寒眼底寒意愈濃,“冷殤,你不是個會說謊的人,你到底有什麼事瞞着本王?”冷殤這樣的人,永遠只有一種表情,若是多了一種,就不正常,就說明有事瞞着他。

冷殤跟在王爺身邊多年,對王爺的秉性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知道此刻王爺動了怒,當即屈身一跪,“請王爺恕罪!”

鳳君寒淡淡道:“你何罪之有?”

冷殤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地面,恨不得將地面看出一個窟窿,一字一頓道:“四殿下遇險那日,王妃來過軍中!”

冷殤艱難地說出這句話,便將頭更深地低下,一句話都不敢再多說,欺瞞王爺,輕則充軍,重則性命不保。

原以爲不是什麼大事,以王爺的身份,後宮佳麗三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王妃傷心一陣,難過一陣之後,自會明白,身爲王爺正妻,自應有容人的雅量,這樣的事情以後還多得很,若不學會釋懷,以後的日子怎麼過?

冷殤雖是無情無心之人,可是在皇家,男女爭風吃醋之事見得多了,早已習以爲常!

更何況,王爺大戰在即,日理萬機,平日關心的只有朝政大事,這些女人之間的事哪裡入得了王爺的法眼?

誰知,一念之差,鑄成大錯,王妃傷心之餘,竟然去了人跡罕至的城郊,才發生了後面一系列出人意料的事!

冷殤艱難道:“那日王妃行至帳外,見柳將軍之女在帳內,停留片刻之後,就離開了!”

一聲清脆裂響,精美瓷杯從鳳君寒手中滑脫,瓷杯中的茶水四濺,流水蜿蜒,溼了冷殤堅毅的雙膝!

冷殤只覺後背發涼,他不敢看王爺,跟隨王爺這麼多年,深知王爺眼底現在浮現的一定是嗜血殺意!

良久,冷寂的空氣中才傳來一句寒如冰雪的話語:“是王妃不讓你稟報本王的?”

冷殤依舊不敢擡頭,“當日王妃說王爺公務繁忙,她來過的事情不必稟告王爺!”

鳳君寒冷冷一笑,已是深秋,書房內卻異常壓抑寒冷,冷殤只覺遍體生寒,王爺的聲音依然低醇,卻字字如刀,“連自己要效忠的主子都搞不清楚是誰,看來本王這麼多年真是高看你了!”

冷殤一言不發,僵然跪於地上,紋絲不動,聲音鏗鏘,“冷殤自知辜負了王爺多年的信任,冷殤無顏再隨侍王爺左右,請王爺賜冷殤一死!”

鳳君寒漆黑如夜的眸瞳此刻連冰冷都沒有,只餘一片深邃悠遠,良久才吐出三個字,“滾出去!”

冷殤連聲音都不敢發出,不敢擡頭,躬身悄然退出了書房!

寬大空曠的書房只剩下鳳君寒一人,緩緩從胸口拿出那塊九曲玲瓏璧,深深凝視,晶瑩剔透,正面是“靜”,反面是“琬”,原本是琬兒的貼身之物!

驀然想起那晚琬兒溫柔嫵媚的笑意,“王爺,你愛我嗎?”

還有他不帶任何感情的冰冷答案,“本王現在沒什麼心情和你談論這個問題!”

“我知道,但是我還是想問!”那個悅耳的聲音帶着淡淡的執着和決絕,可惜他當時身處失去長歡的痛楚中,沒心思去談論這些兒女情長,也無意去聽懂!

手中的九曲玲瓏璧帶着淡淡體溫,鳳君寒眼底隱有溼意,聲音低喃,“琬兒,我不相信你真的已經不在這個人世上了,你到底在哪裡?”

我一直以爲我是不需要愛的,深宮只有權謀,只有傾軋,只有你死我活,愛情這種風花雪月虛無縹緲的東西我從來都不屑一顧。

可是有了你之後,我才知道愛一個人是多美好的事情,可是還沒等我好好愛你的時候,你已悄然不見,留給我的只有痛徹心扉!

原來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你太期待被愛,太容易被傷害,一次曖昧,誤了一生。

所有的愛恨纏綿,如今都化爲灰燼,你曾經憧憬過,說愛情是人世間最美的東西,相思意,離別苦,只教生死相許,情真如你,已然不能承受一個輕浮的玩笑。

琬兒,你知道嗎?我這樣的人,是不能有軟肋的,可是你如同我生命中的一絲繾綣春風,註定引我終生追逐,我已在乎我會不會有軟肋!

我無數次幻想清晨醒來,就可以看見你靜謐美好的睡顏,就像你從未離開過我,我從未傷害過你一樣!

身邊一片冰冷的繁華,你什麼時候才能回到我身邊,共譜一曲地老天荒的愛戀?

★★★

鳳傾城和江南雁兩人策馬並立,一個美如冠玉,一個高雅卓然,緩緩往景王府而來,身後一列整齊的儀仗遠遠跟在後面!

鳳傾城遙望前方,秀眉微蹙,“靜琬還沒有消息嗎?”

江南雁輕輕搖頭,眼底深痛!

鳳傾城嘆息一聲,“錦繡山莊現在如何了?”

江南雁輕勒馬繮,減緩了駿馬的速度,“還好,靜琬將所有的事務交給錦繡山莊的總管福伯和紀勤共同打理,說她要離開很長一段時間,期間有什麼事情可以請示景王爺!”

鳳傾城悵然一笑,很長一段時間?有多長?長到以後再也回不來了?

無聲輕嘆,明淨靈動的靜琬執着起來令人心動,決絕起來更令人心疼!

三個月的時間已悄然而過,靜琬蒼白的生命也戛然而止了吧,除了長歡,每個人都心如明鏡,可是每個人都不忍去相信,不相信那樣慧黠美好的女子已然不在人世!

鳳傾城沉沉嘆息,“當初靜琬以密函通知我,說慕家的人要動手了,慕家這次聯絡的外部勢力是南疆赫連真,五萬南疆大軍秘密分赴京郊,暗中助慕家一臂之力,不過南疆這次也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並沒有打算真正幫助慕家!”

鳳傾城的聲音很低沉,靜琬心知時日無多,原本可以什麼都不管,可是依然在這樣的關頭將絕密消息透露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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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雁心知肚明,靜琬離開之前見過秦弈風,慕家和赫連真暗中結盟的消息一定是秦弈風告訴靜琬的,靜琬失蹤之後,秦弈風也在派人四處尋找靜琬,也是個執着的男人,淡淡一笑,“靜琬是真正豁達的女子!”

鳳傾城目光清透,“昨日聽大理寺傳來的消息,再過幾日慕家的案子就該結案了!”

江南雁並不在意,輕聲道:“慕家這麼多年把持朝政,貪污國庫,欺上瞞下,爲達目的,不擇手段,勾結外寇,出賣朝廷絕密,還真以爲能一直瞞天過海?”

鳳傾城看着江南雁的淡然,轉移話題道:“慕家的案子結了之後,江王府是否考慮早日完成和明府的婚事?你和明思凡的婚期已過,當日是大戰在即,延遲婚期,無可厚非,如今塵埃落定,再則也需要一樁大喜來沖淡京城的血雨腥風了!”

江南雁回過神來,喟然一笑,“三殿下所言甚是!”

鳳傾城看着江南雁,依舊是白衣勝雪英姿煥發的模樣,可是掩飾不住眼底深深的落寞,鳳傾城心下明白了幾分,又是一個明知不可爲而爲之的男人,只不過,江南雁不是長歡,江南雁不可能不清楚自己的心思,奈何情已動,心已遠,世事誤人!

鳳傾城想到此,故作輕鬆一笑,“父皇病重,二皇兄暫理朝政,已命吏部擢升你爲吏部侍郎,再則江王府即將大婚,雙喜臨門,你也應該開心一點!”鳳傾城心知江南雁是爲什麼而惆悵,可是事已至此,又能奈何?

每個人身上都有沉甸甸的責任,二皇兄是,他也是,江南雁也是!

江南雁沉默不語,不知不覺中,兩人已行至景王府大門前。

一歡快明媚的女子聲音驚醒了兩人的沉思,“鶯鶯參見世子爺!”

鳳傾城和江南雁同時擡眸,一明媚紅顏少女正在景王府前焦急等候!

江南雁輕輕點頭,翻身下馬,立即有侍從接過他的佩劍!

柳鶯鶯見江南雁身邊還有一高貴錦衣男子,俊美若女子,鳳儀秀雅,怔怔了半晌,世上居然有這麼好看的男子?

鳳傾城見柳鶯鶯的目光怔怔地停留在自己身上,秀眉微凝,淡淡一笑。

江南雁看出三殿下的不悅,淡淡道:“這是三殿下!”

三十一 給她最想要的東西

更新時間:2014-2-9 21:18:30 本章字數:3932

柳鶯鶯忙收回怔怔地眼神:“鶯鶯見過三殿下!”原來是景王爺的皇弟,真是神仙一樣的人物,這般人才,荒涼寂寥的邊疆百十年也不會碰見一個,果然是人傑地靈的京華!

鶯鶯?江南雁劍眉微蹙,不過旋即就歸於無形,他當然知道景王爺和柳鶯鶯之間的事情,不過,沒人會在意,誰也想不到,景王爺回京之後,這柳鶯鶯倒是大膽,千里迢迢從邊疆趕至京城。

鳳傾城輕輕頷首,臉上帶着招牌式的風儀微笑,讓人永遠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柳鶯鶯低下頭,她之所以不遠萬里趕來京城,當然是爲了再次見到風采絕世的景王爺!

以前景王妃住在柳府的時候,她和王妃姐姐交情不錯,景王妃也曾邀請她來京城一聚,答應她會安排人帶她在京城好好玩玩。

柳鶯鶯第一次來到京城,被這裡的繁華錦繡迷濛她的雙眼,帝京果然是一年四季大風蕭瑟的邊疆不能不能比擬的,暗下決心,一定要留在京城,留在那個神一樣的男人身邊,不要再回邊疆!

她來到景王府,求見王妃姐姐,可是一聽說她求見王妃,所有的人都如同見了鬼一樣集體噤聲,有多遠躲多遠,柳鶯鶯不知所以,心下狐疑,王妃姐姐到底怎麼了?

柳鶯鶯無奈之下,只好對他們說要求見王爺,門口的守衛們自然不能做主,便通報了王爺的貼身侍衛冷殤,冷殤她認識,一見面大喜過望,冷殤答應去稟報王爺,可是冷殤進府之後便沒了音訊,再也不見出來!

柳鶯鶯左等右等,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了!

江南雁看着緊閉的王府大門,心中明白了幾分,淡淡道:“你來景王府幹什麼?”

柳鶯鶯臉色微紅,低聲道:“以前王妃姐姐住在柳府之時,曾經邀請鶯鶯來京城遊玩,可是鶯鶯來了景王府之後,一直不見王妃,鶯鶯無奈,只好求見王爺,不知道王妃姐姐是不是出門了?”

王妃姐姐?鳳傾城和江南雁對視一眼,神情皆是一凝,柳鶯鶯遠在邊疆,消息閉塞,怕是還不知道景王妃失蹤的消息吧!

不過,看着柳鶯鶯緋紅的臉頰,他們都明白,柳鶯鶯的目的自然不是爲了景王妃而來,而是爲了景王爺而來,或許是靜琬是真的喜歡過這個看似天真嬌憨的女孩,也曾真心對待過她,可惜又是明珠暗投,柳鶯鶯不過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而已!

景王府守衛見到三殿下和江世子到來,急忙打開王府大門,三殿下和江世子到景王府是不需要通報的。

柳鶯鶯見三殿下和江世子準備進府,急忙對江南雁道:“世子爺,鶯鶯可以不可以隨你們一同進去?”不管是景王爺,還是王妃姐姐,以前對她都不錯,至少不會拒之門外吧!

柳鶯鶯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那個讓她一見就臉紅心跳的景王爺,臉頰紅暈愈盛,心如鹿撞!

江南雁看着她眼裡的期盼,淡淡提醒道:“這裡是景王府!”

一句話就堵住了柳鶯鶯後面的話,景王府,唯一能做主的只有景王爺,不是他們兩個可以做主的地方,柳鶯鶯如果足夠聰明的話,看到景王府大門緊閉就應該明白是什麼意思,反而一直在這裡傻傻等候,真是偏執的女人!

柳鶯鶯神色一窒,不甘心道:“那王妃姐姐去哪兒了?”爲什麼連溫和可親的王妃姐姐也不見人影?

江南雁眸色一黯,隨即有冷色乍現,在邊疆的時候,柳鶯鶯對景王爺暗送秋波百般示好他並不是沒有看見,不過終歸是王爺的私事,他看到了也只能裝作沒看到,王爺這樣的身份,這些事情再正常不過。

可是看着眼前的天真明媚看似不通世事的柳鶯鶯,江南雁心底忽然有了一種不詳的感覺,靜琬根本不是不識大體不知輕重的女子,爲何在兩國交兵的時候不帶侍從去往人跡罕至的城郊?莫非與眼前的柳鶯鶯有關?

他記得那日問靜琬爲什麼會去城郊,靜琬輕描淡寫道:在柳府呆得悶了,又嫌城裡人多嘈雜,想出去走走!

話是如此,他卻從靜琬眼中捕捉到了一絲失意悵然!

江南雁心底的擔憂不斷放大,沉沉嘆息,這是唯一能讓靜琬失控的理由,真是想不到,一個看似不起眼的柳鶯鶯卻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後果!

江南雁垂眸,蓋住了眼波流動,淡淡對鳳傾城道:“三殿下,我們進府吧,臣還有要事要向景王府稟報!”

鳳傾城何等人?心中也猜了個大概,微微頷首,兩人進了景王府。

柳鶯鶯呆呆地看着兩個風姿俊秀的身影進入景王府,而她只能望眼欲穿地等候在門外,不知道什麼時候那扇硃紅色的恢宏大門才能爲她打開?

★★★

鳳傾城和江南雁進入景王府,卻見裡面悲慼聲一片,兩人皆是心下狐疑,當即尋來景王府新的管家蕭管家詢問,景王府原來的大管家劉管家因爲牽涉慕家謀逆一案,已被下獄!

蕭管家低首恭聲答道:“王爺下令將府中女眷盡數遣返回鄉!”

鳳傾城和江南雁都是一震,兩人都是深沉的人物,此刻也遮掩不住眼中的驚異!

景王爺居然遣出了府中姬妾?景王爺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秋風吹起江南雁的衣襟,風姿卓秀,更顯孤絕,呆呆怔立在原地,柳鶯鶯在府外等候,王爺不可能不知道,江南雁心下了然,王爺應該已經深知靜琬突然出現在城郊的原因了吧?

那王爺這麼做是爲了什麼?愧疚,補償,還是別的什麼?

一娟美如畫的女子從鳳傾城和江南雁身邊走過,面容悲傷,泫然欲泣,身後的婢女已然哭得兩眼紅腫,就差哭天搶地,這名女子,他們兩人都認識,王爺的侍妾,朱倩,眼底的不甘和委屈兩人看得清清楚楚!

鳳傾城和江南雁神情漠然地看着這些昔日趾高氣揚的娟秀女子一個個黯然失神地走出奢華氣派的景王府!

鳳傾城心底嘆息,這樣也好,靜琬想要什麼,二皇兄不可能不明白,只是今日纔給,會不會晚了一點?這些女子留在景王府也只能誤了年華,離開了景王府反而可能有一番自己的天地!

又是一路錦繡從眼前走過,人已遠去,哭聲尚在,還有一些是剛剛進府的新美人,連王爺的面都沒有見到就被遣送出府,一臉的懵懂抑鬱。

鳳傾城收回目光,淡淡問道:“王爺在哪裡?”

蕭管家躊躇片刻,沉吟道:“王爺在…”,那個地方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一片焦黑,荒蕪冷落,誰能相信金碧輝煌美輪美奐的景王府還有這樣的地方?

偏偏王爺也不讓人收拾,這樣的地方留在景王府當然有失皇家顏面,真不知道王爺是怎麼想的?不過蕭管家能成爲繼劉管家之後的大管家,總管王府內務,自不是一般人,深知在皇家做事,不該問的東西絕對不能問!

鳳傾城看着蕭管家的神色,心下了然:“知道了,你下去吧!”

兩人來到昔日的靜苑,果然看見景王爺孤絕挺拔的身影矗立在一片焦黑之中。

依舊是尊貴俊美,墨發金冠,奢華卻不再冷漠,眸中帶着淡淡柔意!

鳳傾城上前低聲道:“二哥!”

江南雁沉聲道:“參見王爺!”

鳳君寒置若罔聞,幾人皆沉默不語,遠處有隱隱約約的哭聲傳來,使得秋意顯得愈加悲涼!

江南雁悵然一笑,“臣告退!”他深知和皇子們關係再好,有些事情也是不可僭越的,尤其是景王爺的私情!

江南雁退去之後,鳳傾城看着這一片斷壁殘垣,悽迷景象,“二哥何以要這麼做?”

鳳君寒淡淡一笑,聲音低醇,似乎並不是說給鳳傾城聽的,“琬兒要是回來看到這府裡依然是奼紫嫣紅,百花爭豔,怕是要不高興了!”

鳳傾城身軀一震,靜琬在二皇兄心中居然重要到這樣的程度?

他從小和二皇兄一起長大,是最瞭解二皇兄的人,二皇兄什麼時候對女人上心過?

可是二皇兄的正妻是靜琬這樣的女子,二皇兄不可能不動心,動心到了什麼程度,是鳳傾城揣測不出來的,現在已經是鳳臨實際意義上的帝王的二皇兄居然盡數遣出府中姬妾,只爲靜琬一人?

帝王專寵一個女人本就是罪過,可是二皇兄不但專寵靜琬,還許她唯一?

自古帝王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莫說皇室宮闈,就是尋常男子,也有三妻四妾,貴胄豪門,更是妻妾成羣,滿府錦繡,爭奇鬥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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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傾城知道二皇兄從來都不是一時衝動的人,雖然二皇兄深不可測,可是大部分的時候他都可以猜到二皇兄的心思,可是唯有這樣一件事,他真的看不懂!

鳳傾城深吸一口氣,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緊澀,“二哥,就算是這樣,也無濟於事,一生還這樣漫長,你要清醒一點,,靜琬已經…已經…”他實在不忍心說出那個詞語,打破每個人心中已經明知卻不願去面對的幻象!

鳳君寒漆黑的眸瞳帶着鳳傾城看不懂的深邃,聲音堅定,“我相信,琬兒一定還活着!”

★★★

大理寺大牢,陰冷潮溼,散發着腐朽的氣息。

江南雁緩步而入,獄卒恭敬道:“世子爺請!”

江南雁微微頷首,獄卒在前提燈引路,穿過陰森過道,來到一間狹小的監牢前,藉着昏暗燈光,依稀可見裡面的犯人!

江南雁遲遲不語,慕家謀逆,企圖弒君犯上,罪證確鑿,株連九族,不過對於慕瀾青這個多年的對手,他還是希望可以送他一程!

“江大人,你來了!”裡面的人發出一聲冷笑,還是以前那樣的聲音,既不令人感到溫暖,也不令人感到寒冷!

三十二 送你一程

更新時間:2014-2-10 13:39:34 本章字數:3495

江南雁看着慕瀾青,昔日鳳臨第一高門公子如今雖然身着囚服,滿身污穢,不復往日的丰神俊朗,風流倜儻,可是那雙犀利的鷹眸依然是昏暗光線中唯一的亮色。

慕瀾青靠在斑駁的牆壁上,淡淡笑道:“成王敗寇,我也很想知道如今是勝利者的江大人會以何種姿態來看我這個失敗者!”

在陰冷潮溼不見天日的大牢裡呆了這麼久,卻依然沒有磨滅第一高門少主骨子裡的傲氣,江南雁微微一笑,“你放心,我既非幸災樂禍之人,也非愛心氾濫之人!”

慕瀾青聞言,脣角牽出一絲冷意,神情卻帶着漫不經心的慵懶,冷冷笑道:“想看我如何落魄,還是想看我如何求饒?”

江南雁搖搖頭,聲音低醇,“如果求饒就不是你了,我哪一樣都不是,只想送你一程!”

慕瀾青俊朗非凡的臉上已然有了傷痕污跡,淡淡一笑,嘲諷道:“樹倒猢猻散,以前我慕家得勢的時候,數不清的人想盡辦法巴結我,可是現在呢,人人都恨不得與我慕家撇得一乾二淨,生怕沾惹麻煩上身,只有江大人還記得我,還記得送我這個多年的老朋友上路,江大人的心胸果然非同一般,難怪聽人說,京城的豪門公子,最出色的是江王府世子江南雁,其次纔是我慕瀾青!”

江南雁對慕瀾青的嘲諷不以爲意,對身後的侍從微微一頷首,侍從會意,恭敬地從竹匣中拿出四碟下酒菜,一隻酒壺,兩隻酒杯之後,悄然無聲退下。

江南雁對大牢的骯髒污穢視而不見,錦袍一掀,席地而坐,聲音淡然,“我們共飲一杯吧,就當是爲你踐行!”

慕瀾青透過牢固陰森的牢門看向江南雁,淡淡一笑,神情倔傲,“好!”

江南雁悠然自若地將兩隻酒杯的酒斟滿,修長的手指拾起一杯,穿過牢門遞向慕瀾青,慕瀾青接過,一飲而盡。

自從慕家兵敗,已許久不知美酒的醇香滋味,江南雁果然夠意思,這個時候,只有江南雁還以世間稀少的佳釀來相送。

慕瀾青回味這滿口醇香,看着滿目森冷,多希望這就是鴆酒,在這樣美好的享受中離開,也不枉來人世一場!

江南雁知道慕瀾青在想什麼,淡淡道:“我想殺你也沒那膽量,沒有王爺的吩咐,誰也不敢對你下手!”

慕瀾青淡淡笑道:“你還真瞭解王爺!”

江南雁搖搖頭,“我不瞭解王爺,沒人能真正瞭解王爺!”他說的是心裡話,對王爺瞭解最多的人應該是靜琬,除了靜琬,還有誰能走進王爺的內心?

慕瀾青看着江南雁的神情,眼底忽然染上不明笑意,“聽說寧靜琬失蹤了?”

他叫的是寧靜琬,而不是景王妃,江南雁眼眸一黯,不過現在意義不大,淡淡道:“你怎麼知道?”

慕瀾青並不掩飾,“百足之蟲尚能死而不僵,我慕家在鳳臨經營多年,根基深厚,雖然我人已在大牢之中,不問外事,可是寧靜琬失蹤這麼大的事我豈會連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江南雁對慕瀾青的坦率報以沉默,良久才緩緩道:“若是當日棋差一招的是王爺,今日身處牢獄的就是我們了,還有我們所有的族人,沒有誰會有生還的機會。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個道理,你我都明白,不管你的家族根基有多深厚,王爺也是斷然不會讓慕家有捲土重來的機會,自古成王敗寇,你不必多怨!”

慕瀾青微微一怔,半晌之後驀然大笑,笑聲在陰冷囚室更覺淒厲,“你說的對,成王敗寇,不必多怨!”

江南雁將手中佳釀一飲而盡,此刻再沒有你死我活,再沒有爾虞我詐,和慕瀾青竟如多年的知己好友一般開懷暢飲。

酒至半酣,慕瀾青忽道:“我妹妹如今安在?”

江南雁避過他的目光,淡淡道:“慕雪嫣昨日於獄中自盡!”昔日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金枝玉葉,今日命運碾落成泥。

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靜琬那樣的決絕和勇氣,那般平靜地直面死亡,慕雪嫣終於受不了大牢的終日不見天日和要命的折磨,那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進去的人用不了多久也會變成鬼,更何況是慕雪嫣這樣的名門千金?面對前途晦暗的命運,這或許也是最好的選擇。

慕瀾青身軀劇震,慘然而笑,握着酒杯的手也微微顫慄。

江南雁見狀嘆息一聲,“王爺已派人厚葬慕雪嫣,你放心吧!”謀逆是皇家最不可饒恕的大罪,以慕家的罪行,主謀之人最後必定草蓆卷屍,亂葬郊野,可慕雪嫣如今還得厚葬,已是莫大的恩賜!

慕瀾青沉默良久,脣角忽然染上一絲陰毒的笑意,“恐怕寧靜琬不是失蹤了,是已經死了吧?”

這次換江南雁身軀一震,杯中酒幾乎灑落出來,誰都知道這個結果,可是誰都沒有勇氣說出來,如今卻被慕瀾青這樣輕易地一語道破!

慕瀾青看着江南雁的異樣,臉上浮現嘲諷的笑意,淡淡吐出一句話,“她終於死了,我也可以放下這件事了!”

此時此刻,江南雁也不想去計較慕瀾青的失禮,已無任何意義,淡淡道:“爲什麼這麼說?”

慕瀾青胸有成竹笑道:“道理很簡單,只是有些人喜歡把它想複雜而已,除非寧靜琬上天入地了,否則就是寧靜琬在天涯海角,以王爺的本事也能把她找出來,找了這麼久,卻杳無音訊,這說明什麼?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江南雁手指緊握酒杯,緊得發白,若是瓷杯,早已被他捏得粉碎!

慕瀾青視而不見,言語中透着一絲陰狠,“這世上做什麼事不需要銀兩?戶部是我們慕家的,也就相當於國庫是我們慕家的,就是皇上想動用還得看我們慕家的臉色,可是在這種銀兩處處受到掣肘的情況下,王爺反而能先人一步,步步爲營,處處佔盡先機,若沒有寧靜琬的錦繡山莊,如今身陷牢獄的人到底是誰還很難說!”

江南雁並不否認慕瀾青說的話,靜琬爲景王爺做了太多事,有些甚至是冒着生命危險的,靜琬如此心甘情願,只爲等到景王爺的唯一,可是如今,一切都已不再是初始的模樣,唯一不唯一已然不能挽回靜琬的生命,難怪靜琬會那樣灑脫,那樣決絕!

慕瀾青聲音微揚,語氣輕快,“江南雁,替我轉告王爺,我在那邊遇到了寧靜琬,這一次絕不會再讓王爺捷足先登!”

江南雁劍眉微蹙,冷冷道:“你這樣的人不配擁有靜琬!”如今看來,敵人永遠是敵人,所有的東西都是對立的,不論時局如何改變,就算是生死關頭,也不可能心無芥蒂!

慕瀾青微微一愣,隨即大笑,“我這樣的人?我是什麼樣的人?江南雁,不要以勝利者的姿態教訓我,我和你同歲,我輕輕鬆鬆就官居戶部侍郎,而你雖然貴爲世子,卻什麼也不是,不是主薄就是編修這類可有可無的角色,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

江南雁淡淡道:“不就是權勢嗎?”

慕瀾青頷首道:“對,就是因爲權勢,權勢是世上最好的東西,有了權勢,就擁有了一切,不管是榮華富貴,還是天姿美人,都手到擒來,若是沒有了權勢,就如同我現在一樣,一無所有,如果不是景王爺,我早娶了寧靜琬了,寧靜琬的所有財富也早就是我的了!”

江南雁沉默不語,道不同不相爲謀,靜琬這樣至情至性的女子真的不適合生活在皇家!

慕瀾青繼續道:“江南雁,我問你,王爺喜歡寧靜琬,有幾分是因爲寧靜琬本人,有幾分是因爲錦繡山莊的財富?”

江南雁神色恍惚,似乎沒有聽到慕瀾青質問的話語。

慕瀾青見狀淡淡笑道:“恐怕連你也說不清楚吧?王爺娶寧靜琬是爲了錦繡山莊的財富,我也是,你敢說王爺比我高尚?”

江南雁輕輕搖頭,“王爺高尚不高尚我不敢妄議,不過你根本不瞭解靜琬,靜琬也不會愛上你這樣的人!”靜琬這樣的女子,除非是爲她愛的人,否則就算是她的夫君,也未必可以輕易得到她的財富!

“愛?”慕瀾青彷彿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大笑出聲,“江南雁啊江南雁,我總算明白爲什麼到今ri你還未娶妻了,豪門貴胄,煊赫門庭,你還在奢望着愛?你說我是不是應該笑你的天真幼稚?”

江南雁微微頷首,自嘲一笑,“或許是吧!”

慕瀾青忽然一笑,炫亮了陰冷囚室,“這一次我比王爺早遇到寧靜琬了!”

江南雁心下嘆息,對慕瀾青的心思有幾分瞭然,慕瀾青兩次與靜琬擦肩而過,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只怕慕瀾青自己也不知爲什麼!

江南雁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緩緩起身,聲音清雅,“慕瀾青,一路走好!”

三十三 大婚驚變

更新時間:2014-2-10 15:20:22 本章字數:3548

數日之後,江王府世子和明府嫡長女大婚之喜,場面煊赫,京中百姓爭睹王室風華。

江王府處處張燈結綵,道賀之人絡繹不絕,長了眼睛的人都知道,如今皇上龍體抱恙,需長期靜養,不能理事,景王爺已經是實際意義上的帝王,只查一個形式而已,景王爺親信江王府如今權勢日益煊赫,有成爲新的鳳臨第一高門的趨勢。

慕丞相遍植朝中的門生親信,要麼被削職罷權,要麼轉投江王爺門下,慕家經營多年的權勢逐步土崩瓦解,再無翻身的可能!

江王府世子大婚,景王爺雖未親自到場,可是命人送來貴重賀禮,奇珍異寶,炫彩奪目,更有三殿下四殿下親臨江王府道賀,給江王府帶來無限榮耀,朝中風向轉了,誰都明白這是什麼意思,更何況是個個都是人精的朝臣們?

喜樂喧天,延續了整整一日的大婚之禮終於完成,一身大紅喜服的明思凡在喜娘的陪伴下坐於牀邊,頭上蓋着大紅蓋頭,就算看不見,也能感受到喜房裡面的溫柔旖旎,滿目紅豔,心下越發緊張不安。

不知道京中多少女子明裡暗裡羨慕她,世子江南雁出身煊赫,如今已是位高權重的吏部侍郎,前程遠大,不可限量,最重要的是,世子爺正值盛年,卻無任何姬妾,從不留戀花叢,難得的專情,這在京中豪門公子中,幾乎已經絕跡!

世子爺挺秀高頎,玉樹臨風,風姿卓然,熠然如星辰,傾倒帝京無數少女,如今已是她的夫婿,她一見傾心的夫婿!

明思凡紅蓋頭下的臉頰紅霞翩飛,緊握玉手,心中有幾分甜蜜,幾分緊張,可是也有一種說不出的擔憂!

拜堂之時,已經是她夫君的世子爺牽着她的手,並不溫暖,只有幾分冷意,機械地完成各種儀式,感受不到絲毫溫情!

大紅喜燭快要燃盡,喜娘趕忙續上一對,心下狐疑,奇怪道:“世子爺去哪裡了?怎麼還不見人影?”哪有大婚當夜新郎遲遲不到的道理?

喜房內一名機靈婢女忙陪笑道:“大概是今日客人衆多,世子爺高興,多喝了幾杯,請世子妃稍後片刻,世子爺應該馬上就到了!”

明思凡的臉愈加緋紅,有幾分嬌羞,幾分期待。

可是誰也沒料到,左等右等,轉眼間,喜燭又燃盡了一對,也沒有聽見世子爺推開房門的聲音,更不見意氣風發身姿卓然的世子爺。

明思凡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感到身邊的喜娘婢女們都開始竊竊私語,昏昏欲睡,一顆芳心不自覺一沉。

她冰雪聰明,從和世子爺不多的接觸中,已然看出這樁婚事並非世子爺所願,她明思凡並非世子爺心儀的妻子,可是他們誰都明白,兩大豪族聯姻,並不是他們自身可以決定的,畢竟,現在世子爺已經如約娶了她,不是嗎?

就算他們兩人沒有正式大婚,京中誰不知道,從定親開始,她明思凡就已經是世子爺的正妃,再無人可以改變?大婚不大婚,只不過是一個形式而已!

明思凡心裡隱隱有些擔憂,她對世子爺一見傾心,世子爺的風華內斂,卓然獨秀,已經深深嵌入她的內心,能成爲他的妻子,站立於他的身側,是她一直以來的夙願!

明思凡正在沉思間,一名侍從神色匆匆地奔來,撞破喜房一室旖旎,遭到喜娘怒斥,“世子妃在此,豈容衝撞?”

那侍從道:“世子爺吩咐奴才將此物面呈世子妃!”

喜娘婢女們皆面面相覷,從來沒見過大婚當夜,新郎不見人影,只吩咐侍從送東西過來的道理?世子爺現在娶的是名正言順的世子妃,不是可有可無的侍妾!

喜娘很快回過神來,急急問道:“世子爺呢?”

侍從搖搖頭,“奴才不知!”

明思凡心底的不安急速升騰,一把扯下蓋頭,喜娘慌忙阻攔道:“小姐,這蓋頭是要等世子爺來揭的!”

明思凡顧不得那麼多,急忙站起身,頭暈眼花,差點摔倒,幸得一旁的婢女急忙扶住,明思凡定住神,疾步行至新房門口,“世子爺有什麼東西要你交給我?”

侍從不敢直視明思凡的眼眸,從袖中拿出一封書函,恭敬交至明思凡,不等明思凡問什麼,就悄然退下!

明思凡看着這封冰冷的信函,她認識上面的字跡,是世子爺親筆書函,明思凡微閉眼眸,將所有喜娘婢女趨之門外,獨自關緊房門,緩緩將信拆開,上面只有落筆如煙的幾句話,“對不起,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可一切非我所願,不必等我,自去安置,父王母親亦不會怪你!”

明思凡反反覆覆看了好幾遍纔看清楚上面的話語,神情恍惚,兩行清淚順着美麗的臉頰滑下,花了精緻美麗的妝容,打溼了信上的字跡,清新飄逸蒼勁有力的字跡頓時沒了棱角!

明思凡手持半溼的信函,呆呆坐立於奢華的梳妝檯前,看着鏡中的一身喜服的自己,耳邊驀然響起景王妃說的話,你大婚在即,我也沒什麼好送你的,這一盒是紅顏十八坊,希望你成親那日可以成爲世上最美的新嫁娘!

明思凡苦笑,最美的新嫁娘,最悽慘的結局?天色已明,明思凡枯坐新房,任憑他人在外面怎麼叫也不開門!

鏡中美人,端莊高貴,雅緻玉顏,這紅顏十八坊果然是世間神奇的東西,只需輕輕一抹,立覺神采飛揚,錦上添花,顧盼生姿,有着男子抗拒不了的嫵媚you惑!

時至今日,明思凡終於明白,自己的擔憂成了現實。

不僅僅是因爲這樁婚事並非出自世子爺本人的意願,世子爺對感情的執着挑剔程度遠不是一般京中紈絝可以理解的,最重要的是,世子爺心有所屬,而且是愛着那個最不能愛的人!

明思凡心底酸澀一起上涌,忽覺喘不過氣來。

那個明淨如玉,似乎彙集了天地間至美精華的女子,聽說在宮變之日銷聲匿跡,杳無音訊。

明思凡的眼淚更多地流了下來,聲音溫柔,“我知道你愛着她,我千盼萬盼盼來的信函裡面只有寥寥數語,從來不見對我的問候,只叮囑我去看望她,我一開始就知道,只是我不願意去相信而已,世子爺你知道嗎?我能理解你有多苦,你爲什麼不肯相信我願意和你一起承受這種痛楚?我已是你的妻子,這一生一世都不會再有改變!”

大婚當夜,新郎世子爺不知所終,給江王爺江王妃留下一封書函,悄然離去,不見蹤影,江王府早亂成了一鍋粥,江王爺江王妃更是焦頭爛額,一面派出所有人四處找尋,一面派人安慰新入門的世子妃,昨夜的喜慶還停留在衆人心中,今日便是一聲驚雷,炸得衆人暈頭轉向,不知所以!

★★★

次日一大早,還沒到上朝的時間,江王府的人就急匆匆地敲開了景王府的大門,神色急切稱有緊急事情要面呈景王爺!

景王府書房之內,景王爺高坐上位,冷冷地看着下面跪於地上不敢擡頭的人!

“啓稟王爺,江王府世子爺於昨夜交出吏部侍郎官印,留下辭呈一封,不知所蹤!”

鳳君寒面無表情,緩緩打開辭呈,例行公事的辭呈,並無多少內容可言!

不一會的功夫,鳳傾城鳳長歡聞訊急匆匆趕來,鳳長歡用力一把拍在寬大的桌案上,驚醒了室內一片沉悶,“南雁也太胡鬧了,這根本不像是他的性格會做出來的事情,我一定要找到他問個清楚!”

鳳傾城與鳳君寒對視一眼,皆沉默不語,鳳傾城心下明白,自從靜琬銷聲匿跡之後,他從來沒有看到過江南雁發自內心的笑意,江南雁對感情如此挑剔執着,又深愛着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根本無法面對另外一個女子!

江南雁更無法面對自己的內心,靜琬還是二皇兄的女人,這樣的痛苦折磨得這樣深沉俊逸的男子快要瘋了吧!

鳳長歡看着二哥三哥兩人的平靜如水,突然想到靜琬,盛怒的臉色驀然沉寂下來,頹然無力地坐了下去,已顧不得指責江南雁!

鳳傾城看在眼裡,擔憂不已,江南雁在沒有任何前兆的情況下辭官遠遊,丟下江王府,丟下京中一大堆事情而去,比百里逍遙更加逍遙,恐怕逍遙也沒有這般灑脫!

今日上朝只怕諫官們都還要參奏新任吏部侍郎江南雁自行辭官,藐視朝廷,藐視皇家,必須予以嚴懲!

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江南雁雖行爲不妥,可是助二皇兄平慕家之難,功在社稷,無人敢有異議!

鳳傾城嘆息一聲,一個個都是癡男怨女,靜琬已經不知所終,江南雁又突然離開,近日發生的一切件件都讓人措手不及!

誰也想不到,聰明絕頂的江南雁會有這般決絕這般令人意想不到的時刻!

看着二皇兄不辨喜怒的神色,還有長歡的黯然傷神,鳳傾城輕輕搖頭,真是名副其實的多事之秋!

三十四 是幻境還是現實?

更新時間:2014-2-11 1:07:30 本章字數:3592

“燕子東歸,大雁南飛,你也該歸京了!”燦如春華的白衣公子江南雁耳邊一直迴盪着這句話,這句他在錦繡山莊的時候,靜琬對他說過的話!

江南雁心下苦澀,靜琬,連燕子都有歸巢的時候,你卻爲什麼一直都不知道歸航?

這世間有些事可以後悔,有些事卻連後悔的資格都沒有,四殿下過世,是靜琬最傷心最難過的時候,他這個一直自認爲明察秋毫的哥哥對她的言語中卻也帶着淡淡苛責。

所有的人都在埋怨靜琬不該不知輕重,在兩國交兵的時候去往人跡罕至的城郊,可是沒有人體會靜琬心中的痛楚和煎熬,有孕在身,還在爲夫君的大業操勞,深愛的夫君此時卻和柳鶯鶯眉來眼去,換了別的女人,或許早已接受景王爺必定會有後宮佳麗三千的現實,只覺此事再正常不過!

可是那是靜琬,是寧氏靜琬,身上流着一半她母親寧心顏的血,傳承了她母親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性格,無論多動人的色彩,多煊赫的權勢,都改變不了靜琬對至真至純的感情的深深執念!

事已至此,不必糾結到底是誰的錯,或許誰都沒錯,可是爲什麼最後的苦痛都由靜琬一人來承擔?

沒人知道,江南雁一生最思念的時刻,便是靜琬外公過世之後,奉景王爺之命,在錦繡山莊陪伴靜琬的那段日子,最思念的地方,便是人間仙境的錦繡山莊!

那段時間,每日看着靜琬,美麗的靜琬,悲傷的靜琬,沉思的靜琬,靈動的靜琬,慧黠的靜琬,深沉的靜琬,調皮的靜琬,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在他心底掠過浮光掠影,掀起一陣陣漣漪,看着靜琬,他甚至都會忘了自己最初的使命,藉機深入靜琬的錦繡山莊!

錦繡山莊果然是人世間至美的地方,這裡有最純美的寧靜琬,有最醇香的人間佳釀,還有朗朗月色,澄澈碧波,漾漾綠水,清亮猿啼,幽美恬靜,讓人捨不得離開,難怪逍遙那樣清高的男子也被這裡深深迷戀住!

那晚,月華如水,庭院微風陣陣,靜琬醺然如醉,眼眸卻透着熠熠光輝,聲音低柔,似乎怕驚醒了醉人月夜,“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越人語天姥,雲霞明滅或可睹!”

江南雁淡笑,“夢遊天姥吟留別,你喜歡這首詩?”

靜琬醉眼朦朧,神情恍惚,目光卻依然灼灼,透着希翼之色,“天姥山雖美,卻遠遠比不上瀛洲,先人果真沒有騙我!”

江南雁微微一笑,杯中瓊漿盪出清輝月影,一直冷靜的靜琬真的喝醉了,這樣也好,靜琬的外公過世之後,靜琬徒餘一片平靜,從不見靜琬失態過,江南雁不忍心截斷靜琬的嚮往,聲音溫柔,接了下去,“你去過瀛洲?”

靜琬醉意愈濃,眼神也不復清明澄澈,帶着淡淡迷離,“當然,那地方美得不似人間,漫山遍野都是…紅色曼陀羅,瀛洲有一位仙風道骨的玉真人,四年前,我見過他,他跟我說…”靜琬的話語漸漸低了下去,不等說完,便在庭院海棠樹下沉沉睡去,只餘夜風拂過。

江南雁深深地凝視月下沉睡的女子,啞然失笑,只存在於傳說中的瀛洲?醉意朦朧的靜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吧?已然分不清楚哪裡是夢境,哪裡是現實!

那一夜,朗月繁星,清風宜人,安寧靜謐,靜琬在月下沉睡整整一晚,他在美酒的陪伴下凝視了靜琬整整一晚,海棠花落,飄落在靜琬的發間,月下容顏純淨如春水,滿園的海棠妖嬈都似失了顏色!

那一晚,是靜琬和他之間的秘密,次日醒來,靜琬醉臥初起,昨晚說了什麼已全然不記得,當時江南雁也只做戲言,濃醉之時的話哪裡當得真?

如今想來,靜琬那晚的酒後話語絕非戲言,四年前?若真是夢裡,又豈會說得出這樣準確的數字?

瀛洲?煙波浩渺的瀛洲,只存在於傳說中的瀛洲到底在哪裡?漫山遍野的紅色曼陀羅,不就是曼珠沙華嗎?那詭異妖冶的地獄之花,似乎在預示着什麼!

仙風道骨的玉真人?是存在於靜琬的幻想中,還是真實的存在着?

我見過他?是在夢裡見過,還是在幻境中見過?還是真的見過?

江南雁查閱了所有記載過這個傳說中古老而神秘的地域的典籍,卻只找到些隻言片語!

可是就算是一句戲言,一句醉話,此刻也成了江南雁唯一的執念!

煊赫門庭裡的喜慶再也慰藉不了江南雁心中的蒼涼,繁華散去,行至現在,內心只餘一種被洗淨的徹淨,只求相忘於江湖,從此尋找瀛洲寄餘生!

錦繡門庭,廟堂之高,山高水長,雲海蒼茫,都抵不過一個人內心的荒涼與寂寥!

★★★

江王府。

明思凡看着窗外的大雪紛飛,白茫茫一片無垠,輕聲道:“閒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

婢女玉蕊道:“又下雪了,天寒地凍的,小姐還是把窗戶關上吧!”

明思凡輕輕搖頭,“也不知道世子爺現在在哪裡,可曾知道天寒加衣?”

玉蕊看着小姐眼中的落寞黯然,鼻子一酸,埋怨道:“世子爺一走就是三個多月,半點音訊也無,對小姐也太不負責任了!”

明思凡看着玉蕊氣憤的小臉,微微一笑,世子爺心中說不出的苦楚又有幾人能理解?

世子爺走後,江王妃心急之下,大病一場,一時府中大小事務全壓在世子妃明思凡身上!

明思凡顧不得傷心,一面迅速熟悉所有王府大小事宜,一面反過來百般寬慰江王妃!

兩個月過去,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江王妃的身體終於慢慢好轉起來,大病初癒,神情卻不見往日的強硬倔強,反而柔和了許多。

明思凡看在心裡,心下酸澀不已,江王妃是江王府當家主母,最引以爲傲的就是世子爺和江心月這一雙兒女,如今一個遠遁不知所終,音訊全無,另一個即將下嫁江南,從此天各一方,相見遙遙無期,這對一直高高在上,生活在閬苑錦繡中的江王妃來說又是怎樣一種打擊?

“小姐,王妃來了!”玉蕊的聲音驚醒了明思凡的沉思。

明思凡收回神思,江王妃帶着一衆婢女來了她的寢居。

明思凡忙迎上去,“思凡見過娘!”

江王妃大病過後,清減了不少,語氣仍帶着淡淡矜傲,“都退下吧!”

明思凡知道娘有話對自己說,忙扶着江王妃到內室坐下。

江王妃看着明思凡清麗雅緻的容顏,宛轉明眸卻難掩黯淡,握住明思凡的手,沉沉嘆息,“思凡,你要是我的女兒就好了!”

明思凡婉轉一笑,“娘,我已經是你的女兒了!”

江王妃輕輕搖頭,“終歸不是,不過是我們江王府沒有這個福氣!”

明思凡一驚,“孃的意思是…?”

江王妃語氣柔了下來,“雖說知子莫若父,可雁兒是我的兒子,我看着他長大,我瞭解他的個性,我也不想騙你,雁兒這一走,怕是再也不會回來了,你還年輕,大好年華,沒有必要耗費在江家,這幾個月你爲我們江家做的已經夠多了,我們都看在眼裡!”

明思凡正準備說什麼,就被江王妃打斷了,“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放心,我已經和王爺商量過了,王爺也沒有異議,你雖是雁兒正妻,可是誰都知道,雁兒連洞房都沒有入就走了,你依然是清白之身,我們會去求景王爺,給你指一門新的好姻緣,這是我們江家欠你的!”

明思凡是她看中的世子妃,她和明夫人交情也不錯,雙方都看好這門婚事,明思凡和雁兒簡直就是天作之合,佳偶天成,可是誰也沒有想到,明思凡入門當晚就遭此不堪命運,不說冷落,連新郎都不見了!

雖說以江家的權勢,無人敢在表面上議論什麼,可是私下也架不住有人腹誹,不過對於這些,江王妃並不在意,明思凡是她千挑萬選的兒媳,終究不忍這孩子一生葬送在寂寞守候中!

明思凡不知道的是,昨晚江王妃隱忍多日的怒氣終於爆發,和王爺吵了一架。

如果說時至今日,江王妃還不明白自己兒子的心思,那就太傻了,江王妃可以在京中多年一直保持通達賢惠的名聲,又豈是泛泛之輩?

江王妃實在不知道這段王爺年輕時候的風流孽緣到底何時纔是終結?現在居然應到自己最愛的兒子身上?

她萬萬想不到,自己引以爲傲的兒子居然愛上了那個她最不喜歡的野丫頭寧靜琬,這叫她情何以堪?

面對江王妃的盛怒,江王爺始終沉默不語,無動於衷,只有一個父親的深深無奈和痛惜,江王府這麼多子女,唯一懂得他內心的只有他的長子江南雁。

雁兒和他何其相似,都愛上了寧氏的女兒,可是又何其不幸,雁兒是靜琬同父異母的哥哥,同樣的事情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同樣的幸運,同樣的結局!

三十五 流光易逝

更新時間:2014-2-11 2:39:14 本章字數:5072

江王妃當然知道現在對王爺發火也無濟於事,只是心裡太苦太痛,總要有一個發泄的出口,而且這件事要是傳了出去,江王府多年的清雅曠達名聲可就全毀了!

江王妃慈愛地看着明思凡,“你的心思我懂,不過聽我的話,別等雁兒了!”

明思凡驀然跪在江王妃面前,淚水潸然滑落,語氣卻堅定明澈,“娘,思凡既然嫁入江家,便一生一世都是世子爺的妻子!”

江王妃眼底有晶瑩淚光,“你這傻孩子,沒人知道雁兒還會不會回來,你還年輕,你可知道一生一世有多漫長?”

明思凡脣角牽出一絲勉強笑意,“思凡知道,但是思凡更知道世子爺心中的苦!”連尊貴如天神深不可測的景王爺都對景王妃寵愛有加,可見景王妃是怎樣光芒四射讓人無法抗拒的女子,世子爺愛上這樣明淨如玉的女子又豈會是錯?誰都沒錯,只能怨命運弄人!

江王妃身軀劇烈顫抖,聲音透着艱澀,“這件事…你也知道?”這可是江王府現在最不能爲外人道的秘密!

明思凡輕輕頷首,“我知道,我知道世子爺沒有辦法面對,才選擇離開,我願意等,我會一直在江王府等他!”

“哪怕他一直不回來?”江王妃問得異常艱難。

明思凡眼眸氤氳朦朧,語氣卻決絕,“是!”

★★★

時光易逝,流光易換,三年的時間如同白駒過隙,轉眼又臨近中秋佳節,一切都已在悄然中發生變化!

皇上已於去年殯天,舉國哀喪,現在景王爺執掌乾坤,手握天下生殺大權,不知爲何,卻執意不肯正式登基,沒人都參透景王爺的心思。

萬事俱備,連東風都不欠了,爲什麼景王爺既不承襲太子封號,也不正式登基爲帝,到底在等什麼?

一日,鳳傾城照例去景王府書房,卻不見二皇兄頎長孤絕的身影,書房一片空寂,只餘案上墨跡未乾!

鳳傾城凝神看去,輕聲念道:“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納蘭容若的詞,鳳傾城反反覆覆地念着那句“當時只道是尋常”,入木三分,力透紙背,不由得苦笑,當時只道是尋常,誰又能預料到未來?原以爲只是夫妻間的小小摩擦與隔閡,總會有補償挽回的機會,誰知竟是永別?真是一朝一夕間,一念一天堂!

鳳傾城忽然發現下面還有一行小字:致愛妻寧靜琬!字跡有些模糊,不似以往鐵劃銀鉤,一看就知道是濃醉之時寫下。

愛妻寧靜琬?濃醉之時?二皇兄這樣的人,從來不會喝醉,幾時也會濃醉了?鳳傾城垂下眼眸,唯有一聲輕嘆。

靜琬離開之後,二皇兄身邊再無女人相伴,二皇兄一直在等,等待靜琬回來,日復一日的空無等待並沒有磨滅二皇兄心中的執念,反而愈加期盼!

景王妃寧靜琬,這個名字是二皇兄和靜琬之間永遠的牽絆,若是 二皇兄登基爲帝,他的正妻不再是景王妃,而是皇后了,鳳傾城沉沉嘆息,只怕靜琬一日不回來,二皇兄一日都不會登基爲帝!

鳳傾城從來不知道,二皇兄也可以這樣執着,這樣決絕!

回想起三年前去長歡府中的情形,鳳傾城除了嘆息還是嘆息!

自從江南雁離京之後,長歡再也不似往日的神采張揚,每日除了公務和軍務,就是在府中練字。

鳳傾城心如明鏡,長歡已徹底意識到他對靜琬的感情,他苦練書法,不過是因爲靜琬的那句挑釁的話,“四殿下的字寫得跟狗扒的一樣,有辱皇家門楣!”

四殿下府,碧樹繁花,幽池飛鳥,可是沒有了意氣風發高傲狂妄的長歡,只在杏花庭處找到了借酒澆愁的長歡。

鳳傾城微微皺眉,一直沒心沒肺的長歡什麼時候也學會酗酒了?

鳳傾城劈手奪了他的酒壺,卻見他醉眼迷離,一聲低喃,在鳳傾城聽來如同驚雷一般,“靜琬,是你嗎?”

鳳傾城眉心擰成一道深川,“啪”的一巴掌狠狠打在長歡的臉上,怒道:“你在胡說什麼?”

一巴掌讓醉眼朦朧的長歡有了片刻的清醒,不過很快就重新陷入迷離,看着他,目光成癡,“靜琬,你終於肯來看我了,我真是太笨,一直惹你生氣,到了今日我纔想明白,我終於明白爲什麼見到你和別的男人不清不楚之時,我比二哥還要憤慨,爲什麼一見到你,我就想去招惹你?明知道你不會對我有什麼好臉色,原來是我自己一直不願去正視,我喜歡找你吵架的原因,是因爲…是因爲我喜歡你!”

鳳傾城聽得驚心動魄,最害怕的事情終於成了現實,看着長歡黯然傷神的臉,再次高高揚起的巴掌終於無力垂下,嘆息而去!

問世間情是何物?看着二皇兄和長歡,鳳傾城只願此生永不識愛情滋味!

★★★

終於到了中秋宮宴,美酒佳釀,絲竹悅耳,仙樂飄飄,一衆舞姬舞出一派絢麗多姿。

景王爺依然是位於上座,尊貴俊美,喜怒不形於色。

這中秋宮宴年復一年,並無任何特別,若說今年有什麼特別,就是四殿下出京公幹,暫時不在京中,另外一件大事就是鮮卑王來鳳臨覲見,帶了鮮卑若離公主,用意昭然若揭,據說若離公主是鮮卑第一美人,見者無不驚爲天人。

鳳傾城看向高坐於上位的二皇兄,墨發金冠,神色如常,不怒自威,令人望之生畏!

酒至半酣,鮮卑王忽站起身,面向景王爺,用生硬的鳳臨話說道:“王爺,小女不才,有一琴曲獻於王爺!”

鳳君寒淡淡笑道:“本王早聽聞公主才情無雙,既然公主願撫琴助興,本王樂意之極!”

鳳傾城聞言,暗自鬆了一口氣,都過去了三年了,再深的感情也應該淡了,二皇兄也應該嘗試去接受新的女人了。

雖然二皇兄從未放棄過對靜琬的找尋,不過不管是靜琬,還有江南雁,都音訊全無,鳳傾城倒是真希望這異國他鄉的若離公主可以驅散二皇兄心中的沉寂。

鮮卑王笑道:“來人,有請公主!”

一玲瓏曼妙女子款款行至中央,一進入大殿,就引來陣陣訝然之聲,這鮮卑公主不施粉黛,卻仍然掩不住絕色容顏,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如同煙花般飄渺絢爛,胸前彆着一直鮮豔欲滴的玫瑰花,果真是一天姿國色的美人,真不愧是鮮卑第一美人!

公主對景王爺盈盈一拜,聲音清脆,如泉水叮咚,“若離見過景王爺!”

鳳傾城淡淡一笑,若離公主還會說鳳臨話,看來也是下足了功夫!

鳳君寒微微頷首,立有內侍送上名琴,若離公主神情優雅高傲,指尖一動,起落間琴音流淌,或虛或實,變化無常,似幽澗滴泉清冽空靈,玲瓏剔透。

一曲畢,四周皆驚豔讚歎,若離公主盈盈一笑,摘下胸前那隻紅豔妖嬈的玫瑰款款送往上座的景王爺。

剛至景王爺身前,若離公主不小心腳下一滑,整個人就直直撲向鳳君寒的懷抱,引起一陣陣驚叫聲!

鳳君寒不動聲色,伸出一隻手,淡淡擋住了若離公主的動作,聲音波瀾不驚,“公主小心!”

若離公主近距離地看着傳說中的景王爺俊美無鑄的臉龐和深不見底的漆黑眸瞳,面對如此尊貴如天神般的男人,柔弱羞怯,我見猶憐,“若離失態,多謝王爺出手!”

鮮卑王見狀大笑道:“小女不才,讓王爺見笑了!”

鳳君寒淡淡一笑,收回了自己的手,泰然自若,張弛有度!

鮮卑王見景王爺遲遲不表態,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若離來鳳臨覲見的目的大家心知肚明,還需要說什麼?

可是景王爺既不表示接受若離,也不表示拒絕若離,一應鮮卑使臣開始竊竊私語。

鳳傾城看向二皇兄,鮮卑雖然俯首稱臣,但是一直紛爭不斷,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平安無事,此次如果二皇兄能娶了這位若離公主,對於安定鮮卑民心自然是有利無弊!

景王爺忽然道:“本王已有王妃,若是公主入了景王府,怕會委屈了公主!”

鮮卑王看了若離公主一眼,若離公主低眉細聲,“若離能伺候王爺,是若離的福分,若離不覺得委屈!”

如此沉魚落雁的美人,如此才華橫溢,能奏出天籟之音,又如此識大體,但凡男子很少有不動心的,可是景王爺依然無動於衷,聲音醇雅,說出的話卻不容置疑,“看來鮮卑王沒有聽懂本王的意思,本王的意思是說府中已有王妃!”

鮮卑王確實不太明白景王爺的意思,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嗎?更何況景王爺這樣的尊貴男子,再多女人都說得過去,再說了,他們之前已經聽說景王爺的王妃失蹤已久,有和沒有有什麼分別?

“小女若離並不介意!”鮮卑王道。

“鮮卑王一番好意,本王心領了,本王不忍若離公主這樣一位國色天香的美人背井離鄉,跋山涉水來到異國他鄉和親,從此與父母永無相見之日!”

鮮卑王還準備說什麼,景王爺就淡淡道:“最重要的是,本王無意再娶!”

景王爺的一句話讓鮮卑王和若離公主臉色劇變!

一場宮宴,不歡而散。

鳳傾城看着盛怒而去一行人,再看向神色淡然的二皇兄,搖頭嘆息!

心下明白,靜琬在二皇兄心中無人能取代,再沒有女子能入二皇兄的眼眸,歷經歲月洗禮,身邊萬紫千紅,依然內心堅定,不知道誤盡多少紅顏少女!

★★★

夜晚,鳳君寒回到寢居,深深地凝視着那塊九曲玲瓏璧,神情溫柔,帶着淡淡寵溺,“今晚是中秋宮宴,爲夫回來晚了,想爲夫了吧?今日對爲夫的表現可還滿意?”

只是,再深情的話語都已無人迴應,只有夜色深涼如水,鳳君寒起身,靜靜地看着窗外月色朦朧,聲音忽然低迷,似悲似痛,“琬兒,只要有一絲希望,我都不會放棄找尋你,所有的人都說你已經死了,可是我不相信,你走後,我才突然懂得,失去心愛的你之後,我到底有多寂寞,如果一切可以重來,該有多好!”

你幽立花前的倩影,你月下輕柔的微笑,你璀璨若晨星的明眸,我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了?午夜夢醒,只餘一室空茫!

心動的美好,如桃花般瀲灩溫柔,傾城一直勸我放下,可我如何才能放得下?

★★★

中秋過後,景王爺和三殿下微服私訪,深入民間,體察民情。

看過邊塞長風,看過江南煙雨,看過大漠飛鷹,唯有身邊少了相依相伴的一人。

兩月之後,到達一處邊塞小鎮,這幾日異常繁華熱鬧。

鳳傾城淡淡一笑,運氣真好,遇到了這裡一年一度的廟會。

人流如織,夜空放起煙花,璀璨絢爛,一派溫馨和樂。

鳳君寒和鳳傾城緩緩穿行於人潮中,武藝高強的暗衛四下分散,暗中保護景王爺和三殿下!

經過的女子無不震驚於兩位皇子的絕世風采,忍不住私下打聽,這是誰家的公子?

鳳君寒靜靜地看着夜空中綻放的美麗煙花,慢慢笑開,鳳傾城見狀,無聲輕嘆,二皇兄又在想靜琬了,若是此時靜琬還活着該有多好?

靜琬這樣的女子,的確也值得二皇兄爲她頂住所有壓力,許她唯一,可是靜琬已經不再人世上了,二皇兄這樣的執着不再有任何意義!

廟會在繼續,依然熱鬧非凡,鳳君寒慢慢收回目光,和鳳傾城靜默無語地穿插在人羣中!

鳳傾城看着很多人手中都提着花燈,心念一動,頑心突起,不如去放一隻花燈,就當是爲超度靜琬也好。

鳳傾城手輕輕一揚,立即有人上來,鳳傾城對暗衛吩咐一聲,隨即暗衛就消失在了人羣之中!

鳳傾城看向夜空,被夜空中的絢麗煙花吸引住,待到收回目光之時,二皇兄頎長挺拔的身影已經遙遙走到前方去了,忽然腳步頓住!

鳳傾城追上去,卻見二皇兄身軀驀然一窒,深幽的眸瞳隱約可見壓抑不住的狂喜。

鳳傾城從未在二皇兄臉上見過這種神色,心下一凝,難道是?不自覺看向前方,人流依舊,沒有任何特別!

“二哥,怎麼了?”鳳傾城低聲道。

鳳君寒漆黑的眸瞳定定地盯着前方,一字一頓道:“我看到琬兒了!”

三十六 燕歸樓

更新時間:2014-2-11 15:50:04 本章字數:6018

鳳傾城不敢置信,順着二皇兄視線的方向看去,除了人影幢幢,川流不息之外,什麼都沒有看到,靜琬這樣光芒四射出色至極的女子,不可能在淹沒在人羣中,鳳傾城閉了眼睛再睜開,還是不見頎長秀盈的倩影和那張如初雪般精緻的容顏!

“二哥,是不是看錯了?”鳳傾城試探問道,二皇兄思念靜琬至極,執念太深,以致出現幻象,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鳳君寒輕輕而又堅定地搖搖頭,眸光溫柔,“一定是琬兒,她穿一件天藍色衣裙!”驚鴻一瞥,明淨如玉,他震驚不已,狂喜剎那間涌上心頭,一直高深莫測的他竟怔立當場,半晌不能言,忘了伸手去抓住她!

等他反應過來,那張玉顏早已消失不見,只有短短一瞬,誰都可能認錯,可是那張夜夜魂牽夢繞的容顏又怎會認錯?

鳳傾城嘆息一聲,心知希望並不是很大,可是二皇兄如此篤定,他也不希望二皇兄繼續沉迷在失去靜琬的痛苦中不能自拔,如果真的是靜琬就太好了,難道是冥冥之中自有註定?他們隨意走到這名不見經傳的地方,居然遇到了苦尋三年杳無音訊的靜琬!

這裡喧囂繁榮,靜琬素來喜歡熱鬧,完全有可能來這裡參加一年一度的廟會!

鳳傾城此刻早把買花燈超度靜琬的事情忘到九霄雲外去了,既然人還活着,還超度什麼?

手一揮,立即有暗衛上前,聲音極低,“爺!”鳳傾城低聲吩咐幾句,暗衛領命,微微一躬身,正準備退去,被鳳君寒制止了,“慢着,不可驚擾!”

鳳君寒看着這人山人海,喧鬧鼎沸,想在這裡找到琬兒,除非命令當地縣丞出動衙役,大規模搜查,可如此一來,動靜太大,驚動了琬兒,琬兒再次消失,以後再想找到琬兒,必定難於上青天,等了三年,纔等到一線機會,豈能草率從事?

鳳傾城知道二皇兄的意思,不能大張旗鼓,只能命暗衛們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中找尋一位身穿天藍色衣裙的年輕女子!

暗衛們領命之後,迅速出動,轉眼間就沒入人海,不見了蹤跡!

天藍色衣裙的女子找到了不少,可是哪一個都不是景王妃,漸至深夜,廟會接近尾聲,人羣漸漸散去,暗衛苦尋半夜,還是無功而返!

鳳君寒當然不會輕易放棄,三年來,唯一一次這樣近距離地看見琬兒,眼底隱有淚光盈盈,琬兒,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可是,能上天入地的暗衛們花了整整三天時間,翻遍了遠近,始終不見景王妃的影子!

★★★

客棧。

鳳君寒聽着暗衛們的稟報,神情變幻莫測,一定是琬兒,他絕不會看錯,那張玉顏,笑靨如花,世間不會有第二個女子有,既然來參加廟會,就說明琬兒在附近,不會很遠,他絕對相信他一手訓練出來的暗衛找人的本事,可是爲什麼琬兒在驚鴻一瞥之後就無影無蹤,再無痕跡了?

鳳傾城看向沉靜優雅的二皇兄,他當然相信二皇兄沒有看錯,不過他更傾向於是二皇兄的執念和幻象,嘆息一聲,“二哥,這樣找都找不到,或者是真的看錯了!”

鳳傾城內心始終相信,靜琬早已不再這個人世上了,再說世上長得相似的人何其多?不說別的,就說父皇后宮的三千佳麗,萬紫千紅,眼花繚亂,經常分不清楚誰是誰,再正常不過!

鳳君寒置若罔聞,神情溫柔,眼眸含笑,聲音堅定,“一定是她,我不會看錯!”

鳳傾城心中不忍,笑道:“如果真的是靜琬,以二哥暗衛的本事,除非靜琬上天入地,否則我們一定可以找出來,二哥也無需太憂心,我聽說這附近有一個燕子鎮,燕子鎮上有一家很有特色的茶樓,遠近聞名,不如我們去試試?”

靜琬生前茶藝極好,甚至勝過宮中御用茶師,那次的騰雲駕霧茶一直縈繞在他心間,一提到茶,他就想起靜琬!

鳳君寒眸色悠遠,良久才道:“好!”

★★★

兩人常服出了客棧,策馬而去,訓練有素的暗衛暗中保護。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到了這座茶樓,鳳傾城擡眸看去,上面刻着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燕歸樓!

這座小鎮叫燕子鎮,燕歸燕歸,果真好名字,茶樓裝飾雖不奢華,卻厚重古樸,又不失清靜幽雅,一看就知道主人品位不凡!

兩人緩步而入,店夥計一看來了兩位衣着華貴氣質不凡的客人,當即一怔,世上還有這樣天神一般的人物?

一個貴氣逼人,氣宇軒昂,那雙漆黑幽寒的眼眸只淡淡一掃,店夥計立馬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壓力襲來,慌忙低下頭,不敢直視,另外一個雖是男子,卻美如冠玉,比女子還要好看三分!

店夥計心中暗忖,前面的這一位比公子還要英俊,另外的一位,只怕是站在小姐身邊都毫不遜色!

店夥計正在發呆中,驀然感到一陣冷意襲來,渾身一顫,立馬反應過來,熱情道:“兩位客官裡面請!”

鳳傾城俊目掃過大堂,客人不少,卻依然幽靜,並不嘈雜,淡淡道:“有雅間嗎?”

“有,請跟我來!”店夥計態度熱情,但是並不讓人產生反感!

一處清幽的雅室,牆上掛着清秀的山水字畫,平添幾分風雅,鳳君寒和鳳傾城緩緩坐下,想不到這樣的邊塞小鎮還有這樣雅緻的地方!

店夥計看着鳳君寒和鳳傾城,笑道:“兩位客官不是本地人吧?”

鳳君寒面無表情,尊貴傲然,並不答話,鳳傾城微微一笑,“何以見得?”

店夥計見鳳傾城溫雅的笑容,又呆了一呆,燕子鎮有公子那樣鬢若刀裁眉目如畫的俊雅人物已屬奇事,如今還來了兩位這樣的人物!

店夥計定了定神,笑道:“我可是從小在燕子鎮長大的,這鎮上所有的人我都是門兒清,可我從來沒見過你們,再說了,小小的燕子鎮也養不出你們這樣的人才!”

面對這樣的恭維,鳳君寒巋然不動,滿目冷意,看得店夥計有些害怕,哪個客人不喜歡聽恭維的話啊?可是這位客人不一樣,進店之後從來沒笑過,他的神情讓店夥計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廟堂裡不苟言笑供人膜拜的天神!

鳳傾城知道這小夥計被二皇兄嚇到了,淡淡一笑,暈開了凝重的氣氛,“燕子鎮雖小,往來的客人卻不少,你又怎麼知道我們從來沒來過這裡?”

店夥計邀功似的道:“客官有所不知,做我們這行的,眼睛都得放亮一點,客官是第一次來,還是第二次來,都要記得清清楚楚,不瞞您說,你別看我年齡小,可是我這雙眼睛啊,只要見過的人,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認出來,我敢肯定,二位從來就沒有來過燕子鎮,也沒有來過燕歸樓!”

鳳傾城劍眉微凝,不過沒有必要去計較這小小夥計言語中的大不敬,什麼化成灰也認識?誰聽了喜歡?

不過鳳傾城看這小夥計也就十六七歲的年齡,樣子倒是機靈可愛,忽然心念一動,不經意道:“你的意思是說,不管是住在附近的人,還是往來的客人都逃不過你的眼睛?”

店夥計畢竟年輕,聽見這般俊美的男子言語中的賞識之意,得意至極,“當然了,我生於燕子鎮,長於燕子鎮,燕子鎮有幾隻燕子我都門兒清…”

鳳傾城微微一笑,打斷了店夥計滔滔不絕的話,他沒興趣管燕子鎮有幾隻燕子,“我向你打聽一個人,若能幫我找到,我一定會好好感謝你!”

好好感謝?店夥計眼睛一亮,這個他絕對信,看這兩人的打扮,估計隨便一出手就是大手筆,這種生意他喜歡!

“誰啊?”店夥計聲音一揚,吹噓道:“這附近沒有我不認識的人,只要你說出他的長相,年齡,家裡有什麼人,我一定一一給你道來,客官去打聽打聽,我可是這裡遠近聞名的包打聽!”

鳳君寒聞言,漆黑眸瞳中攸然閃過一絲異光,稍縱即逝,不易察覺!

鳳傾城看在眼裡,淡淡笑道:“我想向你打聽一位姑娘,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二十歲上下的年齡,長得…”鳳傾城側目看了一眼不辨喜怒高深莫測的二皇兄,聲音變得溫雅,“很好看!”

店夥計撓撓頭,眼眸微眯,陷入沉思,“二十歲上下…長得很好看?”

鳳傾城眸光不放過店夥計臉上一分一毫的變化,脣邊依然帶着清俊笑意!

店夥計苦思半晌,終於道:“客官,你這可難爲我了,二十歲上下的姑娘太多了,長得好看的也不少,你還沒有什麼別的線索?比如說家裡還有沒有父母高堂,有沒有兄弟姐妹什麼的?”不等鳳傾城說什麼,店夥計的神情忽然變得曖昧,做出一副少年老成樣,低笑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公子是在找心上人吧?”

鳳傾城劍眉一蹙,眸光立即變冷,看得店夥計心中一凝,這都是什麼人啊?那溫柔公子好看的笑容中也立馬覺得笑裡藏刀,似乎頃刻就能翻臉!

鳳傾城知道自己也嚇到這店夥計了,立即恢復了招牌的溫雅笑意,輕輕搖頭,言語也變得輕柔:“你誤會了,這麼和你說吧,這姑娘不是一般的好看,她很美,美如天上仙子!”

天上仙子?店夥計不信道:“客官,你說笑了吧?哪有什麼天上仙子啊?”

鳳傾城淡淡笑道:“還說是什麼遠近聞名的包打聽?我看你只不過是徒有虛名,沽名釣譽而已!”

年輕的店夥計哪裡經得起城府極深的鳳傾城的激將?當即苦苦思索,這附近長相清秀的姑娘的確不少,可要說美如天上仙子,還真有些牽強,忽然,店夥計神色一頓,等一下,天上仙子?眼底一道亮光攸然閃過,二十歲上下的年齡,美如天上仙子,再看着眼前兩位尊貴的錦衣公子,他們要找的人難道是…小姐?不會吧?

店夥計驀然想起公子的囑咐,臉上立即推起殷勤的笑容,一拍腦袋,“客官你看我這張嘴,說起話就沒個準頭,沒完沒了,要是掌櫃知道,一定又要罵我偷懶了,一看就知道兩位客官品位非凡,兩位客官可真是好運氣,今日是十五,兩位真有口福!”

“怎麼說?”鳳傾城將店夥計的神色盡收眼底,淡淡道。

“客官有所不知,本店的招牌是燕歸茶,這燕歸茶產量太少,又需要精心配製,細火慢熬,所以只有每月初一十五才能品嚐到燕歸茶,您看我們這樓下,客人都滿員了,都是爲了品嚐燕歸茶而來,我們店的這燕歸茶,香如蘭桂,味如甘霖…”店夥計開始滔滔不絕地介紹起來!

鳳傾城對什麼燕歸茶不燕歸茶的不感興趣,店夥計明明知道卻不說,看來需要加碼,纔會讓這小夥計說出靜琬的下落,他正準備拿出銀票,卻被二皇兄低醇的聲音制止了,“有勞,我們就要燕歸茶!”

“好嘞,二位稍等!”店夥計不等他們再問什麼,匆忙出了雅間!

鳳傾城看向二皇兄,“而店夥計明明就知道我們要找的是誰,卻故意顧左右而言其他,二哥,這小夥計不經嚇,只要稍稍一唬,我們一定可以知道靜琬的下落,二哥何以制止?”

鳳君寒神情溫柔,眉目含笑,“我雖然很想立刻見到琬兒,可是我怕再一次嚇走了琬兒,我再也見不到她了!”

鳳傾城心下了然,輕輕頷首!

等了半個時辰,一壺香茶才煮好,還是剛纔那個店夥計,“二位客官久等了,所謂好飯不怕晚,這煮茶也急不得,講究火候,需要細品慢熬!”

鳳傾城淡淡一笑,“那是!”能進這種地方的人,自然不是爲豪飲而來!

店夥計給鳳君寒和鳳傾城一人斟了一杯茶,雅間立即芳香四溢,沁人心脾!

鳳傾城想不到這胡聊神侃天馬行空的店夥計沏茶的動作居然這麼內行,這麼到位,一看就是經過行家裡手精心調教的,心底暗歎,民間真是處處臥虎藏龍,小小的燕子鎮也有這般人才!

鳳君寒並沒有什麼心情品茶,這樣的清香,讓他想起琬兒曾經給他煮的茶,清純,幽雅,質樸,真正的茶道。

鳳傾城優雅地品了一口,讚道:“二哥,的確不錯!”

店夥計得意道:“那當然,我們的燕歸茶可是遠近聞名的!”

鳳傾城淡淡一笑,“我問你,這一壺茶几兩銀子?”

夥計笑道:“不貴不貴,五十兩銀子一壺!”

這麼小小的一壺就要五十兩銀子還不貴?鳳傾城失笑,五十兩恐怕夠燕子鎮一戶百姓吃穿兩三年了!

雖然燕歸樓開在並不繁華富庶的燕子鎮,可是這裡來往的客人並不少,也有很多人是慕名而來,燕歸樓能在並不繁華富庶的地方經營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不得不令人讚賞!

鳳君寒靜靜地看着在水波中上下翻滾的茶葉,沉默不語,並未品嚐!

不過鳳傾城確實覺得這茶不錯,也值這個價,看向店夥計,“你叫什麼名字?”

“客官叫我小虎就行了!”店夥計偷偷看向鳳君寒,這麼好的茶一口不嘗,真是暴殄天物,一壺茶能有幾杯?轉眼就沒了!

鳳傾城見狀淡淡笑道:“二哥,就剩最後一杯了,你再不嘗我可要嘗完了!”

鳳君寒優雅地接過鳳傾城奉上的茶,淡淡品過一口,茶才入口,茶杯驀然一緊,被他捏得粉碎,茶水四濺,茶杯的碎片沁入了修長的手,滲出絲絲血跡,眼神透露出不敢置信的驚喜,琬兒,真是的琬兒?世間只有琬兒纔可以煮出這樣的茶!

鳳君寒的神色嚇到了店夥計,戰戰兢兢道:“客官,這茶有什麼問題嗎?”

鳳傾城心下明白,取出袖中金創藥,淡淡道:“沒事,這茶很好,再送一壺上來!”

店夥計搖搖頭道:“對不起,客官,凡來我們燕歸樓的客人都知道,燕歸茶只有初一十五才能喝到,每桌最多隻有一壺,如果客官還想喝的話,只能等到下個月了!”

“爲什麼?”還有這樣做生意的道理?可是這樣的經營方式,立即讓鳳傾城想起京城的絕色坊,紅顏十八坊如此名貴,一年卻只有十八盒,任你出錢再多,也買不到,這樣物以稀爲貴的經營方式,生意不但不冷清,反而讓更多的人慕名而來,看來真的是靜琬!

店夥計答道:“因爲這燕歸茶產量極少,我們掌櫃說了,好東西最好能給更多的人分享,客官要是喜歡我們店的茶,不如讓小虎幫你推薦其他的茗茶!”

鳳君寒無視手中的傷痕,冷冷地盯着店夥計,看得店夥計毛骨悚然,後背發涼,好可怕的男人!

鳳傾城見狀輕笑道:“你別怕,我哥哥實在是很喜歡你們店的燕歸茶,想見一見剛纔煮茶的人,不知…?”

店夥計神色一變,“對不起,本店沒這個規矩!”

“如果我們一定要見呢?”鳳傾城眼底掠過一絲冷意。

“客官請回!”店夥計的神情忽然變得嚴肅,不復剛纔的殷勤,“這茶就當本店請二位的了!”

三十七 意想不到的見面

更新時間:2014-2-11 21:10:40 本章字數:3876

鳳君寒無動於衷,向來養尊處優的他對自己手上傷痕也視而不見,鳳傾城看着小虎的肅然,冷冷一笑,“這恐怕由不得你了!”

小虎一怔,想不到這看似好說話的溫柔公子翻臉比翻書還快,深恨自己這張嘴,公子再三叮囑過,不得對任何外人提起他和小姐的事情!

小虎是孤兒,自幼無父無母,飢一餐飽一頓,手腳也不太乾淨,是遠近聞名人見人厭的壞孩子。

直到兩年前,偷到公子的身上,才改變了他的命運,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第一此見到公子的時候,小虎就吃了一驚,腦子發矇,一表人才?英俊瀟灑?似乎遠遠不夠,小虎沒讀過什麼書,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可以完全詮釋公子氣質的詞!

還有公子身旁的小姐,據說是公子的妹妹,小虎從來沒見過這般好看的女子,小虎看到她的第一眼,腦海中就一片空茫,只有兩個字,天仙!

公子一招都沒用完,就制服了小虎,不過他並沒懲罰小虎,問了小虎的境況之後,將小虎留在身邊,小虎這樣的孩子,話語當然是半真半假,公子明知他在說謊,卻從不拆穿他的謊言!

後來公子和小姐開了這間燕歸樓,小虎便成了店裡的夥計,小姐閒暇之餘,教小虎讀書,教他茶藝,小虎終於徹底告別不堪的過去,有了全新的生活!

小虎雖未讀聖賢書,卻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報的道理,他今時今日的安定生活,全是公子和小姐所賜。

看着面前兩人陰冷的眸光,小虎渾身哆嗦,他們要找的人一定是小姐,小姐那麼好的人,怎麼會惹上這樣可怕的人?

小虎顧不得多想,趕緊衝出去給公子報信是正經。

鳳傾城看在眼裡,輕輕一擊掌,立時不知道從哪裡驀然出現幾個全身黑衣的人,小虎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悄然聲息地拿下,“公子小…”一聲驚呼還沒發出就被人制住了穴道,一雙機靈的眼睛滿是狐疑,難道他們真的是衝着小姐來的?

完全有可能,小姐那麼漂亮,連公子平日都不許小姐出去,說是爲小姐好,怕有人見色起意,招來不必要的麻煩!那般美麗的小姐要是落到這兩人的手裡可就完了!

鳳傾城淡淡一笑,這什麼小虎忠心歸忠心,只可惜太年輕了,太沒城府了,公子?是江南雁吧?

鳳君寒眸光掃過被人摁在地上的小虎,“放開他!”終歸是琬兒的人,沒必要用這種手段!

小虎立即得到了自由,卻說不出話,也動彈不得,滿目驚恐地看着眼前兩個男人,他以爲他們有話要問他,脖子一硬,眼神倔強,按下決心,打死也不說!

誰知,這兩個可怕的人根本就沒打算問他,雙雙起身,出了雅間,緩緩步入茶樓後院,真是想不到,茶樓後面還別有洞天,曲徑通幽,有一處不大的莊園,雖地處偏僻,卻雅靜安寧。

鳳君寒的視線被長廊上面的一幅畫給吸引住了,水墨丹青,栩栩如生,出神入化。

一旁的鳳傾城輕聲讚道:“果然大家手筆!”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妙筆丹青出自靜琬之手,這畫風不是江南雁的!

鳳君寒不置可否,收回視線,兩人沿着長長的甬道前行,曲曲折折,一陣嬉鬧之聲忽然傳入耳簾!

凝神聽去,歡聲笑語,不絕於耳!

甬道盡頭,是一片疏疏朗朗的叢林,透過叢林,看見三五個孩童圍着一襲天藍色衣裙的翩然女子嬉戲!

“來抓我啊,來抓我啊,我在這裡呢!”孩童清脆無邪的聲音硬生生地止住了鳳君寒的腳步。

孩子?鳳君寒的心驀然一痛,他與琬兒的那個與世無緣的孩子,若是現在還活着,也會滿地跑,會甜甜地叫“父王”“母妃”了吧!

那晚的琬兒,脣邊笑意不減,卻似乎在說着別人的故事,“是的,我可以救他,可是這會失去我的孩子!”

隨後他冰冷的聲音響起,“孩子以後還會再有的!”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用孩子去換長歡的命,卻不知道琬兒心中的決絕和痛楚!

如今想來,只覺鈍痛,一直以爲可以掌控世間一切,卻惟獨掌控不了琬兒的心!

誰都以爲隨着時間遠去,他會漸漸忘記琬兒,可是誰都不知道,時間愈久,琬兒的影子愈加清晰,雕刻在他記憶的深處,再也無法抹去!

“阿靈姐姐,我在這裡呢,快來抓我啊!”另一稚嫩的女童聲響起!

阿靈姐姐?鳳君寒看着那羣孩童中熟悉而蹁躚的身影,依然是窈窕嫋娜的模樣,精緻玉顏如舊,清澈明眸上面蒙着一塊紅色錦綢絲帶,纏於腦後發間!

溫暖的陽光,嬉戲的孩童,明媚的靜琬,鳳君寒和鳳傾城都捨不得打破這一派旖旎溫馨!

正中的女子正在四處尋找這些調皮的孩子們,忽然腳崴了一下,一個趔趄,孩童們紛紛驚叫起來,“阿靈姐姐!”“小心啊!”

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驀然出現在她身邊,穩穩地扶住了她!

這張日思夜想的美麗容顏,此刻近在遲尺,鳳君寒忽覺得心一痛,一聲低喃“琬兒”尚未發出,就被她的聲音打斷了,“多謝!”

這個聲音依然熟悉,卻不似往日的清冷和疏離,反而帶着淡淡親切!

鳳君寒一怔,正待解開琬兒矇眼的紅色紗羅。

“你是誰啊?還不放開我家小姐!”一聲嬌斥從遠處傳來!

鳳君寒擡眸,一丫鬟打扮的清秀女子三步並做兩步地跑過來,“小姐,你沒事吧!”

“倩兒,不得無禮,剛纔有勞這位公子!”懷中女子的聲音依然清澈!

名喚倩兒的丫鬟微微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待看清楚這公子的臉,好英俊的男人,立刻低下頭去,不敢再看,低聲道:“對不起,倩兒心急,請公子不要見怪!”

鳳君寒視若無睹,長臂中依然環着琬兒,沒有放開,這種感覺實在太久遠,太期待,太思念!

可是懷中女子輕輕地推開了他,“阿靈謝過公子,倩兒,我們該回去了!”

“阿靈姐姐,再陪我們玩一會嘛!”玩得正興起的幾個孩童見阿靈姐姐要回去了,都有些不捨!

倩兒敷衍道:“好了好了,姐姐今日累了,改天再陪你們玩好不好?”

鳳君寒怔立當場,半晌無語,想象過無數次與琬兒重逢的畫面,可是從未料到與琬兒的見面竟然是這樣!

鳳傾城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觀,見到靜琬之時,他自然也是驚喜交加,可惜這樣一幕,太出人意料,連他都覺得一片迷茫!

靜琬在侍女的陪伴下進入莊園之後,他才緩步過來,身影俊秀,“二哥有沒有覺得奇怪?”

鳳君寒沉默不語,眼眸卻驚痛不已,鳳傾城微微嘆息,他都能看出來的事情,二皇兄不可能看不出來。

玩盲人摸象的遊戲需要把眼睛蒙上是沒錯,可是從沒見過遊戲結束了,也不把矇眼的絲帶拿下來的道理!

還有靜琬對二皇兄說話的聲音,溫柔親切,二皇兄和靜琬有着那樣的種種過往,靜琬對二皇兄的態度可以是冷漠,可以是怨恨,可以是無視,可以是疏離,唯獨不會是溫柔親切!

鳳傾城看向幽靜的莊園,淡淡道:“江南雁也在,要不把江南雁抓過來?”

鳳君寒輕輕搖頭,目光繾綣溫柔,終於找到他的琬兒了,不管琬兒變成什麼樣子,都是他的琬兒!

★★★

“哥,我回來了!”寧靜琬如同一隻翩躚的蝴蝶飛向哥哥。

時隔三年,江南雁依然是燦如春華耀如月華的模樣,淡淡含笑,溫柔地輕拭靜琬臉上因爲興奮溢出的微汗,“又去和孩子們玩了?”

寧靜琬點點頭,笑靨如花,嗔道:“是啊,他們很可愛,你知道的,我一向喜歡熱鬧!”

江南雁微微一笑,看着眼前的靜琬,忽然沉沉喚她,“阿靈!”

“哥,你怎麼了?”寧靜琬敏銳地聽出哥哥的聲音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惆悵和顫慄。

江南雁強忍心中澀意,故作輕鬆一笑,“沒事!”

寧靜琬從未見過哥哥這樣,哥哥是什麼人?泰山崩於前也能保持淡定冷靜的人,今日爲何這般反常?

“哥!”寧靜琬抓住哥哥的手,輕聲道:“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別擔心,還有我!”

“阿靈,真的沒事!”江南雁極力保持平靜,淡淡道:“倩兒,帶小姐下去休息!”

倩兒很快就應聲道:“是,小姐,我們先回房吧!”

寧靜琬知道哥哥的性子,若是不想讓自己知道的事情是怎麼問都不會告訴自己的,忽然想到今日那位扶了自己一把的公子,哥哥今日的反常難道和他有關?心中有一種不安緩緩升起。

寧靜琬沉思良久,雖然心中忐忑,最後還是退出了哥哥的房間!

江南雁怔怔地看着靜琬離去的倩影,他知道,這樣安寧閒適的日子終於是要結束了,果然,這天底下並沒有什麼真正的寧靜之處!

一聲若有若無的輕嘆從暗處發出,身姿挺秀的鳳傾城緩緩出現,看着江南雁眼底的淡然,“你這又何苦?”

兩個三年未曾蒙面的摯友見面,沒有寒暄,沒有問候,只餘一片眸光似刀劍。

“靜琬到底怎麼了?”鳳傾城是何等人物?自然發現了問題。

江南雁置若罔聞,神情悠遠,沉默不語。

鳳傾城無聲輕嘆,“二哥要見你!”

三十八 誰能相信永恆?(求月票)

更新時間:2014-2-12 14:50:06 本章字數:3680

鳳君寒坐在上座,漆黑的眸瞳染着淡淡寒意,凝視着面前的江南雁,眉間不怒而威,雖說只是平靜地坐在那裡,一語未發,可是四周都是不容忽視的威嚴魄力,讓人心生怵意!

江南雁始終保持着跪立的姿勢,沒有擡頭,感受這室內流淌的獨屬於一代帝王的尊貴與霸氣,心中明白,三年未見,王爺比起以前更加深不可測,凌厲冷冽,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有傲然天下的氣勢,這樣的男人,真是天生的帝王之才!

“江南雁!”良久,鳳君寒緩緩出聲,似笑非笑!

“草民在!”江南雁的聲音依然低沉磁性,雖然不再是位高權重的吏部侍郎,可是與生俱來的風華內斂與高貴氣質並不因權位的改變而改變!

“琬兒的眼睛到底怎麼了?”鳳君寒深邃的黑眸中閃過一絲深痛,他已隱隱約約猜出什麼,可是那是他最心愛的人,除了她,世間再無一物能令他蹙眉,就是他這樣的王者,也會天真地希望這不是真的!

江南雁並沒有馬上回答,反而沉默良久,才道:“回王爺,靜琬的眼睛看不見,如今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

果然如此,鳳君寒眼眸收緊,只覺心口處一陣狠狠抽痛,半晌才道:“是否與三年前四殿下遇險那日所中的天下第一奇毒伏魔散有關?”中了那種毒藥的人,眼睛都會失明,琬兒的一命換一命,難道連長歡身上所中的毒都遷移到了琬兒身上?

江南雁不說話,他已經習慣這樣的靜琬,靜琬雖然看不見,可從未因爲自己的眼睛而悲傷過,常常反過來安慰他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雖然她看不見,可是她可以感受到更多的事務,可以更加用心去感受這個世間,在景王爺沒來之間,他和靜琬的生活簡單而幸福,安寧而悠然!

鳳君寒淡淡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江南雁,你知道嗎?你一直是本王最欣賞的人!”話鋒忽然一轉,冰涼如寒冬的雪,“可是到頭來你卻是最讓本王失望的人!”

江南雁微微一笑,從知道王爺來了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自己的宿命,或者說他早就知道會有這樣一天,聲音緩沉,“草民自知辜負了王爺的信任,任憑王爺發落,絕無怨言!”

“絕無怨言?”鳳君寒聲音驀然變輕,卻依然冰冷,帶着若有若無的警告,涼至江南雁心底,“本王當然知道你說的是心底話,可是殺了你,本王如何跟琬兒交代?”

江南雁身軀一震,緩緩道:“靜琬已不記得前塵往事,所有的事情都是江南雁自作主張,請王爺不要爲難靜琬!”雖然離京之前,王爺已經盡數遣出景王府姬妾,只爲靜琬一人,可是三年過去,世事變幻,滄海桑田,誰能相信永恆?誰能相信帝王之愛?

三年,可以改變的東西太多了,足以讓景王爺忘卻靜琬了,誰知道,景王爺從不放棄找尋靜琬,是不是隻因爲王爺不容挑釁的尊嚴,而不是因爲忘不了靜琬?

他和靜琬一直在邊塞的燕子鎮生活,九重帝京廟堂之高已經離他們太遙遠,已不是同一個世界,已不知外面世事變化,更不知人心的變化!

鳳君寒巋然不動的身軀強烈一晃,不敢置信,琬兒真的忘記他了?儘管他早已知道這個結果,卻依然心存希望,希望是演戲天才的靈慧狡黠的靜琬在故意躲着他,還在生他的氣,和他開的玩笑!

人就是這樣,明知是自欺欺人,只要可以安慰自己,也會任由它欺騙下去,涉及到內心深處的柔軟,身爲帝王的他,也不例外!

良久,鳳君寒才道:“爲什麼會這樣?”

江南雁一字一頓道:“這是靜琬的夙願,靜琬說,只想忘卻前塵往事!”前塵往事太痛楚,太令人絕望,滿懷希望終至心灰意冷,忘了也好!

鳳君寒修長如玉手指緊握,眼底驚痛深藏於冷漠的眸瞳之後,無人能看見。愨鵡琻曉

這種無法言喻的痛足以讓人痛徹心扉,傾心愛過的人如今成了陌路人,他不再是她深愛的夫君,不再是她願意付出一切的夫君,她不會再溫柔嫵媚地叫他“王爺”,帶着癡嗔嬌蠻,現在只剩一句溫柔親切的“公子!”

“你最好一一道來!”許久,鳳君寒才恢復一片冷然。

江南雁卻沉默不語,空氣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忽然,外面傳來急促而輕盈的腳步聲,還有刀劍鏗鏘相撞的阻攔聲,隨後響起靜琬慍怒的聲音,“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會在我家?”

無人回答,一片默然,寧靜琬冷冷道:“讓開,我要見我哥哥!”

江南雁心底一驚,霍然擡頭,與王爺四目相對間,氣氛越發微妙,鳳君寒看在眼裡,不動聲色道:“請小姐進來!”

很快,倩兒扶着長裙搖曳的寧靜琬進來了,鳳君寒目光一震,緊緊地盯着琬兒的明眸,現在上面沒有蒙着那條紅色錦綢,那雙美麗的眼睛依然明亮空靈,卻依稀少了往日的璀璨色彩,鳳君寒只覺鈍痛不已,慢慢暈開,至心底的每一個角落!

倩兒見公子竟然跪在那個白日見過的英俊男人面前,震驚不已,驚呼出聲:“公子!”

寧靜琬從倩兒的反應中知道事有蹊蹺,腳步觸到哥哥,聞到哥哥熟悉的氣息,俯下身子,輕聲道:“哥!”

江南雁不着痕跡地側目看了一眼面前的景王爺,低聲道:“阿靈!”

鳳君寒緩步過來,站在寧靜琬的面前,還沒開口說話,寧靜琬秀眉一蹙,有些訝然:“是你?”

鳳君寒微微一笑,聲音溫柔,“你認識我?”

寧靜琬點點頭,“你忘了?我們白天見過面的!”

鳳君寒低笑出聲,“我從未出聲,你怎麼知道是我?”

寧靜琬淡笑,聲音透着隱隱自信,“什麼都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氣息卻是不會改變的!”這個男人身上是木槿花的清香,聞過難忘!

鳳君寒脣角勾起,一抹寵溺在深不見底的眸瞳中若隱若現,依然是琬兒,除了不記得前塵往事,什麼都沒變!

寧靜琬修長的玉手觸到跪在地上的哥哥,心下一凜,這男人到底是什麼人?竟能讓哥哥跪在他面前?寧靜琬心中有太多疑惑,可是她知道,哥哥不會告訴她!

鳳君寒將琬兒的疑惑看在眼底,對江南雁微一示意,江南雁會意起身,無聲行禮,扶過寧靜琬,“阿靈,我們先回去!”

★★★

“哥,他們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會在我們家裡?”一回到房間,寧靜琬就急急問江南雁,她有太多問題要問哥哥!

江南雁好看的眉峰緊皺,悵然一笑,他要如何和靜琬解釋?宿命的東西果然是無法避開,逃避只不過是拉長了相遇的過程而已!

江南雁扶住靜琬如削雙肩,聲音輕柔,“阿靈,我們可能很快就要離開這裡了!”景王爺不會讓他們呆在這裡的,能呆多久,只有景王爺說了算!

事已至此,情況已不由他掌控,如果沒有靜琬,以景王爺的行事風格,這世上已沒江南雁這個人了!

寧靜琬有些奇怪,揚眉問他,“我們要去哪裡?”

江南雁自己也不知道,以前也只能猜到幾分景王爺心思,從來都未能真正猜透,事隔三年,更加猜不透,不過他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只希望王爺看在他在麾下效命多年的份上,不連累他的家人就好!

寧靜琬見哥哥不回答,微微一笑,如往常一樣靠在哥哥堅實肩頭,聲音嗔怒,“哥,我是你唯一的親人,你有什麼事還需要瞞着我?”

“如果可以,哥哥希望可以一直在這裡生活下去,再也不離開…”江南雁聽着靜琬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再熟悉不過的動作,只能不着痕跡地推開靜琬,可是聲音開始哽咽,漸漸變至沙啞!

燕歸樓已有景王爺無處不在的暗衛,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一切如常,內裡卻早已不一樣,靜琬也不能如往日一樣靠在他肩頭撒嬌,這樣親密的動作在景王爺看來是不能容忍的!

寧靜琬秀眉深蹙,她是真的不懂,雖然她猜出哥哥和那些人之間可能會有些過往,可是到底是什麼?哥哥一直諱莫如深,無論怎麼問都不肯說!

“哥,那他們到底想要什麼?”良久,寧靜琬終於冷靜下來!

江南雁看着靜琬精緻如月的臉頰,只有靜琬看不見他的時候,他纔可以這樣恣意凝視靜琬,苦笑道:“哥哥也不知道他們想要什麼!”

寧靜琬微微一怔,隨即淺淺一笑,安慰道:“如今我們有的只有這座燕歸樓,如果他們要的話,就給他們好了,只要哥哥平安無事就好!”

江南雁心底酸澀,眼眸中波光縈繞,反手握住靜琬的手,聲音依然哽咽,“好!”

這燕歸樓與其說是他的心血,不如說是靜琬的心血,雖然靜琬不記得前塵往事,可是深入骨髓的東西是永遠不能改變的,靜琬的聰慧,靜琬的靈秀,靜琬的才氣,一切的一切,都沒有改變!

靜琬以前學過的東西似有魔力一樣,會在不知不覺中流淌出來,連江南雁都覺得神奇不已,時間久了才明白,原來這些東西已經融入靜琬的生命,往事可以忘,生命如何能忘?

三十九 不屬於這裡(求月票)

更新時間:2014-2-12 18:05:31 本章字數:3784

夜裡,月華如水,寧靜琬坐在窗前,懷抱自己的瑤琴,靜默不語!

秋意濃濃,微風輕輕拂過,飄來一陣木槿花的香氣,寧靜琬知道,那個男人又來了!

鳳君寒靜靜地矗立琬兒身邊,一言不發,深深地凝視着這張他朝思暮想的容顏,清幽月華映在她明眸中,異樣動人,誰能想到,這樣的女子竟然生活在一片黑暗之中?

寧靜琬感受到他的目光,輕聲道:“我哥哥到底怎麼得罪你了?”

鳳君寒呼吸一頓,沉默半晌才道:“覬覦不該覬覦的東西!”

寧靜琬有些意外,聲音卻異常堅定,“不可能!”

“爲什麼?”鳳君寒微微一笑,聲音很輕柔,只有在面對琬兒的時候,他纔會有這般柔情!

寧靜琬淡淡道:“世人所覬覦的東西,無非名利,我哥哥的爲人我很清楚,他既不逐名,也不圖利,實不相瞞,我哥哥並不懂經商之道,這燕歸樓一直是我在經營,不是因爲哥哥說這裡空曠遼遠,在這裡生活久了,人會變得超脫淡然,他很喜歡這裡,我也不會把燕歸樓開在這樣荒涼的地方,你說,我哥哥這樣一個淡泊名利之人會去覬覦別人的東西嗎?”

鳳君寒寵溺地看着琬兒臉上的靜澈自信,雖然不記得前塵往事,可琬兒依舊是琬兒,依舊明豔無雙,依舊敏銳聰慧,提到江南雁,他眼底掠過一絲陰霾,“這世上除了名利之外,總還有別的東西令人心動!”

“是什麼?”寧靜琬追問道,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的聲音很好聽,很醇雅!

鳳君寒並沒打算說下去,只柔聲道:“你哥哥不想告訴你,自有他的理由!”哥哥愛上妹妹這樣不容於世的事情,琬兒不知道最好!

寧靜琬微笑頷首,“這倒是,那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離開我家?”

鳳君寒聞言,聲音一滯,忽然變得低沉,帶着不易察覺的痛楚,“你是不是很希望我們離開這裡?”

寧靜琬莞爾一笑,“當然,自從你們來了燕歸樓之後,我哥哥就變了,變得沉默寡言,變得黯然神傷,有什麼話也不再和我說了,現在這裡到處都是你們的人,到處都是陌生的氣息,已經不再像那個我熟悉的家了,若換了你,是不是就會喜歡自己的生活被別人這樣破壞着?”

鳳君寒生平第一次語塞,怔怔地看着琬兒,依然是靈逸靜美,清澈如水,可是聲音卻字字沁入他的心底,冰冷至極!

寧靜琬感受到他的沉默,淡淡道:“我不想知道你是什麼人,我也不想知道你和我哥哥到底有什麼過節,我和哥哥唯一擁有的東西就是這家燕歸樓,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可以拱手相讓,只希望…”

“只希望什麼?”

寧靜琬深吸一口氣,“我只希望可以看到開開心心的哥哥,其他的東西對我來說沒有那麼重要!”

“看到?”鳳君寒重複着這句話,不是深知內情的人,根本就看不出來琬兒的眼睛看不見,如此明澈通達的女子,也不在意自己的眼睛看不看得到,連江南雁提到琬兒的眼睛之時也不見悲傷!

寧靜琬微微一笑,“是,有些事並不是一定要用眼睛去看,也可以用耳朵去聽,用心去感受,對我來說,眼睛看得到看不到其實都一樣!”

★★★

當夜,鳳君寒喝得大醉,任憑鳳傾城怎麼苦勸都置若罔聞。愨鵡琻曉

鳳君寒雖然醉眼迷離,卻帶着清晰可見的深深痛楚,琬兒,你爲什麼要忘記我?難道是因爲我給你的傷害太重太沉,以致你完全承受不起?

我原本應該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現在卻只是陌生人,江南雁可以讓你毫不猶豫地捨棄一切,而我在你面前卻什麼也不是,你可知道我的心有多痛?

如今,我已然可以給你最想要的東西,你卻忘了我,這是不是你對我的懲罰?

你的一顰一笑都深深地刻在我心底,我很想告訴你,我很愛你,很想你,可是你卻忘了我,多麼殘忍!

邊塞的夜晚很冷,一絲溫熱緩緩淌過臉頰,鳳君寒恍惚,他這樣的人也會流淚?

鳳君寒苦笑,擦去臉上的淚水,卻帶不走心中的痛楚,從何時起,竟然開始嫉妒江南雁在琬兒心中的位置,從來沒想過,他這樣的人,也會去嫉妒別人?

★★★

日子平靜地過去,雖然一切如常,可是誰都知道,這種平靜持續不了多久!

這日,鳳傾城急匆匆地來到二皇兄住處,燕歸樓後面這座幽靜的莊園已經是他們的寢居!

鳳君寒聽完傾城的話,聲音驀然變冷,“秦弈風?”

鳳傾城點點頭,神情凝重,“是的!”這個秦弈風真是二皇兄天生的敵人,靜琬走後,秦弈風也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對靜琬的找尋,也是個執着的男人!

現在好了,他們查到了靜琬的消息,秦弈風自然也非泛泛之輩,不知道從哪裡查到了消息,已在趕來的途中,被二皇兄的暗衛知悉。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秦弈風可不是江南雁,再則,靜琬現在根本就不記得二皇兄,自然也不知道她就是二皇兄的王妃,二皇兄在靜琬面前已沒有優勢可言,若是秦弈風到來,後果不堪設想!

鳳傾城嘆息一聲,“二哥,昨日長歡派人送來的信,問我們何時歸京,送信的人現在還等着回覆!”鳳傾城希望二皇兄當機立斷,將江南雁和靜琬一同帶回京城,先避開秦弈風再說,他們並不是怕秦弈風,而是擔心靜琬和秦弈風的關係!

原來的靜琬一直在等待,等待二皇兄給她一個承諾,在苦苦等待中,就連秦弈風那樣俊逸的男子的深情相許也毫不動心!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都不記得二皇兄了,還等什麼承諾?若是秦弈風乘虛而入,秦弈風和二皇兄相比毫不遜色,誰能保證靜琬不會對秦弈風動心?

再則,朝中之事一日不得鬆懈,二皇兄和他都不在京中,長歡在朝中撐一段時間還行,時間長了難免吃不消。

二皇兄自然是不可能將靜琬留在這裡的,可是靜琬現在全然不記得前塵往事,又怎麼肯隨二皇兄回京?

他看得出來,靜琬不記得他們歸記得,可是性情卻是一點沒變。

“不如讓江南雁去勸靜琬?”鳳傾城看着二皇兄的墨然,提議道。

鳳君寒搖搖頭,“還是我自己去吧!”

★★★

月下美人側影如畫,寧靜琬坐在月下夜讀,一陣微風拂過,涼意襲來,忍不住輕咳了幾聲。

忽覺背上一暖,還有一個溫柔的聲音,“這裡是邊塞,夜裡風涼,讀書記得添衣!”

寧靜琬一直覺得奇怪,他對自己很溫柔,甚至,帶着淡淡寵溺,可是他對哥哥的態度很冷漠,甚至,是薄怒!

寧靜琬嫣然一笑,輕輕扯下身上披風還給他,“謝謝!”

鳳君寒苦笑,眸光落在琬兒手中的書本上,李清照的《漱玉詞》。

寧靜琬淡淡笑道:“是不是覺得很奇怪,開茶樓的人還會看這種書?”

鳳君寒啞然失笑,輕輕搖頭,寵溺道:“不會!”琬兒是什麼人,是他最深愛的人,他豈會不知?

寧靜琬輕輕揚眉,“那就是奇怪我是怎麼讀書的?”

鳳君寒看着琬兒修長如玉的手指在書頁上緩緩滑動,含笑道:“確實!”

寧靜琬輕聲道:“我這樣的人讀書是不需要光芒的,你知道嗎?紙張上有墨跡的地方和沒有墨跡的地方給人的觸感是不一樣的!”

鳳君寒輕笑,他知道琬兒的確有這個本事,她對事物感受的細緻程度遠遠超出一般人的想象,記得以前,她就憑一個印鑑就可以推斷出蓋印章的人是個左撇子,因爲印鑑左邊重,右邊輕,連這種細微的事情都看得出來,用手讀書有什麼奇怪的?

鳳君寒的聲音輕然如風,溫柔如水,“我們要離開了!”

寧靜琬脣角彎起,語氣微揚,“不送了!”

鳳君寒深掩眼底的失望和落寞,琬兒居然這麼希望他離開?“你真的不想知道你哥哥和我之間的恩怨嗎?”

寧靜琬輕輕搖頭,神情沉靜,安寧如玉,“不想!”

“爲什麼?”

“既然哥哥不想提起,就說明哥哥有難言之隱,否則他不會不告訴我的,往事如煙,隨風而逝,我也沒有追問的必要了!”

“是因爲我要走了吧?”鳳君寒劍眉斜飛,薄脣輕抿,加了一句。

寧靜琬並不否認,輕輕頷首,“是!”

“如果我說要帶你哥哥和你一起走呢?”鳳君寒問道。

寧靜琬秀眉微蹙,手指的動作也慢了下來,“爲什麼?”

“因爲你們不屬於這裡!”

寧靜琬心下越發奇怪,可是並沒有追問,她心裡明白,想告訴自己的他自然會說,不想告訴自己的問了也白問。

鳳君寒看着琬兒的沉默,心下黯然,他不能無休止地耗在這裡,他必須要將琬兒帶回京城。

寧靜琬又輕咳了兩聲,倩兒正欲送上披風,卻被景王爺侍衛制止,鳳君寒將手中披風不容抗拒地披在琬兒肩上,這一次,寧靜琬沒有拒絕,只道:“我要見我哥哥!”

鳳君寒並不意外,“好!”

四十章 瀛洲仙山

更新時間:2014-2-13 15:26:08 本章字數:3590

“哥,我們真的要離開這裡了嗎?”寧靜琬的聲音溫柔得讓連冰涼秋意都有了深深暖意。愨鵡琻曉

江南雁一笑,和靜琬在一起,再荒涼的地方都不會覺得孤單,靜琬明媚的笑意如同冬日暖陽,會在不知不覺中沁入人的心底,可是以後,這種溫暖明媚再也不會屬於他了,良久才輕聲道:“是的!”

哥哥語氣雖柔,可是那種篤定讓寧靜琬知道他們再也不能在這裡平靜地生活下去了,哥哥此舉一定和那個男人有關,能讓哥哥跪在他面前,必定不是一般人,既然事已至此,不如坦然接受,寧靜琬想到此,嫣然一笑,安慰哥哥道:“我是活潑不安分的性子,在一個地方呆久了,總會覺得沉悶,換一個地方也好!”

江南雁喟然一笑,依然是聰慧得讓人心疼的女子,可是景王爺要怎麼處置他,以後他要面對的命運是什麼,他也不知!

“哥,離開這裡之後,我們是不是還在一起?”寧靜琬握住他的手,感受到哥哥的顫意,輕聲問道。

江南雁一滯,想安慰靜琬,卻不知道從何開口,靜琬這樣聰穎過人的女子,甚至無需安慰!

“阿靈,如果以後哥哥不在你身邊,你會怎麼辦?”江南雁沉思良久,終於緩緩說出這句話。

寧靜琬微微一怔,隨意笑道:“我們是兄妹,又不是夫妻,天底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再不捨也還是會分開,我還一直希望哥哥能早日娶得如花美眷,誕下可愛的孩子,我也可以早日晉升爲姑姑!”

如花美眷?江南雁握着靜琬的手一緊,心如刀割,眼底驀然有水光繚繞。

寧靜琬一窒,“哥,你怎麼哭了?”

江南雁輕描淡寫道:“沒事,哥哥只是想,以後不能常常看到你,擔心你讓人欺負,有些傷感!”

寧靜琬忍俊不禁,“哥哥這樣的人也會哭,誰敢欺負我啊?再說就算以後有了嫂嫂,我和哥哥也還是親人,就算不能在一起,誰也不能割捨我們的親情,就算不能見面,我也會一直想念哥哥!”

不論是哥哥於她,還是她於哥哥,都有着對彼此的深深依戀,血脈相連,就算前途命運未卜,也不管那個身上帶着若有若無的木槿花香的男人有多狠,她也不曾害怕過!

江南雁強忍澀意,含笑道:“是啊,阿靈說得對!”三殿下說過,三年的世外桃源,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的相依相伴已經足夠,不能也不應奢求更多!

看着風華無雙的靜琬,江南雁恍然憶起三年前他離京去海角天涯尋找靜琬的時光!

天下之大,廣袤無垠,瀛洲,這個從來沒人見過,只在靜琬濃醉之時出現過的地方,到底在哪裡?

在蒼茫雲海面前,更顯人之渺小,滄海一粟。

那日,看着茫茫大海,一道靈光忽然從江南雁腦海裡面一閃而過,只有靜琬提過,那錦繡山莊,會不會留有關於瀛洲的記載?

待到江王府世子大婚當夜辭官遠遊的消息在京中的餘震漸漸消逝之後,江南雁纔敢暗中潛入錦繡山莊,他不得不萬分小心,以他對景王爺的瞭解,景王爺的耳目無處不在,要是落到王爺的手裡,以王爺的作風,王爺根本不會放過他!

他只能在夜裡行動,依着對錦繡山莊的熟悉,在昔日靜琬的的寢居四處尋找關於瀛洲的記載!

一日夜裡,他正在找尋的時候,卻驀然感覺房中多了一個人的氣息,他心一驚,莫不是被王爺的人發現了?

房間很暗,不過江南雁是武藝高強之人,目力過人,很快就發現來人並不是景王爺的人,而是錦繡山莊的大總管福伯,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福伯!”江南雁低低出聲,對這個錦繡山莊的長輩,他並不陌生,福伯並不僅僅是錦繡山莊的下人,福伯在錦繡山莊的位置超越了下人,連大小姐寧靜琬對福伯也是尊敬有加!

福伯似乎知道他要幹什麼,什麼也沒問,看着他,神情並不冷漠,也不敵視,只說了一句話,“這裡沒有你要找的東西,隨我來吧!”

江南雁眼中的驚異一閃而過,以前在錦繡山莊的時候,他早就發現這看似庸碌的福伯暗藏武功,而且深不可測,錦繡山莊果然臥虎藏龍,照現在的情形來看,福伯似乎對他的來意也心知肚明!

福伯一言未發,帶着他避開了所有巡夜的家丁,從始至終無人發現他們。

福伯帶着他,來到老爺和小姐的書房,關上了門,點亮了桌上的油燈,房間敞亮起來,之後轉動桌上的硯臺,牆壁上一道暗門緩緩開啓,江南雁看着這一切,有些驚異,這裡藏着他要找的東西?

福伯從暗門裡面搬出一個大大的封閉箱子,在他面前打開,江南雁定睛看去,裡面裝了滿滿一箱手札。

福伯的聲音低沉暗啞,不難聽出哀慟之聲,“以前大小姐每次外出回來之後,多多少少都會記載一些東西,那時大小姐年幼,孩童心性,寫了就丟了,可是老爺卻命老奴把大小姐這些年隨意寫下的手札好好保存下來,說從這些手札裡面可以看到大小姐從懵懂孩童長至豆蔻年華的痕跡,老爺說,要好好封存,這些都是無價之寶,每個人的童年不會再來一次。以前每隔一年,這箱子就會沉重一分,自從大小姐嫁人之後,這裡面的東西就再也沒有增加過,也沒人動過!”

福伯那雙年邁的眼睛透着透着隱隱悲慟和無奈,這種眼神,江南雁在父王眼裡也曾經見到過。

以前江南雁在錦繡山莊的時候,就感覺福伯對靜琬的愛超越了一個下人對主家小姐的疼愛,甚至,有着淡淡慈愛,江南雁心下了然,福伯終生無子女,是把靜琬當成女兒一般疼愛吧!

良久,福伯才緩過來,“如今大小姐下落不明,老奴唯一能做的就是幫大小姐守護着家園,一直守護着!”

江南雁微微一笑,想說什麼,最終只化作一聲嘆息!

那夜,江南雁在書房看了整整一夜的手稿,天明離去之時,福伯只問了他一句,“世子爺,大小姐會回來嗎?”

江南雁一窒,不忍去看福伯那雙有些渾濁的眼睛,避開那道充滿希翼的目光,淡淡道:“我也不知道!”

福伯似乎明白了什麼,並未多問,失望離去的身影蹣跚!

★★★

不出江南雁所料,靜琬的手札中果然有關於瀛洲的記載,她描寫過見到的瀛洲仙山,說那裡天人近在咫尺,美如天堂,靜琬當時年方十四,字裡行間裡處處充滿着對瀛洲的驚豔讚歎!

至於瀛洲在哪裡,靜琬並沒有記載,只有寥寥數語:行路難,難於上青天,瀛洲之難,蜀道也望塵莫及!

雖然沒有明確記載,可是江南雁絕頂聰明,從一路靜琬去往瀛洲的心路歷程中發現了蛛絲馬跡,什麼時候春深夏淺,什麼時候綠草如茵,什麼時候牡丹花開,什麼時候瀑布聲聲!

江南雁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到達這座傳說中的仙山,一座座山峰高聳入雲,花香正濃,恰是彩蝶翩飛的好時光。

和靜琬那晚濃醉之時說的一模一樣,美得不似人間,漫山遍野都是紅色曼陀羅!

江南雁的心瞬時狂跳不已,這個地方,一定就是那晚靜琬說的瀛洲,靜琬一定在這裡!

幻境變化,似實似虛,有一種到了天堂的飄渺之感,滿目妖冶的曼陀羅,又有一種似是黃泉路的感覺,世上居然有這樣的地方?

四年之前,靜琬又來這裡幹什麼?這裡和靜琬又有什麼淵源?

玉真人?在哪裡?靜琬,又在哪裡?

正在迷茫之際,一青衣小童似踏雲而來,眉眼淡淡,聲音輕輕,似乎是來自遙遠的天際,“隨我來!”

那一刻,江南雁只覺那輕輕的三個字是世上最好聽的聲音,他毫不猶豫地跟隨在那青衣小童的身後,去往那未知的地界。

煙霧繚繞中,出現一條虛渺之路,意境雄偉,離奇惝恍,千巖萬轉,迷花倚石。

行至半壁,洞天石扉,訇然中開,青衣小童依然一語不發,江南雁也不問,隨着他緩步前行。

周圍景色變幻莫測,時時而孤月高懸,時而春風搖曳,時而陽光明媚,時而冷風幽幽,世間竟然有這樣的地方?

不過,再大的震驚,江南雁也能心如止水,在靜琬的記載中他已經感受過這樣的世間奇異!

行至天雲盡頭,青衣小童的聲音依然飄渺,“師傅,到了!”

漫天迷霧中忽然出現一位仙風道骨鬚髮皆白的道長,四周是令人心曠神怡的菩提香!

江南雁驀然明白這是誰,屈身下跪,“弟子江南雁拜見玉真人!”

“你終於來了!”

玉真人的聲音蒼老悠然,宛如世間看透生死的老者,清明通透,透着無堅不摧的力量!

漫天煙霧驟然消失,視野豁然開朗,又見漫山遍野的紅色曼陀羅,妖冶炫目。

四十一 前世夙願(求月票)

更新時間:2014-2-13 18:57:38 本章字數:3689

江南雁收回目光,看向眼前的玉真人,鶴髮童顏,目光似深邃,似滄桑,又似清澈,似有不屬於人世的榮光,彷彿可以看透世間冷暖,洞悉一切!

仙山蒼茫,一草一木都透着禪境的意韻,在這樣的地方,連呼吸都是不染一絲塵埃的,也只有這樣的地方纔會有這樣的高人!

“弟子敢問真人,舍妹何在?”在這樣的高人面前,江南雁心底本能地升騰起恭敬膜拜之心!

玉真人拂塵一揮,眼前意象霍然變化,由模糊漸至清晰,江南雁終於看見了久違的靜琬,靜靜坐于飛雪花影之間,雙目緊閉,雙手合十,似乎集天地之精華,集禪境之佛光!

江南雁身軀一顫,不敢置信,不知不覺間,眼角竟有淚水滑落,真的是靜琬,那個魂牽夢繞的倩影,夜夜入夢來!

流年似水而過,繁華過眼成空,天姿國色的容顏依然宛在,此刻,連感傷都是驚喜的!

“多謝玉真人慈悲爲懷,救舍妹於危難之間!”江南雁回過神來,對玉真人行跪拜大禮!

玉真人手撫長鬚,聲音清透,“一切自有因果,無需言謝,你帶她走吧!”

江南雁看着鏡像中的靜琬,驀然想起逍遙的話:起死回生是樓蘭禁術,樓蘭先祖嚴令子孫啓用這種禁術,據說是因爲啓用者會受到詛咒,灰飛煙滅,萬劫不復,那靜琬真的會毫髮無損嗎?

江南雁的疑惑落在看盡世間滄桑的智者眼裡,淡淡笑道: “你可知她前世夙願?”

前世夙願?難道靜琬已經?江南雁不敢再想下去,輕輕搖頭,“弟子不知,求真人指點!”

“忘卻前塵往事,一切兒女情長,紅塵羈絆!”

忘卻前塵往事,一切兒女情長,紅塵羈絆?江南雁喃喃重複這句話,靜琬到底被傷得有多痛?纔想決然忘記所有人,誰也不再憶起,只願從未認識過他們!

玉真人輕嘆一聲,“浮生如夢,靈氏女子的最後一人也終究沒能逃脫命運的桎梏!”

不能江南雁再問什麼,玉真人拂塵一揮,聲音飄遠,“去吧!”

玉真人話音未落,忽然狂風四起,吹得人睜不開眼睛,影像變幻,等到再次陽光明媚的時候,江南雁睜開眼睛,驚喜地看見一身白衣,清澈明淨的靜琬站在他面前,手上握着一直紅色曼陀羅,聲音輕悅,“你是來接我的嗎?”

江南雁正準備回答,卻很快發現靜琬看向他的眼睛有些異常,依然美麗,依然明亮,卻依稀少了璀璨靈動的光彩,立即明白了什麼,心下一痛,既然是啓用了樓蘭禁術,靜琬現在能好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已屬不易,哪裡能奢求毫髮無損?

驀然想起玉真人的話,靜琬的夙願是忘卻前塵往事,江南雁心思流動,溫柔含笑,“是啊,我是哥哥!”

哥哥?寧靜琬微微斜着頭,秀眉一揚,重複着這句話,忽然嫣然一笑,“太好了,師傅說最近會有人來接我下山,想不到果真沒有騙我,你這麼快就來了!”

江南雁有些疑惑,“師傅?是玉真人嗎?”

寧靜琬很是認真地點點頭,“是啊,師傅要留我在身邊修行,以後承襲他的衣鉢!”

江南雁一驚,玉真人要留靜琬在身邊修行?那爲什麼會讓他帶走靜琬?

不過問玉真人不如問靜琬,江南雁緊緊地盯着靜琬的眼睛,“你是不是看不見我?”

寧靜琬輕輕頷首,聲音明快,“是啊,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問師傅,爲什麼我的眼睛看不見,師傅說什麼寂滅無常,自有因果,我聽得雲裡霧裡,可是我又好像記得我以前是能看見的,因爲我記得世間的顏色,不知哪一天,我醒來之後就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了,不過你不用擔心,我現在已經習慣了!”

江南雁卻知道是爲什麼,難道這就是逍遙說的詛咒?不管怎麼樣,活着就好,總比灰飛煙滅,萬劫不復強得多!

“你修行修得怎麼樣?”想起玉真人要留靜琬在仙山修行,他就隱隱擔心。愨鵡琻曉

寧靜琬撅起嘴巴,苦惱道:“哎,別提了,修了快半年了,經書倒是讀了不少,可是一提起修行我就頭疼,我根本就坐不住,也沒什麼悟性,師傅常說,諸行無常,自有輪迴,我實在是不懂是什麼意思,我也不知道我怎麼就會到這兒來了,後來師傅也受不了我了,說我六根未淨,塵緣未了,不宜繼續修行,要把我趕下山去,可是我的眼睛又看不見,師傅說不用擔心,最近幾天就會有人來接我下山了,想不到你果然就來了!”

江南雁忍俊不禁,眼前的靜琬,沒有了往日的沉重,一派清明澄澈,活潑俏麗,古靈精怪,這樣的性子去修行的確難度大了點!

原來玉真人靜琬留在仙山,只爲等待他到來,一切都盡在智者的掌控之中!

江南雁對着玉真人的方向俯身一拜,回首看着靜琬,“你師傅叫你什麼?”

寧靜琬有些迷茫,脣角彎起,反問道:“你是我哥哥,難道不知道我叫什麼名字?”

江南雁當然知道,不過靜琬既已忘卻前塵往事,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江南雁笑道,“當然知道,不過既然你在修行,玉真人自然不會叫你俗家閨名!”幸好玉真人告訴靜琬有人會來接她,否則以靜琬聰穎的個性,未必會相信他!

寧靜琬一笑,嗔道:“師傅一直叫我阿靈,說我道行不夠,還不能有法號!”

江南雁忍俊不禁,阿靈,樓蘭靈氏之女,果真符合靈慧聰穎的靜琬!

江南雁心中暗忖,玉真人和靜琬古老而神秘的家族一定有淵源,至於是什麼,也只有靜琬自己知道,不過現在既然靜琬已不記得前塵往事,自然是什麼都不記得了,這樣也好,反而可以有另外一種生活!

看着那雙失去光彩的眼眸,江南雁的心一痛,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他多慮了,靜琬雖然看不見,可是在仙山呆的時間不短,已經習慣了黑暗的生活,而且她聽力的敏銳遠超出一般人,又能細緻到分辨出每個人的不同氣息和細微差別,聰慧到令人歎爲觀止!

他帶着靜琬離開瀛洲仙山之後,他告訴靜琬,他是她唯一的哥哥,她是他唯一的妹妹,至於過去,也不知道玉真人和靜琬說了些什麼,靜琬居然也沒問。

江南雁在一段時間之後,發現靜琬的聰慧已經成爲一種習慣,她失去的只是記憶,而不是靈魂!

他帶着靜琬走遍了很多地方,在每一個地方都不會待很久,靜琬的歡聲笑語,語笑嫣然深深地慰藉着他的心靈,是暗轉歲月裡的溢彩流光,他可以溫柔地凝視靜琬,可以寵溺地叫她“阿靈!”

人生變幻無常,總要聽從自己的心一次,他終於理解爲什麼在景王爺那樣的高壓之下,靜琬也割不斷和莫言還有秦弈風之間的情誼,原來一直過着壓抑的生活,才需要那樣放縱一次,如今,他也是!

靜琬有千般嫵媚,萬般妖嬈,和靜琬在一起,有如春暖花開,和這樣的女子在一起,再濃的陰霾都會散開!

後來,他們來到這荒涼的燕子鎮,這裡地處邊塞,百十年來都未曾有過戰事,想必景王爺也不會到來這裡。

靜琬一直隨他海闊天空,天涯遊歷,總有累的時候,他終於決定,在這個地方暫時安定下來。

靜琬對他的想法也相當贊成,他還一直記得靜琬的話,“哥,我們也不能長期坐吃山空,不如我們在這裡開一家茶樓,賺了錢,再幫哥哥娶個嫂嫂,哥哥就不用這樣孑然一身了!”

靜琬的話讓江南雁悵然若失,只餘一絲苦笑,最終他們在這裡暫住了下來。

不過不敢掉以輕心,他對景王爺的秉性有些瞭解,景王爺的耳目無處不在,平日,他以靜琬的眼睛不方便爲由,很少讓靜琬出去。

他不是不知道,景王爺從未放棄對他們的追尋,可是江南雁從來都沒有動過要帶靜琬回京的念頭,靜琬這樣靜澈的女子,時而明媚如春陽,時而安靜如靜水,想起景王府靜苑曼珠沙華上面都會塗麝香,江南雁終是不忍將靜琬送回景王爺身邊,在不見天日的深宮寂寥中一日一日的凋零!

這世上有一種愛情,叫心如死灰,靜琬和景王爺在一起,愛過,痛過,誰能保證,身爲帝王的景王爺會愛靜琬一生一世?

一生還這樣漫長,對帝王來說,一念天堂,一念地獄,誰能保證景王爺會一直這樣愛着靜琬?

景王爺曾經那樣愛靜琬,也不拒絕柳鶯鶯的曖昧溫柔,這纔是帝王,江南雁跟着景王爺身邊,對此早已習以爲常,或許,靜琬真的是不適合做景王爺的女人!

和一個無心無情的男人在一起要承受的風險太大,靜琬承受不了再一次的疼痛。

可是,該來的還是來了,知道景王爺到來的那一刻,江南雁就知道,這樣的日子終於是要結束了!

看着靜琬瀲灩如春水般的眉目,江南雁嘆息一聲,“明日我們就要走了!”

“我們要去哪裡?”靜琬的聲音空靈明澈!

江南雁怔怔地看着靜琬,如他生命中的一剪春風,驚豔卻不容許他駐足,良久才吐出兩個字,“京城!”

四十二 很像一個人

更新時間:2014-2-14 2:09:05 本章字數:3660

江南雁和寧靜琬離開燕子鎮的時候,小虎哭得撕心裂肺,求公子帶他一起走,不過被江南雁拒絕了,他心下悵然,回京之後,他自己都要面對未知的命運,何必將不相干的人拉進來?

別人都向往皇室貴胄,豪門望族,可是他知道,豪門有耀眼的榮耀,也有着如履薄冰的步步驚心,曾經貴爲鳳臨第一高門的慕家,鐘鼎之家,名門風流,轉眼間就能成人間地獄,榮華富貴是要付出對等的代價的,有一分風光,就要付出一分艱險,在民間呆久了,他甚至開始留戀身爲一介草民這樣平凡的幸福!

寧靜琬聽着小虎的哭聲,還有倩兒,雖覺傷感,可是她瞭解哥哥,知道哥哥這樣做,自有他的道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此次一去,也不知道何時能回來,只能囑咐燕歸樓的掌櫃好好照顧小虎和倩兒。愨鵡琻曉

寧靜琬微笑,燕歸樓,哥哥取的名字,難道寓意在燕子何時歸?

自從離開燕子鎮,離開燕歸樓,寧靜琬和哥哥就被分開了,江南雁知道靜琬會擔心他,離開之前在靜琬耳邊低聲道:“阿靈,別擔心我!”

寧靜琬不知道哥哥去了哪裡,但是她知道,這次去京城,哥哥不會和她乘坐一輛馬車,更讓她奇怪的是,那個身上帶着淡淡木槿花香的男人竟然和她乘坐同一輛馬車,寧靜琬心中的驚異尚未過去,又添不自然,與這個男人如此近距離接觸,始終有些不自在。

雖然這個男人破壞了她和哥哥的生活,可是不得不承認,這男人對她很好,細緻入微,甚至,噓寒問暖。

寧靜琬微微嘆了一口氣,只覺眼前有一團迷霧,本來就看不見,現在連心底都有迷霧了,哥哥只說要去京城,可是要去京城哪裡?哥哥從未說過!

寧靜琬聽着外面的馬蹄聲,不知道是因爲無聊,還是什麼,修長如玉的手在車廂壁上緩緩滑動,車廂內裡是華貴的綢布,質地很好,細膩柔軟。

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心下一驚,她感覺到在綢布下面雕刻着一樣東西,這是什麼?引起了寧靜琬的興趣,在上面反反覆覆摸了三次,才終於確認那是什麼,龍的圖案,寧靜琬驀然明白和她共乘一輛馬車的是什麼人了,皇家的人,龍是皇家的標誌!

寧靜琬因爲太過震驚,來不及掩飾自己的情緒,一直過着隨心所欲的平民生活,她早已不會像以前一樣需要時時刻刻警醒自己,現在她和哥哥只是平民,只是普通的商人,在荒涼的地方經營着一家茶樓,怎麼會和皇家扯上關係?

到現在,她終於明白,爲什麼那樣清雅曠達的哥哥會跪在他面前?爲什麼哥哥明明和他有過往,卻從來不敢在她面前說這個男人的事情?

對面的鳳君寒將琬兒的神色盡收眼底,琬兒的手停留的地方有一隻傲世九天的飛龍,此次微服出巡,車廂裡面早已做了修飾,裡面的雕刻已經用錦綢遮蓋住,換了別人,根本不可能感覺得到,可是瞞不過冰雪聰明的琬兒,看來琬兒很快就會知道他的身份了!

寧靜琬當然知道自己這一瞬間的驚異不可能逃過對面這個男人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已經看出他的身份了,他是皇家的人!

寧靜琬對當今皇室有什麼人並不是很清楚,地處邊塞的平民百姓沒有必要去關心皇家之事,比起當今鳳臨皇上是誰,燕歸樓的出賬進賬多少更能引起她的興趣。

過了許久,寧靜琬才按壓下心中震驚,皇家,對平民百姓來說,是高不可攀深不可測的地方,寧靜琬忽然想起他說過關於哥哥的話,覬覦不該覬覦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寧靜琬閉上眼睛,雖然她看不見,可是這是她沉思之時的習慣動作,剛纔自己手摸到的的確是一條龍,寧靜琬讀過很多書,知道龍雖是皇族標誌,所代表的意義並不完全相同,蟠龍是皇族王公專享,而飛龍,是皇上專享。

寧靜琬仔仔細細地回想,和自己印象中從書上得到的龍的形狀進行應證,那種圖案,那種傲氣,不是蟠龍,而是飛龍,難道說他是…皇上?

燕子鎮地處邊塞,可是常常有來往客商,最喜歡天南地北的胡侃,顯示他們見多識廣,最喜歡說的便是京城的事情,似乎去過一次京城,整個人都沾惹了皇家瑞氣。

寧靜琬也從他們的言語中聽到了一些關於京城的隻言片語,聽說皇上去年就殯天了,可是沒聽說過鳳臨冊立新帝,只隱隱約約聽說過現在是景王爺主政,景王爺是什麼人,寧靜琬不知道,也不關心,她只是一介普通百姓,關心那些事情幹什麼?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皇家的人近在咫尺,面前的這位難道就是…景王爺?

寧靜琬驀然覺得呼吸一窒,有些喘不過氣來,開始劇烈咳嗽,心卻不斷下沉!

哥哥怎麼會惹上景王爺?難怪哥哥那樣諱莫如深,無論自己怎麼問也緘默不言,寧靜琬雖沒有與皇家接觸過,可是也知道一入宮門深似海,那種地方的事情,不是平民百姓可以理解的!

一隻溫暖的手在寧靜琬後背輕輕拍動,聲音低醇疼惜,“別怕!”僅憑一個被遮蓋起來的圖案就猜出了他的身份,還真是聰穎過人的琬兒!

聽他這樣說,寧靜琬知道他已經看出來了,強按下心頭的狂跳,“我並沒有害怕,只是因爲我想不到,太讓我意外而已!”

鳳君寒輕笑出聲,動作溫柔,“以後你會習慣的!”

以後?還有什麼以後?寧靜琬側身推開他的手,淡淡道:“你到底想把我和我哥哥怎麼樣?”既然他不說他就是景王爺,自己也沒有必要主動挑明,心照不宣就好!

“你放心,我不會把你哥哥怎麼樣!”他的聲音一直很溫柔,很寵溺,很低醇,讓人有一種安心的力量!

寧靜琬心底的一塊石頭暫時放下,他這樣的人,沒有任何的必要對自己撒謊,他說不會把哥哥怎麼樣,那哥哥暫時就是安全的!

“那我呢?我又不認識你,你爲什麼要帶我一起走?還有,到了京城,你要帶我去哪裡?”

他並沒有馬上回答,許久,寧靜琬聽到了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正在疑惑之時,他忽然出聲了,聲音低醇魅惑,“隨我進宮!”

“爲什麼?”寧靜琬幾乎是脫口而出,事情真是越來越複雜了,她不但離開了相依爲命的哥哥,還要和這個男人一起進宮?

鳳君寒看着琬兒,想要如以前一樣伸出手撫摸她的如月臉頰,可是看着她臉上的惱怒,手僵在了半空中,其實在他心裡,並未完全接受琬兒已經全然忘記他的事實,在他心中,琬兒依舊是他的琬兒,從未變過。

“如果一定要我給你一個原因的話,那就是…”他忽然靠近琬兒,他必須學會接受他在琬兒心中的新位置,“你很像一個人!”

“誰?”寧靜琬感受着他的靠近,他男性的氣息驀然沁入鼻息,不着痕跡地往後靠,他不是普通的男人,是鳳臨唯一有資格使用飛龍圖案的男人!

鳳君寒看在眼裡,多想如同以前一樣將琬兒抱在懷裡,兩人耳鬢廝磨,如膠似漆,可是他親手葬送了這一切,今日的琬兒對他的戒備和疏離,也是他咎由自取!

“我的妻子!”他的聲音很輕,很溫柔,聽在寧靜琬耳中卻如同驚雷一般,半晌無言!

對於這個完全陌生的男人,寧靜琬沒有絲毫的瞭解,她的生活和他隔得太遠,完全屬於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任是寧靜琬再聰明,也想不出這其中錯綜複雜的牽扯。

寧靜琬終於想得頭疼,鳳君寒看在眼裡,眼底掠過一絲心疼,柔聲道:“休息一會吧,別想了!”

寧靜琬怎麼可能不想?他的妻子?他說的是他的妻子,而不是他的王妃?

王妃和妻子有太多的不同,王妃只是一個封號,妻子卻是男人對女人的認可。

他對自己這麼好,難道是希望自己長得像他的妻子?

寧靜琬只覺一頭霧水,雖然她不知道看到過自己長什麼樣子,可是她卻知道,自己很美,每日清晨梳妝之時倩兒爲她梳髮,經常都會驚豔出聲,“倩兒從來沒有見過比小姐更美的女人!”

還有那些第一次看見她的人,都會有短暫的驚愕,連哥哥也經常笑嘆,琬兒是世間最美的女子!

“那她現在人呢?”寧靜琬問道。

鳳君寒深深地凝視着琬兒,第一次不知道如何回答琬兒的問題,他能說,他的愛妻就在眼前嗎?情之爲物,剪不斷,理還亂,何去何從?

“她離開我了!”良久,鳳君寒終於艱難地從牙縫裡面擠出幾個字!

寧靜琬心下恍然,原來是香消玉殞了,要不然他的妻子現在應該在深宮裡面等着他,寧靜琬心下一凜,難道他現在想找自己做替代品?

寧靜琬忽然覺得有些生氣,憑什麼?自己和哥哥過得好好的,他仗着是事實意義上的皇上,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寧靜琬緊握玉手,心下越發惱怒,不知道爲什麼,既然他不說他是大權在握的景王爺,寧靜琬也樂得裝糊塗,竟然也沒有一介平民對景王爺應該有的恭敬!

“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他低沉魅惑的聲音阻止了寧靜琬的動作。

四十三 哥哥的過去

更新時間:2014-2-14 17:00:26 本章字數:4828

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那應該是哪樣?寧靜琬越發迷茫,忽然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你的目標到底是我哥哥,還是我?”

鳳君寒苦笑,面露難色,他的目標當然是琬兒,而不是江南雁,但是江南雁敢做出這樣的事,無疑是挑釁了他的尊嚴,他也不會輕描淡寫就此放過,何況江南雁是聰明人,應該在當初作此決定之時就已經預料到今日的後果!

只是他不能照他以前的作風一般處置江南雁,這個他原來最看重的心腹,只因中間夾着他最愛的琬兒,現在的江南雁是琬兒最依戀的哥哥,他們兩人的感情遠超過以前不鹹不淡的半路兄妹之情。愨鵡琻曉

以前江南雁雖是真心疼愛琬兒,可是琬兒對江南雁的態度,始終若即若離,琬兒雖不排斥江南雁,可是對江王府所有的人都有一種隱隱的疏離,沒人能走進她的內心!

現在不一樣了,在琬兒看來,江南雁是她相依爲命的哥哥,若是他殺了江南雁,琬兒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這件事必定會成爲兩人永遠無法跨越的障礙!

“爲什麼這樣問?”過了半晌,他終於想到了這樣一個避重就輕的算不上回答的反問。

寧靜琬淡淡一笑,一字一頓道:“因爲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利用我哥哥來要挾我?”

一抹苦笑在鳳君寒優美的脣邊輕漾開來,從表面上來看,的確是這樣,若不是因爲江南雁,琬兒最親愛的哥哥,她絕對不會這般順從地跟着他離開燕子鎮,離開燕歸樓,她不過是擔心自己對她哥哥不利!

鳳君寒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琬兒的問題,只能含混其詞道:“不是!”

可寧靜琬哪有那麼好糊弄?好糊弄就不是寧靜琬了,“既然你高風亮節,沒有打算利用我哥哥來要挾我,我可沒有得罪過你,我也就沒有必要隨你入宮了吧!”她並不知道景王爺到底是住在宮中,還是王府之中?天高皇帝遠,這些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鳳君寒這一刻真希望琬兒愚笨一點,好糊弄一點,可惜不是,他沉默良久,才嘆息一聲,“你就不想知道你哥哥以前到底做了什麼嗎?”

寧靜琬聞言,心驀然一緊,儘管她知道哥哥和這個男人之間一定有過往,哥哥有難言之隱,可是以前她天真地以爲景王爺一行人在燕歸樓呆一陣之後就會離開,她和哥哥很快就可以恢復以前的平靜生活,既然哥哥也不想說,她也就沒有追問的必要。

她明白,有些事不必太認真,更不必太糾結,追究來追究去,若最後反而遍體鱗傷,又能怪得了誰?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們已經離開燕歸樓,要去往未知的京城,此刻,寧靜琬忽然發現,她對哥哥的過去幾乎是一無所知,只知道哥哥一直很疼愛她,燕歸,燕歸,燕子歸來,到底意味着什麼?

她和哥哥的相逢是在瀛洲仙山,她的記憶中只有漫山遍野的紅色曼陀羅,還有仙山雲霧,煙波浩渺,還有師傅玉真人,這是她關於自己的所有記憶,這就是她的全部人生。

自從哥哥接她下山之後,哥哥帶她見識了世間各種各樣的東西,哥哥常贊她聰慧至極,無論什麼東西一學就會。

閒暇之時,哥哥也會和她開些小小玩笑,說不知道爲什麼,這般聰慧的阿靈在仙山修行卻愚鈍至極,無論怎麼清修也不見任何長進,毫無悟性,什麼時候才能如玉真人一樣參透天機?

她和哥哥過着簡單而幸福的日子,一直只有他們兩個人,後來在燕子鎮暫居下來,他們生活中的人才漸漸多起來,可是沒安定多久,便遇到了景王爺,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不過,寧靜琬對眼前這個居心叵測令人捉摸不透的景王爺也沒抱什麼希望,也沒指望他真告訴自己哥哥的過去,他要想說的話,早就說了,根本不用等到現在!

一片沉默中,“你哥哥早已娶妻,府中有盼他歸來的明惠賢妻!”鳳君寒緩緩的一句話讓寧靜琬驀然從茫然中驚醒過來。

寧靜琬修長玉手緊握,哥哥早已娶妻?爲什麼從來沒聽哥哥提起過?

寧靜琬仔細回憶,從來沒聽哥哥說過自己有嫂嫂,他只說她是他唯一的妹妹,他是她唯一的哥哥,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寧靜琬從未懷疑過哥哥的話,哥哥那般疼愛她,憐惜她,豈會欺騙她?

寧靜琬恍然憶起,哥哥好像有一對藍田玉如意,視若珍寶,寧靜琬有一次拿在手中把玩過,溫滑玉潤,一摸就知道是玉中之上上精品,必定價值連城,難道那個是嫂嫂送給哥哥的定情信物?那哥哥爲什麼要離開嫂嫂?

寧靜琬只覺心亂如麻,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哥哥到底有着怎樣的過去?又和眼前這個男人有什麼關係?寧靜琬只覺呼吸艱澀,有無數種可能,此刻,她只想趕快見到哥哥,把這一切問個清楚,“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我哥哥?”

良久,才傳來他醇雅磁性的聲音,“你哥哥並不和我們同路,他先我們一步,提前去京城了,不過你別擔心,他很好,回京之後我會安排你們見面的!”

寧靜琬一笑,手指微微顫抖,她明白,哥哥的命運如今掌握在這個握有生殺大權的男人手中,根本由不得他自己!

鳳君寒見狀柔聲道:“別害怕!”

寧靜琬沉默不語,害怕就不是她了,初始驚愕不過是因爲太過意外,冷靜下來之後,早已不再害怕,既然要面對的是未知的命運,害怕根本無濟於事。

而且,她相信,這男人暫時不會對她和哥哥不利,如果要殺他們,根本就沒有必要這麼麻煩,以他的權勢,想要他們兩個人的命易如反掌,何須如此大費周章?

鳳君寒看着琬兒不似往日那般璀璨的眼睛,心底一陣抽痛,他已經命人召逍遙回京,鳳臨,南疆,異域……哪怕窮盡千山萬水,也要醫治好琬兒的眼睛,讓這雙明眸早日恢復往日神采!

寧靜琬忽然覺得疲憊,緩緩閉目,只覺面臨一派黑不見底的深淵,竟似每個人都有牽扯不清的往事!

看着琬兒臉上的倦色,他心底一疼,柔聲道:“此去京城,路途遙遠,不必急於一時,來日方長!”

他的聲音很溫柔,溫柔得像一個夫君對深愛的妻子,不知爲何,寧靜琬忽然對他說的那個自己很像的女子有了一絲好奇。

他是景王爺,也就是實際意義上的皇上,九重天闕的帝王,天下皆知,後宮佳麗三千,萬紫千紅,帝王的薄情寡幸,自古皆一樣!

寧靜琬有些奇怪,他身側,必定美人如雲,環肥燕瘦,鶯歌燕舞,卻爲何對一個死去的女人這般懷念,這般溫柔?似乎還有着,深情和痛楚,她到底是怎樣的女子?

自己長得像她?那他要自己在宮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寧靜琬想到此,心忽然一緊,淡淡道:“我不想休息,我只想安靜一會!”

鳳君寒的手僵了一下,掀起車簾,看着窗外荒草在秋風中飛出悽美華麗的弧度,琬兒對他,早已沒了往日的溫度,他在琬兒眼中,不過是仗着無上的皇權,破壞了琬兒生活的人!

滿是深情的眼眸對上一片淡然疏清,無限諷刺,卻怪不得別人!

★★★

夜裡,寧靜琬躺在絲滑細膩的錦被中沉沉睡去,心中的迷茫也抵不過身體的疲累。

一個偉岸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寧靜琬的牀前,久久地看着琬兒靜謐的睡顏,秀眉緊擰,似乎在夢中也不安穩,他忍不住想伸手去撫平她緊皺的眉心,卻又害怕驚醒了她。

秦弈風壓抑不住眼眸中的驚喜,聲音低喃,“琬兒,真的是你!”

如此星辰如此夜,還有一顆狂喜躁動的心!

夜涼如水,安靜得可以聽見自己的呼吸聲,還有心跳聲。

“你可知道我找了你多久?”秦弈風艱澀出聲,他不是沒有見過琬兒的睡顏,可是眼前的琬兒纔是真真切切存在着,再也不是夢裡。

良久,身後傳來輕輕腳步聲,秦弈風並不意外,也沒有回頭,這是鳳君寒的地盤,他的舉動早已在鳳君寒的人的監視之下,不過他並不在意,鳳君寒能把他怎麼樣?他對琬兒的情意,從未掩飾過,鳳君寒也心知肚明!

秦弈風依然深深地看着琬兒的沉沉睡顏,當身後的鳳君寒不存在!

“你還要看多久?”終於,身後傳來淡淡的不悅聲,卻很輕柔,似乎是怕驚醒了琬兒的清夢。

熟悉的敵人,熟悉的聲音,雖然聽起來只是微微不悅,可是秦弈風知道,這看似平靜的聲音裡面隱含的並不是薄怒,而是盛怒,鳳君寒和他一樣,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人,能這樣,已經宣示了他的極度不悅!

秦弈風緩緩轉身,看着許久不見的鳳君寒,淡淡一笑,“景王爺,別來無恙?”

鳳君寒的目光越過秦弈風,看向牀上沉睡的琬兒,目光一柔,隨即又低聲道:“多謝少島主掛念,看來青雲島最近很閒!”

夜色深濃,兩個男人很有默契地出了寧靜琬的房間。

看着鳳君寒溫柔地替琬兒關上房門,秦弈風忽然一笑,透着淡淡嘲諷,“景王爺,如果本島主沒有看錯的話,琬兒似乎不記得你了!”

鳳君寒一頓,旋即歸於淡然,秦弈風果然是秦弈風,連這個都看出來了,琬兒本是他的王妃,夜晚卻並未與他同宿,換了別人可能不會起疑,可那是秦弈風,明察秋毫的秦弈風,不起疑纔怪?

鳳君寒看着這個和他一樣俊逸出色的男人,語氣淡然卻篤定,“不管琬兒記不記得我,她都是我的妻子!”

秦弈風冷冷一笑,“不一定吧!”

鳳君寒看着秦弈風,淡淡道:“少島主,這裡是我鳳臨,不是你青雲島,不是你可以隨心所欲的地方!”

秦弈風不以爲意,淡淡一笑,“想不到幾年不見,景王爺依然還是這般自負!”

鳳君寒看着夜色中的秦弈風,一襲黑衣,霸氣狂妄,傾城擔心的有道理,秦弈風和他相比,毫不遜色,又對琬兒情深相許,就算是以前,他也無法肯定,琬兒到底有沒有對秦弈風動心過?

只是以前他對琬兒太有信心,他心裡很清楚,琬兒喜歡他,愛着她,雖然琬兒自己並不願意承認,還有最重要的是,琬兒是他的王妃,琬兒如此聰慧,這就註定了和秦弈風不會有任何情感上的牽扯!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在琬兒心中,他只是個陌生人,甚至,是破壞了琬兒生活的陌生人,或許在三年之前,琬兒對他的深濃情意在他不拒絕柳鶯鶯的曖昧之時就漸漸煙消雲散了!

鳳君寒看着眼前的秦弈風,緩緩開口,“那你一定知道,琬兒如今生活在黑暗中的事?”

秦弈風當然知道,他在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心痛不已,語氣鏗鏘,“我知道,我會成爲她的眼睛,給她光明!”

這般篤定深情的話語讓鳳君寒的心一緊,旋即恢復了平靜,“秦弈風,本王已召了百里逍遙回京爲琬兒醫治眼睛,其他的事,以後再說,本王不想在這裡和你大打出手!”

秦弈風聞言,眼裡閃過一絲猶豫,深深地看了一眼琬兒的房間,想起琬兒說過的話,若有來世,我願意嘗試和你演繹一場天荒地老的愛戀。

可是看到鳳君寒,他深邃的眸光再度冷了下來,淡淡道:“我不會給你太長時間!”

話音一落,秦弈風挺拔的身影就消失在黑夜之中,再不見蹤影!

鳳君寒看着琬兒的房間,深寒眸瞳中有苦澀,有痛悔,有惆悵!

琬兒,這紅塵萬千,只有你真正懂我的抱負,解我曲中意,可是最後,卻是我親手將你推向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視線漸漸模糊,水光盈盈間,似乎聽到了琬兒輕柔嫵媚的聲音,王爺,我願助你大權在握,換你江山錦繡,他日君臨天下,若不能許我唯一,請給我自由。

琬兒,我知道這就是你最後一個條件,雖然你從未說過,或許你已經覺得沒有意義,其實我早已明白,卻故作不知!

四十四 君心難測

更新時間:2014-2-14 20:28:37 本章字數:3567

回到京城,鳳君寒並未回景王府,那裡有太多他和琬兒的回憶,甜蜜之後留下的是無盡的悲傷,而是直接帶着琬兒去了太子寢宮,長樂宮!

景王爺早已大權在握,再沒有人敢挑釁屬於帝王的尊嚴和權勢,再沒有虎視眈眈的外戚干政,雖說景王爺並未正式登基,不過誰都知道,景王爺已經是實際意義上的皇上,他所享用的一切,早已是皇上的標準!

所有御用之物,都刻上皇帝專用的傲世九天的飛龍,朝臣們都明白,如今的景王爺,早已站在九重天闕之上,睥睨天下,所缺的,不過是一個儀式而已!

長樂宮,漢白玉鋪地,宮壁上南海夜明珠一路蜿蜒,水晶玉璧,珍珠簾幕,金碧輝煌,奢華尊貴,寧靜琬雖然看不見,可是禁宮的皇家氣派和懾人氣魄卻感受得入木三分!

鳳君寒送寧靜琬來到長樂宮,安排數名穩重的宮女好好伺候她,就返回了御書房,處理積壓多日的朝政,離開之前,在她耳邊柔聲說道,很快會再過來看她。愨鵡琻曉

對於這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寧靜琬已不覺得侷促不安,她有足夠強大的內心,她雖然不知道景王爺帶她入宮幹什麼,卻知道她暫時並沒有性命之虞!

來京的路上,景王爺一直對她照顧有加,她心裡明白,他對她的好,不過是因爲她長得像他過世的妻子,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她到底哪裡長得像他妻子?眉眼,樣貌,還是氣質?他從未說過,對於他不說的事情,寧靜琬也從來不問,皇家的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

寧靜琬在宮女的恭敬伺候下沐浴更衣,換上絲滑明淨的寢衣,睡上了一張寬大的牀。

寧靜琬問宮女這是哪裡,她們只說這裡是太子寢宮,長樂宮,再多問下去,只有一句,“奴婢不知!”

寧靜琬躺在牀上,卻睡不着,溫潤如玉的手在經意間觸到了牀沿雕刻的圖案,皇帝專用的飛龍,驀然知道自己睡的是什麼牀了,龍牀!

寧靜琬心中的震驚尚未過去,就聽到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宮女們立即跪成一片,恭恭敬敬道:“奴婢叩見王爺!”

鳳君寒輕輕揮手,所有人都不敢擡頭,悄然躬身退去!

這奢華寢宮裡面只有自己和他的呼吸聲,寧靜琬忽然覺得一陣緊張,在來京的路上,雖然他一直對自己照顧有加,噓寒問暖,卻從來沒有什麼失禮之處,更未有什麼越軌的舉動。

寧靜琬猜測,或許是因爲自己身份低微,他身份太高貴,是傲視天下的帝王,有的是女人投懷送抱,不屑對一介民女非禮,這樣的男子,有着骨子裡的高傲,自己也無須擔心!

可是如今,他爲什麼讓自己睡在他的龍牀之上?寧靜琬的心緊了起來,他不會真把自己當成了他死去的妻子吧?

他熟悉的氣息已經近在遲尺,寧靜琬閉上眼睛,錦被下的手指緊握,寢宮,龍牀,他到底想幹什麼?

看着牀上假寐的琬兒,鳳君寒漆黑的眸瞳中掠過一抹深深寵溺,溫柔含笑,在牀榻的另一側,輕輕坐下,明知她在裝睡,卻依然害怕吵醒她。

寧靜琬實在不習慣和他如此近距離的曖昧,她甚至可以感受他目光的灼熱,寧靜琬也不想裝睡了,冷冷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事已至此,寧靜琬也顧不了那麼多了,雖說哥哥的命現在就攥在他手上,是死是活也只在於他一句話,可是要寧靜琬去恭維他,迎合他,寧靜琬是怎麼也做不到。

寧靜琬橫下一條心,他若真的想殺哥哥並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的,他是什麼人,看剛纔那些宮女的戰戰兢兢噤若寒蟬就知道了,若是真觸怒了他,黃泉路上有哥哥相伴也不會寂寞,是不是獵人在殺獵物之前都喜歡看獵物如何掙扎,如何求饒?如果他想看的這個,那他就註定要失望了!

可是寧靜琬對他的大不敬依然只換來他淡淡一笑,並沒有盛怒,寧靜琬想起,他對自己一直都很溫柔,很寬容,從不計較自己的失禮之處,可是寧靜琬從未高興過,反而有一種鳩佔鵲巢的感覺,他如此的溫柔,不過是對一個死去的女子,而不是她!

“在這裡可還習慣?”他的聲音柔柔的,低醇磁性,很好聽,很動人,帶着淡淡寵溺。

這樣的聲音讓寧靜琬心底燃起的敵意減淡了幾分,輕描淡寫道:“還好!”

他的聲音依舊溫柔,“可想過聽我和我妻子的故事?”

寧靜琬微微一怔,還好他還是清醒的,知道自己並不是他妻子,說她不好奇是假的,“你要是想說的話,我自然洗耳恭聽!”心下有些奇怪,他剛剛回宮,爲什麼不去安撫宮裡久等的貴妃美人們,反而來到這裡,陪她說話,看她入睡?

鳳君寒一笑,有一種深達眼底的苦澀,目光悠遠,“嫁我初始,我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我…”

雖然他的故事很動人,寧靜琬也很有興趣,不過一路舟車勞頓,他纔沒講幾句,寧靜琬的濃濃睏意就席捲而來,一會的功夫,就沉沉睡去。

鳳君寒看着熟睡的琬兒,啞然失笑,這次是真睡了,不是假裝的了,他溫柔的替她掖好錦被,放下帳帷,凝視良久,才依依不捨地轉身離去!

★★★

鳳君寒回京之後,雖忙於政務,可對寧靜琬的照顧依然是無微不至,而且他似乎很清楚寧靜琬喜歡做什麼,所有的安排都以寧靜琬的喜好爲準!

寧靜琬走過的地方,讀過的書都過目不忘,沒過幾天,她就對長樂宮的地形瞭然於心,就算沒有宮女帶路,她也可以來去自如。

不知道是因爲她原本就看不見還是什麼,景王爺常常在她面前談論朝政大事,批改奏摺,從來不避着她,有時候甚至會就一些問題詢問她的意見,寧靜琬很是戒備,她不過是一介平民女子,何以妄論朝政?這些道理,她還是懂的,所以無論他問什麼,寧靜琬都是一言不發,以沉默對抗!

不過他似乎並不在意寧靜琬的疏離,就算昨日被拒絕,今日也會一如既往地和她談論,寧靜琬只是聽着,更多的時候,他會講他和他妻子的故事,從他斷斷續續的描述中,寧靜琬終於知道他妻子的些許往事,在寧靜琬看來,他妻子是個美麗聰慧,狡黠靈動的女子,如一汪春天的清泉注入他的生命,他們曾經很恩愛,可惜紅顏薄命,最後香消玉殞,已然不在他身邊。

寧靜琬心下狐疑,她都進宮好幾日了,也沒見他的三千佳麗來找她的麻煩,不過他不說,寧靜琬也從來不問,她對他的事本就不感興趣,也知道在宮中問不該問的事是一種罪過!

兩個永遠不會有交集的人,因爲相似的容貌,被他帶入宮中,也不知道何時能出宮去?

寧靜琬雖然看不見,卻絲毫不影響她讀書作畫,一日,鳳君寒看着琬兒即興畫下來的一副畫作,雖是江南煙雨,卻隱隱透着恢宏浩瀚,完全不似一般女子細膩秀氣的畫風!

鳳君寒深深地看着琬兒,眼眸若星光般閃亮,卻水光盈盈,讚道:“你若生做男子,以你的才華,必定大有作爲!”

寧靜琬啞然失笑,“你太看得起我了,這世上有很多事,是男子不能做的!”

“什麼?”鳳君寒聲音微揚,含笑道。

寧靜琬單手托腮,淡淡笑道:“若我是男子,便不會因爲長得像你妻子,被你強行帶到宮中了!”

鳳君寒微微一怔,目光迷離,癡癡地看着琬兒,琬兒笑得極美,如同以前一般癡纏,如子夜的曇花,瞬間綻放,世間萬紫千紅也不及此刻琬兒笑顏如花。

寧靜琬感受到他目光的灼熱,輕咳兩聲,提醒他,自己不是他妻子,不要用這種目光看自己,再像也不是!

鳳君寒艱難收回自己的視線,自嘲一笑,多麼諷刺,凝視自己的愛妻,如今也成了孟浪的行爲!

鳳君寒緩緩道:“你是不是在恨我帶你入宮?”

其實在寧靜琬心中,也說不上對他有多恨,平民恨皇上,擺明了嫌命長!寧靜琬緩緩道:“也說不上是恨,不過是因爲我是一個生活在黑暗中的人,若是習慣了一種生活,又要去嘗試另外一種生活,總是需要比別人更大的勇氣!”

鳳君寒身軀一顫,聲音低沉暗啞,“我可以命人爲你醫治雙眼!”逍遙明日回京,至於有多大把握可以讓琬兒眼睛復明,他也不知道,不過只要有一絲希望,他就不會放棄!

寧靜琬不以爲意,淡然一笑,“沒這個必要,我已經習慣了!”無功不受祿,誰知道他還有什麼目的?這個男人深不見底,如同千年深淵,君心難測,誰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

他的聲音忽然染上一絲濃郁的悲傷,甚至帶着淡淡祈求,“這世間總有手觸摸不到的地方,試試可好?”

他聲音的哀慟讓寧靜琬不忍拒絕,他這樣的人也會有這樣的時刻?難道是因爲不忍長得像他愛妻的女子終日生活在黑暗之中嗎?

四十五 逍遙回京

更新時間:2014-2-15 16:33:27 本章字數:7432

景王爺曾經告訴過她,他的寢殿也在長樂宮,離她寢居之處不遠,寧靜琬想起回京這麼久卻依然沒有見到哥哥,決定今日親自去找他。愨鵡琻曉

長樂宮的地形,寧靜琬早已爛熟於心,並不需要宮女引路,但是景王爺怕她眼睛看不見,行動不方便,早已安排衆多宮女內侍伺候她,無論走到哪裡,都有宮女不離左右隨侍!

寧靜琬帶着幾位宮女來到他寢殿,對門口的內侍道:“煩請通報一聲,我有事想求見王爺!”

“請姑娘稍候!”長樂宮的人個個對寧靜琬恭敬有加,這是王爺回京之時帶回來的一位姑娘,雖然眼睛看不見,卻得王爺異常寵愛!

長樂宮的人並沒有見過寧靜琬,自然不知道她就是以前的景王妃,最重要的是,沒有人有那麼大膽子敢去打探這姑娘是什麼人,從哪裡來?在宮中,好奇心過重和大嘴巴絕不是一件值得推崇的事情!

很快,就有一名宮女出來,對寧靜琬一福身,“王爺已在裡面等候,請隨奴婢來!”

寧靜琬畢竟是第一次來他寢殿,也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樣子的,輕輕點頭,“有勞!”

宮女扶着寧靜琬進入內殿,其他人殿外等候,不用眼睛看,寧靜琬也想象得出來他的寢宮是怎樣的奢華。

走了大概一刻鐘,寧靜琬已經記下等會出去的路怎麼走!

宮女停了下來,低聲對寧靜琬道:“王爺在裡面,奴婢告退!”恭敬福身之後,無聲退下!

寧靜琬知道這是王爺內殿,宮女自然不能隨意進去!

只是寧靜琬有些奇怪,自己要找他,他不在外面接見,卻選擇在他的內室見面,總感覺有幾分曖昧。

他看她的目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清醒的,什麼時候是迷離的,清醒之時會和她講他和他妻子的故事,迷離之時會用灼熱的目光看她!

寧靜琬不知道他現在到底是清醒的,還是迷離的,無奈她確實想見哥哥,這裡一切都由他說了算,她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哥哥,也得看他的心情!

寧靜琬伸出手,輕輕敲門,“王爺!”

“進來!”裡面傳來鳳君寒醇雅磁性的聲音。

寧靜琬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門,踏步而入,正在想怎麼開口,卻意外地聽到了嘩嘩流水聲,甚至還有溫熱水霧溫柔拂過她的臉頰,正值深秋時節,外面已有些寒涼,他的內室卻溫暖如春。

寧靜琬正在奇怪他到底在幹什麼,卻聽到了流水滑過肌膚的若有若無的聲音,她的感覺極爲敏銳,雖然眼睛看不見,可是能聽到很多常人聽不到的聲音,連她自己也說不出到底是用耳朵聽的,還是用心去感受的,比如說夜間花開的聲音,清晨朝露的聲音。

她常對哥哥說,正因爲周遭世界一片漆黑,纔可以更用心地去感受這個世界,傾聽這個世界的聲音!

那種細膩的聲音再次傳來,寧靜琬驀然明白他在幹什麼了,不敢置信,俏臉一紅,語無倫次,“你在…沐…浴?”

鳳君寒倒是泰然自若,聲音也帶着淡淡笑意,溫潤如玉,如沐春風,“是啊!”

寧靜琬羞得滿臉通紅,要是知道他在幹什麼,打死她都不會進來,那種畫面,寧靜琬光是想象就羞得滿面通紅,心下一凜,他不會和他愛妃正在共浴吧?這樣的風光旖旎,還叫自己進來幹什麼?

可是寧靜琬並沒有聽到除自己和他之外的第三個人的呼吸聲,終於知道這裡面只有自己和他兩個人,真是難以置信,這個男人,怎麼可以這般不知羞恥?還真把自己當成他不需要回避的妻子了?

寧靜琬羞憤不已,正想轉身離去,忽然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聲,轉念一想,做出這種事,他都能安之若素,那自己有什麼好迴避的?

鳳君寒靠在池邊,頎長的身材完美呈現,妖嬈魅惑,水珠從皮膚上滑過,優雅愜意!

看着琬兒因爲羞惱而緋紅的臉龐,柔聲道:“今日找我有什麼事?”

寧靜琬聽着他若無其事的聲音,淡淡道:“你要是不介意,我也不介意,反正我也看不見,你也沒什麼損失,就當我不存在就好了!”話雖如此,可她哪裡見過這種畫面?她是個年輕姑娘,他一個正值盛年的大男人在她面前坦然沐浴,是欺她看不見還是什麼?不知廉恥,真是可惡至極!

像他這樣的人,身側必定美女如雲,也不知道經歷過多少這樣的場面,早已習以爲常,他是可以當她不存在,可是她怎能當他不存在?聽着這潺潺流水聲,眼前就會自動出現一副男子沐浴圖,他自然沒損失,有損失的是她!

鳳君寒忍俊不禁,輕笑出聲,溫聲道:“是想見你哥哥吧?”

寧靜琬恨不得馬上轉身離去,逃得越快越好,可是事情還沒有結束,也不知道這個男人在打什麼主意,只得不斷安慰自己,不斷默唸師傅的話,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不變,萬物皆不變。

可是越念越覺得臉龐火辣辣的燒,師傅說的果然對,她六根未淨,悟性不夠,參不透玄經,她根本做不到像師傅那樣心如止水,視一切如無物!

“你曾經說過,回京之後會安排我和哥哥見面,可是回京都好一段日子了,還沒有什麼動靜,我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時候?”寧靜琬好不容易擠出一句話!

鳳君寒寵溺一笑,“你就不想親眼看看你哥哥長什麼樣子嗎?”

寧靜琬只想快點離開這裡,冷冷道:“你又想怎麼樣?”

鳳君寒看着琬兒惱怒的臉,心旌盪漾,不論琬兒微笑,還是嬌嗔,甚至是羞惱,都有着別樣的風情,此時此景,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以前和琬兒鴛鴦戲水盡情歡愛的種種旖旎,連呼吸也漸漸變急促起來,琬兒是世間唯一能激起他強烈慾念的女人!

可是現在不能夠,他極力平復自己的呼吸,“只要你願意醫治眼睛,等你眼睛復明的那一天,你就可以看到你哥哥!”

寧靜琬聞言,緊咬朱脣,心中暗忖,哥哥到底長什麼樣?雖然她從未見過哥哥的模樣,可是她知道,哥哥一定是風華絕代的男子,哥哥的聲音,哥哥的才情,哥哥的風雅,哥哥的氣質,早已深入她的內心!

她曾經也很想知道哥哥到底長什麼樣子,不過時間久了也就淡了,哥哥的一切已經融入她的生命,看到看不到哥哥長什麼樣子又有什麼關係?並不是那麼重要!

耳邊又傳來潺潺流水聲,寧靜琬實在受不了了,“好吧好吧,隨你吧,你儘快安排!”

寧靜琬說完這句話,就飛一樣地逃出了他的內殿,遠離了那個正在沐浴的男子,不敢想象那令人羞赧不已的畫面!

★★★

百里逍遙一回京,就被王爺召入宮中給寧靜琬醫治眼睛!

他也想不到,這個美如月華的女子真的尚在世間,王爺派人召他回京之時,已經將此事告訴他,要不然他這樣內斂超脫的人也會驚異不已!

有人帶他入長樂宮,見到久違的寧靜琬,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寧靜琬,感受她的氣息,甚至可以聽到她的心跳,他竟然沒來由地一陣緊張,呼吸也開始微微紊亂,他心裡很明白,他有此舉並不是因爲寧靜琬是王爺的女人,任何人都不可覬覦,而是因爲寧靜琬是他百里逍遙命裡的桃花劫!

寧靜琬何等敏銳,感到他的緊張,微笑道:“閣下就是名聞天下的神醫百里逍遙吧?”

百里逍遙微微一笑,這話何其相似?他第一次見到寧靜琬的時候,寧靜琬也是這般語氣,這般神態,和他說過這句話。

寧靜琬身上有太多醫道不能解釋的問題,樓蘭靈氏那個古老而神秘的家族,他不懂,或許只有爺爺才懂!

百里逍遙一笑,“不過是世人謬讚,姑娘過獎了!”寧靜琬的身份很微妙,王爺從不提起,聰明的他也如宮女一樣稱她爲“姑娘!”

一抹笑意在寧靜琬美麗的脣際漾開,“逍遙公子不必在意,佛曰,千燈萬盞,不如心燈一盞 ,我原本就不在意,就算不能復明,也於我無礙!”

百里逍遙明知這個問題的答案,依然問道:“若是可以恢復光明,姑娘最想看到的人是誰?”

寧靜琬道:“我哥哥!”還有那個可怕而溫柔的男人是什麼樣子的,她心中也不免好奇!

百里逍遙清雅一笑,“你會看到的!”

寧靜琬莞爾一笑,明澈如玉,“謝謝!”

百里逍遙看得出來,寧靜琬本人並不在意眼睛能不能看到,寧靜琬這樣的女子,就算不用眼睛,也可以感受到所有感受到的東西,要給寧靜琬醫治眼睛,是王爺的意思!

★★★

鳳君寒看着百里逍遙,不怒而威,“王妃的眼睛怎麼樣?”

百里逍遙想到那樣明淨清澈蕙質蘭心的女子如今面對的居然是一片漆黑的命運,心底就覺得一片沉悶,他甚至可以理解王爺的心痛!

百里逍遙道:“這是先前四殿下遇險那次所中的天下第一奇毒伏魔散所致的目盲!”

“然後呢?”鳳君寒緊緊地盯着百里逍遙,神情一片孤傲冷然!

“回王爺,伏魔散是我百里家族的剋星,這些年,我一直在研習伏魔散解毒之法,應該可以一試!”

“你有幾成把握?”鳳君寒恢復了淡然,冷冷道。

百里逍遙沉吟片刻,“不敢欺瞞王爺,畢竟沒有試過,只有三成把握,但是如果加上我爺爺施針,應該有五成把握!”面對王爺這樣的男人,只能實話實說,交給王爺去抉擇!

“你爺爺?”鳳君寒神色一震,聲音輕揚。

“是的,這伏魔散據傳無藥可醫,我在研習伏魔散解藥的過程中,也得到了我爺爺的指點,我雖然盡得百里家族金針真傳,在醫道上面的修爲始終不及爺爺!”

“你爺爺如今在哪裡?”

“我爺爺已經在歸京途中,三日之後就到京城了!”爺爺這把年紀早已看透世事,任何人都不可能請動爺爺出手,不過爺爺卻有軟肋,他對樓蘭的起死回生之術感興趣,更想不到世上還有傳人,若不是想來見識寧靜琬這個樓蘭靈氏的傳人,雲遊四海的爺爺怎麼會來京城?

看着王爺深不見底的眼眸,百里逍遙明白王爺不會猜不出爺爺的心思,不過王爺並不在意,只要能治好寧靜琬的眼睛就好!

“準!”鳳君寒的聲音淡然無波,卻聽得百里逍遙心底一沉!

★★★

三日之後,百里逍遙的爺爺也到了京城,爲了方便給寧靜琬醫治,祖孫兩人都住在了宮中,當天,鳳君寒就召見了百里逍遙的爺爺!

百里逍遙的爺爺果然有着百里家族的人與生俱來的清高,年逾古稀,依然精神矍鑠,甚至有一種異士奇人的風骨!

“學無止境,老朽只是想親眼一飽眼福,絕非想據爲己有,請王爺明察!”

鳳君寒微微一笑,“百里老家主無須多言,本王明白!”

百里爺爺手持長鬚,上上下下打量眼前這個青年男子,年輕帝王,身姿頎長,優雅從容,尊貴深沉,風華無限!

終於明白,爲什麼清高的百里家族的少主,他最喜歡的孫子逍遙會心甘情願臣服在他麾下,這樣尊貴如天神的男人,逍遙每次提起都會有一種欽佩自然而生!

鳳君寒將百里爺爺的神色盡收眼底,勾脣一笑,“有勞老家主費心!”

百里逍遙在一旁看着,王爺這樣的人,別人爲他做什麼都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他卻爲了寧靜琬,和爺爺說“有勞”?

★★★

第一次給寧靜琬施針,是由爺爺親自施針,百里逍遙在一旁看着,心底一陣緊張,這是他行醫多年以來從未有過的,果然是醫不治己,關心則亂。

百里逍遙忙鎮住心神,在一旁協助爺爺,不敢表露絲毫痕跡!

王爺也在,百里逍遙看見,王爺握住寧靜琬的手的時候,小心溫柔,寧靜琬雖然下意識地想抽回來自己的手,可是被王爺緊緊握住,輕聲安慰,“別怕,一會就好!”

百里逍遙在王爺眼中發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王爺這樣的人也會緊張?原來所有的人都低估了寧靜琬在王爺心中的位置,三年過去,寧靜琬在王爺心中的位置有增無減,只怕是已經刻在王爺心裡!

寧靜琬不再拒絕,輕聲道:“我知道!”

★★★

回到寢居之處,百里逍遙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金針發呆。

“好小子!”身後傳來爺爺爽朗的聲音。

百里逍遙一驚,輕笑道:“爺爺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嚇我一跳!”

百里爺爺看着逍遙怔怔的目光,輕咳兩聲,“你這小子,是對那女娃動心了吧?”

百里逍遙苦笑,在閱盡世事的爺爺不需要掩飾,他早就知道自己動心了,可是動心又如何?江南雁就是最好的例子,江南雁回京之後,被景王爺關了起來,既不殺他,也不放他。

王爺這樣冷肅懾人的男人,對覬覦他女人的男人絕不會手下留情,現在的問題是,江南雁是寧靜琬最依戀的哥哥,王爺想殺江南雁也得顧忌寧靜琬。

事到如今,只祈求王爺看在寧靜琬面子上,憐惜江南雁是個人才,網開一面,畢竟,是江南雁找到寧靜琬的,若不是江南雁,誰知道寧靜琬現在在哪裡,又怎麼纔會和王爺重逢?

百里逍遙相信,這一切,王爺心知肚明,他甚至都沒有向王爺求情的必要,王爺這樣的男人,心中早有主張,求情也無濟於事!

百里爺爺看着孫子黯然的臉,淡笑道:“你要是我百里家族的傳人,就要拿得起放得下,天涯何處無芳草?”

百里逍遙苦笑,寧靜琬從來都不是他生命中的桃花,他一開始就知道,只是聰明如江南雁者,也掙脫不了生命中的桃花劫,他百里逍遙又能怎麼樣?

★★★

御花園中,寧靜琬和鳳君寒正在對弈。

寧靜琬的眼睛蒙着一條厚厚的絲帶,看不見花落如雨,落英繽紛,逍遙公子說等到治療結束,才能拿下絲帶,雖然她以前也看不見!

鳳傾城在一旁觀察觀戰,二皇兄和靜琬殺得你死我活,不相上下,和二皇兄對弈不落下風的人,他只見過一個,寧靜琬!

如今靜琬看不到棋盤二皇兄的黑子下的位置,全是由內侍稟報位置,“黑子東八南四!”“黑子東二南六!”

更讓他驚異的是,靜琬不需要內侍幫她下,修長如玉的手持的白子下的位置從無一絲差錯,小小棋盤,運籌帷幄,如在靜琬的心中,難怪二皇兄說,靜琬對醫治自己的眼睛並不上心,若不是爲了江南雁,她只怕不會接受二皇兄的安排!

二皇兄始終帶着寵溺的笑意,目光看似落在棋盤,實則落在靜琬的臉上,神情優雅!

二皇兄帶靜琬回京的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多,太子寢宮,長樂宮的事誰敢多問?多去打聽?

二皇兄尚未抵達京城,就一道旨意,派長歡出京公幹,鳳傾城知道,二皇兄暫時不想靜琬和長歡接觸,靜琬不記得他們所有人,在靜琬心中,他們全是陌生人,可是長歡那個莽撞的性子,誰知道會說出什麼來?再則,長歡的心思,連他都知道,二皇兄不可能不知道。

鳳傾城正在沉思間,聽到靜琬的輕笑聲,“王爺心不在焉,你輸了!”

鳳傾城定睛看去,果然,二皇兄的棋子已處下風,敗勢已現。

鳳君寒寵溺道:“好,本王輸了!”

鳳傾城忍俊不禁,二皇兄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靜琬身上,並不在棋局之上,不輸纔怪?

★★★

每日施針,還要喝藥,終於熬到了第九日,寧靜琬想起明日就可以見到哥哥,心中有些興奮。

只覺時間過得如此之慢,寧靜琬隨手抽出擱在案頭的一本書,讓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

鳳君寒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琬兒靠在牀頭,手中拿着一本《晏子春秋》,神情專注,修長如玉的手在書頁上緩緩滑動,發出輕輕的聲音。

鳳君寒輕輕坐在牀邊,抽出她手中書,溫聲道:“很晚了,早點休息!”

不知道是因爲興奮還是什麼,寧靜琬一笑,“我睡不着,不如給我講你和你妻子的故事吧?”

這種的語氣竟然有一種隨意的味道,鳳君寒的心一陣狂喜,琬兒終於不再對他如同以前一樣疏離,“好!”

“我妻子讀過很多書,我原本一直以爲她不通文墨,庸俗粗鄙,差點被她矇蔽過去,後來才知道她幾乎遍讀天下詩書,視野之廣,見解之深刻,幾乎令我歎爲觀止……”

這一次,沒有他纔開始講幾句,寧靜琬就睡着了,反而很是認真!

寧靜琬聽着他的講述,也替他惋惜,失去了這樣的妻子,難怪他面對自己這樣一個替身也能深情相許。

不過寧靜琬對做替身沒什麼太大興趣,淡淡道:“情之爲物,不過是痛者自痛,傷者自傷,若是無心無情,自然就不會受傷!”

鳳君寒劍眉一挑,神情一凝,“你想說什麼?”

寧靜琬嘆了一口氣道:“權位對每個人不公平,財富對每個人也不公平,出身對每個人更是不公平,只有生命和時間對人是公平的,每個人都一樣,就算帝王也不能例外,愛情就像人生,不能重來!”

愛情就像人生,不能重來?鳳君寒的身軀劇烈一震,臉色竟然有些發白。

寧靜琬感受到他的緊澀,“你怎麼了?”

鳳君寒搖搖頭,“沒事!”

寧靜琬道:“她雖然很好,可是現在上天已經讓你們分開了,何不順應天命?”

鳳君寒苦笑,琬兒的話字字如刀,讓他的身體冰涼。

“你的後宮一定有很多美麗聰慧的女人,她們每一個都有自己的色彩,你去看看她們,也許就不會這樣沉浸在過去了!”

一片難言的沉默之後,傳來他的話語,“我的後宮沒有女人!”

寧靜琬有些吃驚,難怪這麼久都沒有妃子來找自己的麻煩,除去朝政,他呆在長樂宮的時間最多,爲什麼沒有妃子上門挑釁?

身爲帝王,怎麼會沒有女人?寧靜琬真是一頭霧水!

四十六 復明

更新時間:2014-2-16 15:32:17 本章字數:3642

城郊,一座守衛森嚴的幽靜別院,月華如水,沉寂無聲!

江南雁正在月下獨酌,鳳傾城緩步而來,聲音溫雅,“絕景良時難再並,他年此日應惆悵。愨鵡琻曉”

江南雁微微擡眸,自嘲一笑,曾幾何時,他和靜琬無數次在月下暢飲,恍然如夢!

良辰難再,好夢易醒,抓不住,轉眼成煙雲,他早知道會有這樣一天,卻只願長醉不願醒!

鳳傾城優雅坐於江南雁對面,命人送上酒籌,與江南雁對飲。

“逍遙前段時日被二哥召回京城了!”鳳傾城看着姿容俊秀卻難掩黯然的江南雁,似不經意間說道。

江南雁是何等聰明之人?自然知道三殿下這樣說的含義,他曾經也想過找人幫靜琬醫治眼睛,普天之下醫術最高明之人莫過於百里家族的人,他和逍遙雖是摯交,可同爲王爺麾下的人,找誰也不能找逍遙,他帶着靜琬也曾看過不少大夫,可所有大夫都束手無策,都認爲靜琬註定要一輩子生活在黑暗之中!

數次失望之後,靜琬反過來安慰他,說她真的不在意,不必強求,再則,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她一直認爲,她之所以有着過人的敏銳,能聽到別人聽不到的聲音,正是因爲眼睛看不見的關係!

江南雁淡淡一笑,“靜琬並不真正在意!”

鳳傾城看着他,臉上浮現溫雅的笑意,“你和靜琬在一起生活了三年,果然是瞭解靜琬,靜琬的確不想醫治,二哥爲了讓靜琬答應,可是費了不少心思!”

江南雁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自從回京之後,他就被景王爺幽禁在這裡,與世隔絕,戒備森嚴,誰也不能探視!

鳳傾城曾經也摸不透二哥的心思,有一次他實在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問二皇兄將江南雁軟禁在這裡,既不殺,也不放,更不關進大牢,究竟打算如何處置江南雁?

當時,二皇兄並不答話,只是莫測高深一笑,鳳傾城心下一凜,看向二皇兄,卻發現二皇兄眼中並無殺意,才放下心來!

儘管江南雁自作主張,找到了二皇兄最心愛的靜琬,卻不帶回京城,反而帶着靜琬銷聲匿跡,隱匿民間,遠離京城!

江南雁如此聰明,難怪能上天入地的暗衛也發現不了他們的蛛絲馬跡,若不是此次二皇兄和他微服出巡,誰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靜琬?誰知是不是與靜琬永無相見之日?

江南雁平日與幾位皇子相交甚篤,雖然江南雁對靜琬滋生了不該有的感情,可是若是江南雁真的是被下獄,被流放,或被處死,也是鳳傾城不願看到的!

這麼多年,二皇兄爲了剷除慕家,可謂費盡了心思,他和長歡是二皇兄的左右手,各有所長,他足智多謀,長歡驍勇善戰,是二皇兄最忠實的支持者,除了他和長歡,二皇兄還有一個最得力助手,深沉冷靜目光長遠的江南雁,在剷除外戚,幫助二皇兄建功立業之中立下汗馬功勞,也是二皇兄最欣賞的人!

二皇兄雖然手段狠厲,可是也有一代帝王的度量,並不是睚眥必報的人,若是江南雁犯了什麼別的事,二皇兄根本不會和他計較,可是江南雁觸到了二皇兄心中的逆鱗,靜琬,是二皇兄最愛的女人,二皇兄對靜琬的愛超出了遠遠超出一代帝王對一個女人的寵愛,靜琬這樣獨一無二的女人,也值得二皇兄傾心相許!

鳳傾城看到二皇兄眼中雖冷,卻並無殺意,終於明白,二皇兄雖心中震怒,卻沒有打算真正殺掉江南雁這個他原來最看中的屬下。

主要原因當然是因爲靜琬,再則江南雁的確是個難得的人才,殺了太可惜,二皇兄將江南雁軟禁在這裡,先冷落一段時間,不過是爲了給江南雁一個震懾,告訴他,帝王尊嚴不容挑釁!

鳳傾城看着江南雁的冷靜寂然,心中明白,江南雁對二皇兄的用意也心知肚明,他是聰明至極的人,哪怕以前深受二皇兄賞識,也一直是低調行事,從不見恃寵而驕!

鳳傾城斟滿杯中酒,自言自語,“逍遙的爺爺這次也來京城了,據逍遙說是因爲他對醫治靜琬的眼睛沒把握,所以請他爺爺出馬,老家主給靜琬醫治了十天,不出意外的話,明日靜琬的眼睛就可以復明了!”

靜琬的眼睛終於要見天日了,江南雁一笑,的確高興,靜琬總算不用生活在黑暗中了,儘管靜琬聰慧至極,可這世界總有手觸摸不到的地方!

江南雁終於明白爲什麼這個時候三殿下親自來這個人跡罕至的地方,一定是靜琬的心願,靜琬希望睜開眼睛第一個看見的就是他,靜琬的哥哥!

鳳傾城看着眼底展現黯然笑意的江南雁,嘆息一聲,“滿目山河空念遠,不如憐眼前人,二皇兄說在你見過靜琬之後,准許你回府,不用呆在這裡了,記住,下不爲例!”

江南雁這樣絕頂聰明的人,什麼都明白,無需他多言,眼神觸碰間,雙方都已心如明鏡!

★★★

次日,鳳君寒溫柔地在寧靜琬耳邊道:“等下逍遙公子就要替你揭開蒙眼的紗羅了!”

寧靜琬美麗脣際染上一絲笑意,心中有些期待,雖然看得見看不見她並不在意,不過能看見自然是更好,最重要的是可以看見心愛的哥哥!

百里逍遙輕輕地將纏繞在寧靜琬眼睛上的紅色紗羅一層一層地打開,每揭開一層,他的心就提起來一分!

最後一層紗羅揭開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有些緊張,寧靜琬忽覺眼睛一陣刺痛,輕抽了一口氣!

鳳君寒擔憂道:“怎麼了?”

百里逍遙心下了然,微笑答道:“這因爲是眼睛一直在黑暗之中,第一次見到光芒,沒有適應光線的刺激!”

見寧靜琬的眼睛對光線有反應,百里逍遙提起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這就是說爺爺的醫治成功了,寧靜琬的眼睛復明了!

強烈的不適應讓寧靜琬閉上了眼睛,剛纔眼睛一陣刺痛,她也明白是因爲什麼,真的可以看見了,輕聲道:“我想第一個看見我哥哥!”

鳳君寒低低笑道:“會的!”

鳳君寒明白琬兒的眼睛真的可以看到了,不過尚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輕輕揮手,百里逍遙等人無聲退下!

“可以了!”鳳君寒將手罩在寧靜琬的眼睛之上,形成一片暗影,柔聲道。

寧靜琬心下欣喜,緩緩睜開眼睛,果然看見白衣勝雪的哥哥站在自己面前,熟悉的氣息,眉峰如劍,美如冠玉,風姿俊秀,如絕壁上一棵卓然孤鬆,含笑看着自己。

寧靜琬以爲是在做夢,閉上眼睛,再睜開,驚喜地捂住朱脣,這就是哥哥,不會錯的,和她想象中的哥哥一模一樣!

“哥!”寧靜琬驚喜出聲,哥哥沒事,哥哥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

江南雁微微一笑,“太好了, 你的眼睛終於看見了!”

寧靜琬有太多話要和哥哥說,正欲說什麼,卻見哥哥飄忽的目光越過自己,穿向身後。

寧靜琬心知是爲什麼,緩緩轉身,終於第一次看見這個強勢闖入自己的生活的溫柔而可怕的男人的模樣。

一身錦衣上繡着傲世九天的飛龍,身形頎長挺拔,面容尊貴俊美,劍眉星目,不怒而威,一雙漆黑的眸瞳深不見底,令人望而生畏,不過此刻他看向自己的眸瞳此刻卻帶着濃濃暖意,深深纏眷!

鳳君寒對江南雁微一示意,江南雁俯身,無聲告退!

寧靜琬驚異出聲,“哥哥?”她好不容易見到哥哥,才說了兩句話,哥哥就要離開?

雖是經歷了長久的黑暗,第一次看見光明,可是長樂宮的一切已然在她心中,奢華精緻,金碧輝煌,平民百姓一輩子也望塵莫及的地方!

寧靜琬的視線在轉了一圈之後回到眼前的這個男人身上,目光探尋,“我哥哥到底是什麼人?”

哥哥似乎很敬畏眼前的這個男人,雖說他是帝王,哥哥敬畏他,理所當然,可是哥哥那樣清高秀雅的男子,不是會爲權勢而折腰的男人,爲何在他面前,只要他一個眼神,哥哥就會無聲而退?爲何哥哥有那麼多難言之隱?

寧靜琬心下一凜,和自己相依爲命的哥哥,到底還有多少讓自己不知道的地方?

鳳君寒將琬兒的迷茫看在眼裡,淡淡道:“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追究了!”這件事到此爲止,從知道琬兒對江南雁的濃濃依戀之時,他就沒打算嚴厲處置江南雁!

寧靜琬一笑,這個道理,她懂,也深以爲然,可是景王爺的目光總讓她不安,以前是看不到,還可以自欺欺人,可是現在他溫柔深情的目光就在眼前,還怎麼自欺欺人?到底要怎樣才能離開深宮?離開這個男人?

鳳君寒柔聲道:“不如我陪你去御花園走走,那裡一年四季百花爭豔,滿目錦繡!”

看着他的目光,寧靜琬本能地想拒絕,可是又隱隱有些好奇,“好吧!”

翩躚笑意驀然在鳳君寒眼底綻放,寧靜琬看在眼裡,這個男人對他的過世的妻子也是如此嗎?他現在到底是清醒的,還是迷離的?

四十七 故事

更新時間:2014-2-17 1:30:13 本章字數:3631

御花園果然如他說的一樣,花落如雨,滿目錦繡,芳香怡人!

絢麗秋季,陽光明媚,國色牡丹高雅迷人,美麗鳳尾菊散發淡淡清香,平日這萬紫千紅只出現在寧靜琬的想象和記憶之中,現在居然真真切切地呈現在面前,寧靜琬順手摘下一朵千姿百態的牡丹花,嫣然一笑,“我忽然覺得還是看得見的好!”

鳳君寒看着琬兒翩躚輕盈的身影,明媚如花的笑顏,深眸中帶着一抹醉人的寵溺,含笑不語。愨鵡琻曉

寧靜琬見他不語,輕嗅手中牡丹花,試探道:“你打算什麼時候放我出宮?”

鳳君寒身體一涼,眸光一黯,都差點忘了,現在的琬兒不是他可以肆意去愛的妻子,在琬兒心中,他什麼也不是!

鳳君寒敷衍道:“你不喜歡這裡?”

寧靜琬搖搖頭,“也不是,無所謂喜歡不喜歡,只是這裡終究不是我的家,我也不能一直在這裡住下去!”

鳳君寒一笑,輕聲道:“你就當這裡是你家好了,我暫時沒有讓你出宮的打算!”

寧靜琬看着他俊美無鑄的臉龐,正色道:“你總該給我一個期限吧,我不能這樣一直無休止地等下去!”

鳳君寒看着琬兒如初雪般精緻的臉頰,多想告訴她,她就是他的愛妻,他夜夜魂牽夢繞的愛妻。

曾幾何時,他和琬兒一起徜徉在花的海洋,兩相情濃?可如今,他不再是琬兒深愛的夫君,在琬兒看來,這奢華深宮終究不是她的家,她總有一天會離開的!

寧靜琬看他神色黯然,也不再追問,她眼睛剛剛復明,或許現在並不是最合適時機!

“我妻子之所以離開我,是因爲我做了對不起她的事!”鳳君寒見琬兒不再追問,沉默半晌,忽然說了一句這樣的話。

寧靜琬很是奇怪,他是年輕帝王,尊貴無雙,傲世天下,應該只有別人對不起他,哪裡有他對不起別人的道理?再則,他妻子不是已經過世了嗎?還有什麼離開不離開的?寧靜琬心下一凜,難道是因爲被他氣得一病不起,所以才黯然離開人世?

不過想到身爲帝王的他的後宮居然沒有女人,寧靜琬似乎又有些瞭然,他和他妻子之間到底有着怎樣的深情繾綣,以致他妻子過世之後,他才這樣輾轉難忘?

“那你做了什麼事?”寧靜琬並不是愛打聽別人隱私的人,不過面對這樣的情形,心中還是難免好奇!

鳳君寒苦笑,聲音低沉,“她以爲我有了別的女人!”

寧靜琬更加奇怪,帝王三宮六院,不是正常得很嗎?就爲了這個?哪個帝王不是每日坐擁羣美,享盡齊人之福?

不過寧靜琬轉念一想,從他平日的講述來看,他妻子是個性情高潔聰慧絕倫的女子,這樣的女子,必定希望成爲夫君的唯一,怎肯與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寧靜琬捫心自問,若是自己的夫君三妻四妾,終日羣美環繞,她也定會覺得難以忍受!

或許他並沒有錯,他妻子也沒有錯,錯的是這對姻緣,月老牽錯了紅顏,點錯了鴛鴦譜,不一樣的愛情觀,又怎會有幸福的婚姻?

寧靜琬想到此,淡淡道:“你是景王爺,必定會有很多女人,如果她因爲這個原因而難過的話,那她的日子必定過得悽苦不堪了?”

鳳君寒聽着琬兒淡然的話語,心中越發苦澀,以琬兒的個性,必定不能容忍自己心愛的夫君和別的女人眉來眼去,可是如今琬兒如此輕描淡寫,如此冷靜,可見他並未重新走進琬兒的內心,甚至連一絲位置都沒有!

寧靜琬看着他的澀然,安慰道:“我能理解她的感受,沒有哪個女人願意和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不過你既然是未來的帝王,自然不可能只有她一個女人,她這麼聰明,應該明白你的苦衷!”

鳳君寒無奈笑道:“她當然明白,不過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是另外一回事!”

寧靜琬道:“你現在虛設後宮,難道就是爲了補償她?”

鳳君寒沉默不語,若是早日給琬兒承諾,也不會有今日的痛,只是,他也有他的苦衷,出身帝王之家的他,在遇到琬兒之前,從未想過要和哪一個女人深情相依,許她唯一!

他明知琬兒愛着他,他也愛着琬兒,可是在帝王之家,一個“唯一”有多難,有誰知道?

寧靜琬道:“你如今爲了她虛設六宮,頂着所有壓力,若是她在天之靈知道了,一定很安慰!”

在天有靈?鳳君寒悵然一笑,琬兒一直以爲他的愛妻已經過世了,也一直以爲她是他現在虛無感情的替代品!

“她一直覺得我無情無心,她情深如此我卻依然無心,所以她對我失望了!”

寧靜琬淡淡道:“多情之人不適宜生活在帝王之家吧,帝王專寵一個女人更是一種罪過!”

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每次提起他的愛妻,眸中都有一抹驚痛,寧靜琬心下嘆息,真是造化弄人,兩個不應該在一起的人被命運綁到了一起,註定是一場悲劇!

“我給你講一個故事!”他的聲音醇雅磁性,是寧靜琬聽到的除哥哥之外最好聽的男人的聲音。

寧靜琬知道,如果從第三人的角度來說,他比哥哥還要俊美無鑄,他身上有哥哥沒有的帝王霸氣,不過哥哥就是哥哥,是她最親最愛的哥哥,景王爺再優秀再出色,也與她無關!

寧靜琬想起出來御花園之前,她在鏡中看到的自己的模樣,膚若凝脂,氣若幽蘭,眸光流轉,明豔清麗!

當時寧靜琬就在想,就因爲這張相似的臉,就被他帶到了宮中?從此就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見他又要講故事,寧靜琬隨意道:“好啊!”他經常給她講故事,不過並不是很有趣,大多聽了不到一半寧靜琬就睡過去了,有好幾次,他講得投入,寧靜琬卻在不知不覺中和周公親切會面去了!

每次醒來的時候,身上都蓋着厚厚的披風,他的氣息還在身邊,寧靜琬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春困秋乏,你剛纔講了些什麼,不如重新再講一遍?這一次我一定不會睡着了!”

寧靜琬的率性往往會引來他寵溺無奈的輕笑聲,“沒事,來日方長,以後再講!”

鳳君寒看着琬兒的漫不經心,無奈一笑,“曾經有一個很大的家庭,權勢煊赫,令世人側目!”他的聲音空曠悠遠,甚至帶着淡淡苦澀,聽得寧靜琬微微一怔!

“那這家族的主人一定是位高權重之人了?”寧靜琬揚眉問道。

鳳君寒微微頷首,“對,不過他過得並不舒心,他看似權力很大,不過家族的大總管比他權力更大,有時候,在他發號施令之後,下人還會再去請示大總管是否要執行他的命令!”

寧靜琬清澈眸瞳閃過一絲異色,喧賓奪主?還是大權旁落? “那這大總管也不是一般人,本來這大總管應該只是下人,可是他在其他下人心中的威信竟然高過主人!”

鳳君寒淡淡一笑,“當家主母是大總管的親妹妹,大總管的族人都在這個家族裡面擔任要職!”

寧靜琬心下了然,原來是這樣,大總管將自己的親信族人安排進家族,所以會有這等權力!不過這家族的主人心裡一定夠窩火,雖說是主人,可是名不副實,家族的權力被自己的妻族佔去,只要是個人,心中都不會痛快!

“因爲家族龐大,所以子嗣衆多,家族嫡長子是正妻所出!”鳳君寒繼續道。

寧靜琬聞着手中牡丹花香,聲音靜澈,“那這個嫡長子應該就是家族未來的繼承人吧?”

鳳君寒頷首,“是,佔盡天時地利人和,嫡長子理所當然地是家族未來的繼承人!”

現在的寧靜琬只是一平民百姓,對鳳氏皇族的事情並不清楚,就算住到了長樂宮,也從來沒有宮人敢和她講皇家之事,只知道用心伺候她,所以她也不明白鳳君寒話語的意有所指!

寧靜琬看着滿目妖嬈,淡淡道:“那這家主一定是左右爲難了,若是嫡長子繼承家主之位,他必定擔心龐大的家族早晚有一天會落入妻族之手!”寧靜琬停頓了片刻,聲音微揚,“不過也不一定,兒子畢竟是跟自己姓,而不是妻族姓!”

鳳君寒淡淡一笑,“令人奇怪的是,這嫡長子雖然出生沒多久就被指定成了家族的繼承人,可是他和下面幾個庶出的弟弟妹妹的關係卻極好!”

寧靜琬嫣然一笑,“這有什麼奇怪的?孩子畢竟是孩子,孩子的世界天真無邪,一派童真,大人之間的爭鬥沒有那麼容易影響到孩子!”

鳳君寒輕笑,“是啊,嫡長子不滿十歲,次子不滿五歲,嫡長子和次子年齡相近,關係最好,所以他們經常在一起玩耍!”

鳳君寒說完這句話之後,忽然神情一凝,寧靜琬看在眼裡,知道他前面說的都是鋪墊,現在要說的纔是重點!

“有一天,他們兩人約好一起玩捉迷藏的遊戲,這種遊戲,他們經常玩,早已熟門熟路!”

四十八 絕密往事

更新時間:2014-2-17 16:43:44 本章字數:3591

“身爲嫡長子的哥哥很聰明,他每次都能輕易地找到他弟弟藏身之所,所以每次玩這個遊戲,都是弟弟輸!”

“那這弟弟一定很不服氣了?”寧靜琬笑道,孩子的世界永遠有着最原始的情感與天真,在他們心中,哥哥就是哥哥,弟弟就是弟弟,沒有大人之間的那些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殘酷利益爭奪!

鳳君寒頷首,“是啊,所以這次弟弟靈機一動,去了平日沒人敢去的地方,他心想,躲在這裡,哥哥一定找不到!”

寧靜琬看着他暗沉的俊眸和凝重的神色,追問道:“哪裡?”

鳳君寒眼眸中浮現寧靜琬看不懂的深邃,一字一頓道:“他們父親的書房!”御書房,他年幼之時永遠難以磨滅難以忘懷的刻骨銘心的記憶!

寧靜琬恍然而笑,“果真是好地方!”

“他看準時機,躡手躡腳溜進了父親的書房,沒人發現他,正好書房也沒人,於是他躲在屏風之後,屏氣凝神,不敢出聲!”

“剛開始他很興奮,覺得很刺激,過了許久,也沒聽到他哥哥找來的聲音,等了許久,也不見動靜,等得無聊,便在不知不覺中睡着了!”

寧靜琬忍俊不禁,這是他唯一一次說的有趣的故事,這孩子的確狡黠可愛。愨鵡琻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竟然迷迷糊糊中聽到了哥哥的聲音,心下一驚,以爲哥哥找來了!”

“他偷偷睜開眼睛,透過屏風中間的縫隙,果真看到他哥哥,還有他父親,父親正在考察哥哥的學業,他清楚的記得當時父親正在讓哥哥背《楚辭》!”

他的聲音忽然沉了下去,並沒有繼續往下說,寧靜琬看在眼裡,也不催他,這故事一定與他有莫大的關係,如此真切,哪裡像是虛構的故事?

“父親雖疼愛子女,可是又甚爲嚴厲,尤其是對被既定爲家族未來繼承人的嫡長子,更是精心教養,常常親自過問功課,孩子們對父親都是既敬又怕!”

“見父親正在查問哥哥的學業,他更不敢出去了,他們是豪門貴胄,家規甚嚴,他偷偷躲進父親書房的事情,要是讓人知道了,一頓嚴懲是絕對少不了的,於是他心想,不如等到父親和哥哥都出去了,書房無人的時候,再偷偷溜出去!”

寧靜琬含笑不語,她經常和孩子們在一起玩耍,見識過各種各樣的孩子的小聰明!

“哥哥對父親的問題幾乎是對答如流,父親很是滿意,欣慰有加,將侍女剛剛送上來的甜雪蓮子羹賞給哥哥!”

鳳君寒說到此,語氣忽然變得緊澀,寧靜琬的心一沉,豪門大宅的生活是普通百姓無法理解,也無法想象的,接下來到底會發生什麼?又有怎樣的一幕落入那雙藏在暗處的眼睛?

“哥哥尚不足十歲,能得到尊敬的父親的認可當然心奮不已,正準備喝的時候,桌案上的狼毫忽然跌落在地,哥哥自告奮勇彎腰去拾,就在哥哥彎腰的那一瞬間,躲在屏風後面的弟弟清清楚楚地看見父親把一包藏於袖中的粉末飛快地加到了那碗甜雪蓮子羹裡面!”

寧靜琬心下一驚,難道是父親忌憚妻族,對兒子動了殺意?不會吧?

鳳君寒將琬兒神色盡收眼底,繼續道:“哥哥渾然不覺,喝完了甜雪蓮子羹之後,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寧靜琬雖不清楚加在蓮子羹裡面的是什麼東西,不過本能告訴她,絕不是好東西!

鳳君寒神色帶着漫不經心的淡漠,“這一切雖然落入不足五歲的弟弟眼中,可孩子終究是孩子,懵懂茫然,雖覺得奇怪,可未必真正懂得父親這樣做的含義,沒過多久,他就忘了這回事,他和哥哥如一樣一樣打鬧,玩耍,讀書!”

寧靜琬輕輕點頭,這一幕雖然奇怪,可是孩童遲早會忘記,哪裡會想到父親會對自己親生兒子怎麼樣?

良久,鳳君寒的聲音恢復了平靜,“可是事情接下來的發展超出了弟弟的預料,大概過了兩個月,哥哥突然身染重疾,看遍了大夫,喝了不少藥,也不見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

寧靜琬雖不知鳳君寒是在講皇室的事情,可是這兩件事情擺放在一起,再傻的人也能把他們聯繫起來,何況是蕙質蘭心的寧靜琬?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的親生兒子也能下手?

鳳君寒看着琬兒眼中的驚愕,淡淡一笑,“哥哥生病期間,父親心急如焚,嚴懲了所有伺候哥哥的下人,甚至親自守在哥哥牀邊,還請來道士做法事,可最終還是沒能留住哥哥的生命,哥哥離世之後,父親痛苦不堪,很久都無心正事,誰都知道,哥哥是他最看重也最用心的兒子!”

寧靜琬怔怔地看着手中牡丹花,身體冰涼,也許那位父親的痛苦並不全是裝出來給妻族看的,也有着真的痛苦,常言道,虎毒不食子,要下多大的決心才能親手殺了自己兒子?他對兒子未必沒有真心疼愛,可是真正到了要除去兒子以保全自己家族,削弱妻族勢力的時候,還是痛下殺手了!

讓寧靜琬心痛的是那個弟弟,躲在暗處目睹了一切,不足五歲的孩童是否會將這一切聯繫起來,是否知道是自己最敬的父親殺了自己最親的哥哥?

不過生長在豪門貴胄的孩子,畢竟和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不一樣,見識得多,比別人早熟,所以寧靜琬猜測,那個弟弟一定知道事情的真相!

鳳君寒低醇的聲音緩緩響起,“雖然弟弟當時尚年幼,可是深宅望族有太多秘密,在那種環境下長大的孩子,遠比普通孩子敏感靈銳,別人不懂,他們不可能不懂,哥哥死後,他知道一定是父親殺了哥哥!”

寧靜琬無聲嘆息,那位父親毒殺自己兒子的時候,也沒想到暗中有一雙清澈的眼眸目睹了這一切吧?

“心中藏着這樣的驚天秘密,他不敢對任何人講,一見到甜雪蓮子羹,就心驚膽戰,哥哥死後,他也嚇得大病了一場,沒人知道他隱秘的心事,都以爲他是太思念哥哥所致,他怎麼也不能理解,那樣疼愛哥哥的父親爲什麼會殺了哥哥,甚至開始怨恨自己的父親,殺了他親愛的哥哥!”

寧靜琬不敢置信,對一個不足五歲的孩童來說,這樣的秘密太過震驚,太過血腥,太過殘酷,也不知道親眼目睹這一幕,會給一個小小孩童帶來怎樣的心理暗影?年幼之時就目睹這樣的冷酷,足以影響一個人的一生!

鳳君寒淡淡一笑,“哥哥死後,弟弟成了長子,歲月流逝,弟弟漸漸長大,開始接手家族事務,不出意外的,他處處受到嫡母家族勢力的掣肘,有的時候,大總管說的話甚至比他這個正牌公子說的話還管用,他更親眼目睹了嫡母家族大權獨攬的囂張!”

“所以他漸漸理解了他父親的所作所爲?”寧靜琬道。

鳳君寒頷首,“對,他父親多年在妻族的虎視眈眈下苦苦維繫着一代家主的尊嚴,表面風光無限,背後辛酸卻無人知曉,面對家族未來的繼承人,他父親冒不起這樣的風險,更不願讓大好家族落入妻族之手!”

寧靜琬明白他說的風險是什麼,雖說兒子是自己的,可身上畢竟流着一半妻子的血,又在妻族百般寵愛下長大,心中到底向着父族還是妻族還很難說,退一萬步講,就算兒子向着父族,可是妻族羽翼已豐,勢力龐大,未必就真能由得了兒子說了算!

這世上,並不是所有的風險都值得冒,既然兒子衆多,爲什麼要選擇這樣一條風險巨大的路?

“他長大之後,大總管爲了防止他權力的蔓延,更是處處牽制和羈絆他,經歷了這麼多,他早已不怨恨他父親,已經完全能理解父親所爲!”

他說的很平靜,不過寧靜琬完全能感受那個少年心中的悲憤和壓抑!

“在這樣的明爭暗鬥和權力牽制之中,這件深藏心底多年的秘密教會了他一個道理!”

“什麼道理?”寧靜琬的心一緊,親眼目睹至親之間的殘忍謀殺,還能學會什麼好的道理?這少年長大之後一定既冷血又陰狠!

鳳君寒看着御花園的滿目錦繡,一字一頓道:“欲成大事者,就算擋路的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可留!”

寧靜琬只覺身體一涼,手中的牡丹花也掉落在地,連親生兒子都留不得,那這人到底得有多冷血?世上還有什麼人是不能殺的?

鳳君寒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淡淡道:“如你所想,這弟弟長大之後,無情無心,未及弱冠,身邊已有如花美眷朝夕相伴,可是在他眼中,所有女人,名門千金也好,小家碧玉也罷,不過都是玩物!”

寧靜琬完全能理解,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男人,有心多情纔是怪事?

鳳君寒目光深幽,深深地凝視着寧靜琬,語氣柔了下來,“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妻子?”寧靜琬早已料到他說的就是他自己,要不然哪裡會有那種身臨其境之感,可是他不說,寧靜琬也沒有傻到去挑明,這樣見不得光的皇室絕密,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四十九 會不會原諒我?

更新時間:2014-2-17 22:10:07 本章字數:3418

鳳君寒當然知道,以琬兒的聰明,不可能看不出這故事中的弟弟就是他本人,而整件事也不是所謂的故事,而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着,是皇家絕密,除了他和已經殯天的父皇之外,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鳳君寒頷首表示默認,“你猜得很對,那個故事中的弟弟不是別人,就是我!”

寧靜琬垂眸,景王爺用這種方式和她講述這個故事,的確更能讓她接受,如果一開始就告訴她,所謂的父親就是鳳臨先帝,哥哥就是曾經的鳳臨太子,而那個弟弟,就是當今景王爺,就是他自己,一般人不會嚇得癱軟纔怪!

可是寧靜琬不知道他爲什麼要將這種絕密告訴她,寧靜琬知道他之所以冷酷而又冷血是有原因的,又有什麼意義?她又不是她妻子!

“既然你無心無情,你妻子又至情至性,那你剛開始一定很傷她的心了?”

鳳君寒低笑,聲音帶着一絲淡淡苦澀,“不全是,她在和我不多的接觸中,很快就明白了我是什麼人,她的目光比所有女人都要敏銳,也更加聰慧,她知道留在我這樣的男人身邊異常危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她深知趨利避害之道,所以她費盡心思地想要離開我,不過最終都未能如願!”

寧靜琬看着他俊美無鑄的臉,和肆意流淌的王者霸氣,心下沉思,這個男人,執掌乾坤,手握天下權勢,就算是不喜歡他妻子,就算他妻子只是他手中玩物,卻只能由他掌握主動權,他纔是莊家,而不是別人,換句話說,只能是他不要他妻子,而不能是他妻子不要他!

“後來,她漸漸明白,在我大業未成之前,她想離開我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寧靜琬心下恍然,所以他妻子一直在等,等待他登臨至頂,君臨天下,夙願得成,那個時候若她想離開他,方有一絲可能!

鳳君寒的聲音漸漸變成低沉繾綣,帶着入骨的澀意,“她讓我明白,世間除了權謀爭鬥,還有愛這回事,她爲我做了很多事,幾經生死,與我一路執手,兩情纏眷,她明知道我是什麼人,卻依然愛着我,她說,愛情是世間最美的東西,相思意,離別苦,只教生死相許!”

寧靜琬沉默不語,他聰慧至極的妻子愛上一個這樣的男人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氣?不過他再無情無心,寧靜琬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的確有着讓女人瘋狂的致命魅力,且不說尊貴俊美無雙,冷酷也是一種魅力,若是他願意,只怕很少有女人能拒絕他的you惑,難道他的妻子就是在這樣的you惑中一步一步迷失了自己原本冷靜的心?

相思意,離別苦,只教生死相許?和他的那個故事裡的至親之間相互殘酷謀殺相比,是另一片美好翩然的錦繡桃源,難怪他曾經說,他妻子如同一汪春天的泉水,緩緩沁入他的生命,給他的人生繡上了五彩繽紛的美麗!

鳳君寒的聲音漸漸低至不可聞,透着深深痛楚,“我坦然地享受着她的愛,以爲可以這樣一生一世,儘管我也愛她,我也知道她想要什麼,可是從來都是故作不知,我甚至告訴她,我只能許她正妻之位,其他的不必奢求太多,終於有一天,她沒有耐心再等下去了,決絕地退出了我的生活,直到我徹底地失去了她,我才明白她對我有多麼重要,我卻一直肆意揮霍着她的愛,我早應該知道,她這樣的女子,值得擁有一份獨一無二不用與他人分享的愛情,是我醒悟得太遲!”

寧靜琬沉默良久,看着他眼裡的痛楚與深悔,不知道爲什麼,心底竟然沒來由地一痛,不由得暗笑自己,面對如此優秀的男人,如此執念的深情,難道連她都被感動了?

她一向都是豁達的人,曾經又跟隨在玉真人身邊清修,雖然修行沒什麼長進,不過經書倒是讀了不少,心胸之寬廣遠超一般人,輕聲安慰道:“你如今這樣思念她,她若是知道了,一定明白她曾經的付出沒有付諸東流,你也不用悔之太過,畢竟昨日不可留!”

鳳君寒忽然正色看她,目光灼灼,隱隱透着期待,又隱有溼意,“你說,如果我妻子還活着,她會不會原諒我?”

寧靜琬微微一怔,心中的那句“愛情就像人生,不能重來”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男人哭了,是因爲動心了,女人哭了,是因爲想放棄了!

可是面對這樣一個情深如斯的男人,她實在不忍去澆滅他眼中的希翼之光,在深宮長大的男人,經歷過那樣的血腥權謀,無心無情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感情用事是帝王的軟肋,一開始她就覺得他並沒有錯,他妻子也沒錯,錯的是這段姻緣,這兩人根本就不應該在一起!

寧靜琬避開他的目光,敷衍道:“感情的事,牽牽絆絆,我真不在行,我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原諒你,我看不如我們談別的吧,要是談起經商的事情我可是在行多了!”

鳳君寒忍俊不禁,卻笑得晦澀,“你知道嗎?我妻子是商人出身,對經商之道也有着得天獨厚的見解!”

寧靜琬清澈的明眸染上一絲狐疑,不會吧?天底下還有這麼巧的事情?有些奇怪,鳳臨商人地位低下,他如此尊貴,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怎麼會娶了卑微商女做妻子?難道他妻子不僅僅是和自己長得像,連秉性也相似,還是他在忽悠自己?寧靜琬疑惑道:“真的?”

鳳君寒微笑頷首,看着他的目光,深深纏綿,寧靜琬忽然覺得再也不能在這皇宮呆下去了,再也不能留在這男人身邊了,再往下發展下去,局面就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了!

寧靜琬想起百里家族的神醫給自己醫治眼睛的那段日子,每日施針之時,無論他多忙,都會在一旁陪着自己,還有那苦澀的湯藥,自己討厭吃藥,脾氣也談不上太好,對醫治眼睛也並不怎麼上心,可是他從來都不生氣,反而一直溫柔地哄自己吃藥!

他雖然深情如斯,雖然優秀至極,雖然世間罕有,可是他心底一直愛着那個過世的女人,要去搶一個已經香消玉殞的女子的夫君,寧靜琬始終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道坎!

寧靜琬下定決心,一定要想辦法離開皇宮,再這樣下去,會發生什麼,她真的無法掌控,可是這樣做,一定會連累哥哥,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搞清楚哥哥和他的關係,再做決斷!

寧靜琬此時此刻才驀然發現,她甚至不知道哥哥叫什麼名字,她第一次見到哥哥之時,就一直稱他爲哥哥,從未想過其他,或者說從來不用去意識這個問題!

如今細細想來,哥哥那般人才,那般氣質,那般高雅,絕不可能是寂寂無名的人,那哥哥到底是什麼人?

琬兒眼眸深處的細波流動盡數落在鳳君寒眼中,心中一滯,呼吸一頓,琬兒還是不肯接受他,琬兒眼底萌生去意,他相信,若不是顧忌到江南雁,琬兒一定會想辦法離開禁宮!

寧靜琬垂下眼眸,苦苦沉思之際,帶着些許涼意的秋風忽然送來了洞簫悠揚的聲音。愨鵡琻曉

簫聲清澈悠揚,纏綿悱惻,帶着淡淡心痛,似情人間的呢喃,柔情滿懷,徐徐傾訴,又似無盡哀傷!

寧靜琬心底萌生的去意漸漸融化在這悽切簫音中,簫音在徐徐秋風中流淌,流淌進寧靜琬的心裡!

看着他眉間的深痛,寧靜琬竟然有一種忍不住上前去撫平他眉心痛楚的衝動,不由得暗笑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

不知不覺間,簫音止,寧靜琬尚沉浸在簫聲中,忽然感覺到他溫熱的氣息近在咫尺,驀然一驚,才發現他已經在自己身邊,寧靜琬擡眸,正好對上他灼灼眼神,在這樣的眼神注視下,寧靜琬頓覺慌亂,突然發現還是看不見的好,看不見就可以裝作不知道!

鳳君寒看着琬兒緋紅的臉頰,心旌搖曳,情不自禁,竟然鬼使神差地吻上了琬兒瑩潤美麗的朱脣!

寧靜琬張大眼睛,不敢置信,本能地想後退,卻被他有力的手臂牢牢箍住,先是輕柔淺吻,漸漸用力,帶着深情,帶着渴望,掠奪着寧靜琬的甜美,輾轉纏綿!

寧靜琬腦子一片空白,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竟然忘了反抗!

鳳君寒看着日思夜想的琬兒美麗璀璨的眼眸,瀲灩如波,恍然如夢,這種美讓他情不自禁,讓他欲罷不能,吻上了她的櫻脣,再也捨不得放開!

寧靜琬怔怔地看着他,俊美無雙的臉龐近在遲尺,深邃的眼眸中滿是濃濃寵溺深情。

他逐漸用力,奪去了她的呼吸,隱隱有些疼,這一絲的疼痛讓寧靜琬清醒了過來,他愛的人是他的妻子,而不是她,他怎麼可以這樣?心裡明明一直愛着別的女人,又可以這樣若無其事地來親吻她,他是無所謂,可是她是女人,怎麼能如他一樣無所謂?

五十章 鳳凰涅槃

更新時間:2014-2-18 13:26:20 本章字數:3470

感受到琬兒的僵硬和生澀,鳳君寒心一怔,溫熱的薄脣依依不捨地從琬兒的瑩潤朱脣離開。愨鵡琻曉

他看着琬兒被他吻得紅腫的櫻脣,有些心疼,修長如玉的手指忍不住輕撫上琬兒的朱脣,黑眸中滿是脈脈溫柔。

寧靜琬後退一步,靠在身後的廊柱之上,他的手僵在半空,一抹失意驀然涌上心頭!

寧靜琬的神色變幻莫測,有惱怒,有疑惑,甚至有羞澀,畢竟在她的生命和記憶中,從未與男人這樣親密接觸過。

強行按下心中那一抹若有若無的悸動,對上那雙漆黑眸瞳裡的醉人寵溺,一字一頓道:“你看清楚,我不是她!”

鳳君寒聞言,胸口一滯,臉色有些黯淡,心中情緒更是複雜,百口莫辯,臉上呈現澀然笑意,帶着深濃哀傷,“爲我留下來好不好?”

寧靜琬的心驀然一緊,這個男人竟然看出了她的心思,知道她已萌生去意,他那雙充滿希望的眼神裡,甚至有着淡淡祈求。

寧靜琬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此時此景,此刻,他不再是傲視天下的年輕帝王,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尊貴景王爺,只是一個爲情所困的男人,只是一個陷在對妻子的無盡思念中無法自拔的男人!

他權傾天下,手握生殺大權,長樂宮的宮人一見到他無不恭恭敬敬,噤若寒蟬,可他在她面前從來都如同平常人家一樣,從不自稱“本王”,她也樂得輕鬆,一介民女在他面前也是我來我去的,這種隨意逍遙她喜歡,儘管她心裡明白,景王爺之所以對她如此縱容,是因爲那個女人,不過,就算沒有這個原因,要寧靜琬每日在他面前畢恭畢敬,屏氣凝神,寧靜琬自問也做不到。

“她叫什麼名字?”寧靜琬看着他纏綿迷離的目光,忍不住問道。

鳳君寒輕笑,聲音透着淡淡溫柔,繾綣眷戀,“琬兒!”

琬兒?琬者,美玉也,果真是一塊美玉,寧靜琬能理解他的心痛,可是她畢竟不是她,他怎麼可以如此自私地要求她成爲她的替身?愛情可以替代嗎?

他既然深愛過,深切地體會過悲歡離合,愛恨情仇,就應該知道姻緣可以勉強,愛情卻不能勉強,君臨天下的帝王也一樣!

寧靜琬一直以爲,她很快就會離開禁宮,過上屬於自己的日子,這裡的錦繡繁華終究不屬於她,可是照現在的情形看來,因爲像他深愛的妻子,她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離開這裡?

忽然對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有了一絲好奇,“你們有孩子嗎?”

鳳君寒想不到琬兒會問這個問題,身軀一震,俊美無鑄的臉一片慘白,孩子?又想起那晚,琬兒美麗淡然的臉龐,“是的,我可以救他,但是這會失去我的孩子!”後來,他才留意到,琬兒說的是“我的孩子”,而不是“我們的孩子!”

“孩子以後還會再有的!”那晚,他語氣輕柔卻不容置疑。

琬兒早已明白,在他心中,什麼纔是最重要的,琬兒從來不會去揣測在他心中,到底是權位更重要,還是她更重要?她是如此聰明的女子,從來都不會自討沒趣,只有那一次,琬兒唯一一次不識趣地試探過!

以他對琬兒的瞭解,就算他拒絕了,琬兒也依然會去做,會去救長歡的性命,真正讓琬兒傷心欲絕的是,他在片刻的沉默之後,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選擇捨棄他們的孩子,他不知道,他的決絕讓琬兒心如死灰!

若是那個孩子還活着,現在一定會滿地跑了吧?那一晚,愛情的結晶夭折於他的冷酷與無情!

寧靜琬看着他變幻莫測的深邃眸光,也不知道到底是有還是沒有,淡淡道:“你不想說就算了,反正也和我毫無關係!”

鳳君寒聞言,漆黑眸瞳驀然染上一絲薄怒,琬兒怎麼會和他毫無關係?琬兒曾經那樣深愛過他,他也那樣深愛過琬兒,怎麼會毫無關係?

他手臂驀然用力,將靠在廊柱上的琬兒環在懷中,緊緊地盯着她,“你說什麼?”

寧靜琬不知道他的惱怒從何而來,更加疑惑,這話她沒有說錯啊,“我說你不想說就算了,反正…”

寧靜琬話音未落,後面的話就被他霍然堵了回去,朱脣被他狠狠封上,這一次不同於之前的溫柔旖旎,他重重噬咬,帶着壓抑許久的發泄,帶着強烈的慾望,手臂也帶着重重力道,不知道這是她給予他的折磨,還是他給予她的折磨,到底是誰在折磨誰?

寧靜琬的驚呼被他的深吻吞噬,整個人也被他緊緊擁在懷中,連大腦都覺得一片空茫,眼底忽然氤氳朦朧!

他看到她的反應,驚覺自己過於強烈了,脣上的力度柔了下來,低聲呢喃:“我愛你!”

一句甜蜜情話,軟軟的,好似暖流滑過心間,寧靜琬卻無法開心起來,反覺心底有一種說不出的沉悶!

他看着懷裡的琬兒,午後的陽光映照在她如月臉頰上,鍍了一層朦朧金色光輝,美麗柔和,如空谷幽蘭,清新雅緻,有着致命的風情!

寧靜琬聞着他身上若有若無的木槿花香,感到自己的臉頰火辣辣地發燙,不知道是因爲他毫不掩飾的寵溺視線,還是因爲心下的惱怒,可是當這個男人滿懷深情對她說我愛你的時候,她的心跳還是驀然加快了速度,寧靜琬終於有些明白,他妻子爲什麼會在明知他是什麼人的情況下,依然愛上了他?

深情眸光,翩躚笑意,醉人寵溺,再加上那張無瑕的俊美臉龐,完美得無懈可擊,這個男人對女人的致命吸引力,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

寧靜琬垂眸,她一天都不想在這深宮裡面呆下去了,儘管這裡是世間最高貴最美麗的地方,可是她很明白,這個男人對她的好,不過是因爲她長得像他妻子,或許在他潛意識裡,她就是他妻子,因爲她們有太多相似的地方!

他是迷離的,可寧靜琬是清醒的,她清楚地知道,那個女人已經滲入他的生命,他一生一世都不會忘記那個女人,寧靜琬是民間女子,自然知道姻緣必須門當戶對,可令人心跳不已撲朔迷離的愛情並沒有這個限制!

如果這個男人愛的人是她,她捫心自問,她願意留下來,可問題是他愛的人並不是她,而是和她相似的女子,愛情這種東西,扣人心絃而又極其微妙,這世上並沒有兩個完全一模一樣的人,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間,總歸會有不同,他喜歡的是和他妻子相似的東西,他在她身上懷念他的妻子!

寧靜琬想到此,身體剛纔莫名的熱度冷了下來,臉上的潮紅也退了下去,他卻依然緊緊地將寧靜琬抱在懷裡,如同以前一樣恩愛繾綣,兩相情濃!

面對這個聰明絕頂的男人,寧靜琬也不想隱瞞了,她必須要知道自己的離開會不會給哥哥召來禍患,“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哥哥到底是什麼人?”

鳳君寒是何等人?自然知道琬兒這樣問的含義,微微一笑,寵溺道:“無論你做出什麼事,都是我們兩人之間的事,我不會遷怒於你哥哥!”

寧靜琬暗自鬆了一口氣,那就好,她相信景王爺沒有騙她的必要,她什麼也不是,不過一民間女子,景王爺根本不屑於騙她,不過沒等她徹底放鬆下來,景王爺醇雅溫柔的聲音就再次傳來,“當然,除了你心裡想的那件事之外!”

寧靜琬俏臉一白,怔怔看着他,忘了呼吸!

他還要自己怎麼樣?自己和哥哥生活得好好的,他強勢入駐,破壞了他們的生活,改變她的人生,不過寧靜琬不怪他,寧靜琬知道,哥哥和他之間一定有着不爲人知的過往,哥哥得罪過他,爲人君者,除了要有心胸和度量之外,狠厲的手腕也必不可少,從他的震怒程度來看,哥哥觸怒他的並不是小事!

寧靜琬此刻才明白,爲什麼她和哥哥在同一個地方從來都不會呆太長時間?

她也曾好奇地問過哥哥,哥哥只是淡淡一笑,說天下間美好的事物太多,大漠飛鷹,江南煙雨,海天一色,古來萬事東流水,人生得意須盡歡!

她從來不懷疑哥哥的話,她對哥哥有一種本能的信任,可是如今看來,哥哥似乎是在躲避什麼,難道就是眼前這個擁她入懷的男人?

鳳君寒看見琬兒眼中的疑惑,嘆息一聲,“別想了,你累了,我送你回寢宮休息!”

此刻,心中有着從未有過的迷茫,他多想告訴懷中的琬兒,她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她就是他深愛的妻子,可是過去種種,他給過琬兒一絲光明,之後全是黑暗,哭泣多過於歡喜,痛楚多過於甜蜜,他又希望琬兒真的可以徹底忘記前塵往事,那些傷口,一碰就疼,他也不希望那些傷痛過去在琬兒身上刻下痕跡,現在的琬兒,沒有過去種種負累,如同浴火重生,鳳凰涅槃!

五十一 回府

更新時間:2014-2-18 17:07:51 本章字數:3665

景王爺將江南雁秘密押回京城並軟禁在京郊的事情,除了鳳傾城之外,並沒有什麼人知道,畢竟,他也不想江南雁和寧靜琬的關係公諸於衆!

景王妃失蹤,沒過多久,江王府世子辭官遠遊,然後兩人一起回京,兩人雖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普通人是不會多想,可是朝中之人大多比鬼還要精上三分,誰能保證不會有人看出端倪?

江南雁已經回京的事情秘而不宣,直到寧靜琬的眼睛復明,心願是想第一個看見哥哥,景王爺纔將江南雁放出,准許他回府!

★?★★

江王府。愨鵡琻曉

明思凡在窗前沉思,三年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過去了,卻始終不見他長身玉立風姿挺秀的身影,優雅冷然的世子爺如今到底在哪裡?

丫鬟玉蕊急急地跑進來,滿臉驚喜,“小姐,小姐,奴婢聽說世子爺回來了!”玉蕊欣喜不已,小姐總算是熬到頭看見曙光了!

明思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靂當頭一擊,又好像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全身麻木。

玉蕊見小姐這幅表情,知道小姐是太過震驚,慌忙上前扶住小姐,重複了一遍,“小姐,奴婢聽說世子爺回來了!”

明思凡不敢置信,真的是他,他真的回來了嗎?

震驚過後,明思凡忽然覺得害怕,她心裡很清楚,她雖然是世子爺明媒正娶的世子妃,但是世子爺心中愛的人並不是她,那世子爺會想見她嗎?這三年,世子爺又去了哪裡?爲什麼會突然回府?三年了,世子爺可曾放下心中執念?

心中有無數個疑問無數個謎團鋪天蓋地而來,更有一種近鄉情更怯的緊澀。

玉蕊看在眼裡,深深爲小姐鳴不平,小姐愛着自己的夫君,苦苦等候,世子爺這樣的男人,哪個女人能保證不動心?

京中小姐皆私底下傳說,放眼京華,最負盛名的美男子,除了皇子們,就是江王府世子,當初小姐嫁入江王府,成爲高貴的世子妃,引來明府其他小姐毫不掩飾的羨慕嫉妒,原以爲嫁得這麼好的夫婿,必定一生繁華錦繡,可是誰能想到,大婚當夜,世子爺就不見了?

小姐這三年來獨守空閨,獨自一人歸寧省親,獨自面對明裡暗裡的嘲諷,依然雍容平和,從不見抱怨之色,只有對世子爺的思念日盛一日!

明思凡看中鏡中女子,容顏依然秀美,一雙含情目卻透着隱隱落寞,突然想到,那個明淨如玉蕙質蘭心的景王妃呢?景王妃不回來,世子爺怎麼會回來?耳邊忽然響起景王妃的聲音,“我哥哥真好福氣,得遇嫂嫂這樣的賢妻!”

明思凡苦笑,感情的事,愛上就是愛上了,誰也阻止不了,它超越了出身,超越了門第,甚至超越了血脈親情,又能怨得了誰?

★★★

江王爺和江王妃看着面前三年未見的兒子,依舊是丰神俊朗挺秀高頎的模樣,只可惜眼神中透出不易察覺的沉寂。

江王妃見到日思夜想的兒子終於歸來,喜極而泣,哪裡還顧得上埋怨苛責?

雁兒是江家嫡長子,出身高貴,天資聰慧,前程不可限量,幾乎擁有了世間最光彩的一切,有這樣的兒子,是她一生最引以爲傲的事情!

江王妃生於京城,長於京城,及笄之後嫁入煊赫江王府,見過多少貴族紈絝子弟,終日流連煙花之地,不思進取,夜夜笙歌,碌碌無爲?靠着祖宗庇廕,飽食終日,可是雁兒不一樣,雁兒有自己的主見,有自己的抱負,有自己的追求,才華橫溢,可以說,豪門望族出了雁兒這樣的兒子,是門庭的榮耀!

江王妃在帝京能有今時今日的名聲,和雁兒的出色是絕對分不開的,不知道多少貴婦暗中羨慕江王妃,有這樣一個清新俊逸才幹卓絕的兒子!

不說遠的,就說近的,江王妃的遠親,瑞親王府世子,芷蘭的夫婿,性情風流,資質平庸,終日無所事事,不過是仗着世襲的官爵俸祿享盡榮華富貴,他和雁兒一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可是老天並不會把所有的好處都賜給一個人,一個人不會享盡世間所有榮耀,對雁兒,江王妃並非沒有擔心,雁兒什麼都好,可是不近女色,她當然不希望雁兒和其他紈絝子弟一樣終日鶯歌燕舞,不管什麼有辱門庭的青樓女子都敢往府中帶。

她知道,雁兒自幼深沉冷然,極有主見,他不僅對妖嬈狐媚女子沒興趣,對儀態萬千的京中閨秀也沒興趣,江王妃暗暗心驚,真不知道到底什麼樣的女子才能打動雁兒?

可是萬萬沒想到,雁兒愛上的竟然是那個她最不喜歡的寧靜琬,她心中到底有多震驚,有多意外,只有她自己知道,這是一件多諷刺的事情!

這世上,大概不會有一個女人會對自己丈夫和別的女人生的,同時又備受自己丈夫寵愛的孩子產生多強烈的愛意,她是江王妃,是當家主母,註定不會對寧靜琬有太多好感。

她雖然有大家風範,雍容氣度,對府中其他庶出的公子小姐們也都能做到一團和氣,親厚慈愛,可是唯有寧靜琬是她的劫數,寧靜琬在府中那段日子簡直就是她的噩夢,不僅奪走了丈夫對子女的所有疼愛,現在連自己最心愛的兒子也奪走了!

這就像自己最鍾愛的寶貝戀上了自己最不喜歡的東西一樣,那種感覺,如鯁在喉,苦澀得令人難以下嚥!

江南雁長身玉立,驀然跪於父王母親面前,“兒臣參見父王,母親!”

江王爺並未說什麼,只是嘆息一聲,他了解自己的兒子,不動心則已,一動心則成執念!

他們父子有不同,也有太多的相似之處,年輕時候的他,雖然和心顏只有短短一段情緣,可是那種翩躚心動天昏地暗的愛情卻足以回味一生,誰愛過?誰痛過?在貴胄豪門,可以啓動內心深處悸動的感情簡直就是世間奇珍,雁兒對感情的執着甚至遠勝於他這個父王。

雁兒明知不可爲,還是捨棄了家族,捨棄了前程,捨棄了新婚妻子,只爲靜琬一人!

若靜琬不是雁兒的妹妹,江王爺甚至支持他們遠遁天涯,從此白雲之下,江湖之遠,世間逍遙。

可惜不是,靜琬不但是雁兒的妹妹,還是景王爺的女人,手握生殺大權的景王爺的女人誰敢動心思?

可是心已動,情已啓,靈魂深處的契合,不由自制力極強的雁兒自己控制,雁兒心中又有着怎樣的糾結和痛苦?

江南雁看着父王眼中的心痛和了然,微微一笑,原來自己的愛怨喜悲,父王全都看在眼裡,洞悉一切,只有父王能體會他心中的苦楚。

江王妃強按下心中苦澀,雖然此舉是沉穩冷靜的雁兒做的最荒唐的一件事,不過兒子終究是自己兒子,上前一步,扶起了江南雁,泣不成聲,“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江南雁擡眸看母親,離去之時,母親宮裝高髻,宛如三旬婦人,如今歲月已在母親臉上刻下淡淡痕跡。

“靜琬現在怎麼樣?”江王爺終於問道。

江南雁想起景王爺眼中的冷意,淡淡道:“在宮中!”

江王爺心下了然,原來朝臣們私下議論的景王爺帶回太子寢宮的女子就是靜琬,京中鉅變,慕家被連根拔起之後,朝臣上書奏請景王爺承襲太子封號,在先帝殯天之後,又聯名上書奏請景王爺登基爲帝,冊後納妃,安定民心,無論哪一種,都被景王爺以國事繁忙爲由壓下,後來再沒人敢提起這件事!

江王妃見王爺又提到靜琬,心底的怒氣又升騰了起來,可是看到兒子好端端地站在面前,再不甘還是壓了下去,靜琬是景王爺的女人,是皇家的人,不是她可以妄議的人,她在京中多年,自然明白君臣有別!

景王爺自從靜琬離開之後,遣散府中姬妾,至今孤身一人,平民百姓不知道皇家的事情,她們貴胄豪門怎麼可能不知道?她不想想象,景王爺居然愛靜琬愛到了這個程度?

江王妃和靜琬之間並沒有多少感情,她比心月敏銳得多,她早已看出,靜琬在江王府的胡作非爲是刻意裝出來的!

因爲她知道,就算自己的丈夫寵寧靜琬毫無理由,只想好好補償寧靜琬缺失多年的父愛,可她的兒子江南雁並非愛心氾濫之人,絕不會無緣無故愛上一個女人,這個寧靜琬,到底還有多少她不知道的地方?

江王妃看着江南雁,滿目慈愛,握住他的手,“以前的事過去就過去了,不要再提起,回來就好,思凡是個好孩子,你別辜負了她!”事已至此,她還能多說什麼?

這三年來,明思凡在江王府恪守己禮,從無怨言,協助江王妃治理王府,贏得上上下下一派稱讚,她都看在眼裡。

在她眼中,明思凡比寧靜琬好一百倍,明思凡大家淑儀,舉止有度,是出了名的才女,寧靜琬就算不是一無是處,也是隨意散漫沒上沒下的性子,雁兒怎麼就會愛上寧靜琬,而不是明思凡?江王妃嘆息一聲,或許她是真的老了,這些年輕人的情情愛愛牽牽絆絆是再也看不懂了!

見母親提到明思凡,江南雁俊眸一黯,到底是誰負了誰?他自己的情劫卻讓另外一個無辜女子來揹負!

五十二 一個人的盛世年華

更新時間:2014-2-19 13:19:05 本章字數:3682

江南雁回府之後,從不外出,終日把自己關在書房裡面,不是看書就是寫字,誰也不見!

江王妃看在眼裡,急在心頭,以前雁兒是忙於公務,很少回府,回府之後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連她這個母親想見兒子一面都不是太容易的事情,江王妃常常感嘆,兒子太優秀,就不是自己的了,府中那些庶出的公子們,雖然終日無所事事,可是好歹也能常常承歡生母膝下。愨鵡琻曉

現在好了,雁兒沒公務纏身,倒是整日呆在府中了,不過幾乎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看曾經意氣風發的兒子如今變成這副模樣,前程也沒了,鬥志也沒了,更別提什麼政治抱負了,江王妃心中又怎能不怪寧靜琬?更連着對江王爺一起怪了,王爺年輕之時風流倜儻,是帝京出了名的多情貴公子,有的是大把的名門閨秀圍着王爺轉,找誰不好?偏偏和一個地位卑微的商人之女愛得死去活來,還冒出來一個寧靜琬?

她擁有世間最輝煌的一切,佔盡世間榮寵,出身高貴,嫁入榮耀門庭,夫君位高權重,玉樹臨風,貌若潘安,才及子建,又育得一雙如此絕佳兒女,幸福得令人嫉妒,於是上天覺得不公平,所以纔派這個寧靜琬來折磨她。

在雁兒離京之後,心月下嫁江南,從此天各一方,江南與帝京只能遙遙相望。

她最初當然是希望心月嫁入皇室,再不濟也可以嫁入京城一方豪門望族,以心月的出身品貌配皇子都不遜色,更不要提什麼豪門公子了,可惜放眼這個京華,京中王孫公子出色如雁兒者畢竟太少,不務正業紈絝浪蕩者居多,好不容易有成器的,要麼就是已經娶了正室,要麼就是配不上江王府的高貴門庭,心月雖然美名冠絕京華,除了高貴的皇子們,能找到合適的良配並不容易!

可是心月年歲漸長,嫁入皇室又毫無希望,總不能這樣一直等下去,江王妃只好把目光投向帝京之外,幾經選擇,終於選定了江南豪族雲氏公子。

王爺對這門婚事也很贊成,江王妃知道丈夫的心思,將心月遠嫁,從此見不着景王爺,總會漸漸斷絕對景王爺的妄念,嫁人生子之後,天真爛漫的少女幻想總有夢醒的一天!

事已至此,江王妃也只能接受現實,江王妃到底是心月的母親,見慣了多少豪門貴族之事?比心月醒悟得早,心月癡戀景王爺可不是一天兩天了,景王爺卻毫無此心,如今更是不可能,早斷早好!

話雖如此,心月畢竟是她從小捧在手心長大的,這樣遠嫁,以後相見遙遙無期,難免心酸!

思念心月的時候,江王妃常常想,如果沒有王爺年輕時候的那段風流韻事,就不會有寧靜琬,沒有了寧靜琬,心月嫁入皇室完全有可能。

雖然除了王爺之外,沒人在心底承認寧靜琬的江家女兒身份,包括寧靜琬本人也不承認,可是在外人看來,寧靜琬就是江家女兒!

江家女兒已經嫁入皇室,爲了平衡京中望族之間的關係,皇上不會再讓心月嫁入皇室,成爲其他皇子正妃,江王妃看着女兒癡戀景王爺,不能自拔,忍痛默許心月做景王爺側妃,當然最好的是能將寧靜琬取而代之!

如今這一切都只能是幻想,如果沒有寧靜琬在前面擋路,嫁入皇室的一定是心月,她現在也就不會看着這一雙兒女不如意的婚姻!

心月嫁得再好,也是遠離了親人,遠離了生於斯,長於斯的京城,夜來忽夢偶還鄉之時,會不會遙望帝京的方向,黯然神傷?

哪個兒女不是父母的寶貝?女兒已經遠嫁,如今看着雁兒成這個樣子,江王妃簡直是心如刀絞,痛苦不堪!

“娘,世子爺還在裡面嗎?”明思凡帶着侍女過來的時候,看見江王妃站在門口,沒有進去。

江王妃嘆息一聲,“思凡,你來的正好,雁兒什麼人也不想見,你幫我好好勸勸他!”

“是!”明思凡恭聲道。

江王妃帶着婢女離開之後,明思凡看着緊閉的房門,想起裡面的世子爺,滿懷岑寂。

大概每個少女都曾做過美麗的夢,每個少女都懷着對愛情的美好向往,希望自己的夫君英姿勃發,溫柔多情,她也不例外,可憧憬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她的確嫁給了心儀的男子,可心儀的男子心儀的人不是她,明思凡看在眼裡,痛在心裡,只能孤芳自賞,顧影自憐!

這世上最不能勉強的事便是要求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愛自己,權位可以爭來,名利可以爭來,唯有愛情強求不得!

三年的漫長等待已經讓她徹底體會愛而不得的痛苦,她願意用纖纖素手撫平他心中的傷,可他的心扉似乎已經悄然關閉,任誰也無法叩開。

裡面忽然傳來硯臺跌落地上的聲音,“叮噹”一聲,似乎跌落在明思凡的心上,輕聲對婢女道:“你們都退下!”

所有人都悄然無聲退下,明思凡走到書房門前,輕輕一推,門就開了,並沒有鎖上,世子爺只是不想見人而已,也沒人敢來打擾世子爺。

明思凡踏入書房,墨香和酒香的芬芳氣息撲面而來,世子爺酒醉微醺,桌案上有紙張隨風翩然飄落。

明思凡彎腰拾起,輕聲念道:“蒹葭蒼蒼,白露爲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筆墨橫姿,飽含深意,明思凡只覺得心一陣陣刺痛,不知道是在替自己痛,還是在替他痛?景王妃不僅得到了景王爺獨一無二的愛,還得到了同父異母的哥哥明知不可爲而爲之的愛戀,可是造化弄人,世子爺傾力追求的至純至真的愛情,註定將他辜負。

明思凡不聲不響地將散落一地的紙張收拾起來,整齊放置於桌案之上!

江南雁微微擡眸,看見明思凡清麗雅緻的容顏,淡淡道:“出去!”

明思凡心驀然一痛,他們的命運已經緊密相連在一起,不管他喜歡不喜歡她,他都是她夫君,她都是他正妻,三年的委屈頓時涌上心頭,只覺鼻子一酸,聲音透着苦澀,“夫君,既然已成定局,何必再折磨自己?”

江南雁喟然一笑,並不言語,他和靜琬之間的種種過往,哪裡能忘?和靜琬在一起的日子,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那樣明媚靈慧的女子,爲何要承受那樣的痛?

無數次,江南雁想用一雙溫柔手撫平靜琬如煙的愁緒,無數次在夢裡,想輕喚她一聲 “琬兒” !

明思凡看着滿室愁思,嘆息一聲,“若不能在恰好的時候,恰好的時節相遇,一切便是惘然,那不是別人,那是景王妃,夫君若再不收斂,只怕會觸怒景王爺,後果不堪設想!”

顧影自憐,每一個都是癡情之人,世間最不能強求的事情,莫過於兩情相悅,看似說的是世子爺,又何嘗不是她自己?

在嚮往愛情的幻影裡,每個人只願長醉不願醒。

江南雁淡淡一笑,觸怒景王爺?因爲靜琬,他早已觸怒景王爺,不過他也知道,景王爺並不會真正把他怎麼樣,景王爺那般愛着靜琬,又怎捨得讓靜琬痛苦?

燭花搖影,冷透疏衾,一對男女,不能在對的時候相遇,便是相互折磨,良久,江南雁看着明思凡,緩緩道:“對不起!”

明思凡聽到這句話,心底酸熱齊齊涌上心頭,“夫君,我是你妻子,你無需和我說對不起!”

江南雁微微一笑,醉眼朦朧,“我如今只有一個世子虛名,戴罪之身能不能承襲王爵都是個問題,早不是往日春風得意前途無量的世子爺,你不必等我,空誤了大好年華!”

明思凡聞言淚落如雨,她第一次見到傳說中劍眉星目驚才風逸的江王府世子爺之時,只覺心如鹿撞,才明白原來世間真有一見鍾情這回事,只可惜,沒有兩情相悅,只是她一個人的盛世年華!

世子爺不辭而別之時,她就知道世子爺的政治生涯算是結束了,世子爺是景王爺最看重的臣子,景王爺獨掌大權之後,世子爺年紀輕輕就高居吏部侍郎之位,京城人皆私下議論,世子爺年輕有爲,以後的成就只怕要超過權勢煊赫的江王爺。

誰能想到,在世子爺心中,這些並不是最重要的?大婚當夜,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出乎所有人意料,世子爺斷然辭官遠遊,此舉已經徹底開罪景王爺,景王爺沒有遷怒於江王府,已經算是格外開恩。

誰也不知道世子爺以後要面臨的是什麼,明思凡輕輕握住江南雁的手,聲音輕柔,“夫君,這未必是壞事,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位高權重固然是好,可是背後的如履薄冰,步步驚心又有誰知道?再則,富貴名利,猶如過眼雲煙,就算是命如草芥也會有自己的幸福,夫君又何必在意?”

江南雁聞言,定定地看着明思凡,這個他名義上的正妻,心中想起三殿下的話,滿目山河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

如果沒有靜琬,他或許不會牴觸與這樣的女子共度一生,忽然想起明媚如花的靜琬說過的話,“江南雁,你的理想是什麼?”

“我的理想是輔佐景王爺再創一個煌煌盛世!”曾經的意氣風發,豪情滿懷,如今只剩下一派凋蔽!

“你先出去,我想一個人安靜一會!”

明思凡垂眸,“是,我在門外等着!”

五十三 不想做別人的影子

更新時間:2014-2-19 17:02:42 本章字數:3633

自從那日和景王爺之間那樣朦朧混沌的旖旎親吻之後,寧靜琬就再也不想見到景王爺,她無法預料下一次她和景王爺之間還會發生什麼,於是想方設法地躲着景王爺,景王爺一來,寧靜琬就困了,他一走,寧靜琬就起牀了。愨鵡琻曉

鳳君寒知道琬兒在和他冷戰,萬般無奈卻只能忍耐,好不容易等到琬兒不再以裝困來躲避他,可還沒等他鬆一口氣,就發現原來琬兒不是想見他了,而是又想出了新的招數。

他和她說話,她以沉默對抗,一問三不知,一臉的茫然懵懂,連以前最感興趣侃侃而談的經商之道也不和他談了。

她正在看書,一見到他來,立刻付之一炬,無論他問什麼,她都不開口!

她興致好的時候,揮毫作畫,妙筆丹青,墨之韻,形之神,令人歎爲觀止,可只要他稱讚兩句,她必定命人燒掉。

她正在品的茶,他一來,還沒來得及坐下,她必定命人倒掉,鳳君寒只得苦笑,明知道琬兒在用這種方法和他對抗,逼得他放她離宮,可是他怎捨得心愛的她離去?

鳳君寒可以開疆拓土,可以運籌帷幄,可以指點江山,卻唯獨對付不了這樣油鹽不進的琬兒,無奈之下,只得召江南雁入宮陪伴琬兒。

寧靜琬一見哥哥到來,大爲高興,一直以來的陰鬱心情一掃而空,嗔怒道:“哥,你怎麼好長時間都不來看我?”

寧靜琬當然知道是因爲景王爺的原因,哥哥能不能進宮看她不是哥哥自己可以決定的,而是看景王爺的意思,不過一直以來在哥哥面前的隨意自由,讓她有着癡纏小女兒心態!

江南雁微微一笑,“哥哥最近很忙,所以沒經常入宮來看你!”他當然知道分寸,所以景王爺纔會召他入宮!

寧靜琬疑惑地看着哥哥,哥哥有什麼好忙的?以前在燕歸樓的時候,平日的事務都是她打理的,哥哥並不是很懂,也並不是很有興趣,除了有的時候看她太忙,會幫幫忙之外,其他的時間逍遙的不得了,有什麼好忙的?

難道哥哥回京之後,又發生了什麼?她住在宮中,哥哥又住在哪裡?寧靜琬突然想起,景王爺曾經說過,哥哥已經娶妻,還說什麼明惠賢妻在府中等他?到底是什麼府邸?

寧靜琬想到此,收斂了笑意,正色看着哥哥,“哥,景王爺說你已經娶了嫂嫂?到底是不是真的?”她並不是太相信景王爺,這個男人深不可測,如一汪深泉,不但一眼看不到底,眼睛睜得再大也看不見底,誰知道他說的話是真還是假?

江南雁俊眸一黯,既然靜琬已經知道,他也就沒有瞞着靜琬的必要,再則也瞞不過聰慧至極的靜琬!

“是!”江南雁漫不經心道。

“那嫂嫂現在在哪裡?”寧靜琬緊緊追問,這也太奇怪了,三年之中,哥哥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從未聽說過有什麼嫂嫂,怎麼會莫名其妙突然來了一嫂嫂?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如一團迷霧在眼前,揮之不去!

江南雁微微一笑,移開了視線,再不敢用那種寵溺溫柔的眼神凝視靜琬,“阿靈,你在瀛洲仙山修行之時,發生了很多事,不過現在都過去了,哥哥也不想再提起,我們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好嗎?”

寧靜琬卻再也不想這樣稀裡糊塗下去了,哥哥和景王爺都心如明鏡,只有自己一直茫然懵懂,那日景王爺擁她入懷,對她纏綿熱吻,這段時間無論她怎麼胡鬧,怎麼冷漠,他都不生氣,只是一直微笑,還有眼底的那抹醉溺的溫柔,一想起她就覺得心慌意亂!

“不,哥,我要你告訴你,你和景王爺到底什麼關係?你到底怎麼得罪他了?”

江南雁聞言,滿腹心事不知從何說起,靜琬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他也只能半遮半掩,“哥哥以前效命於景王爺麾下,後來做了忤逆景王爺的事,辜負了景王爺的信任!”

“哥哥做了什麼事?”寧靜琬緊緊追問,哥哥這樣穩重謹慎的人也會犯錯?而且還不是小事!

江南雁淡淡道:“說來話長,只要是人都有犯錯的時候,別問了好嗎?”

寧靜琬見哥哥如此晦澀,也就沒追問下去,至少已經知道哥哥和景王爺的關係,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既然哥哥不想說,她也沒有必要尋根究底下去,也許哥哥說得對,事情都過去了,再翻出來對大家都是一種傷害!

寧靜琬輕輕點頭,同意哥哥的話,問道:“後來哥哥離開京城,是因爲怕景王爺追究哥哥的責任?”

江南雁哭笑不得,卻只能重重點頭。

寧靜琬心下恍然,原來是這樣,可是哥哥並不像那種喜歡逃避不負責任的人,這三年來,哥哥一直對她照顧有加,見過他們兄妹的人無不羨慕她有這個好哥哥,有這樣的哥哥,就算沒有別的親人,也是一種難得的幸福!

寧靜琬又想起另外一個重要的問題,“哥,你既然原來效命景王爺麾下,那你一定見過景王妃了?”

江南雁早知道靜琬一定會問這個問題,眼底異色一閃而過,沉聲道:“是!”

“我長的果真像她?”寧靜琬問道,景王爺的話不可信,哥哥的話他卻一定信,哥哥有什麼寧願不告訴她,也不忍心欺騙她,哥哥是世間她最信任的人!

“阿靈,你還記得你在瀛洲仙山之前的生活嗎?”江南雁垂下眼眸,不知道靜琬對自己的過去了解有多少,他將靜琬接下山之後,靜琬從未說過對過去生活的記憶!

寧靜琬狐疑地看着哥哥,“哥,你都糊塗了,我從小就在瀛洲仙山長大,我哪裡有什麼瀛洲仙山之前的生活?我長大之後,師傅說我有慧根,要我跟着他修行,來日好繼承他的衣鉢!”

江南雁徹底明白了,原來是這樣,靜琬的記憶裡只有漫山遍野的紅色曼陀羅,只有煙波浩淼,雲霧繚繞,記憶並沒有別的東西,她順利成章地認爲她從小就是在仙山長大的!

江南雁面對靜琬澄澈的明眸,不知道如何回答,含混其詞道:“確實很像,幾乎是一模一樣!”

寧靜琬卻不能認同,再像也不是同一個人,這世上不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寧靜琬緊緊地抓住哥哥的手,聲音壓得很低,“哥,我想出宮!”她知道長樂宮是景王爺的地方,這裡不可能沒有景王爺的人!

江南雁劍眉深蹙,並不意外,只是陷入一片難言的沉默。

寧靜琬見哥哥不說話,低聲道:“哥,我只是擔心我走了之後景王爺會遷怒於你!”

江南雁看着靜琬的神色,溫聲道:“這裡是深宮大院,到處都是鐵甲禁軍,你一介女子,手無寸鐵,不要異想天開了!”

話雖如此,他卻瞭解靜琬的性格,靜琬既然已萌生去意,再難的事也會想辦法去解決,她從來都不是知難而退的人!

寧靜琬搖搖頭,“哥,我不能一直活在別人的影子裡,我一定要離開這裡!”

江南雁苦笑,景王爺在靜琬的記憶中沒有留下任何影子,就算景王爺現在說靜琬就是他的王妃,靜琬也絕對不會相信!

他是這個世界上靜琬唯一信任的人,此刻,他終於對景王爺的痛楚感同身受,妻子當他是陌生人,還當自己是他愛的女人的影子,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折磨?

寧靜琬清澈眸光呈現淡淡祈求,“哥,難道我就要一輩子呆在這深宮,做別人的影子嗎?”她不否認,她對景王爺有一絲心動,可是她比誰都清楚,她不能繼續在他身邊呆下去了,她擔心有一天她會沉浸在他寵溺的目光之中,再也不願走出來,那個時候,對她來說,又是怎樣一種悲哀?

江南雁只覺心中一種澀意緩緩升騰,就算靜琬重新喜歡上景王爺,她這樣純粹的女子,也會痛苦不堪,也會認爲她不過是景王妃的替身而已,對感情要求如此純澈的靜琬,怎會願意做別人的替身?

“哥,你只要告訴我,我走了之後,景王爺會不會對付你?其他的事你不用擔心,我自會想辦法!”寧靜琬目光灼灼,如往日一般璀璨耀眼,透着睿智的光芒!

最近她在暗中熟悉宮中的地形,尋找時機,她就不信,她逃不出去?之所以偷偷告訴哥哥,是爲了讓哥哥有所準備,心中卻無限矛盾,既不能在景王爺身邊呆下去,又擔心景王爺遷怒於哥哥,可是隻有離開這裡,才能尋找到她想要而別人都不願意告訴她的真相!

江南雁無言以對,靜琬一直認爲,他們是彼此唯一的親人,他是靜琬唯一的軟肋,可是在這種情況下,靜琬依然痛下決心,可見她是真的不願意留在景王爺身邊了!

江南雁只覺心亂如麻,從未有過這樣的迷離茫然,好看的眉峰深深蹙起,帶着前所未有的認真,看着靜琬期待的神色,一字一頓道:“阿靈,聽哥哥的話,別做傻事!”

寧靜琬看着哥哥的神情,有些失望,難道自己逃走之後,景王爺真的會遷怒於哥哥?

寧靜琬不敢再想下去,可是她越來越害怕景王爺的眼神,離開深宮之後,天下之大,總有她容身之地,總會有屬於她的一片天空,而不是別人的影子!

五十四 爲什麼要忘了我?

更新時間:2014-2-20 2:11:59 本章字數:4809

深夜,夜涼如水,冷月清照,透着一絲蕭瑟!

寧靜琬靜靜地坐在牀頭,斜斜地靠着身後暖枕,沒有絲毫睡意,白日哥哥的糾結與無奈,她都看在眼裡,哥哥和她的命運都由不得自己掌控,一切都是因爲那個男人!

寂靜夜裡,熟悉而又清淡的木槿花香混雜着美酒醇香緩緩沁入她的鼻息。愨鵡琻曉

寧靜琬閉上眼睛,她現在越來越害怕見到他,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不過明顯不是那種平民對君王的發自內心的敬意和怵意,她只是有些煩亂,她對他的怕,更像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的怕,她不想見他,只是想一個人冷靜一段時間,不想他再來亂她心曲!

聽着他輕輕坐於牀邊的聲音,寧靜琬黛眉深蹙,雖然平日他自制力極強,除了那次強吻她之後,並沒有其他的越軌之舉,可是今日他飲了酒,聞着這濃烈的氣息,也不知道飲了多少,酒能亂性,誰知道這個時候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鳳君寒看着琬兒深蹙的黛眉,伸出修長如玉的手,輕撫她眉心,聲音隱隱有些幽怨,“爲什麼要躲着我?”

寧靜琬睜開眼睛,冷冷道:“這是你的地方,就連我寢居之地你也是來去自如,毫無顧忌,一點都不知道男女有別,還假惺惺說什麼我躲着你?我能躲得開嗎?”

面對琬兒的疏離和惱怒,他從不生氣,溫柔一笑,“是不是睡不着?不如我陪你聊聊吧?你想聊什麼?”

這種不知道到底是對誰的溫柔讓寧靜琬有一種要崩潰的感覺,周遭一切都是迷茫的,眼前的濃霧一直揮之不去,在這孤寂深宮裡,她不知道誰是可信任的,長樂宮的宮人之所以對她畢恭畢敬,屏氣凝神,也全是因爲眼前這個男人,她現在過着莫名其妙的生活,他對自己莫名其妙的好,莫名其妙的哥哥,莫名其妙的嫂嫂!

如今,與哥哥天各一方,哥哥成爲他鉗制自己的最佳軟肋,讓寧靜琬的去意蒙上一層深深的忌憚,束手束腳,無法放開,此刻,寧靜琬完全理解了景王爺,連自己都深感有軟肋之痛,身爲帝王,要是太過看重一人,太過寵愛一人,自然而然就會成爲他的軟肋,要是這樣被人要挾,哪裡還會有帝王的神聖?哪裡還有帝王的威嚴?身爲帝王,果真不能有軟肋!

寧靜琬看着他俊美無雙的臉,揶揄道:“王爺果真明察秋毫,我是睡不着,要不然你給我講故事吧?反正你的故事都很無趣,聽了就想睡覺,就當催眠好了!”

他忍俊不禁,眼簾染上溫柔笑意,“我妻子倒是很會講故事,她講的故事從來都讓人有身臨其境之感,引人入勝!”

寧靜琬不以爲然地聳聳肩,生前不知珍惜,人都死了,再來這樣痛悔,這樣緬懷,又有什麼意義?失去的才知道是最好的,這個道理人人都懂,可是每天都有人樂此不疲前赴後繼地一頭栽進去,聰明如景王爺者也不例外!

琬兒的這個動作在鳳君寒眼裡居然有一種異樣的風情,這是琬兒習慣動作,嬌憨可愛,什麼都會變,習慣卻不會變!

寧靜琬看着他,聞着他身上濃烈的醇香,淡淡一笑,“你妻子的故事講得怎麼樣我不知道,我也沒聽過,也沒什麼機會聽到了,不過你的故事講的真的很無趣!”

他從不計較寧靜琬對他說話的無禮和散漫,澀然一笑,“她也是如你這般灑脫恣意,隨心所欲,不過很可愛!”

寧靜琬心下一怒,再豁達的女人也受不了一個男人老拿自己和他過世的妻子比較,在自己身上尋找他妻子的影子,正待發作,卻瞥見他痛楚的眼眸,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聲音清冷,“別怪我說話太直接,你還需要多久纔會從夢幻中醒過來?我告訴過你,愛情就像人生,不能重來,你別再自欺欺人了,不要說她已經過世了,就算她還活着,你傷她這麼深,她也未必會原諒你,常言說得好,哀莫大於心死,一個女人要是心死了,你怎麼做也無法再讓她燃起愛情的火焰了!”

鳳君寒聞言,怔怔地看着琬兒淡然的臉,黑眸中閃過一絲痛楚,驀然伸手將寧靜琬擁在懷中,聲音悽楚,透着一絲難以覺察的哀愁,“爲什麼?爲什麼你要忘了我?是不是我傷得你太深,以致你如此決絕?”

他的聲音有一種淒涼的惆悵,深沉纏綿,令人心碎,寧靜琬心底忽然涌上來一股難以名狀的滋味,並沒有推開他,只是任由他抱着她,兩個孤單的人在深涼的秋夜依偎在一起,若是有人看見,一定會以爲他們是一對情深意重的恩愛夫妻!

“爲什麼?爲什麼…你要忘了我,爲什麼…你要讓我這麼痛苦?”良久,他醉意上來,說話也有些口齒不清,間或帶着些微的哽咽,寧靜琬有些震驚,這個傲視天下的王者竟然也會這般爲情所困,如此痛苦不堪?

他的手臂漸漸用力,聲音也愈加迷濛不清,寧靜琬卻聽得很清楚,曾經眼睛看不見,她訓練過自己的敏銳的聽覺,只要閉上眼睛,就可以聽見平常人聽不到的聲音,“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你怎麼…可以那樣…瀟灑地…忘了我?你可知道…我有多…痛苦?”

寧靜琬聞着他身上清香,愈加疑惑,忘了我?他說的是自己嗎?

不可能,他說他和他妻子那樣深愛過,既然是纏綿入骨的深愛,一定會在心靈深處留下痕跡,可是她與他,從未有過交集,哪裡來深愛?又何來忘了他之說?真是濃醉時的胡話罷了!

不知道是酒力的作用,還是壓抑太久,鳳君寒擁着懷中再熟悉不過的琬兒,大手竟然如同以前一樣不自覺滑向她腰間,滑入她的衣襟,迷濛之間竟然開始解她的寢衣,聲音還含混不清,“琬兒,我…愛你!”

一句“琬兒”讓寧靜琬徹底清醒過來,惱怒不已,他真把自己當成他的妻子了!

心下一怒,素手高高揚起,下意識地就朝着他那張俊美的臉揮了過去,可是還沒到他臉上,他手中的動作就忽然停止了下來,沒了動靜!

寧靜琬鬆了一口氣,還好,看來他真的醉過去了,想起身,卻被他的手臂抱住,費了好大力氣才從他懷中抽身出來!

寧靜琬本想吩咐人把他擡回去,轉念一想,還是算了,這本就是他的龍牀,她只是鳩佔鵲巢而已,他要睡就要讓他去睡吧!

只是,寧靜琬怎能與他同塌而眠?披了件外衣起身,看着他倦淡的臉龐,忽覺心下一緊,她是不是太殘忍了?如此無情地打破他的希望和他的幻想,他那樣地痛苦,她這樣地冷血,只會冷漠地對他說愛情就像人生,不能重來,無聲輕嘆,問世間情是何物?到底誰是誰命中的劫數?

不知不覺間,忽然一股溫熱從臉頰滑下,寧靜琬驚異不已,她哭了,她怎麼會哭?自嘲一笑,伸手拭去了不知道爲何流下來的眼淚,閉上眼睛,靠在牀榻邊,在不知不覺中沉沉睡去!

★★★

清晨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寧靜琬發現自己竟然睡在牀上。

“來人!”寧靜琬道。

很快有宮女低眉進來,“奴婢在!”

“昨晚有誰進來過?”

“除了王爺,沒人來過!”

寧靜琬頓時睡意全消,揮了揮手,讓宮女下去了。

看來又是他抱自己上牀入睡的,寧靜琬嘆息一聲,有一種強烈的要離開的衝動,昨晚他喝醉了,自己逃過了一次,那今晚呢?明晚呢?還要多少未知等着自己?

用過早膳沒多久,長樂宮就來了一位不速之客,皇太后。

皇太后實際上已經是太皇太后,只是景王爺並未正式登基,所以宮人還是按照以前的稱呼稱爲皇太后!

寧靜琬雖然在長樂宮住的日子不短了,但是鳳君寒並未讓她去拜見任何人,她每天在長樂宮過着隨心所欲的日子,暗中查看地形,制定逃跑計劃!

雖然並未見過皇太后,也不知道宮中還有皇太后,不過看這架勢,宮女嬤嬤爲數不少,陣仗極大,寧靜琬已經隱隱約約猜出她的身份,不過不敢貿然行禮,在宮女的提醒才知道這是皇太后,已年逾七十,卻因保養得好,看上去纔剛滿五十。

“阿靈叩見太后娘娘!”

阿靈?太后眉毛一揚,“你就是景王爺帶回來的女子?”

寧靜琬實在不知道到太后什麼意思,輕輕點頭,“是!”

“擡起頭來,讓哀家好好看看!”太后的聲音透着不容忽視的威嚴!

寧靜琬坦然擡起頭,迎上太后的目光,心中狐疑,太后的身份多尊貴,一道懿旨不就召她過去了?還用得着親自來長樂宮“探望”她?

寧靜琬判斷太后眸光的含義,卻判斷不出來,若有那麼容易判斷出來,就不是太后了!

太后上上下下打量寧靜琬,果真是個很美的女子,眼眸中隱隱透出自信睿智的光芒!

太后雖早已不問世事,一直在太后寢宮吃齋唸佛,太后從無弄權之心,是真正意義上的不問政事,嚴格恪守後宮不幹政的祖制,她唯一關心的就是皇家子嗣,君寒爲了一個女人拋卻了佳麗三千,她雖覺不妥,心底不願,可是兒孫的事她早已說不上什麼話了!

幾個皇孫平日都政務繁忙,連去太后寢宮給她請安的日子都少得可憐,還是她聽到了風聲,聽說景王爺此次微服出巡帶回來一個女子,寵愛有加!

太后覺得事有蹊蹺,君寒不會這麼沒分寸,隨意帶民間女子進宮,特地召來了三皇孫鳳傾城詢問事情的前因後果,鳳傾城當然知道皇祖母對靜琬一向有成見,於是將靜琬和二皇兄的過往事無鉅細地稟報給皇祖母。

太后聽完之後,對這個女子也有了一絲的好奇,於是屈尊降貴地來到長樂宮,看看君寒心儀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聖?鳳傾城稟報過,太后自然知道這個阿靈就是君寒以前的王妃。

太后當然不希望君寒只寵愛一個女人,可是照現在的情形來看,要把這寧靜琬送走,君寒是絕對不願意的!

太后原本一直都不喜歡寧靜琬,出身卑微就算了,還一直不肯誕下皇家子嗣,以爲自己是誰?

可是看到眼前的寧靜琬,精緻的容顏,脣邊的淡笑,眼神湛然,青靈淨瑩,太后見慣了美人,這個寧靜琬也讓她暗暗訝然!

忽然有些明白爲什麼君寒對寧靜琬情有獨鍾了,三年多來始終孤身一人,不納姬妾,四處尋找寧靜琬!

不過,聽傾城說,寧靜琬似乎失憶了,不記得君寒了,如今君寒大權在握,沒人敢挑釁皇家的威嚴,寧靜琬功不可沒,這是君寒唯一入心的女子!

寧靜琬看太后的眸光一直變幻莫測,不知道在想什麼!

“阿靈!”太皇太后慈愛道。

寧靜琬的心一沉,“民女在!”

太后道:“君寒很喜歡你,哀家也喜歡你,你就留在宮中多陪陪哀家吧!”

君寒?寧靜琬一怔,她連景王爺的名諱都不太清楚,平日誰活得不耐煩敢直呼景王爺名諱?

寧靜琬雖不願意,可是還是知道不能當面忤逆太后的意思,低眉道:“是!”

太后自然知道寧靜琬在敷衍她,淡淡一笑,果真是不同於別的女子,君寒對她這樣寵愛,還想着怎麼跑?

這份勇氣,這份堅持,這份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勇氣,還是讓她有些欣賞!

“孫兒給祖母請安!”一個醇雅的聲音從寧靜琬背後傳來!

寧靜琬見到他,想起昨晚的事情,更覺慌亂不安,只是淡淡低眉。

太后看在眼裡,寧靜琬見了君寒居然都不行禮,君寒也真是太縱容這個寧靜琬了!

“君寒,哀家的壽宴你準備得怎麼樣了?”

“回皇祖母的話,一應禮節,孫兒已經準備妥當,請皇祖母放心!”

太后淡淡笑道:“那就好,哀家就不打擾你了,哀家要回宮了!”

寧靜琬低眉恭送,鳳君寒沉聲道:“孫兒恭送皇祖母!”

五十五 叫什麼名字都沒關係

更新時間:2014-2-20 11:50:10 本章字數:3683

這天夜裡,寧靜琬躺在牀上,沒有絲毫睡意,宮中地形雖然不陌生了,可是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從守衛森嚴的御林軍中逃出去?寧靜琬還沒有制定完美的計劃,這裡到處都是景王爺的人,她只有一個人,孤掌難鳴,沒有幫手做內應,顯然不是太簡單的事情!

寧靜琬閉上眼睛,每次周遭一片黑暗的時候,她的感覺都尤其敏銳,驀然聽到寢宮內有陌生人的呼吸聲,渾厚有力,平緩沉穩,從呼吸聲來聽是個男人,但是和鳳君寒的呼吸聲並不一樣,長樂宮除了鳳君寒還會有別的男人?

會是誰呢?難道是刺客?不過寧靜琬很快否定了自己這個想法,他不是刺客,冒這麼大的風險潛入太子寢宮,要殺也應該是殺景王爺,殺自己一介民女有什麼意義?

最重要的是,從他身上感覺不到絲毫的殺意和冰冷,寧靜琬有些疑惑,深更半夜,秘密潛入她的寢殿,到底想幹什麼?

雖然寢宮之內有了陌生人,不過寧靜琬並不害怕,睜開眼睛,從牀上坐起,透過壁燈昏黃的光線,看向呼吸來源處。愨鵡琻曉

這樣的男子,一身王者霸氣絲毫不亞於景王爺,在寢殿肆意流淌,就是放在人堆裡,也沒人會忽視他的存在,他一進入寢宮,寧靜琬就覺察到了,是存在感十足的男人!

一襲黑衣,高大挺拔的身軀,眉峰如刀,霸氣凌然,臉如雕刻,俊美絕倫,一雙鷹眸,給寧靜琬的第一感覺就是他宛如黑暗中的鷹!

不過並沒有鷹的凌厲和冷冽,那雙鷹眸此刻正深深地凝視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寧靜琬的錯覺,他看向自己的眸光中帶着濃濃狂喜和深深眷戀。

暗夜裡,只有宮燈搖曳,寧靜琬和他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對望!

“琬兒!”他忽然出聲,聲音低低的,很好聽,渾厚魔魅,彷彿在叩擊人的心靈!

琬兒?寧靜琬微微一怔,琬兒不是景王爺的王妃的名字嗎?難道以前的景王妃和這個男人之間有什麼關係?

秦弈風忽然上前,伸出手臂一把抱住寧靜琬,聲音透着驚喜,“琬兒,我好想你!”

寧靜琬被他緊緊抱住,動彈不得,無聲輕嘆,又是一個認錯人的男子,不過景王爺知道她不是真正的琬兒,眼前的這個男人卻未必知道!

良久,秦弈風感受到寧靜琬的淡漠,戀戀不捨地鬆開了寧靜琬,目光灼灼,“琬兒,你不記得我了?我是弈風!”

寧靜琬早有心理準備了,既然她長得像景王妃,這些和景王妃有關係的人物自然會把她當成景王妃。

寧靜琬嘆息一聲,“你認錯人了,我叫阿靈,不是你要找的琬兒!”心中有些奇怪,那個景王妃不是已經過世了嗎?難道他還不知道?

秦弈風聞言,深幽的眸光變幻莫測,他早知道琬兒誰都不記得了,一定是被鳳君寒害的,真是可惡至極,不記得他鳳君寒最好,現在居然連累的連他秦弈風都不記得了。

琬兒過去經歷過什麼他不關心,只要琬兒現在好好的就好,他可是一直記得琬兒給他的承諾,若有來世,願意試着和他演繹一場地老天荒的愛戀,他一直在等,等着琬兒回來,可是鳳君寒說要給琬兒醫治眼睛,他便給了他一段時間,直到現在!

寧靜琬看着這個俊美男人眼底的黯然,這裡是長樂宮,他是怎麼進來的?不說長樂宮戒備森嚴,就說景王爺怎麼會讓別的男人進入長樂宮?還是一個風采絕世和景王爺相比毫不遜色的男子!

“你不是這宮裡的人吧?”寧靜琬的清澈聲音讓秦弈風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思緒。

秦弈風含笑點點頭,“當然!”不記得就不記得,不過沒關係,琬兒依然是琬兒。

寧靜琬心底隱隱有些興奮,“你來這裡幹什麼?”他既然能來,就一定有辦法可以出去!

秦弈風驀然靠近寧靜琬,聲音帶着無法形容的魔魅you惑,“如果我說我是來帶你走的呢?”

寧靜琬眼睛一亮,不知道爲什麼,她對這個男人說的話有一種本能的信任,目光爍爍地看着他,“這裡是景王爺的地方,你有把握從這裡出去?”

秦弈風脣角無聲上揚,太好了,從琬兒眼中的那抹異彩來看,琬兒並不願意留在這裡,不願意留在鳳君寒身邊,這一次,他不會再讓鳳君寒搶了先。

秦弈風微微一笑,“放心,我有辦法進來就有辦法出去!”深宮大內的確是普通人連想都不敢想的地方,不過天底下還有沒有他秦弈風不敢去也進不去的地方,要不然就不是威震四方的青雲島少島主秦弈風了!

寧靜琬看着這個俊美絕倫的男人,陷入沉思,看樣子他對景王爺很有敵意,眼中也沒有別人對景王爺的發自內心的敬畏和怵意,反正帶着一種漫不經心的倨傲。

雖然她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不過當務之急是先出宮去,看他能在深宮來去自如,必定會景王爺瞭如指掌,而且說不定他還知道哥哥的事情!

寧靜琬衝他嫣然一笑,“成交!”

秦弈風啞然失笑,琬兒還是琬兒,最善於權衡利弊,雖然現在不記得他,不過無所謂,他第一次出現在琬兒面前的時候,琬兒就不反感他,還肯跟他走,無疑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寧靜琬道:“那你什麼時候能帶我出去?”

秦弈風鷹眸掃過左右,輕笑道:“你爲什麼這麼相信我?”

寧靜琬擡眸反問道:“我爲什麼要懷疑你?”小心翼翼是好的,可有的時候當機立斷也是必要的,景王爺不讓她走,哥哥勸她不要異想天開,她卻一定要離開這裡!

秦弈風溫柔一笑,附在寧靜琬耳邊,聲音溫柔,“三日之後的戌時,我來接你!”

寧靜琬疑惑道:“爲什麼是三日之後,不是現在?你現在不可以帶我離開這裡嗎?”

秦弈風低笑道:“三日之後是鳳臨太后壽辰,那個時候,不會有人注意到這裡,人多更容易帶你出去!”

寧靜琬心下恍然,果真是好辦法,太后壽辰當然是鳳臨大事,屆時全宮上下忙得不亦樂乎,誰會留意到她?

寧靜琬擡眸看他,“你叫弈風?”

秦弈風含笑點點頭,以前琬兒一直連名帶姓地叫他秦弈風,老是不肯叫他弈風,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反而叫他弈風。

寧靜琬有些興奮,可又有些隱隱擔心,“我和你再說一次,我不是琬兒,我的名字叫阿靈!”

秦弈風寵溺一笑,不以爲意,“沒關係!”

這也能沒關係?寧靜琬十分吃驚,那什麼纔是有關係的?

“你要帶我去哪裡?”寧靜琬問道。

“出宮之後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他低低一笑,邪魅溫柔。

外面傳來一聲低低的鳥鳴聲,秦弈風神色一變,寧靜琬看在眼裡,知道他要走了,這畢竟是景王爺的地方,他雖然潛了進來,可畢竟不能把深宮大內當成自家的後花園一般!

秦弈風深深地看着寧靜琬,低聲道:“此地不宜久留,我走了,三日之後的戌時,我來接你!”

看着他那雙誠摯的眼眸,寧靜琬點點頭,試一下又何妨?就算沒有逃出去,至少也要讓景王爺看到她不願做別人替身的決心,請他以後不要再在她身上緬懷他的亡妻!

“等等,你到底是什麼人?”寧靜琬問道。

“青雲島少島主秦弈風!”聲音低沉富有磁性,帶着一種you惑的魔力,和他的瀟灑俊逸身影一起消失在夜色中。

青雲島少島主秦弈風?寧靜琬秀眉深蹙,她是陌生的,也從未見過,可是爲什麼他那般溫柔地稱她“琬兒”?

更加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景王妃怎麼會和青雲島少島主扯上關係?

而且,這個男人在太子寢宮毫無顧忌,如此親密地擁抱她,和她說話的語氣分明帶着情人間纔有的溫柔,寧靜琬更加奇怪,若是景王妃和青雲島少島主之間真的有什麼私情的話,景王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和別的男人之間關係如此親近,按理說應該是景王爺這樣一個天之驕子最不能容忍的事情,無疑是褻瀆了皇家高貴的尊嚴,爲什麼景王爺從來不見對他妻子的恨意和埋怨?

景王爺這樣傲視九天的男人怎麼可能容忍自己的王妃和別的男人糾纏不清?再則,景王妃那麼聰明的女子,怎麼會以有夫之婦的身份和這位少島主關係如此親密?

寧靜琬長嘆一聲,越想越想不清楚,只覺一團亂麻,可是此事卻引起了寧靜琬強烈的興趣!

寧靜琬記得,自己剛纔叫他弈風的時候,他深沉的眸瞳劃過異彩,似乎很高興!

秦弈風,這樣霸氣俊美的男子,難道和景王爺一樣?也愛着那位叫做琬兒的女子?

寧靜琬又想起哥哥的話,確實很像,幾乎是一模一樣!

寧靜琬自嘲一笑,像到什麼程度?像到連深愛的情人都分不出來?

秦弈風走後沒多久,寧靜琬就聽到了外面傳來的輕輕腳步聲,這種腳步聲她認識,是景王爺的腳步聲,現在她已經知道景王爺的名字,鳳氏皇族二皇子,鳳君寒!

五十六 一償心願

更新時間:2014-2-20 14:39:21 本章字數:4679

腳步聲越來越近,寧靜琬匆忙放下兩旁的帷帳,調整好呼吸,往錦被裡一鑽,緊閉雙眼。愨鵡琻曉

鳳君寒輕輕掀開還在晃動的帷帳,緩緩坐在牀邊,看着牀上的琬兒,不由得失笑,琬兒在長樂宮住了這麼久,別的不知道,可是裝睡的本事是日益見長了,呼吸雖然平穩均勻,只可惜還在微微顫動的修長睫毛出賣了她!

琬兒果真是高瞻遠矚的女子,離開了這麼久,錦繡山莊雖然少了琬兒這樣聰慧絕倫又極有手腕的大小姐,可畢竟有經營多年的龐大根基和實力,還有琬兒親自培養出來的紀勤等一大批精明能幹的人物,在幾年之內保持錦繡山莊的盛勢問題並不大。

況且,錦繡山莊的人都相信寧家大小姐只是暫時離開,遲早會回來的,又有他這個皇家景王爺坐鎮,琬兒的離開對錦繡山莊造成的的衝擊並不是很大。

琬兒給了他緩衝的時間,給了他時間去尋找新的優秀掌門人,琬兒離開之前早就想好了,錦繡山莊是寧氏幾代人的心血,就算錦繡山莊不姓寧了,也希望可以保留錦繡山莊這塊招牌,不想看着它分崩離析,支離破碎!

青雲海域的秦弈風始終信守對琬兒的承諾,他一直堅持認爲錦繡山莊是琬兒的,而不是他鳳君寒的,秦弈風對錦繡山莊一直照顧有加,錦繡山莊的商船在青雲海域的航行是一路通暢!

秦弈風一直對琬兒念念不忘,現在更是志在必得!

他已經收到密報,在他的地盤,陰魂不散的秦弈風居然又來了?深深宮牆和幾乎無處不在的御林軍或許攔得住任何人,但是他天生的敵人秦弈風要除外,想起秦弈風,他幽寒眼眸就閃過一絲深深陰霾!

秦弈風果真是秦弈風,連深宮大內也進得來,而且看來已經和琬兒談過了,琬兒最近正在想辦法逃離皇宮,秦弈風這一來,真是雪中送炭,兩人一拍即合,琬兒只怕是當機立斷,立即決定和秦弈風一起逃出去。

他以前雖不肯承認,可是在心底深處,琬兒和秦弈風的關係的確引起了他的嫉妒,連傾城都看得出來,琬兒和秦弈風之間有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而這種默契是他和琬兒之間沒有的,他和琬兒之間雖然互相愛着,可是也在互相防範算計,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秦弈風和琬兒之間的關係更純粹,所以琬兒更加信任秦弈風!

照現在的情形來看,看來不管是琬兒失憶之前,還是失憶之後,對秦弈風都有一種莫名的好感,有一種莫名的信任,要不然,以琬兒的個性,哪裡會輕易相信一個陌生人對她沒有惡意?

鳳君寒想到此,心底越發煩悶沉重,琬兒原本是愛着他的,琬兒以前雖不肯爲他生孩子,可是在知道有了孩子之後還是那般幸福,那般欣悅,那般小心翼翼,生怕逍遙用的藥會傷了孩子,可是他對琬兒有保留的愛最終徹底失去了孩子,失去了琬兒,之所以有今時今日的痛苦也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寧靜琬在牀上裝睡,想起秦弈風,心中忐忑不安,心中苦盼他趕快走!

寧靜琬知道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臉上,又怕他一時控制不住自己,又發生那晚侵犯她的事情,可是聽着他平穩的呼吸聲,又不聞美酒醇香,寧靜琬才鬆了一口氣,這個危險的男人自控力極強,想來世間除了他妻子,再無什麼事能讓他失控了,只要見到他醉酒,寧靜琬就擔心醉眼迷離的他會把她當成他妻子!

“怎麼還不走?”寧靜琬在心底暗忖,裝睡也需要本事,不能動,還得保持平穩的呼吸,臉部表情也不能動,景王爺這樣的人,只要看出一絲異樣,就知道她在裝睡。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還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寧靜琬實在受不了了,睜開眼睛,裝作夜半初醒才發現他的樣子,驚呼出聲:“王爺,你怎麼又來了?”

又來了?鳳君寒苦笑,琬兒就這麼不想見到他?

看琬兒刻意迴避他的眸光,鳳君寒似笑非笑地看着琬兒,眸中卻是醉溺的柔情,“睡得可好?”

寧靜琬看着他那種莫名其妙的笑,就覺得有些心虛,含混其詞道:“還好,你來了多久了?”

鳳君寒看着琬兒故作沉靜的臉色,淡淡道:“也沒多久,剛剛來!”修長如玉的手指忽然輕輕撫上她的臉,溫柔迷離,讓寧靜琬的大腦有些空白,感受着他手指的溫度,似有一股暖流滑入自己心間。

寧靜琬看着他俊美無鑄的臉龐,想起剛纔的那個少島主秦弈風,想起三日之後就可能要徹底離開這裡了,心中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沉悶。

這個男人對他愛妻的思念她全在看在眼裡,他的思念,他的痛悔,他的執着,他的眷戀,可是她畢竟不是他妻子,又怎能心安理得享受他的寵愛?

鳳君寒凝視着琬兒,忽然俯低身軀,伸手抱住寧靜琬,聲音低迷,透着哀傷,聞之令人心傷,“別離開我,好嗎?”

他的聲音引起寧靜琬內心深處的一絲哀痛,他對自己百般榮寵,千般愛護,自己難道就要這樣瀟灑離去?

他久久地擁着寧靜琬,聲音地低喃,“琬兒!”可就是這一聲低喃瞬間拉回了寧靜琬的所有神思,她不是他口中的琬兒,爲什麼所有人都把她當成那個“琬兒”?

寧靜琬感受着他的悲傷,心底想起剛纔那個瀟灑傲然的秦弈風,不知道秦弈風來過的事情他可知道?

寧靜琬淡淡道:“這是你的地方,若是沒有你的許可,我就是插上翅膀也飛不出去,你怕什麼?”

鳳君寒緊緊地擁着寧靜琬,一言不發,寧靜琬有些驚訝,他的手在顫抖?他在害怕什麼?他掌握天下千千萬萬人的生殺大權,他身上爲什麼會有不屬於他的脆弱?這種脆弱觸動了寧靜琬心底的柔軟,引起一陣陣抽痛,不知不覺中,眼底竟然開始氤氳朦朧!

鳳君寒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鬆開寧靜琬,寧靜琬乘機坐了起來,坦然迎上他的目光,絕不可在他面前表露出一絲一毫的心虛,只要有一絲異樣就會引起他的警覺!

鳳君寒深深地凝視着眼前的琬兒,一身白色絲綢寢衣,長髮自然垂下,神情慵懶閒適,還有那張精緻的玉顏,黛眉纖長,清幽的眸瞳,璀璨若晨星,似春水般明淨,又若冰雪般瑩致,這樣的女人,對男人來說有致命的吸引力!

鳳君寒想到秦弈風,秦弈風一定也見過琬兒這副模樣了,一絲陰霾瞬時縈繞在心頭,怎麼揮也揮之不去!

他忽然緊緊握住寧靜琬的手,身體緊繃,如同一個無助的孩子,聲音帶着淡淡祈求,“說愛我!”

寧靜琬清澈的眸瞳劃過一絲異樣,對亡妻深情如斯的男人,他在真真切切地懺悔,連她的心湖都泛起了漣漪,他的懷抱很溫暖,清新純淨,可爲何他愛的人不是她?

一抹清雅笑意在寧靜琬脣邊盪漾開來,淡淡道:“心中無愛,嘴上說了又怎麼樣?何必自欺欺人?欺騙得了一時,欺騙不了一世!”

一抹苦澀在鳳君寒眼底劃過,不過很快脣邊染着一抹戲謔笑意,低聲道:“你越來越不乖了,還是這樣言不由心!”

這種曖昧的語氣讓寧靜琬臉色立時發燙,幸好是夜裡,壁燈昏黃朦朧,也不知道他看得清楚或是不清楚。

心中越發奇怪,越來越不乖,她何時乖過?言不由心?她只在哥哥面前撒過嬌,耍過小孩子脾氣,權傾天下的景王爺竟然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

寧靜琬黛眉深蹙,知道他完全把她當成他妻子了,可是就算他能催眠自己,她又豈能自欺欺人?

他妻子那樣對感情要求純淨的女子,若是在天之靈看見了,心裡不知道有多難過?

曾經誤以爲他有別的女人,已經讓他妻子痛苦不堪,如今對她這樣,就算他妻子能接受,寧靜琬又豈能跨過自己心中的這道不能逾越的關卡?

鳳君寒是習武之人,目力過人,看見琬兒臉色羞紅,妖豔嫵媚,心神一蕩,情不自禁地又想俯身去親吻她。

寧靜琬看見他的動作,心底一惱,不假思索之下,一個巴掌就扇了過去!

“啪!”打在他臉上的聲音在暗夜中格外清晰,這一巴掌讓寧靜琬徹底呆住!

她只是下意識的動作,卻沒想到他沒躲,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他俊美的臉上!

她居然打了權傾天下的君王?寧靜琬覺得手心都開始隱隱作痛,心急之下用的力度有多大她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他完全可以躲開的,他明明看見了她的動作,卻不閃不偏,也沒有抓住她的手製止她的動作,就那樣任由她盛怒之下的一巴掌落到他臉上!

雖然她和他置過氣,也曾肆意妄爲過,只是希望他受不了她,早日明白她不是他妻子,早點從虛構的夢幻中走出來,可以前對他的冒犯是有底限的,並沒有在多大程度上觸犯他的君王尊嚴,現在給了他狠狠的一巴掌,這種對君王大不敬的行爲,他盛怒之下,就是將她就地正法都不爲過!

可是寧靜琬並不怕,這種迷濛的折磨讓她快要崩潰了,哥哥什麼都不說,他又是把自己當成另外一個女人,就算他殺了自己也是一種解脫!

鳳君寒眸光一深,大手撫上自己的臉頰,不怒反笑,這樣的琬兒,纔是真性情的琬兒,他絕對相信,以前琬兒是他的王妃的時候,無數次想狠狠扇他兩巴掌,如今也算是償了琬兒的心願,愛憎如火,至少不是前幾日對他冷冰冰的琬兒!

他驀然俯身,繼續方纔被那一巴掌打斷的吻,強悍而直接,大手攬住她的纖腰。

寧靜琬正沉浸在打了他的震驚之中,忽然席捲而來的熾熱讓她來不及反應過來,強烈的男子氣息,不容抗拒的力量, 身子被他緊緊地攬在懷中!

朱脣的疼痛讓寧靜琬反應了過來,狠狠瞪他,奮力掙脫他的雙臂,他鬆開寧靜琬美麗的脣,順勢將她摁倒在牀上,他將她壓在身下,俯身看她,目光深深,脣角勾起,“不管你承認不承認,我知道你對我動心了!”琬兒依舊是琬兒,以前愛着他的時候,嘴上也從來沒有承認過!

寧靜琬微微一怔,隨即冷冷一笑,揶揄道:“你真自戀!”

鳳君寒的大手拂過寧靜琬的長髮,眸光深寵,心情愉悅,“這世上的事情並沒有絕對的好與壞,自戀也許不是壞事!”

寧靜琬不以爲然,語笑嫣然,聲音卻冷漠如冰,“那你就繼續自戀吧,正所謂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有你妻子這個前車之鑑,我又豈會重蹈覆轍?你再好,也註定不會和我有什麼關係!”

鳳君寒深不見底的眸光劃過一絲陰霾,琬兒對逃離皇宮這麼有信心?這一次她居然再一次無條件地信任秦弈風?

秦弈風,這個該死的秦弈風,無論什麼時候,他都在琬兒身邊虎視眈眈。

覬覦琬兒的別的男人他並不是不知道,只不過都不放在眼裡,但是這個秦弈風,卻不得不讓他重視,那個和他一樣唯我獨尊的危險男人!

見他不動,寧靜琬也不反抗了,淡淡道:“景王爺,你妻子在天上看着你!”

她本以爲鳳君寒的臉上會呈現痛楚之色,會拂袖而去,清醒地認識到他此舉已經徹底傷害了他妻子,畢竟唯一能打動這個冷漠而危險的男人的就是他深愛的妻子。

可是寧靜琬失望了,他聽了寧靜琬冷漠的話語,只是身子一僵,深幽眸瞳之中變幻莫測,黑眸中眸光復雜而晦暗。

寧靜琬淡淡笑道:“你對別的女人做這種事,也不知道你妻子知道了,心中會怎樣難過?你這麼愛她,又怎會捨得她難過?”

此話一出,寧靜琬自己也覺得自己太歹毒了,這話說的太傷人心,可是她不想一直這樣被他控制,帝王又如何?可以殺了她,卻不能勉強她的感情!

五十七 唯一的妻子

更新時間:2014-2-20 17:13:19 本章字數:7173

不過他眼中的黯然還是讓寧靜琬的心一陣陣抽痛,不知道是她在介意,還是他在介意?

鳳君寒起身,卻並沒有離開,只是溫柔地抱着她,聲音寵溺,“睡吧,我陪着你!”

寧靜琬看見他深痛眸光,心想這個自制力超強的男人,今晚應該不會亂來了吧!

鳳君寒醇雅的聲音讓她放下心來,“你放心,你不同意的話,我不會強迫你的!”

“你強迫我的還少嗎?”寧靜琬脫口而出,真是天生做帝王的人,翻臉比翻書還快,做過的事情轉眼就能不認賬,似乎之前對她用強的都是別人一樣!

鳳君寒輕咳兩聲,笑意有一絲尷尬,聲音卻透着淡淡溫柔,“放心,以後不會了!”他的聲音成功地阻止了寧靜琬的掙扎,順從地躺在他懷裡,輕嗅他身上的氣息。愨鵡琻曉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渾然天成的優雅與柔和,不過寧靜琬只見過他在面對自己的時候,臉部線條纔會柔和下來,似乎他的溫柔笑意只對她一個人綻放過,寧靜琬在長樂宮這麼久,看到他對別人從來都是那種看似溫和實則冷清的眼神,看似親切實則無法跨越的疏離感!

鳳君寒知道琬兒雖然閉着眼睛,卻並無睡意,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秦弈風帶給琬兒的希望讓琬兒興奮得睡不着,眼底閃過一絲不悅,不過表面上卻不動聲色。

鳳君寒忽然眼眸變深,脣邊帶着you惑的弧度,“三日之後就是皇祖母的生辰宴,我想屆時昭告天下,以後你就是我鳳君寒唯一的妻子,好不好?”

他溫柔平和的話讓寧靜琬心底一驚,手指緊握,表面上卻波瀾不驚,三日之後的戌時,她和秦弈風約好了要逃離皇宮,永遠離開這個危險的男人,他此時說這個,難道是看出了她的心思?

傲視天下的年輕君王,親口對一個女人說出,以後她是他唯一的妻子?這樣的you惑,怕是天底下每個女子都不捨得拒絕吧?

可是寧靜琬一想到他對自己虛幻的愛,就難以接受,睜開眼睛,卻不看他,淡淡道:“我有自知之明,我不過是一介民女,你是景王爺,我從來都沒有高攀的心思!”平凡人自有平凡人的愛戀,奢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大多不會有好下場!

鳳君寒不以爲然,帶着柔情魅惑的寵溺笑意,“放心,只要我喜歡就好,其他什麼都不重要!”他的聲音帶着傲然的篤定,這樣俊美而危險的男人,是女人的天敵,只要他願意,只怕很少有女人能抗拒他的you惑!

寧靜琬心下一凜,難道他是想借此拖住自己?什麼昭告天下,昭告了天下,她還怎麼逃得掉?想到此,脫口而出,“不行!”

“爲什麼?”他眼底快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悅和黯然。

寧靜琬正色道:“你愛的人是你的妻子,你們擁有那麼多刻骨麼的過往,你一直忘不了她,可我希望我未來的夫君心中只有我一個,沒有別的女人!”

鳳君寒啞然失笑,難怪傾城說,琬兒一點沒變,深入骨髓的東西不會隨着記憶的改變而改變!

看着他眼中的纏綿眷戀,寧靜琬的心忽然開始慌亂地跳動,她沒指望他忘記他妻子,然後愛上她,可是愛情是世上最自私的東西,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夫君心底住着一個令他永遠不能忘記的女人,更不能接受他因爲追悔莫及,而把所有的補償都追加到和琬兒長得相似的她的身上!

寧靜琬淡淡道:“我能理解你的愧疚和痛苦,不過我真的不是她,你這樣不僅對她不公平,對我也不公平!”話雖如此,她一介民女,對他而言命如草芥,公平不公平的又有什麼關係?又有誰會在意?

鳳君寒沉默良久,或許這件事對琬兒來說,太過突然,是否需要一個過渡?

鳳君寒深深看着琬兒,“你以前和我說你哥哥不懂經營之道,燕歸樓一直都是在你經營,看來你對經商之道研習頗深?”琬兒現在回來了,他也應該將錦繡山莊還給琬兒,讓琬兒重新去經營,不過他並不希望琬兒憶起往事,他要用一種潛移默化的方式將錦繡山莊順理成章地重新交到琬兒手中!

寧靜琬擡眸看他,這男人的思維轉得真快,剛纔之前還在和她說什麼讓她做他唯一的妻子,現在就開始若無其事地和她談經商之道。

寧靜琬淡淡道:“過獎了,只能說因爲感興趣有所涉獵,不能說研習頗深!”

鳳君寒眼眸中帶着意味深長的笑意,“前幾日有人向我請教一個關於經商的問題,我不知如何回答,你既然有所涉獵,能否幫我答疑解惑?”

寧靜琬狐疑地看着他,“你是景王爺,又不是商人,怎麼會有人來找你請教商道?這樣的人,眼睛長哪裡去了?”

鳳君寒忍俊不禁,輕笑道:“此言差矣,商場如戰場,互通有無,囤貨居奇,遠交近攻,外誠內殲,商道如兵法,兵者,在於詭道,想要成爲一個優秀的商人,智慧,魄力,膽識,意志缺一不可,你知道嗎?一個優秀的商人所需要具備的素質絲毫不亞於一個國之棟樑和一個身經百戰的將軍,再則從商道里面也可以悟出治國之道和治軍之道,我可是真的對商道很感興趣!”

寧靜琬微微一怔,真是想不到他對商人有如此高的評價,對商道也有這等研究?難道是因爲他妻子也是商人出身?才令他對商人高看一眼?想到此,淡淡道:“治國之道我不懂,治軍之道我更不懂,我只是個純粹的商人!”

“我知道你很聰明,不必自謙,我知道從你這裡一定可以得到我想要的答案,有一家茶樓,他們的茶很有名,和你以前開的燕歸樓有些類似!”

“然後呢?”燕歸樓?燕歸樓現在怎麼樣了,這次逃出去也必定不能回燕歸樓了,真是沒想到當初離開燕歸樓之時就是永別!

“這家店推出一種招牌茶,清香怡人,喝過之後脣齒留香,遠近客人紛紛慕名而來!”

寧靜琬含笑不語,確實和燕歸茶很相似!

“可是這家店很奇怪,第一壺售價二十兩,第二壺卻只要半價十兩,很多人都覺得奇怪,這麼好的茶爲什麼第二壺只要十兩?”

寧靜琬啞然失笑,“這是商人的經營策略,和你好像沒什麼關係!”

鳳君寒看着寧靜琬,目光灼灼,“非也,小故事蘊含大道理,看似理所當然的東西未必是事實的真相!”

寧靜琬不知道他又在故弄什麼玄虛,淡淡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鳳君寒道:“有人說,是因爲第一壺茶的成本已經包括了店面的費用,夥計的費用,還有茶葉等等在內的所有成本的費用,而客人在買第一壺的時候都已經承擔了!”

“所以在買第二壺的時候就不需要店面夥計等費用,只需要承擔茶葉的費用即可,而這部分費用大大降低,所以價格就可以降低到原來的一半,很有可能第二壺茶雖然便宜,卻比第一壺茶賺得更多,對嗎?”

寧靜琬淡笑,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鳳君寒寵溺地看着琬兒,每當提起經商之道的時候,琬兒都是格外的明豔動人,突然輕笑,“我不知道,但我覺得不對!”

寧靜琬忍住笑意,“當然不對,我只是奇怪,王爺不恥下問,如此虛心地向我請教商道,是不是打算棄政從商?”

鳳君寒忍俊不禁,卻含笑不語,琬兒猜對了一半,他是要讓琬兒去經商!

“那你可要好好給我解釋解釋到底哪裡不對,這可是看起來最合理的解釋!”他的聲音驀然變輕,透着愉悅和you惑,如一縷暖流劃過寧靜琬的心底,涌起絲絲甜意!

寧靜琬輕咳一聲,“你剛纔說過,看似理所當然的東西未必是事實的真相,從表面上來看的確是這樣,這種解釋看起來也最合理,不過可惜,它是錯誤的,給出這樣解釋的人不懂經商的人的心理!”

“經商的人是什麼心理?”鳳君寒含笑看着琬兒,這個時候的琬兒自信優雅,光芒四射,顧盼生姿,讓人捨不得移開自己的視線。

“隔行如隔山,說複雜了怕你聽不懂!”寧靜琬乘這個機會故意揶揄他,口頭上佔一佔上風也好!

鳳君寒只是笑,並不生氣,不過抱着琬兒的手臂卻微微加了幾分力道!

寧靜琬見他波瀾不驚,有些失望,淡淡道:“商人當然是要最大程度的賺取利潤,並不是只看成本,這麼和你說吧,如果你無意中得到一塊價值一萬兩的美玉,你會不會因爲得到它的成本很低,然後十兩銀子就把它賣掉?”

鳳君寒忍俊不禁,似有所悟,目光深深!

寧靜琬輕笑道:“道理是一樣的,商人之所以經商,最終目的當然是爲了最大程度的求財,第二壺之所以賣半價,不是因爲成本低就賣半價,而且因爲客人不肯爲第二壺出高價了!”

“茶莊從第一壺裡面賺的錢纔是最多的,茶莊要儘可能的多賺錢,不可能只滿足於一壺茶的利潤,對茶莊來說,能多賺一點是一點,但是客人已經不願意爲第二壺茶付同樣的價錢,所以茶莊只能降低第二壺茶的價格,這樣對雙方都有好處,茶莊也賺了錢,客人也以更低的價格獲得了第二壺茶,何樂而不爲?這就是共贏!”

鳳君寒眼裡帶着毫不掩飾的欣賞,“原來經商還有這麼多的道理,我真是孤陋寡聞!”

寧靜琬卻知道這個男人絕不會無端端地和她探討什麼經商之道,他一定有自己的目的,至於是什麼,寧靜琬也不需要去猜測了,反正只需要熬過三天,就再也不用看到他了!

今夜的寧靜琬不知道是因爲什麼原因,異常興奮,整夜都不想睡覺,他也不困,一直陪着寧靜琬閒聊,他問了很多關於經商的問題,寧靜琬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鳳君寒寵溺一笑,意味深長地和她說,以後還有很多經商之事要請教她,希望她不吝賜教,寧靜琬非常爽快地答應了他,以後能不能見面都是個問題,答應了也是白答應!

他輕輕擁着寧靜琬,無限溫柔,陪着她,直到天色微明,寧靜琬的睏意襲來,他才起身,將寧靜琬輕輕放置牀上,深黑的眸瞳璀燦發亮,內斂深沉不喜於色的俊美臉龐只有在面對她的時候,纔會有柔情寵溺,溫聲道:“聊了一夜,現在困了吧,聽話,睡吧!”

寧靜琬確實困了,慵懶地看着他,“你今日不用上朝?”

鳳君寒淡淡一笑,“要!”

寧靜琬道:“你昨晚找我學習經商之道,今日又要去上朝,有這麼好精力嗎?”

鳳君寒嘴角噙着一抹寵溺的笑容注視着她,“無妨,不用替我擔心,好好準備三日之後的皇祖母壽宴!”

寧靜琬心底驀然掠過秦弈風的挺拔身影,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好!”

鳳君寒滿意一笑,在她額頭印下一吻,“睡吧!”

寧靜琬凝視他離去的身影,心底五味雜陳,她自己都不是太清楚現在的自己到底是怎麼了?明知道他愛的人不是自己,卻依然止不住地心動,難道自己和他妻子相似,現在又要演繹同樣的命運?

寧靜琬想起他說的話,“屆時我想昭告天下,以後你就是我鳳君寒唯一的妻子!”

★★★

三日之後,皇太后壽宴,宮中處處燦金,一草一木都渲染上了喜慶的氣氛。

很多朝臣都明白,此次皇太后壽宴之後,景王爺應該是要正式登基了,宮中已許久沒有喜事,所以這次辦得尤爲隆重,滿朝文武皆入宮爲皇太后祝壽!

數位宮人恭恭敬敬地幫景王爺更衣,墨發金冠,一件金色龍紋錦袍,腰間月白色龍鳳紋絲帶,風度翩翩卻又不怒自威!

鳳君寒正準備去接琬兒,忽然一宮女急急忙忙跑過來,神色慌張,“奴婢參見王爺!”

鳳君寒俊眸一沉,琬兒當真和他槓上了,冷冷道:“何事大驚小怪?”

宮女不敢擡頭,“奴婢伺候的那位姑娘今日午後突然身體不舒服,特命奴婢來稟告王爺,太后壽宴她無法前去!”

宮人尚未稟告完畢,鳳君寒就已經越過戰戰兢兢的宮人,去往琬兒寢宮。

沒用多久,就到了琬兒的寢宮,鳳君寒看見,他給琬兒準備的五彩花草紋樣緞錦衣,逶迤拖地芙蓉繡花羅裙,石榴紅色錦綢蟬翼紗,全都放在一邊,看樣子連試穿都沒有穿過!

琬兒躺在牀上,蜷縮在錦被之中,臉色蒼白,眼眸無神,鳳君寒心底一疼,柔聲道:“怎麼了?”就算是不想去,也沒必要這樣折磨自己,難道他看着就不心疼嗎?

寧靜琬無力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午後一起來就覺得渾身無力!”

看着琬兒有氣無力的樣子,鳳君寒冷冷呵斥道:“你們是怎麼伺候的,傳太醫了沒有?”

聽着王爺聲音裡的責備,宮人跪了一地,噤若寒蟬,長樂宮的宮人誰不知道王爺對這位來歷不明的姑娘視若珍寶?

只有這位姑娘敢在王爺面前沒大沒小,沒上沒下,還經常給王爺臉色看,但是一直冷麪的王爺從不生氣,如今這位姑娘生病了,她們這些伺候的人只覺後背發涼,渾身一顫,“奴婢該死,已經去太醫院傳了太醫!”“奴婢該死!”

鳳君寒看着琬兒的模樣,就算太醫沒來也知道怎麼回事,現在已經是深秋,涼意襲人,估計又是用冷水沐浴了,真是可惡的琬兒,折磨自己用的招數都是同一個,不想去直接和他說就好了,有必要用這種辦法嗎?

琬兒的手很涼,涼得讓人心疼,鳳君寒又是氣憤又是心疼!

太醫很快就到了,不敢擡頭,“微臣參見王爺!”

鳳君寒冷冷吩咐太醫給寧靜琬把脈,臉色發黑,連寧靜琬都不敢看他!

太醫很快給寧靜琬看診完了,畢恭畢敬對鳳君寒道:“回王爺,這位姑娘感染了風寒,並無大礙,請王爺務須憂心!”

太醫不知道寧靜琬該如何稱呼,只聽朝臣們私下議論過,說景王爺帶回來一位女子,住在太子寢宮,他也沒見過,如今看景王爺小心翼翼的程度,自然知道這位女子就是朝中議論的王爺的新寵,可是這姑娘尚未有封號,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幸好來之前,請教了長樂宮人,她們偷偷告訴他,稱她爲姑娘就好!

鳳君寒淡淡道:“還不去開方子抓藥?”

太醫忙不迭地叩頭,“是,微臣這就去,微臣告退!”

鳳君寒又心疼又無奈又自責的瞪着臉色蒼白的琬兒,想對她生氣卻生氣不起來,“不想去就不要去了,下次不許再這樣任性。”

寧靜琬不動聲色,原來他看出了她的心思,雖然腦子有些昏沉,不過她不能在自己沒有準備好的時候,讓他去昭告天下,一昭告天下,興致就全變了,他讓她以什麼身份面對世人?

鳳君寒一直陪在寧靜琬身邊,柔聲安慰她,直到內侍過來催促,“王爺,太后壽宴吉時已到,派人來問王爺什麼時候過去?”

寧靜琬立即道:“王爺你趕快去吧,我沒事!”

鳳君寒無奈搖頭,低首在琬兒耳畔輕咬,“是我太心急了,是我錯了,我可以一直等,等到你願意,以後不可這樣折騰自己!”

寧靜琬緊咬櫻脣,不自覺地點點頭。

鳳君寒看着寧靜琬可愛乖巧的模樣,忍不住低首輕吻了琬兒美麗瑩潤的朱脣,才依依不捨地離開,“我晚點再來看你!”

寧靜琬鬆了一口氣,可是他冷冷的聲音又傳來,“你們好好伺候姑娘吃藥,若是本王回來,姑娘還沒有吃藥,你們就不必留在長樂宮了!”

寧靜琬心一驚,她裝病就是爲了等秦弈風到來,今日是她和秦弈風約好的日子,她知道,治療風寒的藥喝了會讓人昏昏欲睡,要是喝了藥,睡得不省人事,秦弈風來了她也不知道啊!

這深宮裡面,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秦弈風畢竟不能當成自己家一樣來去自如,還帶着她,那要怎麼辦?

看來鳳君寒知道她不會喝藥,用這些伺候她的宮人來要挾她,寧靜琬在心中暗罵,可惡的鳳君寒,寧靜琬雖談不上有多善良,和這些宮人並沒有什麼感情,可是要是連累這些人因爲她受到懲處,寧靜琬終究有些不忍,這些宮女每日伺候她,畢恭畢敬,半點不敢馬虎,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寧靜琬正在沉思間,一位宮女恭恭敬敬地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湯藥送了進來,“姑娘請喝藥!”

寧靜琬看了看時辰,還早,可是這藥她不能喝,景王爺既然看出了她的心思,誰知道不會在裡面加什麼東西,讓她一覺睡到明天早上?屆時還哪裡記得什麼秦弈風?

寧靜琬淡淡道:“我會喝的,你出去吧!”

那宮女懼怕地搖搖頭,“王爺吩咐過奴婢要看着姑娘喝完,不可懈怠!”

寧靜琬知道她是被景王爺嚇着了,景王爺真是個天生的王者,往那兒一站,什麼都不用說,周圍流淌的都是不容忽視的尊貴懾人的霸氣!

寧靜琬眸光瞥見牀邊的一盆盆栽,計上心來,看着那宮女定定地看着她,不喝也不行了,當即端起藥碗,用寬大衣袖擋住,衣袖背後,一碗湯藥無聲無息地倒入了盆栽的紅土之中!

片刻之後,放下衣袖,對宮女淡淡一笑,將碗遞給她,“這樣可以了吧?”

宮女如釋重負,接過湯碗,“姑娘請好好休息,奴婢告退!”

寧靜琬躺在牀上,閉上眼睛,假裝睡覺,頭腦雖有些昏沉,身體也有些無力,心中卻知道,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外面的喜悅喧天隱隱約約地傳過來,寧靜琬閉上眼眸,雖然沒什麼精神,不過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想要出宮總得付出代價!

一絲極細的聲音傳入寧靜琬的耳朵,寧靜琬睜開眼睛,果然看見俊美絕倫的秦弈風站在牀前,含笑看着她!

五十八 夢境還是現實?

更新時間:2014-2-20 21:33:08 本章字數:3751

寧靜琬驚喜道:“我還以爲你不會來了呢!”

秦弈風失笑,柔聲道:“我怎麼會不來?對誰失約也不會對你失約!”

寧靜琬知道他真把自己當成那個琬兒了,爲什麼她怎麼說別人也不信?算了,現在不是管那些的時候,“你準備怎麼離開?”

秦弈風看着琬兒蒼白的臉色,大手在她額頭一摸,劍眉一蹙,問道:“你生病了?”

寧靜琬起身,擺手道:“感染風寒而已,沒什麼大礙,我們趕快走吧,我覺得景王爺已經對我起疑心了,他很可能也知道你來了!”寧靜琬並不知道景王爺和秦弈風之間的關係,不過本能告訴她這兩人應該是敵人,喜歡同一個女人,不是敵人才是怪事?

秦弈風看琬兒精神不振,臉色蒼白,幾乎和身上的寢衣一樣白,心底一疼,輕輕將寧靜琬扶下牀,自然地拿起放置於牀邊的外衣,給寧靜琬披上!

看他此舉,寧靜琬對他和景王妃的關係愈加奇怪,如此親密,定然超出了普通男女之間的關係,不過現在管不了那麼多,太后壽辰,所有的人都去給太后祝壽了,時不可失,失不再來,先出宮再說!

他們出寢殿的時候,寧靜琬看見外面的宮女都已經沉沉昏睡過去,知道一定是他命人做的!

宮裡上上下下一片歡騰,煙花在夜空中開出絢麗花朵,秦弈風和寧靜琬一路潛行出了長樂宮,寧靜琬對長樂宮地形瞭如指掌,一路上,兩人配合默契,心照不宣!

秦弈風做足了功夫,將御林軍的換崗時間查得清清楚楚,利用卓越的輕功避開巡邏的御林軍,帶着寧靜琬飛檐走壁,此時寧靜琬忽然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那就是她好像會輕功,只要秦弈風輕輕一帶,她就能隨着他飛上屋頂,飛上大樹!

兩人穿過重重樹林和花叢,到了最後一道宮門,只要離開了這裡,秦弈風就不用再忌憚鳳君寒!

月涼如水,寧靜琬本已感染風寒,再加上一路提心吊膽,飛檐走壁,腦子更加昏沉,精神萎靡,秦弈風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心中暗暗焦急,要趕快帶着琬兒離開這裡,再去找大夫!

同樣的驚險刺激讓秦弈風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以前和琬兒兩次共赴龍潭虎穴的經歷,雖然琬兒是不記得了,可是那些共同擁有過的生活早已刻在他心裡!

秦弈風帶着寧靜琬藏身於宮門之後,要在兩隊人馬換崗的空隙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帶着琬兒出去,機會只有一次,爲防萬一,他還給太后準備了一份禮物!

寧靜琬越發覺得不舒服,可是隻能忍耐,心中隱隱有些擔心,他們到達宮門如此順利,順利得有些反常,景王爺似乎明明知道她心裡的想法,卻只是吩咐宮女好好照顧他,連長樂宮的侍衛都沒有增加,此刻,寧靜琬忽然有了一種強烈的不安感!

秦弈風感受到琬兒的不安,大手握了握寧靜琬的手,給她以安心的力量,他當然知道事情絕不會這麼簡單,簡單就不是鳳君寒了,深宮大院,危險重重,他並沒有必勝的把握,可是爲了心愛的琬兒冒一次險又何妨?

兩人正在焦急等待的時候,一道煙花忽然在他們面前升到了夜空,開出萬紫千紅的花朵,絢麗奪目!

隨即一支支火把亮了起來,亮如白晝,把秦弈風和寧靜琬藏身之處照得纖塵畢現,暗處出現無數黑衣暗衛,將他們團團圍住,片刻之後,自動讓開一條路,寧靜琬定睛看去,從後面緩緩走來的頎長身影不是景王爺,又是誰?

秦弈風並不意外,大手緊緊地握着寧靜琬的手,柔聲安慰道:“別怕!”

鳳君寒看着他們兩人,似笑非笑,眸光卻閃過一絲冰冷殺意。愨鵡琻曉

寧靜琬雖腦子混沌,卻清清楚楚地看見了景王爺眼底的殺意,他要殺的人是誰,是秦弈風,還是她?還是他們兩個一起?

鳳君寒輕輕一揮手,從暗處出現的暗衛皆無聲退下,不過寧靜琬知道,只要鳳君寒一聲令下,他們全都會像影子一樣自動出現!

花影搖曳中,遠處依然是喜悅喧天,這裡卻是殺氣橫生,鳳君寒淡淡一笑,“少島主,你以爲這裡是青雲城嗎?你以爲這樣就可以帶走她?你是不是想的太簡單了?”

秦弈風身處險境,卻面不改色,勾脣一笑,“今日是貴國太后壽辰,景王爺不去祝壽,卻來這裡等候本島主,本島主深感榮幸!”

鳳君寒的目光停留在他們的手上,眉峰如刀,隱隱透出失望之色,視線重新落到寧靜琬身上,一字一頓道:“我給你選擇,如果你願意留下來,我們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如果你選擇跟他走,就別怪我無情!”

“琬兒,別怕,我一定會帶你出去!”秦弈風俊美絕倫的臉上帶着淡淡微笑,在月下異樣動人!

寧靜琬看着景王爺挺拔卻落寞的身影,一絲悵然的感覺涌上心頭,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她只顧自己的感受,卻從來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

從未這樣糾結過,他眼底的那抹幽怨被她真真切切地看在眼裡,不覺牽起一絲心痛,她知道,她喜歡他,可是她不能接受他心底愛的人是別人,所以才痛下決心離開,低聲道:“對不起!”

鳳君寒聞言,眼底的希翼之色漸漸黯淡了下去,化作一片冰寒,冷冷笑道:“很好!”爲什麼在琬兒心中,秦弈風永遠是最好的?就算此刻誰也不記得了也一樣,她對秦弈風永遠有着無條件的信任!

秦弈風俊美絕倫的臉染上欣悅笑意,“景王爺,後會有期!”

鳳君寒盛怒之下,利劍驀然出鞘,寒光一閃,就朝秦弈風刺來,秦弈風急忙抱住寧靜琬飛身閃過,避開了致命一擊!

短短一瞬間,刀光劍影,兩人纏鬥在一起,不過兩人都有所顧忌,都怕傷了寧靜琬!

寧靜琬感染風寒,本就頭昏腦漲,兩人的身形又快如閃電,只覺一陣天昏地暗,在劍氣如雨中,胸中有一種不斷翻騰的感覺,強忍住難受的感覺,對秦弈風道:“放我下來,要不然你不是他對手!”

鳳君寒見到了這個時候,琬兒擔憂的仍是秦弈風,而不是他,心下更怒,手上的攻勢更加凌厲,一定要逼得秦弈風放開琬兒!

“走水了,走水了,太后寢宮走水了,快救火啊!”一聲驚呼驚醒了正鬥得你死我活的兩人!

連混混沌沌的寧靜琬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一定是秦弈風命人做的,調虎離山,皇太后是景王爺的祖母,大壽期間,寢宮着火,景王爺怎能不趕過去?

鳳君寒俊眸一沉,冷冷地盯着秦弈風,大手一揮,立即上來一暗衛首領,冷冷道:“馬上安排人去太后寢宮救火,本王隨後就到!”

暗衛匆匆領命而去,鳳君寒看向秦弈風,眼底的殺意愈濃,輕輕一揮手,重新出現無數暗衛,將秦弈風和寧靜琬團團圍住!

秦弈風臉上浮現一絲嘲諷的笑意,“景王爺,你祖母寢宮着火了,你也不去看看她老人家有沒有受驚?”

鳳君寒冷冷道:“先殺了你再說!”

寧靜琬大驚失色,景王爺眼底的那抹殺氣越來越濃,是真的動了殺意,伴君如伴虎,她不怕他殺她,留在景王爺身邊,早有這個覺悟,早晚有一天會死於非命,可是秦弈風,豈不是被她連累的?若不是她執意要出宮,秦弈風就不會白白命喪禁宮!

秦弈風沒料到鳳君寒竟然會不去太后寢宮,反而執意留在這裡,鳳君寒是他最強勁的對手,只要鳳君寒不在,以他的身手,他有五成的把握可以帶走琬兒,可是沒想到,他竟然選擇留在這裡對付他!

暗衛鋪天蓋地而來,秦弈風只得放開寧靜琬,和暗衛們展開廝殺,寧靜琬只覺身子一輕,天旋地轉,好不容易纔定下神來,卻正好對上鳳君寒盛怒的眼神,還帶着濃濃痛楚:“琬兒,我想讓你重新愛上我,爲什麼會這麼難?你到底要我怎麼做?”

一股強烈的血腥味沁入鼻息,寧靜琬胸中不斷翻騰,難受至極,擡眸看去,秦弈風正在和暗衛們殺得天昏地暗,長劍劃破了秦弈風的手臂,血流如注,寧靜琬心下焦急,一絲慌亂驀然涌上心頭,緊緊抓住鳳君寒的手,“求求你不要殺他!”

鳳君寒看着寧靜琬,眸光復雜莫辨,似痛楚,似冰冷,似深邃,寧靜琬卻驀然感到自己手心一片溫熱,竟然是殷紅的血,顫抖一看,原來他受傷了,寧靜琬只覺心底一痛,今晚承受得太多,到底還有多少等着她?

只覺心底一片鈍痛,眼前一片模糊,淚水潸然滑落,頭越來越疼,廝殺聲不斷,她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

寧靜琬不知道自己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中,無數個場景接踵而來,錦繡山莊,外公,母親,莫言,福伯,琳琅,一個個名字在寧靜琬的大腦中盤旋,後來還有江南雁,江心月,鳳君寒,鳳傾城……

寧靜琬在睡夢中極不安穩,黛眉深蹙,她到底經歷了怎樣的過去?忽然,場景變幻,漫山遍野的花海中,一粉妝玉琢的孩童滿臉歡笑,朝她跑來,聲音清脆,“孃親,孃親!”

寧靜琬驀然從昏迷中清醒過來,急速喘息,這到底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

一個熟悉而急切的聲音在寧靜琬耳邊響起,“琬兒,你沒事吧?”

寧靜琬聽到他的聲音,緩緩擡眸,看着他,目光冰冷,一字一頓道:“鳳君寒!”

五十九 懲罰

更新時間:2014-2-21 17:25:37 本章字數:3572

鳳君寒心下一凜,一種強烈的不安驀然升起,難道最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此刻,琬兒看他的眼神全變了,說話也帶着從未有過的冷意,“鳳君寒”三個字沒有一絲溫情,這一定不是阿靈,阿靈不會這樣叫他,阿靈從來都是稱他“景王爺”!

鳳君寒俊美的臉色在宮燈照耀下,蒼白如紙,眼神黯淡,眸中帶着難言的痛楚,誰也想不到,昨晚血腥而強烈的刺激竟然讓琬兒憶起了已徹底忘記的往事!

過去太痛,忘了也好,他曾經那樣傷害琬兒,若不是心如死灰,琬兒絕不會在他還沒有回京就銷聲匿跡,再不見他,現在琬兒重新記起來,那些痛徹心扉的傷口依然歷歷在目!

寧靜琬冷冷地看着他,這個永遠高高在上只知道佔有和掠奪的男人,竟然想以這種方式讓她重新愛上他,而她也真的如他所願地動心了,多麼可笑,她就像是一隻風箏,不論飛得多高多遠,線卻一直被他牢牢地攥在手心裡,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上!

寧靜琬自嘲一笑,那又怎麼樣?他還以爲她是曾經爲愛瘋狂的天真女子嗎?可以爲了他的溫柔,可以爲他的愛戀,不顧生死,捨棄一切?

鳳君寒見琬兒臉色蒼白,不復往日的神采飛揚,光彩照人,強按下心中不安,如她失憶那段日子一樣帶着寵溺柔情,溫聲道:“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太醫說你的身子還很虛弱,聽話,先把身體養好!”

寧靜琬看着他,天底下竟有這樣卑鄙的男人,臉上浮現嘲諷的笑意,揶揄道:“是嗎?”

不等他說什麼,寧靜琬掀開蓋在身上的錦被,立馬就要下牀!

鳳君寒嘆息一聲,剛要伸手去扶,卻被她一把推開,聲音清冷,“別再碰我!”

鳳君寒的手僵在半空中,深深地看着她,低喃道:“琬兒!”

寧靜琬看着他俊美無鑄的臉,一字一頓道:“秦弈風在哪裡?”

鳳君寒身子一僵,心中頓時涌上一股難以言說的酸澀和憂傷,琬兒永遠只記得秦弈風!

寧靜琬忽然展現一抹嫣然笑意,一如既往的甜美,可是卻帶着無法忽視的冷漠和疏離,“你不說也沒關係,我會找到他的!”她昏過去之後就什麼後來發生什麼了,但是她相信,秦弈風一定還活着!

鳳君寒看着琬兒一如往昔的明媚笑意,心中卻升騰起難以言說的痛苦,這段日子,雖然琬兒一直認爲她只不過是他愛的女子的替身,可是琬兒又似乎情不自禁地真的對他動心了,他可以在琬兒寢宮裡陪她整整一晚,可以擁她入懷,抱她入睡。愨鵡琻曉

如今琬兒憶起往事,迷濛假象被無情地揭開,琬兒現在看向他的眼神只剩下一派冰冷!

寧靜琬靜靜地看着高雅尊貴的他,一字一頓道:“鳳君寒,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麼冷血卑鄙的人,我寧靜琬只願此生從未認識過你!”

鳳君寒聞言只能苦笑,曾經對琬兒的傷害日日夜夜凌遲着他的心,讓他夜不能寐,痛得無法呼吸。

“你是不是還在恨我?”他一字一頓,字字艱澀。

寧靜琬輕輕搖頭,語氣輕快,這樣也好,也好過日復一日的混混沌沌,“你聽着,我從來就沒有恨過你,我只是怪我自己醒悟得太晚,有太多不切實際的幻想,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希望是最能讓人絕望的東西,現在我全然明白了,謝謝你!”

儘管他的悔恨是發自內心的,可是那又怎麼樣?傷害就是傷害,一旦鑄成,痛入骨髓,再懺悔又有什麼用?又有什麼辦法能挽回?一見到他就會想起那些往事,那些傷口,一碰就疼,最好的辦法就是相忘於江湖,讓傷痛在歲月流逝中慢慢癒合!

琬兒淡漠的話語如同一把滯鈍的匕首在慢慢剜着他孤寂的心,忽然伸出手一把攬住她,溫熱的薄脣強悍地向她的櫻脣貼去!

他灼熱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耳邊,薄脣貪婪地吻着她的脣,無限眷戀,無限痛苦,無限憂傷,濃烈的氣息幾乎將寧靜琬融化!

“琬兒,我真的好愛你!”他喃喃低語,恨不得將她揉碎在懷裡。

寧靜琬也不反抗,只是冷冷地瞪着他,眼底有一抹嘲諷笑意,正是這抹冰冷的嘲諷讓鳳君寒身子一僵,無力地鬆開了她的櫻脣。

寧靜琬獲得了自由,淡淡道:“愛是什麼?是傷害?是佔有?是欺騙?還是脅迫?”

鳳君寒看着她淡漠的臉,冷聲道:“我是你夫君,可是你對待秦弈風的態度永遠都比對我好!”

寧靜琬聞言,不怒反笑,“那是因爲秦弈風比你好,至少,他不會欺騙我,也不會利用我的愛去肆意妄爲,他懂得珍惜,懂得尊重!”

鳳君寒身軀一顫,琬兒那樣深愛過他,是他一步一步讓琬兒心如死灰,終至冷寂!

寧靜琬衝他嫣然一笑,“實不相瞞,曾經還是你的王妃的時候,我就對秦弈風動過心!”

鳳君寒俊臉一黑,寧靜琬視而不見,冷笑道:“在你回京之前,我見過秦弈風最後一面,我想這事你應該早就知道!”

鳳君寒大手緊握,眼底露出一絲陰狠的光芒,秦弈風,秦弈風,該死的秦弈風,昨夜居然讓他跑了?

寧靜琬淡淡笑道:“你知道嗎?在我那次見秦弈風的時候,我對他說,如果有來世,我願意嘗試和他演繹一場地老天荒的愛戀!”

鳳君寒雙肩劇烈顫動,秦弈風和他相比,毫不遜色,又一直對琬兒情有獨鍾,念念不忘,琬兒終於動心了嗎?看着琬兒平靜如水的臉色,一種從未有過的酸楚和煩躁涌上心頭!

寧靜琬忽然收了臉上的笑意,淡淡道:“鳳君寒,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從此以後我們就是陌生人,你也不用再去花心思去緬懷我,更不用再左右爲難地不知如何面對我到底是阿靈還是琬兒,你也解脫了!”

她曾經擁有他的溫柔和愛戀,可是在那樣令人沉醉的溫柔愛戀之後,隨後而來的全是背叛和冷漠,還有她最痛的可憐的孩子!

他給她光明,讓她體會到了世間令人怦然心動的愛戀,可隨後而來的全是黑暗,他的心的冷硬程度遠超出她的想象,曾經最想要的東西已經不再是初始的模樣,心如死灰,再也泛不起任何的漣漪!

“我走了,再見!”寧靜琬步履輕盈地越過他,淡淡笑道:“還有,這次不要再想利用江南雁來要挾我了!”他的愛裡面充滿了脅迫,欺騙和佔有,她再也不想要了,後悔又怎麼樣?

江南雁,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寧靜琬有一瞬間的心痛,世事怎麼能這樣捉弄人?繁華散盡,唯剩浮塵,秋景蕭瑟,餘留感傷,只剩幾許惆悵,幾許迷茫。

鳳君寒的挺拔而俊逸身姿此刻蕭肅孤絕,宮燈搖曳,在她翩躚衣裙離開的時候,忽然抓住她的手,任她怎麼掙扎也不放開,“要去哪兒?”

寧靜琬索性不掙扎了,淡淡道:“回家!”回自己的家,那個有着全部美好回憶的家園!

鳳君寒心底一痛,是不是以前他太冷酷無情,所以上天才這樣折磨他?

琬兒不記得前塵往事的時候,儘管心動也不願留在他身邊麼,她以爲她不過是一個替身而已,現在記起前塵往事,更加不願留在他身邊,那些傷害,讓人沒有勇氣去觸碰,連他自己想起曾經對琬兒的傷害都覺痛楚難耐,更何況是琬兒?

鳳君寒緊緊地盯着琬兒冷漠的眼眸,一字一頓道:“從你嫁我的那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女人,我的妻子,這一生一世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寧靜琬不以爲意,淡淡一笑,“你忘了?我的命已經還給你了,我早不欠你的了,還有,你妻子早死了,現在的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我想愛誰就愛誰!”

鳳君寒似乎未料到琬兒會說出這樣的話,驀然一驚,俊美的臉立時褪盡了血色。

寧靜琬看他一直不動,淡淡道:“鳳君寒,你記着,我既不是以前那個一直傻傻地等待着你的唯一的景王妃,也不是每天都在雲裡霧裡度過的阿靈姑娘,我現在只是我,說起來我還應該感謝秦弈風,自進宮之後,我每天都在混混沌沌中度過,現在好了,柳暗花明了,如果再沒有你,我的生活就是完美無瑕的了,就算你不願意也無濟於事,這深宮大院困得住別人,困不住我!”

鳳君寒頎長身姿劇烈一顫,一言不發,大手無力地垂了下去!

寧靜琬的手得到了自由,長出了一口氣,聲音歡快,“景王爺,永別了!”

“皇太后駕到!”外面的聲音一路蜿蜒進來!

寧靜琬莞爾一笑,“鳳君寒,我既然跟你沒關係了,也就不用拜見你的皇祖母大人了!”

說完這句話,驀然拂袖轉身,從另一側的出口翩然離去,避開了皇太后來的方向,鳳君寒怔怔地看着琬兒決然而去的身姿,直到皇太后已經到了他面前,才反應過來,“孫兒參見皇祖母!”

六十章 興師問罪

更新時間:2014-2-21 22:49:13 本章字數:3787

昨夜太后壽辰,宮中正在歡慶,絲竹翩飛,宮弦禮樂之時,突然太后寢宮走水,硬生生地驚破了一派喜慶,朝臣女眷皆驚異不已!

鳳君寒知道,現在皇祖母興師問罪來了!

雍容華貴的太后越過鳳君寒,在嬤嬤恭恭敬敬地伺候下緩步至上座坐下。愨鵡琻曉

鳳君寒躬身坐於下座,琬兒剛走了,皇祖母就來了,素來冷靜自制張弛有度的他此刻也覺得棘手至極,該死的秦弈風,在皇祖母壽辰之夜動手,現在他怎麼和皇祖母交代?

皇祖母這麼多年以來,已經不過問任何外事,他和秦弈風之間的爭鬥卻波及到了皇祖母身上!

不等太后發話,鳳君寒就主動負荊請罪,“孫兒失職,讓皇祖母受驚,請皇祖母恕罪!”

有宮女送上清茶,太后淺酌了一口,淡淡道:“哀家壽辰,居然有人敢燒哀家的寢宮,君寒,你可查出來到底是什麼人有這麼大的膽子?”太后的聲音並不高,但是卻聽得人心底一凜。

鳳君寒漆黑的眸瞳中有一絲憂色一閃而過,他怎麼能告訴皇祖母,他和秦弈風爭奪琬兒,秦弈風想帶琬兒逃離皇宮,想出來的調虎離山之計?

不過鳳君寒並不是普通人,只是淡淡一笑,“皇祖母請息怒,孫兒已經命人徹查此事,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

太后微微頷首,保養得當的臉上還是透着若隱若現的慍怒!

鳳君寒看在眼裡,心底盤算着到底怎麼樣才能不令祖母起疑?敢燒祖母寢宮的人豈會是一般人?

“三殿下到,四殿下到!”外面傳來內侍通報的聲音。

鳳君寒眼底浮現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快得令人捕捉不到。

一身水墨藍錦袍的鳳傾城和一身玄色錦袍的鳳長歡急匆匆趕來,一見皇祖母,雙雙跪下,“孫兒給皇祖母請安!”

鳳傾城看見皇祖母在此,面帶怒色,知道皇祖母定是來興師問罪的,昨夜太后寢宮走水的事情他當然知道,心中已有些明白是怎麼回事,敢燒皇祖母寢宮的人,除了二皇兄天生的敵人秦弈風之外,還會有誰?

鳳傾城對太后溫雅笑道:“孫兒聽說昨夜皇祖母寢宮走水,不知道皇祖母可曾受驚?”

太后淡淡道:“哀家一把老骨頭,只怕也經不起幾次這樣的驚嚇!”

見皇祖母還在生氣,鳳傾城忙道:“二哥已經命人徹查皇祖母寢宮的所有宮人和侍衛,定會嚴懲,還請皇祖母寬心!”

鳳長歡本來是要在皇祖母壽辰之前趕回京城的,可是回程之中天降大雨,延緩了行程,所以今日纔回京,一回來就聽說皇祖母寢宮起火,皇祖母寢宮怎麼可能無緣無故起火?一定是有人故意爲之,鳳長歡看向二皇兄,怒不可遏,“二哥,到底誰幹的?”

鳳傾城暗暗用眼神制止怒髮衝冠的長歡,心底暗歎,這麼多年了,長歡還是莽撞衝動的性子,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太后卻從鳳傾城異樣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你們是不是知道到底是誰燒了哀家的寢宮?”

鳳君寒沉默不語,鳳傾城面有難色,鳳長歡滿臉狐疑。

“君寒!”太后忽然提高了聲音。

“孫兒在!”鳳君寒不知道皇祖母又看出了什麼,沉聲答道。

“你的王妃在哪裡?怎麼沒見她出來?”太后緊緊地盯着鳳君寒的臉色,極力想從上面看出蛛絲馬跡。

沒等鳳君寒回答,鳳長歡臉色一變,皇祖母說二哥的王妃?難道是靜琬回來了?

鳳長歡簡直不可置信,不自覺看向二皇兄,二皇兄卻巋然不動,三皇兄也不說話,看着他們平靜如止水的臉,鳳長歡知道,他們都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只是瞞着他一個人。

此時,鳳長歡突然明白爲什麼在二皇兄回京之前,一道旨意將他派出京城,就是不想讓他和靜琬會面,難道是二皇兄知道他喜歡靜琬?那這三年裡面,靜琬又去了哪裡,又發生了什麼?

鳳長歡一肚子的疑問,實在按捺不住,一把拉住鳳君寒,“二哥,靜琬現在在哪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誰燒了祖母寢宮?”

鳳君寒想起琬兒之前的話,鳳君寒,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以後我們就是陌生人。心底不自覺一陣刺痛,一雙劍眉緊鎖,沉默不語,俊美無鑄的臉上,卻看不出一絲表情,他一直都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人!

鳳傾城輕咳了一聲,鳳長歡突然意識到皇祖母在這裡,只得訕訕地退了回去。

太后見鳳君寒不說話,再問了一次,“君寒,你的王妃人呢?”

鳳君寒朝鳳傾城使了個眼色,鳳傾城會意,忙對太后道:“昨日宮中走水,孫兒想二皇嫂也是受了驚嚇吧,說起皇祖母寢宮走水這件事,孫兒思來想去,覺得最有可能的是慕家餘孽又在生事!”

太后皺了皺眉,狐疑道:“慕家餘孽?”

鳳傾城忙道:“是啊,雖然我們已經剷除了慕家,可慕家在鳳臨經營這麼多年,樹大根深,爪牙極多,幾乎無孔不入,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除了他們,也沒人有這個膽子啊!”

鳳長歡雖覺得不對,正準備說什麼,可是被二皇兄警告的眼神逼了回去,不敢再問。

太后沉吟良久,眼眸微微眯起,忽然道:“你們幾個是不是真以爲哀家老糊塗了?”

鳳君寒等三人忙低下頭,恭聲道:“孫兒不敢!”

太后舒了一口氣,淡淡道:“傾城,長歡,你們都出去,所有人全都退下,哀家有話要單獨和君寒說!”

鳳君寒和鳳傾城對視一眼,鳳傾城只得道:“遵命,孫兒告退!”

鳳長歡非常不解,他剛回京,就聽說了這件事,滿腹疑惑,正要好好問問二皇兄,椅子還沒坐熱,就被趕出去了,心有不甘,還有靜琬現在哪裡?沒等他開口詢問,鳳傾城已經將他拉出去了!

寂靜室內只剩下太后和鳳君寒兩人,太后沉默不語,只聽得茶蓋劃過杯盞的聲音,格外清澈!

太后忽然緊緊地盯着鳳君寒,“君寒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鳳君寒含糊其辭道:“傾城說的有理,孫兒查到的線索也和慕家餘孽有關…”

“好了!”太后一揮手,打斷了鳳君寒的話,“哀家沒那麼好糊弄,以你的手腕,還能讓慕家餘孽存在這麼久?宮中侍衛都是你親自挑選的忠勇之士,就算真的有一兩條漏網之魚,也不足爲慮,更沒膽子敢燒哀家的寢宮!”

鳳君寒語塞,皇祖母在宮中生活了一輩子,什麼事情沒有見過?哪裡能糊弄得過去?

太后忽然發現鳳君寒眉間隱隱有一絲憂傷,嘆了口氣,聲音也柔了下來,“君寒,哀家在宮中這麼多年,從無任何弄權之心,現在哀家老了,唯一關心的就是你們這幾個皇孫,你到底有什麼事瞞着哀家?還有你的王妃到底去哪裡了?哀家來了這麼久也沒見到她!”

鳳君寒見事已至此,只得輕描淡寫地將事情的經過和盤托出。

青雲島少島主秦弈風?連太后沉着的人也有着微微震驚,真是看不出寧靜琬這個孩子還有着這樣的魅力,不但得到了君寒入骨的寵愛,還讓青雲島少島主情有獨鍾。

太后沉默良久,緩緩道:“你應該知道,情愛是世間最虛無縹緲的東西,皇家容不下愛情!”

鳳君寒淡淡道:“孫兒知道!”

太后無聲輕嘆,“你不要誤會,哀家並不是反對你,你執掌朝堂三年以來,身邊沒有任何女子相伴,哀家當初執意不允,卻無可奈何,也只能由着你去了!”

鳳君寒微微低首,“讓皇祖母憂心,是孫兒的不是!”

太后輕飲一口茶,“哀家老了,每日聽聽曲子,養養花,念念經也就算了,也管不了你們年輕人的事了,哀家只是沒想到,世間還會有女人能讓你愛得這樣不能自拔!”

鳳君寒想起琬兒,心底越發沉鬱!

太后見狀緩緩道:“在皇家,愛情可遇不可求,愛是一個人的事,相愛卻是兩個人的事,一次又一次的辜負和傷害,總有一天,那個愛你的人會因爲承受不住而逃離,那個時候,你就追悔莫及了!”

鳳君寒低聲道:“孫兒謹遵皇祖母教誨!”

★★★

幾日之後,鳳君寒正在御書房看書,眼睛雖盯在書上,心中卻無時無刻不在思念琬兒,他不是不想去找琬兒,只是暫時的分離,讓彼此都沉靜下來,或許更好。

鳳傾城急匆匆地進來,“二哥,你知道嗎?長歡根本沒在府中養病,他去錦繡山莊了!”二皇兄和他回京之前,就一道旨意將長歡派出去公幹,所以京中發生的這些事情長歡全然不知道,現在好了,長歡知道靜琬回來了,居然裝病不上朝,實際上跑到錦繡山莊了!

鳳君寒並不意外,只是淡淡一笑。

鳳傾城看着二皇兄平靜的臉色,知道長歡向二皇兄奏請要在府中休養一段時間的時候,二皇兄就知道長歡要幹什麼!

“二哥?”鳳傾城遲疑道,二皇兄到底怎麼想的?

鳳君寒眉峰微凝,眸光卻有些飄忽!

鳳傾城看二皇兄的神情,終於明白,二皇兄只是把長歡當成不懂事的孩子,靜琬這樣的女子也絕不會對長歡產生男女之情,秦弈風纔是二皇兄真正的情敵!

六十一 時光鏽蝕了往事

更新時間:2014-2-22 19:10:43 本章字數:6991

錦繡山莊依然是清雅如畫,靈山秀水,碧波盪漾,湖光萬頃淨琉璃,一切都是舊日的模樣。愨鵡琻曉

福伯見到三年未見的大小姐從天而降,驚異不已,喜極而泣,惹得寧靜琬一陣陣心酸,只有經歷了許多事情,人才會真正長大,纔會明白,就算沒有了愛情,沒有了情深相許的夫君,這世間也還總還有值得自己留念的東西,也總還有人會真心關愛自己!

山莊下人見大小姐歸來,皆是一派欣喜,有大小姐的錦繡山莊纔是真正的錦繡山莊,假日時日,一定會重新煥發出往日的風采!

寧靜琬看着熟悉的家園,淡淡微笑,秋日的暖陽撥開塵封的記憶,一邊是不願提起的昨日,一邊是燦如夏花的今日。

往事如煙,曾經忘記了所有人,所有事,除了鳳君寒,自己生命中還有最重要的人,外公,母親,福伯,琳琅,紀勤…,不管世事如何變幻,滄海如何桑田,他們始終都在,這是自己心中永遠的溫暖!

寧靜琬在外公的靈前盈盈跪拜,外公,你最愛的琬兒回來了,琬兒始終記得你臨終前告訴我,要守護好我們寧氏的家園,要守護好自己的心,不要爲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付出一切,要保護好自己,可惜我沒有聽你的話!

我可以接受一段曾經不純潔的感情,因爲我知道,這天底下並沒有多少不勞而獲坐享其成的事,美好的愛情也是需要去付出去努力才能得到的,可是在我付出這麼多之後,它依然不純潔,終於有一天,我再也沒有耐心等下去了!

你常常讚我聰慧絕倫,常說我是上天賜給寧氏最好的禮物,我一直以爲我會和娘,還有所有靈氏女子都不一樣,因爲樓蘭靈氏那個家族早已不復存在,時過境遷,還有誰會傻到爲虛無縹緲的愛情付出一切?

可是想不到,我依然沒有能逃脫命運的桎梏,深入骨髓的東西依然在緊緊鉗制我,時至今日我才明白,原來我身上也流着她們的血!

可是我不想再重複靈氏女子的命運,往事就讓它永遠地塵封在記憶裡,寧願此生與鳳君寒擦身而過,再不邂逅,也不願再憶起曾經並不美麗的相逢!

曾經的他,讓自己芳心蕩漾,心潮澎湃,心甘情願爲他出生入死,如今卻只希望早日恢復一顆波瀾不驚的心,在清風明月裡靜靜入夢,不再彷徨徘徊!

曾經那麼想要的唯一,如今已唾手可得,爲何不見任何欣喜,反覺這般苦澀?

愛情爭奪戰後,滿地狼煙,到底誰纔是贏家?外公,你能告訴我嗎?

自己不在的這三年裡,錦繡山莊依然是錦繡山莊,鳳君寒並沒有將錦繡山莊直接併入皇家,從賬目上來看,在自己走後,他甚至沒有再動用過錦繡山莊的任何款項。

寧靜琬心中明白,除去慕家之後,國庫已經真正回到鳳君寒手中,他已經真正大權獨攬,無人敢挑釁他屬於帝王的尊嚴,這個時候,他已經不再需要錦繡山莊財力的支持,話雖如此,不過銀兩這種好東西,天底下有誰會嫌多?

寧靜琬淡淡一笑,像他這樣如狼似虎冷血無情的人,也終於良心發現,不再侵吞寧氏的產業!

紀勤說,自己不在的這三年,因爲有皇家景王爺坐鎮,錦繡山莊並沒有出現什麼大的波動,不過終歸是沒了主事的人,總會有一些宵小之輩暗中動手腳,掀起一些不大不小的風浪,紀勤等人一直苦苦支撐,如今終於撥開雲霧見青天,等到大小姐歸來,只要大小姐在,這些問題都不再是問題!

寧靜琬微笑,鳳君寒雖是位高權重的皇子,卻終究不是浸潤商海的人,無法管理錦繡山莊這樣遍佈天下的龐大產業,若是自己還不回來,再過幾年,鳳君寒還沒有找到可靠而又能幹的人接手管理錦繡山莊,錦繡山莊就要真正土崩瓦解了!

紀勤還說,景王爺主政之後,不再推行以前重農抑商的國政,商人的地位也在不知不覺中得到了穩步提升,不再如以前低人一等,遭人鄙夷!

景王爺,提到這個名字,寧靜琬竟然不自覺想起在宮中之時,他每次提起他妻子之時的那種深深眷戀,纏綿目光,說不出的惆悵,說不出的哀傷。

寧靜琬微笑搖頭,和過去告別,難道真的有這麼難?

★★★

這日午後,寧靜琬看完賬目,恍然間似有文心蘭的清香自庭院飄來,沁人心脾,迷離中往事依稀重現,一切彷彿再現眼前。

品一壺清茶,輕撫一琴曲,明月清風,玉泉流瀉,碧水長天!

緩步而出,看着庭院中的文心蘭,亮麗的黃色,花朵奇異可愛,形似飛翔的金蝶,又似美麗的少女,裙襬飄飄,翩翩起舞。

寧靜琬不覺莞爾,記得以前的時候,錦繡山莊是沒有文心蘭的,自己不辭而別之後,福伯竟然命人栽種了文心蘭,文心蘭寓意忘卻煩憂,快樂無憂,福伯是這般殷切地希望自己能一如往昔的無憂無慮!

秋日午後的陽光有一種慵懶的美麗,芳香醺然,寧靜琬竟然滿心歡喜,摘下一朵小小的文心蘭,放至手中,輕嗅幽香。

“報大小姐,山莊門外有位自稱是四殿下的人要見大小姐!”下人恭敬的聲音驚破了寧靜琬明媚幽雅的秋日情懷!

四殿下鳳長歡?居然這樣陰魂不散?寧靜琬收斂了臉上翩翩笑意,淡淡道:“去告訴他,錦繡山莊不歡迎姓鳳的人,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稟報的下人臉色一變,怔在當場,滿是驚異,誰不知道,當今皇族姓鳳?四殿下何等尊貴身份?大小姐竟然將人拒之門外,還如此生硬?

寧靜琬話音未落,就聽到一陣熟悉爽朗的笑聲,“鐵公雞,這麼多年不見,你還是老樣子!”

寧靜琬聞言,黛眉深蹙,輕輕揮手,下人恭敬悄然退下。

鳳長歡飛身從樹下落下,衣帶當風,驚起飛鳥陣陣,高傲俊美,寬大的廣袖翩飛,滿目驚喜地看着三年未見的寧靜琬,一身白衣翩翩,清澈明淨,淡然如水,依然是往日明媚美好的模樣。

寧靜琬看着他怔怔的眼神,冷冷道:“你來幹什麼?沒聽到我的話嗎?錦繡山莊不歡迎姓鳳的人!”說心裡話,她對鳳長歡並沒什麼成見,平日雖經常吵得天翻地覆,不過她是個豁達的人,從來沒往心裡去,鳳長歡雖然張揚狂妄,言語刻薄,不過率直爽朗,比起鳳君寒那樣深沉腹黑,還有鳳傾城看似溫雅實則冷漠的男人好太多了!

寧靜琬冰冷的語氣讓鳳長歡恢復了神智,眼眸中有一絲澀意一閃而過,他知道寧靜琬是他的二皇嫂,他也明白他其實是喜歡寧靜琬的,明知不應該,卻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一定要來錦繡山莊親眼確認寧靜琬是不是真的回來了!

寧靜琬銷聲匿跡三年多,很多人都在私下猜測景王妃已經香消玉殞了,連鳳長歡也暗暗懷疑過,寧靜琬嗜財如命,如今連最看重的錦繡山莊都不要了,除了已經不在人間這種可能之外,不會再有其他任何合理的解釋了!

二皇兄一直都在尋找寧靜琬,二皇兄的暗衛的本事他當然是知道的,連二皇兄都找不到,他哪裡能找到?

如今見她好好地站在眼前,他按捺不住滿腹的狐疑,“鐵公雞,這些年你到哪兒去了,幹什麼去了?怎麼又回來了?還有,你和二哥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了?”雖然常常想叫她一聲閨名“靜琬”,可每每到了嘴邊,看着她那雙可以在不知不覺中吸引人的心的純澈眼眸,不知道爲什麼,只要一出口就變成了熟悉的“鐵公雞”!

一連串的疑問讓寧靜琬啞然失笑,鳳長歡真是好命,不像鳳君寒身爲長子,皇位繼承人,有無法推卸的鳳臨皇室和百姓的責任,要面對那麼多的血雨腥風,爾虞我詐,沒人站在前面給他遮風擋雨,只能自己一力擔當!

鳳長歡就不一樣了,有兩個好皇兄罩着他,鳳君寒和鳳傾城不知道是不忍,還是覺得沒有必要,從不讓鳳長歡接觸深宮那些黑暗陰冷你死我活的權謀,所以鳳長歡雖在深宮長大,卻幸福得擁有一片晴朗無雲的天空,他身上竟沒有皇子必備的城府和腹黑,可以隨心所欲,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因爲尚武,便成了一個驍勇善戰的皇子,別的事情自有兩位皇兄替他撐着,都不用他操心!

寧靜琬想到此,臉上浮現一抹戲謔笑意,“鳳長歡,你都叫我鐵公雞了,你說鐵公雞還能幹什麼?自然是去找發財的機會了!”

面對她明顯敷衍的話語,鳳長歡纔不信,他離京之前,聽說江南雁也回京了,他素來和江南雁稱兄道弟,關係親厚,本應召見江南雁,可是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先來錦繡山莊看看寧靜琬更加重要,江南雁反正在京城,什麼時候不能看?

面對寧靜琬的冷淡,鳳長歡並不在意,自來熟地坐下,“鐵公雞,你錦繡山莊攔得住別人,攔不住我,我要在你這裡住一段時間!”

寧靜琬並不意外,深宮皇子從小就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不管到了哪裡都覺得是他們自己的家,說不定還覺得錦繡山莊能接待他這種高貴的皇子,是光耀了商賈之家的門楣,蓬蓽生輝,感恩戴德!

寧靜琬揶揄道:“好啊,不過你聽着,我家從來不養閒人,別想在我家白吃白喝,就算你是什麼四殿下也一樣!”

鳳長歡並不意外,早就知道寧靜琬會這樣說,大笑道,“鐵公雞就是鐵公雞,你放心,本殿下花多少都會自己出,絕不會佔你家的便宜!”

寧靜琬忍俊不禁,拂袖轉身,“你喜歡住就留下住吧,只是本大小姐沒空每天陪你閒聊!”

★★★

鳳長歡果然如他所言地住在了錦繡山莊,每日遊山玩水,過得不亦樂乎!

錦繡山莊風韻獨特,每一處都用盡了心思,或豪放,或婉約,或大氣,或精巧,他不是沒來過錦繡山莊,只是以前來錦繡山莊的時候,寧靜琬正好不在,不知爲什麼,總是覺得錦繡山莊少了一絲靈韻。

三皇兄說的對,有寧靜琬的錦繡山莊纔是真正的錦繡山莊,沒有了寧靜琬,就像美人沒有了靈魂,少了靈動的色彩!

青山綠水,嫵媚紅顏,雲蒸霞蔚,不是春天,勝似春天,鳳長歡知道自己喜歡寧靜琬,他從來都不會壓抑自己的,喜歡就是喜歡,連二皇兄都默許,不過有的時候想到二皇兄,難免有些黯然,二皇兄和寧靜琬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了?

一見到寧靜琬,他渾身的活力就上來了,每天不與她吵兩句,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寧靜琬心情好就和他說兩句,心情不好,就直接不理他,時間一久,鳳長歡也就習慣了,反正鐵公雞對他基本上就沒有過好臉色,他每日跟在寧靜琬身後,看着她得心應手地處理各項事務,樂此不疲。

★★★

明月如水,燭影搖紅,美景良宵,香閨寢居,霧氣氤氳朦朧,寧靜琬靜靜地靠在漢白玉池壁上,溫泉水滑洗凝脂,如墨長髮在溫熱池水中隨波逐流,形成一絲絲優美的弧度!

緩緩閉目,這種久違的閒適,自由,傾聽流水絃音,自在安寧!

忽然聽到了室內不屬於自己的呼吸聲,寧靜琬心下一驚,隨即黛眉深蹙,沒有人敢在深夜闖入自己的寢居,除了那個極其可惡的男人之外!

每次都是這樣,幾年之前也是這樣,他還想重演那一次的意外不成?寧靜琬的好心情全被他破壞了,恨得咬牙切齒。

鳳君寒看着在氤氳水霧中膚如凝脂的琬兒,深黑的眸瞳浮現一抹醉人柔意,大手自然地按住了琬兒的雙肩,輕輕按揉。

寧靜琬身子一顫,深恨身邊沒有備刀,有一種異常強烈地要當場砍死他的衝動。

鳳君寒感受到琬兒的惱怒,動作加了一分力度,微微輕嘆,“我在外面徘徊了許久,猶豫着到底要不要進來,又怕那些粗手笨腳的下人伺候得我的琬兒不舒服,所以最後還是決定我親自進來伺候!”

他的聲音很溫柔,醇雅低魅,很好聽,卻讓寧靜琬心底的惱意急速上升!

多麼低級的藉口!完全不像他的風格,自己有那麼嬌貴嗎?這麼多年都是下人伺候的,他伺候過自己幾次?闖入她寢居之處,連藉口都不會找!

寧靜琬想到此,冷冷道:“不勞景王爺大駕,給我滾出去!”

鳳君寒聞言只是笑,手中的動作卻越發輕柔,彷彿將稀世珍寶捧在手心。

這種似曾相識的情景,不得不讓寧靜琬想起她曾經和他在這間閨房裡度過的激情旖旎的夜晚,他的動作很溫柔,按捏得恰到好處,在她心裡激起一股股暖流,此刻現在正在沐浴,袒裼裸裎,這樣的曖昧,讓她覺得渾身都在戰慄。

寧靜琬在心裡暗罵自己沒出息,都經歷了這麼多,還抗拒不了他的引誘?早就知道他經歷女人無數,對女人極其有辦法,想不到定力如自己這樣強大者也會忍不住這樣心旌搖曳!

寧靜琬心亂如麻,一字一頓道:“出去,我錦繡山莊不歡迎任何姓鳳的人!”

鳳君寒低笑,漆黑如墨的眸瞳中卻掠過一絲苦澀,他和琬兒,在這暖閣香閨裡面演繹過多少令人臉紅心跳的激情歡愛,風流婉轉,魚水相歡,如膠似漆,可如今,琬兒只視他如陌生人!

寧靜琬感受着他的動作,心中暗惱,又不敢回頭,只得將大半的身子藏在水下,借水上漂浮的嫣紅花瓣若隱若現地遮掩着自己的身體!

“還在生我氣?”低沉磁性的嗓音,帶着無法形容的邪魅,甚至還有一絲淡淡幽怨。

寧靜琬脣際揚起一抹揶揄的弧度,“鳳君寒,你也太看得自己了,我早說過,現在已經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了,你也看見了,沒有了你,我過得很好,你的好皇弟最近也住在我家,如果不信的話,你去問他好了!”

鳳君寒手指僵了一下,呼吸一滯,寧靜琬似乎很高興,聲音愉悅輕柔,“真是想不到啊,鳳君寒,從我認識你到現在,你一點長進都沒有!”

“什麼長進?”

“早知道你什麼都好,就是沒有自知之明,想不到到現在還是一樣欠缺,你若有真有長進,今日就不會問出這樣自取其辱的話了!”寧靜琬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竟然變得這麼惡毒了,她的風儀,她的氣度,她的豁達此刻在他面前自然而然地消失了,只想着怎麼打擊他!

鳳君寒的眸瞳瞬間深黑懾人,片刻之後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忽然輕笑出聲,修長漂亮的大手挽起寧靜琬隨水飄揚的長髮,放在手中,細細揉搓,仔仔細細地將一絲一絲清洗乾淨,聲音寵溺醉人,“有美一人,清揚婉兮,琬兒真是我的絕世美玉!”

烏黑如墨的秀髮垂在她美麗雙肩,嫣紅花瓣,膚白如雪,在水中若隱若現的誘人弧度,他的呼吸慢慢急促起來,全身的熱度漸漸彙集於身體的某一處!

“出去!”寧靜琬聽到他不同尋常的呼吸聲,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強壓下心中的悸動,再這樣下去,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他好聽磁性的聲音因壓抑而變得有些低沉沙啞,“很晚了,別在水中呆太久!”

不等寧靜琬拒絕,他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她嬌軀從溫泉池水中抱了出來,寧靜琬雪白的裸軀在他面前一覽無餘,又羞又怒,“鳳君寒,你想幹什麼?”

鳳君寒熟練地拿過絹布擦拭寧靜琬嬌軀上的瑩潤水珠,不顧她的掙扎和顫慄,聲音帶着難忍的壓抑暗沉,“伺候你睡了我就出去!”

“我不用你伺候!”寧靜琬飛快地鑽進錦被,不顧渾身溼透,用錦被緊緊遮蓋住自己的身體。

鳳君寒看着琬兒的動作,笑的無奈,“頭髮這麼溼,怎麼睡?聽話,先把頭髮擦乾!”

寧靜琬怒視他,他只能輕嘆,拿起手中絹布,輕輕地給她擦拭長髮。

他的動作很溫柔,寧靜琬居然沒有再反抗,居然開始在理智與沉淪的邊緣徘徊。

明月隨雲轉,思緒已千年,曾經的激情旖旎,曾經的海天明月,曾經的萬紫千紅,竟在這個時候重新涌上心頭!

鳳君寒如捧着易碎的寶玉,異常輕柔,恨不得就這樣給她一直擦拭下去,長髮永遠也不要幹!

寧靜琬感受着他的溫柔,輕輕閉上眼睛,不知不覺中竟有晶瑩淚水滑落,心有着從未有過的迷茫!

看到她的眼淚,鳳君寒暗紅眼眸的晴欲褪去了大半,俯低身軀,輕吻她臉上淚水,聲音低喃,“琬兒,別哭,我只是想好好疼愛你……”

看着心愛的琬兒精緻的玉顏,他的呼吸更凝重了幾分,移不開視線,眼眸開始重新暗紅,發出灼熱的光芒,太思念她,恨不得立即將她揉化在自己身體裡,再也不分開!

寧靜琬擡眸看他俊美無鑄的臉龐,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想起鳳長歡遇險那日他冰冷的眼神,心中的暖意一點點地冷了下去,只覺得冷,身體開始顫抖起來!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一幕一幕的在她的眼前回蕩,揮之不去!

“不要碰我。”她字字艱澀,開始瑟瑟發抖!

“琬兒,怎麼了?”鳳君寒見她突然如此,眼中的晴欲之火如潮水般褪去,只想緊緊抱住她,卻被她眼中冰冷震懾住!

他知道,時光鏽蝕了往事,過去的種種傷害依然是琬兒心中打不開的結!

“琬兒,在我心中,哪怕隔着萬水千山,你也近在咫尺!”他在琬兒耳邊喃喃低聲,將她放至牀上,溫柔的替她掖好錦被,“我就在門外,有什麼事叫我!”

六十二 鳳求凰

更新時間:2014-2-23 16:28:35 本章字數:3674

寧靜琬躺在牀上,沒有睡意,想起他黯然離去的頎長身姿,本已隨着秋風蕭蕭落幕的往事又重新涌上心頭!

曾經的夢裡,你馳騁疆場,我行吟江南,你俊逸風流,我靈秀如花!

青雲海域,是誰在雨中撐一把油布傘,爲自己遮擋風雨?是誰在月下低喃:今生得琬兒爲妻,是我此生幸事?是誰將一支絢麗多姿的紫薇花戴在自己頭上,溫柔含笑凝視?是誰在運籌帷幄,一肩挑起鳳臨皇室的重擔,演繹一場盛世狂歡?

幼年時期經歷的陰謀冷酷,多年來外戚干政的囂張跋扈,哪一樣都可以使他染上骨子裡的陰冷,根深蒂固,深入骨髓,若是自己早日明白這一點,也不會深陷他的溫柔之中無法自拔!

外公說,若是命中註定,別問是孽是緣,寧靜琬苦笑,是孽是緣,又有誰說得清楚?

這天底下從來就沒有不勞而獲的愛情,不經歷風雨怎能見彩虹?不管什麼都需要去付出去努力,若不是幼年時期外公給予自己的智慧與勇氣,外公過世之後,錦繡山莊早已經支離破碎,哪裡還能保持自己離開三年尚巋然不動的龐大根基?

無數個念頭在寧靜琬腦海中盤旋掙扎,直到天明時分,才沉沉睡去,醒來之時,已經是正午,窗外陽光明媚,秋意正濃!

懵懂了三年,如今回來,錦繡山莊一大堆事務壓在身上,並沒有多少閒暇,寧靜琬在婢女的侍候下梳洗更衣,看着大好秋日,微微一笑,昨日已經過去,今日又是全新的一天!

寧靜琬走出房間,卻驀然停住了腳步,那個孤絕而頎長身影靜靜矗立在自己房間外面,沐浴在秋日的陽光之下,彷彿佛堂裡令人敬畏的天神!

寧靜琬想起昨日他說過的話,我就在門外,有什麼事叫我,恍然間有一絲異樣劃過心田,蕩起了漣漪,寂靜無聲!

婢女見大小姐定定頓在原地,低聲道:“王爺昨晚就在這裡,一直不曾離開!”

寧靜琬清淺一笑,那又怎麼樣?或許在經歷這麼多之後,他已經學會了如何去愛她,早已願意給她曾經想要如今不想要的東西,又有誰知道,她一直不原諒他,並不是因爲偏執,並不是因爲想和他賭氣,而是因爲,有些東西早已註定,無法更改?

鳳君寒看見琬兒,眼底驀然展現翩翩笑意,聲音低醇溫柔,“琬兒,你起來了?”

寧靜琬當他不存在,徑直越過他,淡淡對婢女道:“傳福伯來書房見我!”

“是,大小姐!”婢女不敢擡頭,低聲道。愨鵡琻曉

鳳君寒看着琬兒毫不留戀翩然離去的窈窕身影,眼底掠過深濃悲傷,琬兒冷靜了這麼久,依然不想見他,無論他做什麼,都打動不了琬兒,一份感情被揮霍盡了,再想挽回,必定難於上青天!

琬兒不僅致力於追求純粹的愛情,在發現愛情不是自己想要的時候,捨棄的時候也比任何人都要決絕!

鳳君寒優美的脣角彎起一絲澀然笑意,失去之後才知道珍惜,曾經恩愛情濃,兩情纏眷,當時只道是尋常,如今徒留孤獨寂寞,他可以掌控一切,卻惟獨掌控不了琬兒的心!

“二哥!”鳳君寒身後傳來鳳長歡膽怯的聲音。

鳳君寒緩緩轉身,看着自己從小就罩着的長歡,出乎意料地並沒有苛責他,只淡淡道:“你還要在這裡逍遙多久?”

鳳長歡不敢直視二皇兄的眼神,喃喃道:“我…我…”他向二皇兄奏請,說長期外出公幹,現在需要在府中休養一段時間,其實偷偷跑來錦繡山莊見鐵公雞了,如今二皇兄親自來了錦繡山莊,自然是瞞不過二皇兄,如今這樣面對面,他有一種做壞事的時候被抓了個現行的心虛!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京協助傾城處理政務!”鳳君寒面對長歡的欺瞞並不生氣,語氣也不見往日的凌厲和冰冷!

鳳長歡聞言,有些僥倖,又有些失落,剛和鐵公雞見面沒多久就要離開了,如今從二皇兄的反應來看,二皇兄明知他對鐵公雞的心思,也沒多說什麼,他忽然覺得悲哀,鐵公雞是二皇兄的女人,是他的皇嫂,他喜歡皇嫂,二皇兄竟然一點都不生氣,難道是因爲他在鐵公雞面前一點競爭力都沒有?

秦弈風也喜歡鐵公雞,可二皇兄對秦弈風絕不是這樣輕描淡寫的態度。

“是,二哥!”鳳長歡雖然一直張揚狂妄,我行我素,可是二皇兄的話卻不敢不聽!

★★★

寧靜琬在書房,福伯在一旁小心翼翼道:“大小姐,景王爺…”

寧靜琬頭都沒有擡,眼睛只是盯着手中的書,淡淡道:“別理他!”

福伯知道大小姐銷聲匿跡三年多定與景王爺有關,要不然大小姐這樣的女子豈會無緣無故消失三年之久?連老爺一生的心血都置之不顧,這完全不像大小姐的性格,雖覺不妥,還是道:“是!”

過了一會,福伯看大小姐對景王爺的到來無動於衷,輕咳兩聲,欲言又止,寧靜琬看在眼裡,“福伯,怎麼了?”

福伯沉吟片刻,低聲道:“大小姐有所不知,在大小姐離開之後,每逢大小姐生辰,景王爺都會來錦繡山莊,在小姐寢居,引蕭一曲,自斟自飲,至醉方休,年年如此!”

福伯一邊述說一邊觀察大小姐臉色,卻有些失望,大小姐的臉上只餘一片空茫,看不出任何悲喜!

文心蘭的幽香再次傳來,寧靜琬看向門外,悄然綻放的黃花,奪目清雅,會心一笑,聲音淡淡,“我知道了!”

福伯嘆息一聲,只得道:“是!”

寧靜琬的眸光重新定位在眼前的書卷上,卻發現半個字也沒看進去,在理智與情感的糾結中,再靜美的文字也顯得多餘。

一聲低低簫音緩緩傳入寧靜琬的耳朵,徐徐渺渺,若有若無!

簫聲悠揚,纏綿悱惻,飄向遙遠的天際,孤鶴聞聲來,依依繞林飛!

飄渺的簫聲,彷彿來自碧落瓊霄的仙曲,碧水悠悠,煙柳依依,在不知不覺中撩動人的心絃!

寧靜琬淡笑,《鳳求凰》,曾經憧憬過,誰在風中吟唱?誰在月下撫琴?翩躚美好,這是她曾經做過的令人沉醉的美夢!

忽然想起他曾經說過的話,“琬兒本來就是鳳凰啊!”

緩緩微笑,鳳凰又如何?時光在歲月的流淌中漸行漸遠,金戈鐵馬,硝煙戰火,已經悄然遠去,如今只剩下安寧平和,此刻只想靜靜地留在這幼時家園,看着滿目文心蘭,享受嫺靜時光!

★★★

鳳君寒在寧天澤靈位面前,輕掀袍擺,緩緩跪了下去,神情肅穆。

“外公!”聲音低沉而哀傷,透着淡淡失落,從未想過,他高貴的皇家景王爺會和琬兒一樣稱寧天澤爲“外公!”

他是帝王之家的皇子,手握千千萬萬人的生殺大權,君臣之見根深蒂固,向來只有別人朝拜他,除了皇室長輩,他不可能朝拜任何人,更別說一介平民了!

儘管他早知道商界的神話寧天澤是個人物,可是商賈之家到底是商賈之家,就算愛着琬兒,也從來不會如她一般稱寧天澤爲外公,以前連意識都不會意識到,可是如今,竟然這樣自然地流淌出來,不覺有絲毫的晦澀和艱難!

原來在寧天澤面前,他不過是琬兒的夫婿,不是什麼權傾天下的景王爺,不過是寧天澤的孫女婿!

“外公,琬兒一直不肯原諒我,我也不知道到底要怎樣才能撫平她心中的傷痕?我知道以前是我對不起她,她是這世上唯一真正懂我的人,懂我的抱負,懂我的追求,懂我的理想,懂我的寂寞,我知道,雖然她嘴上一直不樂意,可是不管我要做什麼,她心裡都在無怨無悔地支持我,是我沒有好好珍惜她,如今想要挽回纔會這般艱難!”

想起琬兒精緻而又冷漠的容顏,鳳君寒心底劃過一絲苦澀,慢慢蔓延開來!

無人回答,面前只有寧天澤冰冷的靈位,鳳君寒自嘲一笑,聲音有些哽咽,“琬兒說,她對我是一場意外,我對她卻是一場愛情,她不知道,她也是我的愛情,只是我不知道琬兒這樣剛強堅韌的女子在感情上也經受不起任何的傷害,是我的輕浮讓她對我心灰意冷,漸行漸遠!”

“我總以爲我不需要也不必去捨棄紅塵的百媚千紅,以後君臨天下,保證琬兒的中宮之位就是我愛她的最好方式,時間長了,琬兒總會接受現實,明白這已經是我能迴應她的愛的最高方式,她那麼聰明,無需我多言,可到頭來竟然全是我的自以爲是,琬兒爲我付出那麼多,使得我忘了,琬兒可以容忍我的一切,卻不能容忍我在感情上的背叛!”

一室的冰冷讓人覺得從腳底都開始寒涼起來,鳳君寒苦笑了,“琬兒離開我之後,我才發現世間萬紫千紅也不及琬兒一人,外公,我向您保證,此生只會有琬兒一個女人,我一定會用餘生好好愛她,再也不會讓她受任何傷害,請您相信我,那樣的錯只會犯一次!”

鳳君寒說完這番話,在寧天澤靈位前鄭重地拜了三拜,擲地有聲!

卻驀然聽到身後的輕笑聲,鳳君寒起身回眸,眼前的一幕讓他有些吃驚。

六十三 不是偏執

更新時間:2014-2-23 18:31:54 本章字數:4514

琬兒斜斜地倚靠在門扉上,美麗的脣邊有一抹漫不經心的笑意,甚至帶着淡淡揶揄,“真不愧是景王爺,此時此刻說出的話,相信不論哪個女人聽到了,都會感動得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了!”

鳳君寒有些奇怪,這是在外公靈前,外公是琬兒最親最愛的人,何以會有這種心不在焉的表情?琬兒心胸寬廣,氣度令世間許多男子都望塵莫及,爲何在他一番真情傾訴之後,她不再是置之不理,當做沒聽到,反而這樣直言嘲諷?

寧靜琬自然知道他的意外從何而來,他一直都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人,此刻卻毫不掩飾他的異色,淡淡道:“隨我出來吧,有什麼話不要在我外公面前說!”

鳳君寒微微頷首,隨着琬兒穿過幽靜長廊,亭臺樓閣,來到一處庭院幽香的雅苑。愨鵡琻曉

寧靜琬緩緩落座,吩咐下人送上清茗一壺,輕輕揮手,所有下人悄然退下。

鳳君寒知道琬兒有話要對他說,黯然坐下,他真的不知道到底要怎麼做琬兒纔會原諒他!

寧靜琬的臉上浮現明媚笑意,聲音卻依然帶着淡淡揶揄,“鳳君寒,歲月荏苒,物換星移,有些東西可以挽回,有些東西卻永遠都不可能挽回,這個道理,你怎麼還不明白?”

寧靜琬語氣雖然輕飄飄,卻說得鳳君寒心底一沉,臉上血色瞬間褪盡,“琬兒,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肯原諒我?才肯回到我身邊?”字字艱澀,微微哽咽,苦澀得不似他原來一直醇雅淡定的聲音。

寧靜琬聞言,臉上浮現淡淡柔和,撫摸自己手上那隻精緻的家傳戒指,話鋒一轉,“鳳君寒,你對我的家族很感興趣吧!”

鳳君寒不置可否,“應該說我感興趣的只有你,樓蘭的小公主!”

寧靜琬無聲而笑,聲音低魅輕柔,“我的家族早就覆亡了,我曾經說過,你縱然英勇無敵,明察秋毫,卻未必能真正瞭解一個幾百年之前的家族!”

鳳君寒臉色一變,疑惑道:“琬兒,你到底想說什麼?”樓蘭靈氏這個古老而神秘的家族到底還有多少不爲人知的秘密?

寧靜琬的臉上忽然收了戲謔笑意,淡淡品茗,動作優雅得令人歎爲觀止,聲音卻靜澈無波,“現在不是在京城,王爺日理萬機,現在時間多得很,王爺不用心急,聽我慢慢道來,我說過,我們之間早就沒什麼關係了,是你一直不肯面對現實,你一直以爲是我不肯原諒你,你知道嗎?我其實從來都沒有怪過你,根本不需要談什麼原諒不原諒!我雖然不是男人,可是我知道皇位和權勢對一個男人的吸引力到底有多致命!”

鳳君寒沉默不語,爲了這皇位,爲了九重天闕,爲了君臨天下,已經犧牲了太多東西,再也沒有什麼能阻止他登臨至高峰頂!

寧靜琬看在眼裡,輕笑道:“我知道,爲了那把龍椅你已經捨棄了太多東西,捨棄了太多人,在你眼裡,沒有什麼東西是不能捨棄的,你父皇的行爲告訴你,就算擋路的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也絕不可留,絕不能有婦人之仁,你這樣的男人,註定是逐鹿天下的王者,我有時候經常會想,到底是王者霸氣成就了你,還是你成就了王者霸氣?”

鳳君寒聽着琬兒淡如雲煙又不着邊際的話語,薄脣緊抿,一言不發,心底竟然有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琬兒是世間最懂他的人,他這樣的人,自幼壯志凌雲,豪情滿懷,一心想的便是如何登上金鑾殿的高座,俯瞰滿朝文武,俯視錦繡江山,絕不是逍遙四海,寄情山水的閒散公子哥,如果是那樣,就完全不是他了!

寧靜琬的聲音悠遠,彷彿來自遙遠天際,“雖然最後登臨至尊的只能有一個人,可是帝王霸業卻不是一個人可以成就的,所以你手下有無數出色至極的人才,鳳傾城計謀百出,鳳長歡驍勇善戰,江南雁深沉冷靜,才幹出衆,百里逍遙一身醫術,名聞天下,他們都是你大業路上不可缺少的人物!”

鳳君寒不語,雖然琬兒和他做夫妻的時間並不長,可是沒有什麼可以瞞過聰慧絕倫的琬兒,曾經的悵惘,今日徒成追憶,宏圖霸業,唾手可得,可身邊少了紅塵唯一可以相依相伴的琬兒,心底竟然這般苦澀!

眼前的琬兒嫺靜如姣花照月,用最平淡的話語說着最令人蕩氣迴腸的風雲人物,給人一種皇圖霸業談笑中的淡定和大氣!

寧靜琬語氣清幽,輕輕滑動杯盞,“明知道沒有什麼意義,不過是自討沒趣,自尋煩惱,不過可能就像你說的,我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女人,有的時候也忍不住會想,如果我不是富甲天下的錦繡山莊唯一的繼承人,那我在你眼裡,又會是什麼?”

看他正準備回答,寧靜琬淡淡打斷了他,“我不是要你的答案,這是個幼稚的問題,一個女人永遠不要傻到去找機會確認在夫君心中,自己到底佔什麼位置?有些東西想明白了,會讓人痛苦不堪,還不如不要想,這個世界上,太聰明而又太偏執的人往往都不會有好下場!”

“琬兒,你到底想說什麼?我的心你還不明白嗎?我承認,我以前的確只是看中你的財富,可是經歷這麼多,我對你的愛早已超出了初始的用意,現在就算你沒有任何財富,我依然愛你,永遠不會改變!”鳳君寒終於忍不住出聲,字字灼熱,滿懷熾熱!

聽着這般動人的話語,寧靜琬卻不爲所動,只是淡淡一笑,“如今鳳臨威震四方,再無人敢輕易犯境,鳳臨在你手上有了前所未有的盛勢,有今日的一切,你生死相隨的兄弟和屬下們功不可沒,鳳長歡不僅是你的同袍兄弟,也是你最忠實的支持者,他可以助你南征北戰,爲你開疆拓土,是你霸業路上不可缺少的臂膀,他的作用遠遠不是一個還沒有來到世間的孩子可以比擬的!”

鳳君寒眸色暗沉,薄脣翕動,隱隱似乎想到了什麼,又不忍去確認,琬兒這樣聰明的女子,什麼都明白,無需他多言!

寧靜琬緊握手中潔白精緻的瓷杯,聲音忽然低沉了下去,“其實那夜,我早做了決定,只是我捨不得,我在你帳外徘徊許久也沒有勇氣踏進去,我明知道會受到你的冷遇,依然不識趣地問你愛不愛我,我只是想知道在你心裡我和孩子可有一絲的位置?可你幾乎沒怎麼猶豫,沒怎麼不捨就做了決定,那個時候我才徹底明白,這一切不過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是我一廂情願地沉醉在做你的唯一的夢幻裡不願醒來!”

“不是的,琬兒,你聽我說!”鳳君寒急切地抓住琬兒的手,琬兒提起了那個他最不敢提起的月涼如水的夜晚,那天夜裡,他對琬兒的冷漠,對琬兒的埋怨,對琬兒的指責,如一把森然的刀刺進琬兒的心底,褪盡了琬兒對他所有的愛意!

琬兒的話語如一把鋒利的刀,字字如刀,偏偏琬兒還是一副平靜如止水的神色,連鳳君寒這樣明察秋毫的人也不知道琬兒到底要說什麼!

寧靜琬微微一笑,“其實我只是希望你有猶豫,有不捨,那樣至少我的付出還有一絲的價值,你知道嗎?我其實是個很自私的人,大概是因爲我是商人出身,我做不到無怨無悔地爲你付出一切,而不求任何回報!”

鳳君寒想緊緊抱住琬兒,卻被她眼中的疏離震懾住,擡起的手臂無力地垂了下去,緊握面前瓷杯!

一陣秋風襲來,寧靜琬迎風閉目,過去就當一場鏡花水月,忘了就好,“我常常在想,如果我有兄弟姐妹,哪怕是表兄弟表姐妹也好,也許我的命運就不會這樣了,也就不會有那麼多覬覦的目光盯着我這個唯一的繼承人了,對於普通人家的公子,我尚能掌控自己的命運,可若是皇家看上了我,就由不得我自己掌控了!”

鳳君寒身軀一震,俊美的臉瞬間白如紙,怔怔忘了呼吸,琬兒到底要說什麼,他已經隱隱有些明白!

寧靜琬見狀淡淡笑道:“很多人都覺得奇怪,甚至是可惜,我錦繡山莊富甲天下,爲什麼人丁卻這麼稀薄?我外公只有我娘一個女兒,我娘又只有我一個女兒,於是我外公膝下便只有我這一個孫女!”

鳳君寒驀然想起那夜他輕飄淡然的話語,“孩子以後還會再有的!”多麼諷刺,多麼可笑,“爲什麼會這樣?”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吃了一驚,這般艱澀,這般暗啞,似乎完全不是他的聲音!

寧靜琬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神色,似乎在說着別人的故事,“靈氏家族,從不出庸才,靈氏族人,個個天資聰慧,才得以讓靈氏家族繁華了上千年,可上天永遠是公平的,永遠不會給一個人或者一個家族太多!”

鳳君寒的手指驀然一緊,捏碎了手中瓷杯,瓷片劃破了修長如玉的手,流出殷紅的血,卻不覺絲毫疼痛,只覺麻木!

寧靜琬見狀壓低了聲音,嫵媚溫柔,“靈氏家族有起死回生的秘術,可凡是逆天而行的事情都不會有好下場,靈氏家族本就人丁稀少,後來有族人啓用過這種秘術,導致整個靈氏家族都受了詛咒,於是起死回生之術被先祖列爲禁術,鳳君寒,你想知道我們到底受了什麼詛咒嗎?”

鳳君寒只覺身體一片冰寒,如置身冰窖,再也燃不起半分暖意!

寧靜琬莞爾一笑,明媚如花,“我們靈氏女子一輩子只會有一個孩子用來延續家族血脈,我們永遠不可能開枝散葉,兒女成羣!”

鳳君寒怔立當場,那孩子竟然是琬兒此生唯一的孩子!竟然被他那樣輕易捨棄,而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他,難怪琬兒那麼愛那個孩子,明知道孩子可能受了傷害也不願捨棄,偏執得令人難以理解!

琬兒在失去唯一的孩子之後,到底有多心痛,他可知道?他可曾用心體會過?

他不敢相信,如此風華絕代的女子竟然會終生無嗣?苦澀不已,上天並不殘忍,殘忍的人是他!

寧靜琬說完長長一番話之後,如釋重負,語笑嫣然,“景王爺,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所以我才說了這麼多,現在話說完了,不送了,我再說一遍,我錦繡山莊不歡迎任何姓鳳的人!”

鳳君寒僵在原地,如同雷擊一般,琬兒說從來都沒有恨過他,他做的一切她都可以理解,可是他寧願她恨他,哪怕是對他哭鬧一場也好,可是琬兒什麼都沒有,在失去孩子之後也是一反常態地平靜順從,他雖知道琬兒的反常,可始終覺得來日方長,以後琬兒再有了孩子自然就會忘記這番過去,生活會揭開新的一頁,重新煥發出新的光彩!

他不知道,在他不拒絕柳鶯鶯的暗送秋波,在自以爲和柳鶯鶯無傷大雅地調情的時候,已經讓琬兒的一場愛戀心如死灰!

葳蕤長裙,美麗婉轉,風姿靈秀,從他身邊飄然而過,鳳君寒忽然起身,追上翩然遠去的琬兒,一把將她抱在懷裡,緊得寧靜琬不能呼吸!

“你幹什麼?”寧靜琬惱怒道,該說的都說了,還要自己怎麼樣?

身爲君王,豈能無後?不是擺明了要民心不穩嗎?江山錦繡,是犧牲了多少人,多少事,才換來的?包括自己,也被捲入了這場你死我活的爭鬥,被先帝推上這條不歸路!

鳳君寒凝視寧靜琬,眼底有深濃愧疚,任憑她怎麼掙扎也不放手,寧靜琬急了,索性不掙扎,淡淡笑道:“怎麼了?難道你也想和我一樣,終生無嗣無後?”

他的手臂用力,讓寧靜琬緊緊貼合他的身體,低下頭,深深看着寧靜琬,“我曾經說過,今生得琬兒爲妻,是我鳳君寒一生之幸事!”

六十四 上天的責罰

更新時間:2014-2-23 21:51:07 本章字數:3624

寧靜琬只是微笑,在錦繡江山和唯我獨尊面前,所有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語都輕如鴻毛,如過眼雲煙,曾經他說今生得琬兒爲妻,是一生的幸事,在自己心中激起無限漣漪,甚至看到了成爲他唯一的女人的希望,可是沒過多久,美夢驚醒,曲終人散,最後不但希望沒了,連唯一的孩子也沒了!

她從來都以爲有母親這個前車之鑑,她這般聰慧的女子絕不可能重複母親的命運,誰能想到,她比母親還要悲慘?

母親至少還有她這個上天恩賜的禮物,可是她呢?如今她只有錦繡山莊富甲天下的財富,除了這些,她什麼都沒有,以後也不會有了!

“若果真終生無嗣,也是上天對我濫情的懲罰!”他一字一頓,字字敲在寧靜琬的心上。愨鵡琻曉

他凝重的話語終於讓寧靜琬收了那種飄忽的笑意,定定看他,“鳳君寒,皇室最重視子嗣,這種關係到皇家血脈綿延的大事,你最好不要一時頭腦發昏,以免他日後悔!”今日徒逞一時意氣,他日繁華散盡之時,箇中苦澀又有誰能忍受?

他現在會因爲對她愧疚,會因爲深愛她,會毫不猶豫地決定和她共度一生,可一生還這樣漫長,有無數變故,誰能相信永恆?

愧疚之後,愛戀過後,他冷靜下來之後,歷經萬千辛苦得到的錦繡河山又由誰去繼承?只要是人都會考慮到這個問題,更何況高瞻遠矚如他?就像自己的錦繡山莊,夜深人靜之時,也曾苦苦思索,自己百年之後,又應該交到誰的手中,方能含笑九泉,此生無憾?

江山後繼無人,到了那個時候,他又怎樣面對?愛情固然令人意亂情迷,可並不是人生所有,除了愛情,人生還有更重要的東西,比如揹負的家族,比如男人的責任,這些,寧靜琬早就明白!

外公對母親雖無埋怨,卻有深深失望,當年母親爲了追求自己飛蛾撲火的愛情,置錦繡山莊於不顧,置自己靈氏後人的責任於不顧,無數次讓外公扼腕嘆息,寧靜琬幼時就明白,人不能爲了追求自己的愛情,不顧一切地傷害着身邊深愛自己的親人!

鳳君寒深深看着琬兒精緻容顏,字字如玉,“琬兒,你瞭解我,我從來都不是一時頭腦發昏的人!”

寧靜琬微微一驚,他向來冷靜自制,自控力遠超出一般人,的確不是一時衝動的人,再緊急的情況都能保持冷靜,可是對於一個身爲君王志在傲視九天的男人來說,這種懲罰太過殘酷!

寧靜琬任他擁在懷中,如往昔一般靠在他胸前,聲音低柔,“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孩子了,我求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因爲一看到你,我就會想起我此生唯一的孩子!”

他的雙臂陡然收緊,將寧靜琬更緊地擁在懷中,“琬兒,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這只是一種可能,何必要把它變成現實折磨自己?”

寧靜琬苦笑,聲音輕顫,“你說過,希望是最能讓人絕望的東西,我一直都記得你的話,我不敢再有任何的希望!”

“不會的!”鳳君寒重重搖頭,聲音卻疼惜,“不會的,我會命逍遙好好給你醫治,就算逍遙也無計可施,還有逍遙的爺爺,天下之大,總會有辦法的,相信我,好嗎?”

寧靜琬輕輕搖頭,“對不起,我承受不了再一次的疼痛,我也沒有勇氣再去嘗試,不要給我希望!”

“琬兒!”他低聲喚寧靜琬,“有你爲妻,我今生已足,如果真的終生無嗣,我們就從皇室過繼過來一個孩子,當做我們的孩子來養,好不好?”

寧靜琬渾身一震,不敢置信,他這樣的男人居然不要自己的嫡親血脈?聲音哽咽,“你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嗎?”

鳳君寒緊緊拉住她的手,一路去往外公靈堂!

看他的動作,寧靜琬心底明白他要幹什麼了,他在外公靈前緩緩跪下,神情肅然,帶着前所未有的認真,“外公在上,我鳳君寒在此立誓,今生今世只會有琬兒一人爲妻,即使終生無嗣,也無怨無悔,請外公明鑑,如違此誓,人神共憤,天地不容!”

寧靜琬喟然一笑,強忍心中苦澀,淚水潸然滑落,鳳君寒看在眼裡,起身緊緊抱住寧靜琬,語氣輕柔,“琬兒,之所以有今天,都是我的錯,這也是上天對我的懲罰,我曾經以爲永遠不會再與你重逢,沒想到上天還能把你還給我,已經是對我莫大的恩賜,就算終生無嗣,至少這一輩子還有我們相依相伴,夙願已足,不用再去奢求更多!”

寧靜琬只是不動,在片刻的沉默之後,驀然推開他,轉身跑出了外公靈堂,將他遠遠甩在身後!

鳳君寒追出來,卻見琬兒房門已然從裡面緊緊鎖住,任憑他怎麼敲門也不開!

福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聞訊急匆匆趕來,見景王爺在大小姐門前,又不敢多問,“王爺,大小姐這是怎麼了?”

鳳君寒淡淡道:“沒事,你下去吧!”

福伯雖然擔心小姐,可是景王爺的話又不敢不從,“是,老奴告退!”

鳳君寒低聲道:“琬兒,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讓我陪着你好不好?”哪個女人受得了這樣的打擊?可以想見,琬兒現在到底有多難過?

裡面一片靜默,過了一會才聽到琬兒清澈的聲音,“我沒事,只是想一個人安靜一會!”

鳳君寒無奈道:“好,我就在外面,一直陪着你,永遠不會離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暮色降臨,有風自庭院飄來,似閨閣女子的輕輕幽嘆,鳳君寒靜靜矗立在琬兒門前,日思夜想的心愛佳人,雖近在咫尺,僅有一門之隔,卻彷彿遠在天涯!

終於明白琬兒的話,有些東西可以挽回,有些東西卻永遠不能挽回了,心底有一種滄桑的疼痛,溼潤情懷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行雲流水,光陰荏苒,庭院幽香,恍如好夢初醒,原來琬兒不是不肯原諒他,是沒辦法原諒他!

繁華如夢,流光易逝,琬兒經不起再一次的傷害,連他的深情諾言也選擇倉惶逃避!

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獄,誰能想到,一個最不起眼的柳鶯鶯毀了閬苑仙境的一切?

鳳君寒苦笑,從始至終,琬兒都不怪柳鶯鶯,都對柳鶯鶯和顏悅色,並不見有任何怨恨苛責,他知道,真正讓琬兒傷心欲絕的並不是柳鶯鶯,而是他對女人來者不拒的本性讓琬兒從初爲人母的喜悅中驀然跌落塵埃,心灰意冷,一連串的打擊讓琬兒再也經不起任何的傷害了,難怪她會選擇忘卻前塵往事,紅塵羈絆,果真是忘了最好!

空氣中瀰漫着氤氳朦朧的氣息,不知何時,竟然下起了綿綿細雨,整座錦繡山莊都瀰漫在迷茫煙雨之中,帶着深涼秋意,溼了他的衣襟,他的墨發。

伺候的侍衛見下了雨,匆忙撐起一把油布傘,撐於上空,遮擋住一方秋雨,他輕輕揮手,淡淡道:“不用了,下去吧!”

浸潤在雨夜中的錦繡山莊,彷彿太虛幻境,擡眼看去,各色風燈隱在樹叢中,在迷濛霧氣中爭奇鬥豔,如火樹銀花,朦朧迷離,彷彿杏花煙雨的江南,彷彿春意撩人的水鄉!

琬兒是錦繡山莊的靈魂,生動了整個錦繡山莊,琬兒不在的時候,他年年來錦繡山莊,從不見有這般動人!

常聽福伯回憶琬兒年幼之時的天真活潑,無憂無慮,外公說琬兒是上天賜給寧氏最好的禮物,琬兒在錦繡山莊的日子,錦繡山莊的陽光更加明媚,秋意也更加醉人,福伯一直殷殷希望他的大小姐能恢復往日的古靈精怪,如花笑靨!

他自幼在皇家長大,自然知道子嗣對於女人的重要性,再能幹再強悍的女人若是沒有子嗣,也免不了晚景淒涼,內心惶惶不安!

琬兒自是不在意能不能他的中宮皇后,琬兒只希望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終日承歡膝下!

鳳君寒此刻才恍然,難怪琬兒那樣喜歡孩子,就算是失去記憶之時,她依然喜歡孩子,深入骨髓的東西無法改變,她對孩子有一種本能的喜歡!

靈氏後人子嗣單薄,人丁不旺,只能代代單傳,得以綿延血脈,如今卻因爲他的錯,一切成空!

“王爺!”福伯悄然出現,看向大小姐房間的方向,面帶憂色。

鳳君寒淡淡道:“怎麼了?”

福伯低聲道:“大小姐很長時間都沒有吃東西了,老奴準備了大小姐喜歡吃的銀魚湯,不知…不知…”

鳳君寒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深恨自己粗心大意,他是男人,幾頓不吃沒什麼關係,可是琬兒終歸不一樣,接過福伯身後婢女端的銀魚湯,“你們都退下!”

“是,王爺!”片刻之後,庭院恢復了寂靜!

鳳君寒修長如玉的手指輕輕敲在門扉上,“琬兒,開門!”

這一次,琬兒終於開門了,神色如常,眼波瀲灩,鳳君寒柔聲道:“你快一天沒吃東西了,福伯命人做了你喜歡喝的銀魚湯,聽話,來吃一點!”

寧靜琬的眸光落到他身上被寒涼秋雨打溼的痕跡上,很快就垂下眼眸,靜默不語!

六十五 久違的溫情

更新時間:2014-2-24 21:27:23 本章字數:7072

鳳君寒見琬兒既不說話也不動,宛如一尊雕塑,柔聲哄道:“琬兒,你快一天沒吃東西了,我來餵你,好不好?”

這一次,寧靜琬沒有反對, 只是輕輕點頭,鳳君寒滿意一笑,琬兒是他此生唯一願意心甘情願去伺候的女人,換了以前,只有女人小心翼翼地伺候他,討好他,看他臉色,揣摩他的心思,女人在他眼中不過是玩物,需要的時候則用,不需要的時候則棄,世間唯一能深入他內心,撥動他心絃的,只有琬兒一人!

他小心地將銀魚剔骨,吹至不燙,送至琬兒嘴邊,喂她吃下,一遍又一遍,樂此不疲,整個室內都瀰漫着濃濃溫情!

寧靜琬只是淡淡微笑,沉默不語,他細心地喂她銀魚湯之後,伺候她梳洗,服侍她就寢,看着她躺下,他才坐在牀邊,含笑看她,聲音溫柔如水,“睡吧,我陪着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自己一直不敢去面對的事情,今日就這樣呈現眼前,無法迴避,寧靜琬始終感到一股涼意,從足底散發,蔓延至全身,此刻竟然只想要尋找深涼秋意中僅有的溫暖,心中的酸澀不斷上涌,對上他深情愧疚的眼眸,隱忍多日的淚水,終於噴薄而出,有生以來,不曾哭得那樣撕心裂肺!

她從出生開始,便是錦繡山莊龐大家業未來的繼承人,承擔着家族的責任,本來應該過得比同齡孩子都要沉重纔對!

可奈何她天資聰慧,過目不忘,無論學什麼都難不住她,大多對別人是難題的東西,對她來說易如反掌,很多東西甚至無師自通,年幼之時,外公還會請先生教她,可沒過幾年,外公就發現很難請到先生可以教她了,再後來便自己徜徉在書卷的海洋中自學,多年下來,幾乎讀遍天下詩書。愨鵡琻曉

外公見她靈性極高,將來接手錦繡山莊應該不是太難的事,不必太憂心錦繡山莊的未來,便放手讓她去玩,在外公爲她撐起的一片晴空之下,她無憂無慮,隨心所欲,過着公主般精緻奢華的生活!

雖然她肩負着錦繡山莊上萬人未來的命運,又無父無母,可她有疼愛她的外公,又擁有富甲天下的財富,還有莫言那樣的青梅竹馬,她幾乎是世間最幸福的孩子了,比同齡的孩子都要快樂,她臉上永遠掛着明媚的笑容,如冬日暖陽,可以驅散世間所有陰霾!

可外公不能陪她一輩子,不能給她一輩子遮風擋雨,在她被迫嫁入景王府沒多久,外公就猝然離世,她甚至來不及悲傷,就要面臨殘酷的財富爭奪戰,在爭奪中,沒人相信眼淚,眼淚能換來的只有可能有也可能沒有的一絲愧疚,退一萬步講,就算有,愧疚這種東西又能幹什麼?除了證明良知未泯之外,絲毫改變不了結局!

她是個商人,靠的是外公給予她的智慧和勇氣,謀略和魄力,不需要靠眼淚博取別人的同情,她一直認爲,眼淚是無用的東西!

可是此刻,她蜷縮在他溫暖懷抱中,竟然哭得天昏地暗,不知道外公若是看見了,到底是會高興還是會失望?

鳳君寒只是緊緊地抱住琬兒,讓她緊密和自己貼合在一起,用最溫柔手撫平她眉間濃濃哀傷,只想就這樣一直陪着她,再也不分開!

終於哭得累了,夜色深沉,寧靜琬在他懷中沉沉睡去!

看着她恬靜睡顏,鳳君寒的心變得柔軟無比,輕撫琬兒臉頰,琬兒,相信我,我不是一時衝動才做了這個決定,而是因爲我太愛你,和你在一起的一切都是那麼刻骨銘心,此生都無法忘懷,你用溫柔手驅散了我所有孤寂,只願與你一路執手,再不分開,我自己的錯讓我自己承擔所有後果,爲你遮風擋雨!

★★★

次日,寧靜琬在他溫暖的懷抱中醒來,雖睡眼朦朧,卻依然感受到他灼灼目光!

他們雖做過夫妻,可是已經好久沒有這樣親密過了,昨夜是他抱着自己入睡,難怪連夢裡都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木槿清香飄過,寧靜琬瞥見自己身上的白色絲滑寢衣,也不知道昨晚他什麼時候替自己脫去的外衣?

鳳君寒見懷裡的琬兒醒來,脣角勾起優美弧度,琬兒昨晚痛哭了一場,這樣也好,終於將所有的痛楚都宣泄出來,而不是一直藏在心底,現在的琬兒精神看起來好了很多,雖眼睛紅紅的,可依稀已經有了往日的明媚,讓人目不轉睛!

寧靜琬見他癡癡地看着自己,疑惑道:“怎麼了?”

他的大手撫上寧靜琬的如月臉頰,聲音輕柔,“琬兒,你知不知道,你剛剛睡醒的樣子,很美!”

寧靜琬微微一愣,隨即紅了臉,嗔怒道:“什麼啊?”

鳳君寒大手撫上她眼眸,輕笑道:“只有眼睛還是紅紅的,我看着很心疼!”

寧靜琬臉頰愈紅,看自己還躺在他懷中,如同往日一樣!

鳳君寒看琬兒羞澀的模樣,頓覺心猿意馬,俯首便吻了上去,聲音低喃:“琬兒,我愛你!”

寧靜琬想起他昨日在外公靈前的誓言,微微顫抖,“你爲我這樣,值得嗎?”

他脣角勾起,目光繾綣,大手與她十指教纏,一字一頓道:“這世間唯有琬兒一人值得!”

寧靜琬撫摸他垂下來的墨發,“真的決定了?”

鳳君寒深深凝視琬兒,忽然輕笑,“我早就決定了,你到現在還在懷疑我?我可是都已經在外公靈前發過誓了!”

寧靜琬心中有一絲甜蜜,一絲苦澀,交織在一起,五味雜陳,低聲道:“這樣你就不會有嫡親的孩子了?”

鳳君寒撫摸着琬兒秀美長髮,淡淡笑道:“你說過,上天永遠不會給一個人太多,這或許就是上天對我的懲罰,世事總難盡如人意,註定我們的感情會有缺憾,可縱有缺憾,也不會影響我們一生相愛!”

寧靜琬只覺鼻子一酸,看着他優雅尊貴俊美無鑄的臉,深不見底的漆黑眸瞳此刻正綻放翩躚笑意,妖冶,寵溺,溫柔,魔惑!

見琬兒定定地盯着他,他無聲而笑,you惑道:“好看嗎?”

寧靜琬反應過來,揶揄道:“我當初就是被你這雙眼睛迷惑住了,纔會在明知你是什麼人的情況下還傻傻愛上你,經歷了這麼多事,你難道還以爲我這樣的人會不明白吃一塹長一智的道理?”

鳳君寒聞言只是輕笑,忽然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寧靜琬又羞又急,“鳳君寒,你想幹嗎?”

“琬兒何必明知故問?”他的聲音因爲極力壓抑而暗啞,卻越發低沉磁性,彷彿暖流緩緩淌過心間!

不等她說話,他就俯身吻住了她的朱脣,不給她任何思考的機會,溫柔而強烈,大手在她嬌軀上肆無忌憚地上下游移,呼吸也開始急促起來!

他的親吻濃烈如火,幾乎燒去了寧靜琬全部的理智,只覺意亂情迷,意識也不復清明,眼眸也開始迷離!

他頎長沉重的身軀壓在她身上,令她幾乎不能呼吸,申銀出聲,“王…爺…!”琬兒不復清澈的聲音立即在他身體裡面掀起一陣火熱, 手上的動作也更加霸道,激烈。

面對他如火的激情,寧靜琬終於不再拒絕,手上的動作柔了下去,琬兒的反應強烈地刺激了他,此刻,只想狠狠要她,可只得自虐式的壓抑,他怕隱忍多年的晴欲如今噴薄而出,她會承受不住她的強烈!

昔日的歡愛溫情已經遠去,如今重新找回來,只怕太猛烈,會不小心傷了她,他極力壓制自己體內上下流動的燥熱,極力壓抑自己的喘息聲,動作極力輕柔,將兩人之間的障礙一件一件褪去,扔出紅綃帳外……

很快,他們就裸珵相向,他的脣漸漸離開了她的朱脣,逐漸向下移去,引起她一陣陣的顫慄,迅速蔓延至全身,不自覺想起了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那些融骨化髓的歡愉和悸動!

他知道琬兒的身體起了反應,而他的忍耐也已經到達極限,他自制力超強,除了琬兒,再沒有女人能吸引他的興趣,如今日思夜想的愛人就在身下,他的眼底早已燃起強烈的火焰!

“琬兒,我想要你……”他的聲音低低的,不復以前的醇雅淡定,暗啞壓抑,字字撩動寧靜琬的心絃!

空氣中瀰漫着醉人的溫情,他們很久沒有這樣親熱了,他需要給琬兒時間,讓琬兒憶起他的身體,憶起他的感覺。

寧靜琬睜開迷離的眼眸,看着他頎長精壯的裸軀在她上方,脣邊噙着一抹壞壞笑意凝視着她,立覺臉頰發燙,她和他早已有過無數旖旎激情,可如今不知道是因爲已經分開太久還是覺得陌生,依然羞赧不已,不敢看他!

琬兒的羞澀與期待讓他的忍耐轟然崩潰,身體一直在叫囂,原始的渴望讓他眼底暗紅,“琬兒,別怕,我會溫柔的!”

琬兒絕美的身體片片綻放,他不再等待,緩緩與她融爲一體,一種久違的塊感瞬間蔓延至全身!

漸漸的,這樣的溫柔已經不再能滿足他,他俯在她耳邊暗啞低喃,“琬兒,我忍不了了…”

寧靜琬意識朦朧之際,有一瞬的清明,知道他在說什麼,抿脣不語,抱着他頸脖的雙手卻下意識地緊了些!

得到琬兒的默許,他驚喜不已,不再溫柔,動作加快,猛烈撞擊,室內瀰漫着春意濃濃……

“琬兒,我愛你,生生世世!”兩相情濃之際,他在她耳邊許下這樣刻骨銘心的誓言。

寧靜琬知道,以後她不會再恨他,也不會再怨他了,她已經失去太多,這一輩子至少還有他相依相伴,上天對她不薄了……

★★★

久違的激情過後,鳳君寒心疼地看着趴在他精壯胸膛上沉默不語的琬兒,“琬兒,是不是累壞了?”

寧靜琬輕輕搖頭,臉上的潮紅尚未退去,白裡透紅,妖豔嫵媚,格外動人!

他看在眼裡,低低笑道,“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寧靜琬撅起櫻脣,脣邊揚起一抹壞壞笑意,正色道:“我在想,我錦繡山莊這幾年來皇恩浩蕩,接二連三有大人物到來,而且每次都不止一個人,每人都有婢女侍從無數,浩浩蕩蕩,到我家裡心安理得地大吃大喝,作威作福,我還得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我可是個商人,自然要精打細算,不能做虧本生意,總不能一直讓人這樣白吃白喝下去,要不然再大的家業也經不住這樣地消耗,早晚有一天會把我吃到破產,所以我決定以後來錦繡山莊的人,不管是誰,一律食宿自理,我再也不招待了!”

鳳君寒一愣,隨即笑出聲來,曖昧道:“剛纔我們魚水相歡的時候你在想這個?”

寧靜琬羞惱不已,狠狠瞪他,他看在眼裡,滿是愉悅,“我可是琬兒的夫君,琬兒對我也不例外?”

寧靜琬點點頭,聲音不容置疑,“當然了,人情歸人情,數目一定要分明!”

鳳君寒忍俊不禁,眼底都是壞笑,“我們之間都這樣了,還需要算得這麼清楚?”

寧靜琬臉上的潮紅尚未褪去,又添了幾分羞紅,惱怒道:“我錦繡山莊的規矩是從來不養閒人,你的好皇弟住在我家之時,還不是一樣食宿自理?所謂親兄弟也要明算賬!”

鳳君寒寵溺地看着羞惱的琬兒,聲音邪魅,“親兄弟當然是要明算賬,可沒聽說過親密無間的夫妻還要明算賬的,再說了,我可不是閒人!”

寧靜琬揶揄道:“你還不是閒人?你現在是錦繡山莊最閒的人!”

鳳君寒的大手在寧靜琬的裸軀上游移,低魅溫柔,“剛纔伺候得大小姐可喜歡?負責讓大小姐開心這麼重大的事情我都一力承擔,還能說我是閒人?”

言語間的曖昧讓寧靜琬想起兩人的激情火熱,櫻脣一撅,“我纔不要你伺候!”

鳳君寒低笑,驀然貼近琬兒的耳朵,疼惜道:“琬兒,你又瘦了,答應我,好好養好身體,別的事不用擔心,自有我在!”

寧靜琬輕聲道:“你放心,我不會自暴自棄的!”孩子既然沒有了,生命中也總還有別的色彩,總不能一直這樣消沉下去!

鳳君寒無聲而笑,滿目溫柔,俯身輕輕親吻琬兒的美麗朱脣,“我知道!”

寧靜琬輕笑,“你是不是想知道更多關於樓蘭靈氏的事情?”

鳳君寒低低一笑,聲音低醇,“過去了那麼久的事,如今只能當做故事聽了,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我永遠不會逼你!”

寧靜琬莞爾,輕聲道:“靈氏後人致力於破解這種詛咒,可代代努力下來,皆是無功而返,外公說,上天已經對靈氏不薄,不能奢求更多!”

鳳君寒開始親吻琬兒長髮,嗅她發間馨香,輕笑道:“確實!要不然哪裡會有我的寶貝琬兒?”

寧靜琬脣角彎起,不自覺想起幼時的疑惑!

外公的先祖,一直到靈氏她寧靜琬這一代,每代都只有一個子嗣,不管是男是女,都只有一個,不像別人有兄弟姐妹,表親遠親,七大姑八大姨一大堆!

她懂事之後,涉獵天下羣書,見識之廣博,早已超出同齡人,外公又常常帶她出去見識各地風土人情,培養廣闊的視野,外公說,有些東西可以從書上得到,有的東西卻一定要親身去感受,去體會才能得到,她才能擁有不同尋常的見解和智慧!

在錦繡山莊的生意往來之中,她接觸了無數豪門大院,幾乎每家每戶都多妻多子,兒女成羣,人丁興旺,而她們寧家,家大業大,卻人丁凋蔽,她有些奇怪,當年外公只有母親一個女兒,外公爲什麼沒有納妾呢?以她們寧氏的財力,娶多少女人回府都不在話下。

她出生之時,外婆早已不在人世,年幼懵懂,並沒想那麼多,只知道外公對外婆情意深重,別的女子難入他法眼,他們是寧氏的人,幾乎個個都是情癡,奉行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執念!

寧靜琬知道,女孩過了及笄之年,就可以嫁人了,若是她嫁了人,那外公的產業又由誰來繼承?外公就沒想過這個問題嗎?外公雖然想過給她召女婿入贅,不過願望並不是很強烈,還是尊重她的意見,寧靜琬隱隱覺得那裡有些不對,可是又說不上來。

終於有一天,外公告訴她,他們靈氏的人之所以只能代代單傳,是因爲受了詛咒!

那個時候的寧靜琬早已懂了世事,異常奇怪,緊緊追問,“什麼詛咒?”

外公嘆息一聲,“樓蘭靈氏這個古老而神秘的家族除了擁有音控術和星相術這兩項絕技之外,還有一項秘而不宣的秘術!”

“是什麼?”

外公正色看着她,一字一頓道:“起死回生之術!”

任是寧靜琬這種從小就接觸自己家族秘密的人也按捺不住強烈的好奇,起死回生之術是什麼東西?既然靈氏有起死回生之術這種神奇的東西,爲什麼當年外公不救活母親呢?

寧靜琬既好奇又疑惑的目光落在歷經滄桑的智者眼中,淡淡一笑,“琬兒,這世上並沒有什麼真正的起死回生之術,說到底不過是一命換一命而已!”

寧靜琬吃驚地張大嘴巴,一命換一命?這世上真有太多不可思議的東西了,不過很快就釋然了,也是,這種東西也只有她們靈氏家族的人才會創造出來!

“那一命換一命和我們家代代單傳有什麼關係?”寧靜琬見外公陷入沉默,沒有說下去,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出聲問道。

“琬兒,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生命,就如同花一樣,每一朵,只能開一次,只能享受一個季節的熱烈或者溫柔,人的生與死是一對矛盾,一個人出生,就一定會死,沒有死,就沒有生,生與死是天道,非人力可違,靈氏先祖的智慧超出了世人能夠想象的範圍,所以纔會擁有這些世人無法解釋的神奇秘術!”

寧靜琬單手托腮,眼眸純澈,陷入沉思,“外公的意思是說起死回生是逆天而行的事情?”

外公輕輕頷首,“扭轉命運,違背天道,必遭天譴,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寧靜琬恍然大悟,驚異道:“難道就是因爲我們家族有人啓用了起死回生之術,遭了天譴,所以我們只能代代單傳,子嗣綿薄,萬一發生什麼意外,我們就全完了?”

外公輕輕頷首,“是啊,可上天還是待靈氏不薄,還是給我們留下了一線生機,雖然只有一個人,可每一個都聰穎過人,自那以後,靈氏先祖便將起死回生之術列爲禁術,嚴令任何後世子孫皆不得啓用,因爲若是再啓用,恐會給靈氏帶來滅族之禍!”

寧靜琬有些不明白,“外公,靈氏就我們兩個人了,無所謂滅族不滅族了,琬兒不明白的是,既然先祖害怕再有人再啓用禁術,又爲什麼不直接讓起死回生之術失傳呢?這樣就可以一勞永逸了,先祖也就不用擔心了!”

外公淡淡笑道:“樓蘭靈氏輝煌了上千年,不是沒有道理的,所有家族秘術都是集結了無數先祖嘔心瀝血的智慧,在歷史的長河中閃耀着最動人的光澤,豈能輕易失傳,讓他們一生的心血付諸東流?你記着,只要靈氏還有一人存在,就要將先祖的東西傳承下去!”

再聰慧的寧靜琬此刻也有着無法解釋的迷茫,外公看在眼裡,笑道:“琬兒,人生無常,天道變幻多端,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以後你會明白的!”

寧靜琬陷入沉思,歷代靈氏先人沒有做到的東西,不代表她也做不到,家族便是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之中前行,若是僅僅停留在前人創下的輝煌之中,又如何超越?

琬兒眼中的希翼之光盡數落入外公眼中,外公只是微笑,琬兒是上天賜給靈氏的禮物,琬兒的聰慧穎悟甚至超出了心顏,將來的成就也必定在外公之上,或許琬兒真的可以破解困擾靈氏幾百年的詛咒!

六十六 怎麼處置我哥哥?

更新時間:2014-2-25 12:49:42 本章字數:3425

寧靜琬回憶起靈氏,自然而然想到玉真人,想到玉真人,就不得不想到當初接自己下山之後陪伴自己三年的哥哥,心頭不覺掠過一絲黯然,鳳君寒看在眼裡,輕撫她光潔裸背,柔聲道:“怎麼了?”

寧靜琬眼眸暗沉,卻不知怎麼開口,事到如今,她怎麼會不明白哥哥的心思?哥哥風華正茂前途無量之際,斷然辭官遠遊,或許像鳳長歡這樣大大咧咧的人雖覺奇怪,但是並不會往別的方面去想,但是伴隨哥哥此舉,他深藏心底的隱秘情事便徹底暴露在鳳君寒鳳傾城這樣的人眼前。愨鵡琻曉

寧靜琬不知道鳳君寒是怎麼想的,江南雁畢竟不是秦弈風,他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就算她從未嫁人,也沒有愛人,哥哥心中的夢想也註定永遠只能是夢想!

江南雁,她生父長子,名義上的哥哥,以前她不是不知道江南雁對她的關心,甚至超出了對他親妹妹江心月的好,可她從不感動,一方面是因爲在她心中,江南雁始終是外人,她的心扉從來不對外人開啓,另一個原因是因爲江南雁是鳳君寒的人,沉穩機敏,多年來深得鳳君寒的信任。

她和鳳君寒雖是夫妻,可因爲鳳君寒如狼似虎,對錦繡山莊始終志在必得,他們是亦敵亦友的關係,若是哪一天和鳳君寒翻臉了,江南雁如此聰明的人,當然會捨棄她這個可有可無的妹妹,全力輔助鳳君寒來對付她,在利益爭奪面前,從來沒有什麼兄妹情深,她自然不能不防着他,所以無論江南雁怎麼關心她,她對他一直若即若離,不反感,也不親近!

她第一次見到江南雁的時候,就知道這個男人絕對不一般,深沉冷然,眼底雖有對自己淡淡的不屑和鄙夷,可是也有世家公子的高貴與氣度,如此丰神俊朗的男子連皺眉的時候都好看得令人咋舌,她三年都生活在一片黑暗之中,只知道哥哥的高雅,哥哥的風儀,哥哥的才華,卻從不知道哥哥是如此玉樹臨風,美如冠玉!

過去的三年裡,她和哥哥生活在一起,一直很快樂,哥哥給她無微不至的關懷,帶她聽清風入夢,明月入懷,牽着她的手,讓她感受這個世界的萬物生息!

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哥哥與她朝夕相伴,一起走過那麼多地方,春花秋月,似水年華,雙方都已經深深沁入彼此的生命裡,過往的痕跡,此刻想起,心靈一片清澈透明!

只是誰也想不到,哥哥那樣深沉自制的男子,也會失去自己的清醒與曠達,在迷離的歲月中聽從自己心跳的聲音!

寧靜琬擡眸看他,“你準備怎麼處置…”她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哥哥,以前都是理所當然地叫他江南雁,後來叫他哥哥也是順理成章,可是現在當一切清明的時候,突然不知道該叫他什麼了!

鳳君寒聞言,眼眸中掠過一絲快得不易察覺的冷意,漫不經心地把玩着寧靜琬的長髮,意味深長道:“琬兒說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到底是你哥哥,我自然都聽你的!”要不是顧忌到琬兒,以他的手段,自然不會讓有江南雁有今日這般安寧!

寧靜琬清清楚楚地看見了他眼中的冷意,知道這次哥哥是真的觸怒他了,可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誰?要不是他,自己何以會歷經這些苦痛?現在還假惺惺地說什麼聽自己的?

寧靜琬不怒反笑,一撅朱脣,衝他語笑嫣然,“真的?什麼都聽我的?”她就不信他心底沒計劃,他這樣的人,只怕是抓到哥哥的時候,就已經想好該怎麼處置!

見琬兒如此,鳳君寒無奈一笑,只有在琬兒面前,他纔會妥協,纔會放棄堅守多年的原則和立場,他忽然俯身貼在寧靜琬耳邊,“琬兒,你一定想不到,我其實是在嫉妒!”

嫉妒?寧靜琬狐疑地看着他,他這樣君臨天下的人還會嫉妒別人?還需要去嫉妒別人?江南雁雖然極爲出色,可畢竟是他旗下之臣,還沒到讓他嫉妒的程度。

琬兒的疑惑被他看在眼裡,淡淡一笑,聲音低沉,“琬兒,你可知道你離開這三年來,我是怎麼過的嗎?”

寧靜琬明白了,原來他是說自己和哥哥在一起,忘卻紅塵煩憂,世間繁雜,生活雖然簡單平凡,卻鮮妍明媚,而他卻在思念和痛苦的煎熬中度過,兩相對比之下,他才嫉妒江南雁擁有自己三年明媚如花的歲月!

寧靜琬心下有些甜蜜,嘴上卻嗔道:“我怎麼知道你是怎麼過的?我又沒日日夜夜派人監視着你,在我離開之前,你府中又多了好多新的漂亮妹妹,我記得你說過,男人從來都不會拒絕送上門的女人,你當然是來者不拒,左擁右抱,享盡齊人之福,我看你應該過得比誰都舒心…”

話還未說完,鳳君寒臉色一沉,猛然附上她的脣,吻得癡烈又火熱,一時間竟讓她無法招架,後面的話再也說不出來半句!

他似乎一心要與她融爲一體,緊緊地抱着她,經由肌膚傳遞的顫慄,一直傳到她的心間,蕩起一陣陣漣漪!

過了許久,他才依依不捨地停了下來,要不然顧忌她剛剛承歡過還未恢復的身子,他哪會強迫自己停下來?深深看她,目光繾綣柔和,“你這丫頭,只顧自己逍遙快活,哪管別人相思之苦?那些什麼漂亮妹妹連我的面都沒見到就被遣送出府了,我r日在對你的思念和悔恨中度過,經常夜不能寐,你倒是能說出這樣沒心沒肺的話來!”

寧靜琬聞言,黛眉一凝,冷冷地盯着他,“這麼說還是我的錯了?”可惡的男人,不管什麼事情,永遠都是別人的錯,他永遠不會犯錯!

他看着琬兒臉上的惱意,馬上反應過來,“當然不是,都是爲夫的錯,全是爲夫的錯!”

寧靜琬哪裡會有那麼容易消氣?冷冷道:“鳳君寒,你別以爲我已經原諒你了!”

他自然知道琬兒的脾氣,雖然平日看起來從不生氣,不過每次生氣起來都是真的生氣,只得低聲哄她,“我知道,琬兒不要生氣了,生氣了就不好看了!”

寧靜琬惱怒地看着他,“不是你,我又怎麼會生氣?”

“好好好!”他繳械投降,“是爲夫口誤,口誤,琬兒大人大量,不要和爲夫計較了!”

寧靜琬正欲說話,卻看見他手上未愈的傷痕,恍然憶起是昨日他激動之下,捏碎了手中瓷杯,劃傷了手,如此養尊處優的男人,竟然也不去包紮?寧靜琬嘆息一聲,披了件衣服起身,從牀邊拿了金創藥和紗布,細心給他包紮好。

鳳君寒只是含笑看着琬兒的動作,享受她的溫柔,一直不語,直到她包紮完畢,才寵溺笑道:“琬兒,能這樣看着你,真好!”

寧靜琬羞紅了臉,埋怨道:“怎麼昨日也不吩咐下人上藥?”

鳳君寒看着琬兒臉上的羞紅,戲謔道:“怎麼了,心疼爲夫了?”

寧靜琬一撅朱脣,“誰心疼你了?我問的是你打算如何處置我哥哥?”

鳳君寒看着琬兒清澈如水明亮似星的眼眸,輕笑,“江南雁爲本王尋回王妃,居功至偉,本王決定擇日啓用,官復原職!”

尋回王妃,居功至偉?官復原職?寧靜琬微微一怔,江南雁的確是個人才,原來他從沒有打算真正將江南雁外放或者閒置,不過重新啓用的原因別人雖然不懂,他們幾人卻個個心如明鏡,是因爲江南雁爲景王爺尋回了景王妃!

以這種理由啓用江南雁,無疑對江南雁是個震懾,景王妃,三個字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什麼東西是他能想的?什麼東西是他不能想的?江南雁如此聰明的人,自然會明白景王爺不着痕跡的警告!

景王爺恩威並施,既警告了江南雁,又沒有浪費江南雁這個難得又知分寸的人才,讓江王府對景王爺感恩戴德,真是皇恩浩蕩,當初江南雁不辭而別,景王爺不但不追究,反而大度地讓江南雁官復原職,光耀江王府門楣,另外還讓朝臣們看到了景王爺的氣度和胸懷,而且以景王爺的手腕,並不用擔心有人敢步江南雁的後塵,真是一舉數得,如此城府,如此佈置,真不愧是睥睨天下的帝王,無論什麼機會都能利用到極致!

看着琬兒眼中的澄澈,鳳君寒明白,只憑短短一句話,琬兒就能揣測他的全部用意,做帝王的人,當然要高深莫測,令人捉摸不透,可是心愛的琬兒這般能洞察他的心思,他竟然很喜歡,很享受這種感覺!

寧靜琬咬脣,本想說什麼,可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或許這對哥哥來說也是好事,想起那晚和他暢談各自的理想,他說,“如今鳳臨官場凋蔽,我的理想是協助景王爺再創一個煌煌盛世!”

那般豪情滿懷驚才風逸的男子,連鳳君寒也捨不得就此埋沒吧!

六十七 暖閨

更新時間:2014-2-25 17:38:29 本章字數:3551

寧靜琬想起哥哥正妻,那個如同空谷幽蘭般的紫衣女子,雅緻清麗才性高潔的尚書之女明思凡。愨鵡琻曉

明思凡是江王妃千挑萬選的兒媳婦,又因爲哥哥逃婚,江王妃多多少少會對明思凡有所愧疚,覺得虧欠明思凡,再則哥哥又沒有其他姬妾明爭暗鬥,所以明思凡在江王府的日子並不會怎麼難過,但是明思凡只怕會到江王府最重要的人,哥哥的冷落,這對於一個韶華正盛的女人來說,無疑是最大的打擊!

寧靜琬在心底輕嘆,只願哥哥早日醒悟,不負明思凡這樣的女子!

明思凡和自己有某種程度上的相似,都是大婚當晚,新郎放鴿子,跑得無影無蹤,可世上並沒有完全一模一樣的人或者事,明思凡畢竟和自己不同,自己對這段姻緣沒任何期待,心中想的是怎麼樣才能遠離皇家,怎麼樣才能讓鳳君寒因爲討厭自己而休了自己?

那天晚上,她巴不得新郎景王爺別來,他不來,還省去了自己不知道怎麼面對他的尷尬,想辦法把休書弄到手之後,有多遠走多遠,最好這輩子都別見面!

她完全不在意被休棄的名聲,商人更注重實惠,而明思凡是明尚書嫡長女,大家閨秀,顧忌甚多,不可能像自己一樣隨心所欲。

而明思凡能在府中苦等江南雁三年,無怨無悔,只怕心中是愛着她的夫君江南雁的!

鳳君寒暖暖氣息噴在寧靜琬臉龐上,帶着溫柔笑意,“琬兒,又在想什麼?”

寧靜琬想起哥哥黯然的眼眸,低聲道:“我覺得哥哥很可憐!”

鳳君寒脣角勾起,輕嘆一聲,“琬兒,你不是不知道他和我們這些皇子私交多好,尤其是長歡,幾乎和他稱兄道弟,我們關係如此親近,無論他犯了什麼罪,只要不是謀逆,我都不會和他計較,可是他明知道我在翻天覆地將你找尋,卻一廂情願將你雪藏,你說我怎能不給他一個教訓?”

寧靜琬淡淡道:“哥哥那樣的人根本不會犯你說的謀逆之罪,何必故作姿態的大度?”

鳳君寒自嘲一笑,“之所以對江南雁如此蜻蜓點水式的懲罰也是因爲他幫我找到了你,真是一物降一物,琬兒真是我命中的剋星!”

寧靜琬秀眉一蹙,“鳳君寒,誰是你命中的剋星?誰稀罕做你的剋星?”

鳳君寒知道說錯話了,這女人脾氣拗起來真不好哄,“琬兒誤會了,我的意思是說以後爲夫一定會唯琬兒之命是從!”

寧靜琬忍俊不禁,明知道他是哄自己開心的,心底也忍不住一陣甜蜜,嗔怒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說話!”

鳳君寒哭笑不得,連連頷首,“是,以後爲夫會注意了!”

寧靜琬看着他俊美無鑄的臉,挑眉問道:“鳳君寒,你是什麼時候愛上我的?”她突然對這個問題有了興趣!

鳳君寒撫摸琬兒的臉頰,似乎捧着易碎的精美瓷器,寵溺道:“很早!”

寧靜琬纔不信,他這樣鐵石心腸的人哪裡會那麼容易動心?再則,他比誰都明白帝王有軟肋的後果,怎麼會很早就對自己動了心?

鳳君寒輕笑道:“真的,琬兒光芒四射,我很早就愛上你了,只是我自己也沒發覺我會這樣深愛你,愛到不能失去你!”此刻,塵埃落定,他可以許琬兒唯一了,再也不會讓琬兒一個人傷心難過!

寧靜琬躺在他懷中,聽着他的溫柔情話,閉目含笑,他低首凝視她,淡淡笑道:“琬兒,我要登基了!”

寧靜琬一愣,登基這樣關係到千千萬萬人的大事,他竟然如此輕描淡寫地說出來,還是在牀上,和她剛剛濃情歡愛之後!

寧靜琬輕聲道:“你爲什麼之前一直都不登基?”連所用之物都有御用的飛龍標記,他早已是事實意義上的帝王,卻終歸缺少一個名正言順!

他低笑出聲,“因爲我一直在等你回來,站在我身邊,與我一起俯視這山川,俯瞰這天下!”

聲音雖低,卻有不容忽視的磅礴之感,這樣的男人,無論在何時何地,帝王霸氣都肆意流淌。

寧靜琬按捺住胸中翻騰,戲謔道“王爺的老毛病又犯了,又開始花言巧語蠱惑我了,現在的你登基不登基又有什麼分別?稱你一聲”王爺“和稱你一聲”皇上“又有什麼本質的不同?”

鳳君寒啞然失笑,捧着她精緻臉頰,與他對視,“不管我是景王爺還是皇上,我都是你的男人,這一點並不會有所不同,但如今你回來了,總歸要名正言順地站在我身邊,做我的皇后,我會讓你會擁有世人都仰望的幸福!”

他的皇后?寧靜琬頓覺慌亂,她離開了皇宮之後,原本是隻想着做個安安靜靜的商人,經營自己的錦繡山莊,此生再也不要與他有任何瓜葛,雖然現在已不再怨他,可是並沒有做好準備去京城,重新迎接京城禁宮的一切,暗自咬脣,手指也在不自覺間握緊!

鳳君寒看在眼裡,知道琬兒的心思,大手與她十指教纏,柔聲道:“別怕,一切有我在!”

寧靜琬沉默,有些恍惚,可是她有難言之隱,她不能生孩子,如何爲他生下江山的繼承人?若是時間一長,她不能生育的秘密爲人知曉,她又如此善妒,斷然不能容忍他有別的女人,那又如何去面對別人的指責?

鳳君寒見琬兒沉默不語,眼中掠過深深愧疚,輕嘆一聲,“別想這個問題了,好嗎?我們不是已經說好要從宗室過繼一個孩子過來嗎?我登基之後,大赦天下,傾城和長歡也都要封王冊妃了,到時候你去他們府中挑選,喜歡哪個就選哪個,常言道,生不如養,到時候就由你來親自教養,好不好?”

是他害得琬兒終生沒有親生的孩子,如今只能盡力去補償她,連帶着對自己的懲罰!

寧靜琬俯在他懷中,終於忍不住抽泣,聲音哽咽,“我是個女人,我想有個自己的孩子,和你的孩子!”明知道已經無濟於事,可是在他面前,她還是忍不住自己的渴望,也唯有他能讓她如此放縱,不再那般理智與清醒,只有在他面前,她纔是個小女人,需要男人照顧寵愛的小女人!

鳳君寒輕拍琬兒後背,撫摸她的如雲長髮,沉默不語,此時的琬兒,尤其脆弱,需要他給予她溫暖,他緊緊地抱着她,低聲道:“對不起!”

良久,寧靜琬才漸漸平復下來,輕輕搖頭,“好了,我沒事了!”

這樣的琬兒讓鳳君寒更加心疼,溫聲道:“琬兒,在我面前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用壓抑自己!”

寧靜琬無聲而笑,既然已成事實,不如面對現實,也不會讓自己長期沉浸在這種痛苦中不能自拔!

鳳君寒看着琬兒臉上的笑意,心底愈加澀然,輕撫她臉頰,“世上能讓我如此心疼的,只有琬兒一人。”

寧靜琬輕笑,修長的手撫上他完美的臉,蠱惑人心的優美輪廓,以前懷孕的時候,她曾經想過,以後會不會生一個和他一樣俊美無雙的兒子?

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眸瞳,平日幽寒而神秘,此刻卻盡是寵溺的笑意,寧靜琬自嘲而笑,面對這樣流光溢彩的男人,冷靜如她者也還是在這樣的you惑中一步一步地迷失了自己的心!

鳳君寒最喜歡她定定看他的樣子,像一個可愛的小妻子凝視心愛的夫君,她總是能最大程度地激起他男人的慾望!

寧靜琬收回自己的視線,不禁莞爾,愛情真是個害人的東西,明知不應該,卻控制不了自己心跳的聲音,真正動了心的時候,由不得自己理智的控制!

忽然想到哥哥,哥哥是不是也是這樣的?所以在明知不可爲的情況下依然順從了自己的心?

寧靜琬不想回京,輕聲道:“王爺,我們在錦繡山莊再住一段時間好不好?”知道他政務繁忙,她在宮中之時就已經見識過了,可是寧靜琬依然希望他們暫時能住在錦繡山莊,給她足夠的時間,等她調理好自己的心情!

鳳君寒看着琬兒臉上期待的神色,脣角勾起,輕輕頷首,很快就答應了她,“好!”

寧靜琬對他嫵媚一笑,低聲道:“謝謝!”

他的微笑帶着魔魅的溫情,“我是你夫君,爲你做什麼都是應該的,不必謝我,這裡是你出生長大的地方,我知道你對這裡的眷戀,我答應你,以後我們每年都出宮來這裡住幾天好不好?”

寧靜琬輕輕點頭,順從地依偎在他懷裡,他看着琬兒的乖巧,又想起了之前她在他身下嬌喘的羞澀模樣,身子一緊,體內的熱流再次彙集起來,身體也起了變化,聲音粗嘎低啞,“琬兒休息了這麼久,準備好了嗎?”

寧靜琬感受他身體的堅硬,臉色一紅,敏捷躲開,聲音微揚,“不要了,我要起牀了!”

外面伺候的人聽到裡面的聲音,以爲王爺和大小姐起牀了,輕輕叩門,“大小姐,有人送來一封信,說要親自交給大小姐!”

六十八 你在吃醋?

更新時間:2014-2-26 17:22:44 本章字數:3609

室內溫馨旖旎的空氣驀然退去,雖並未凝結成冰,不過鳳君寒眼底剛纔燃起的烈烈火焰已經徹底消失,暗紅的眼眸也恢復了以往的深邃幽寒,一張俊臉沉得幾乎看不出來初始的模樣!

寧靜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人此刻居然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她自然知道這是誰,每個人來錦繡山莊的方式都不相同,單純爽直的鳳長歡是硬闖,根本不在意自己是不是錦繡山莊受歡迎的人物,想當然地認爲天家之子還有不受歡迎的道理?

鳳君寒最喜歡像鬼一樣,半夜三更地出現在自己房中,總給人一種夜半偷襲的味道,大概暗中安排人監視自己還覺得不太可靠,必須要親自來查崗才能放心!

而秦弈風則不同,他每次來錦繡山莊都會通報,寧靜琬瞭然一笑,秦弈風能派人到錦繡山莊找自己,就說明他知道自己恢復記憶了,憶起了所有前塵往事!

那天在宮中暈倒之後就再也沒見過秦弈風,但是從鳳君寒的反應來看,秦弈風應該是成功逃脫了鳳君寒佈下的天羅地網。愨鵡琻曉

秦弈風畢竟不是泛泛之輩,敢闖入普通人連想都不敢想的深宮大內,除了足夠的魄力和膽量之外,當然也是做足了準備!

寧靜琬回錦繡山莊之後,暗中派人去查探秦弈風的消息,不過一無所獲,雖然也想過去找莫言幫忙,思來想去,始終覺得不想再去打擾莫言平靜的生活,她回來的消息,莫言不會不知道,遙遙相望,對方安好就是幸福!

她一直在擔心秦弈風的安危,儘管她知道,秦弈風這樣的男子,經歷過無數次血腥殘酷的殺戮,早已習以爲常,可是心中依然忍不住爲他擔心,若不是爲了帶她出宮,秦弈風沒有必要在敵人的地盤上孤身犯險!

寧靜琬想到此,微微一笑,對外面道:“好了,我知道了!”

看着琬兒如釋重負,鳳君寒眼眸掠過一絲冷意和酸澀,琬兒又在爲那個陰魂不散的秦弈風擔心,秦弈風真是越來越沒把他放在眼裡了,明知道他也在錦繡山莊,還敢這樣光明正大地來找琬兒!

寧靜琬看着他咬牙切齒的模樣,冷冷道:“鳳君寒,你永遠都是這樣霸道,從來都不顧別人的感受,你知道嗎?莫名其妙成了你的王妃之後,我從小到大唯一的朋友就被你趕走了,現在你是不是又想警告我不許和秦弈風見面?”

寧靜琬終於說出了以前一直想說的話,他明知道她和莫言不是那種關係,也斷然容不下他,警告她身邊不能有任何別的男人,不論是什麼關係的都不行,只能圍着他一個人轉,真是個極度自私又唯我獨尊的可惡男人!

鳳君寒微微一愣,隨即將她攬入懷抱,目光深邃,笑意裡卻透出隱隱殺氣,“琬兒,他們若只是你的普通朋友,我自然不會說什麼,可是你應該知道,他們哪一個都不是,凌莫言比我早認識了你十年,他居然敢陪你十年,秦弈風就更別說了,如此明目張膽地覬覦我的女人,當我死了嗎?”

寧靜琬定定地看他半晌,忽然笑道:“鳳君寒,你在吃醋?”

鳳君寒怎肯承認?淡淡笑道:“琬兒覺得我這樣的人會吃醋?”

看着他俊美無鑄的臉上帶着若隱若現的尷尬之色,寧靜琬心情大好,“不管你說什麼,總之我是一定要去見秦弈風!”

鳳君寒忽然緊緊地抓着琬兒的手,聲音低了下去,“答應我,這是最後一次見他好不好?”

寧靜琬瞪他一眼,淡淡道:“鳳君寒,我早和你說過,我和秦弈風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我們根本不可能做到老死不相往來,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鳳君寒俊眸一黯,本想有所動作,這畢竟是在他的地盤上,可若是惹惱了好不容易纔哄回來的琬兒,得不償失,將她緊緊抱於懷中,低聲道:“琬兒,你就不考慮我的感受嗎?”

寧靜琬懶得理他,愛吃醋就吃醋去,悠然地穿好衣裙,準備離開,卻聽到身後他幽怨的聲音,“琬兒!”

這個意外的聲音讓寧靜琬的腳步頓了一下,回頭看他,“怎麼了?”

他快步下牀,將寧靜琬緊緊擁在懷裡,低聲道:“琬兒,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喜歡過秦弈風?”

想起琬兒曾經在宮中和他說過的話,“不瞞你說,在還是你的王妃的時候,我就對秦弈風動過心!”

琬兒這樣的人不會輕易愛上一個人,也不會輕易動心,對於這點他有足夠的信心,所以明知道長歡對琬兒的心思,他也不在意,可是秦弈風就不同了,對秦弈風,他沒有十足的把握。

秦弈風和他相比,毫不遜色,而且以秦弈風對琬兒的好,很可能會許琬兒最想要的唯一,連傾城都暗暗擔心,琬兒這隻風箏完全有可能會被秦弈風這陣風颳走,面對秦弈風,他有着強烈的危機感!

最重要的是,琬兒還說她喜歡秦弈風,這句話一直是他心底的刺,他一直都在介意這句話,更準確的說是介意琬兒和秦弈風之間和諧默契的關係,作爲琬兒的夫君,自己心愛的妻子和別的男人如此親近,他怎能不恨得咬牙切齒?

寧靜琬恍然,淡淡一笑,“如果我說有呢?”

鳳君寒俊臉一黑,“琬兒!”聲音透着濃濃不悅,但是再也不敢像以前一樣直接把琬兒關起來,不讓她和秦弈風見面,惹來她強烈的不滿!

沒等他再說什麼,寧靜琬翩躚的身影已經出了內寢!

寧靜琬來到山莊門前,看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秦弈風身邊的貴叔。

貴叔見到風采依然的寧靜琬,雙手一抱拳,恭聲笑道:“寧大小姐!”

寧靜琬微微一笑,“貴叔不必多禮,不知少島主如今安在?”

貴叔輕輕頷首,“大小姐不必擔心,少島主特命屬下給大小姐捎來他親筆書函!”

貴叔雙手奉上一封書函,遞與寧靜琬!

寧靜琬微笑接過,“謝謝貴叔!”

貴叔看着寧靜琬,幾年不見,依然是光彩照人笑意盈盈的模樣,心底暗歎,真是造化弄人,赫連公主對少島主情有獨鍾,爲了少島主遲遲不肯嫁人,少島主又對寧大小姐情有獨鍾,要是寧大小姐雲英未嫁就什麼都好說,可寧大小姐偏偏是有夫君的,而且還是一個和少島主一樣出色的人物。

寧大小姐失蹤的這三年,少島主從未放棄過對寧大小姐的找尋,如今寧大小姐回來了,可是最要命的是,她的夫君也來了,這牽牽絆絆的,哪裡扯的清楚?

寧靜琬看着貴叔眼底的嘆息與糾結,心下了然,世間有多少人嚐盡相思之苦?又有多少人錯過花好月圓?

貴叔見信已經送到,低聲道:“屬下告退!”少島主感情的事由不得他過問!

寧靜琬輕輕點頭,“有勞!”

貴叔走後,寧靜琬拆開信,一陣墨香撲鼻而來,上面只有寥寥數語,琬兒:我安好,勿念,三日之後,月上柳梢頭,後山黃花樹,不見不散!“

寧靜琬微笑,秦弈風永遠都是這麼解風情,月下黃花樹,清雅如鉤,一壺清茶,一杯薄酒,夢裡時光,妖嬈醉人。

此時此刻,寧靜琬不禁在想,若是早年外公帶自己去了青雲海域,遇見了秦弈風,那一切會不會和現在不同?

可是生活從來沒有假設,也不相信假設,有可能一個不經意的決定,就可以改變一生的命運!

想到秦弈風那樣俊逸孤傲的男子,寧靜琬就有些心疼,她原本以爲這一輩子都要在仙山修行中度過,晨鐘暮鼓,孤燈清影,感受佛祖的心境與慈悲,在虛無的境界裡,散盡浮雲!

誰知她始終無法參禪悟道,更無法在仙山尋找心靈歸宿,遁入清遠隔塵的禪界!

玉真人說,紅塵與禪界不過一線之隔,一邊是京華煙雲,一邊是雲水禪心,佛祖慈悲,她紅塵未了,於是便有了時光往返的輪迴。

她曾經許諾過秦弈風,若有來世,會與他演繹一場天荒地老的愛戀,誰知,熟知天道看透天相的人也不知道哪條路上有更絕美的風景,哪條路上有最無奈的記憶!

寂寥的歲月,遺忘了誓言,縱然再來一次,也改變不了擦肩而過的命運!

曾經和秦弈風的種種過往是她心底最溫馨的美好,那段在海島的日子,在她的記憶之中,永不褪色,他深沉的微笑,柔溺的情懷,永遠不會忘記!

昨天的故事,今天的風情,明天的回憶,就像她和江南雁,永遠成不了夫妻,但是那段美好的記憶會永遠留在彼此心間!

寧靜琬想到此,將信函貼於胸前,緩緩微笑,卻聽到一聲冷哼,寧靜琬黛眉輕蹙,一擡眸,便看見了他陰沉着臉,看着自己,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無的冷冷笑意!

寧靜琬淡淡道:”你又想怎麼樣?“

”我不喜歡你和他見面!“他一字一頓道。

寧靜琬直接無視,冷冷道:”鳳君寒,你想和我翻舊賬嗎?“

六十九 月下赴約

更新時間:2014-2-26 22:27:07 本章字數:3626

一聽到琬兒說這話,鳳君寒咄咄逼人的氣勢立即低了下去,既然來硬的不行,不如對琬兒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琬兒,你要明白,一個女人不可能和對她有好感的男人保持純潔的男女關係!”

寧靜琬忍俊不禁,不認同道:“鳳君寒,準確的說,應該是一個男人不可能和他有好感的女人保持純潔的男女關係,我和你不一樣,你對女人的芳心暗許照單全收,女人在你眼中不過是玩物,不值得你用心,你喜歡和女人玩曖昧,我可不喜歡和男人玩曖昧,我一開始就告訴了秦弈風我此生必定與他無緣,註定只能是知己,做不了夫妻!”

鳳君寒聞言,眼底驀然綻放翩躚笑意,聲音揚起,透着欣悅,“真的?”話雖如此,不過鳳君寒並不樂觀,秦弈風是什麼人?和他一樣,從來都不是知難而退的人!

寧靜琬看着他容光煥發的俊美容顏,冷冷道:“你以爲我和你一樣?四處沾花惹草,招蜂引蝶,處處留情,來者不拒!”

鳳君寒見琬兒又提起往事,尷尬咳嗽一聲,“陳年往事,不提也罷,再說,世間有誰及得上我的寶貝琬兒風華絕代蕙質蘭心?”

寧靜琬不爲所動,淡淡道:“鳳君寒,醜話說在前頭,我和秦弈風不是你想象的那種關係,你要是敢派人在這裡對付秦弈風,把我家當戰場,毀了我幼時家園,別怪我翻臉無情,把你趕出去!”

鳳君寒頓時語塞,有苦說不出,琬兒看出了他的心思,提前切斷了他的後路,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琬兒和秦弈風卿卿我我,你儂我儂?

退一萬步講,就算神女無心,也架不住襄王有意,秦弈風和琬兒關係那麼親近,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親密動作?秦弈風那樣的男人,面對心愛的女人,豈會無動於衷?想起來他就火大,真是該死的秦弈風!

★★★

三日之後的黃昏,寧靜琬早早地坐在梳妝檯前,看着對面清麗的容顏,輕描黛眉,濃妝淡抹,待到妝成,看向鏡中,細細銀線勾出精緻輪廓,眼眸瀲灩,顏若朝華,笑靨如花,明豔無雙!

鳳君寒推門而入的時候,驚得怔住,今日的琬兒是真正的盛裝,一身金絲大紅色百花長裙,身披白色墨竹碧霞羅,膚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個碧玉手鐲,風華無雙,光芒四射!

鳳君寒心中苦澀不已,原本應該是夫妻之間“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的甜蜜旖旎,可是琬兒如此用心裝扮,竟然不是爲他,而是爲另外一個男人,置他這個夫君顏面與何地?

鳳君寒定定地看着琬兒,半晌才冒出去來一句,“打扮得這麼妖嬈,要去見誰啊?”

澀澀的話語讓整個內室都瀰漫濃濃的酸意,寧靜琬看着鏡中熟悉而又陌生的影子,淡淡一笑,聲音低沉,“我第一次見他之時便是這幅裝扮!”

鳳君寒心中更加不悅,眼前的琬兒,驚豔絕倫,出於男人的私心,他哪裡會想讓別的男人欣賞到這樣絕美的琬兒?他只想把琬兒藏起來,誰也看不見!

如果是別的男人,他不擔心,註定有賊心沒賊膽,可是秦弈風既有賊心又有賊膽,關鍵是,琬兒還似乎很喜歡秦弈風!

寧靜琬知道他心中的感覺,只是微微一笑,不過秦弈風對她的好,她都看在心裡,她不能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愨鵡琻曉

曾經想過,和心愛的人一起翱翔,不管地久天長,此刻只願這世間少一些癡男怨女!

鳳君寒暖暖地氣息噴在臉上,聲音低喃,“琬兒,答應我,以後只能爲我一人美麗!”

寧靜琬無聲而笑,緩緩起身,“我該走了!”

長裙搖曳,環佩和瓔珞輕叩的聲音悅耳如鶯啼,撞擊在他的心上,他溫柔眸光忽然閃過一絲凌厲,他極其不願意宛如人面桃花的琬兒去見秦弈風!

寧靜琬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側首看他,一字一頓道:“鳳君寒,你記着,我不許你派人”保護“我!”

她並不是要和秦弈風在一起做什麼,而是這種被人監視的感覺異常不好,有一種透明的感覺,做什麼都在他眼皮底下,極其沒有安全感!

鳳君寒不置可否,忽然上前,伸出雙手按住琬兒的雙肩,冷聲問道:“琬兒,你告訴我,你要和他說什麼?”聲音雖然平靜,可是依然能聽出來一絲幾不可見的緊張。

寧靜琬靜靜地看着他,聲音清冷,“不過是去見一個朋友而已,以後我是不是事事都需要向你稟報?你有那麼閒嗎?”

鳳君寒無力地鬆開手,俊美的臉上變幻莫測,帶着幽怨,帶着嫉妒,都是他咎由自取,就算琬兒真的投入秦弈風的懷抱,也是被他親手推過去的,真是世事難料,誰能想到,他和琬兒夫妻之間的愛恨情仇會穿插進來一個無處不在的秦弈風?

鳳君寒嘆息一聲,俯身吻住了琬兒的美麗櫻脣,繾綣柔和,依依不捨,“早點回來,我等你!”

寧靜琬知道他答應不派人跟蹤自己了,倩然一笑,輕輕頷首,“我知道了!”

★★★

啓明星已經升上夜空,璀璨奪目,淺淺湖面閃耀着琉璃般動人的光芒,秋風拂過,有花瓣悄然飄落湖面,隨着湖水一蕩一漾,黃花樹下,樹影搖曳,天然成畫!

寧靜琬憑欄遠眺,緩緩閉目,聽風拂過的聲音,安寧柔和。

“琬兒!”

低低的聲音,彷彿來自沉沉的湖底,寧靜琬心底一澀,睜開眼睛,對上他深沉的雙眸。

那張俊美絕倫的臉頰,此刻沉默,安定,還有肅然!

秦弈風看着眼前的琬兒,精緻的妝容,衣袂翻飛,身姿曼妙,青絲墨染,笑靨如花,秦弈風脣角勾起,憶起琬兒第一次見他之時便是這幅裝扮!

寧靜琬見他好好地站在眼前,莞爾一笑,“秦弈風,你還好嗎?”

秦弈風的眸光掃過一旁早已備好的美酒佳餚,淡淡一笑,緩緩坐下,悠然自若。

寧靜琬坐在他對面,替他斟滿杯中酒,“我想你還沒有好好看過我家吧?怎麼會知道我家後山有黃花樹?”

秦弈風一飲而盡,答非所問,“你終於記起我來了,果然是好酒!”

寧靜琬淺笑道:“這可是我外公珍藏多年的女兒紅,平日連我都捨不得拿出來喝!”

秦弈風聞言,眼底的笑意加濃,“琬兒,這幾年你去哪裡了?你走了之後,我來過你家,自然知道這裡有棵黃花樹!”

寧靜琬聞言,正在給他斟酒的動作頓了一下,秦弈風看在眼裡,“我知道,你不是個喜歡逃避的人,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竟然銷聲匿跡了三年之久!”

寧靜琬心下澀然,輕聲道:“一言難盡,反正現在都過去了!”寧靜琬不知道是說給他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有些東西是過去了,有些東西的缺憾卻是永遠留下了!

“和他有關?”秦弈風的語氣微揚。

寧靜琬只是笑,並不回答,“還是喝酒吧!”

秦弈風目光灼灼,緊緊抓住琬兒的手,“他到底做了什麼,讓你如此難過?”

寧靜琬輕輕搖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淡淡笑道:“今日我們不醉不歸!”

秦弈風從琬兒的話語中卻聽出了離別的韻味,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聲音有幾不可聞的澀然,“琬兒,你記得嗎?你答應過我的!”

寧靜琬對上他那雙熠熠生輝的璀璨俊眸,語氣艱澀,“對不起,我有我的苦衷!”

鳳君寒始終是最初讓她沉寂多年的心泛起漣漪的男人,儘管她知道,愛上他很可能沒有什麼好的下場,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最重要的是,她生不了孩子,豈能連累秦弈風?

秦弈風甚至比鳳君寒更懂她,秦弈風很早就知道她想成爲鳳君寒唯一的女人,秦弈風雖然從未說過,但是她知道,秦弈風可以爲她捨棄萬紫千紅,可是她不能生育,又怎能自私地要求秦弈風爲她做出犧牲?

秦弈風冷冷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忽然伸出手臂抱住了寧靜琬,“他讓你這麼痛苦,你和他在一起什麼時候真正開心過?我們在一起不是遠比你和他在一起快樂嗎?”

寧靜琬也不掙扎,任由他抱着,凝視他俊美臉頰,聲音恍如嘆息,“我知道他無心無情,可我依然喜歡他,我比你更恨我自己,我也不知道是爲什麼,如果我能說清楚,也許我就不會喜歡他了!”

秦弈風怔然無語,和琬兒在一起的日子如此美好,美好到讓他忘卻世間還有那麼多煩憂,和琬兒在一起,再陰霾的日子都會陽光明媚!

他生命中的悲歡離合,只願與她分享,生命中的苦與痛,在她面前全部幻化於無形。

他是威震四方的青雲島少島主,可有誰知道他心底的孤獨?有誰知道他心中的寂寥?是琬兒的出現,驅散了他心底的陰暗和寒冷,爲他拉開溫暖的帷幕。

眼前的琬兒,如同一抹明媚的惷光,月下俏佳人,無風自婀娜!

七十章 夜涼如水

更新時間:2014-2-27 13:00:58 本章字數:3626

深夜,鳳君寒在寢居中靜靜等候寧靜琬歸來,從來沒覺得時間過得這麼慢過,已經先後派出去十幾撥人查看王妃回來沒有,每次都是失望而歸,依然沒有見到王妃從錦繡山莊後山回來的身影!

已經月上中天,外面始終寂靜無聲,鳳君寒手持瓊漿佳釀,心中低低嘆息,真是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無恨月長圓,以前從未想過,從來都視女人爲玩物的他竟會爲一個女人如此牽腸掛肚,如此坐立不安,今夜,月色傾城,只想與你醉語清風,可是琬兒,此時你可有想我?

如此良辰美景,本應是他和琬兒纏綿悱惻,繾綣交織,可此時此刻,爲什麼他只有深深庭院和岑寂明月相伴,而他心愛的女人卻在陪伴那個陰魂不散的秦弈風?

鳳君寒越來越心煩,越來越糾結,想派人去後山催促琬兒趕快回來,可想起琬兒的叮囑,又始終有所顧忌,若是真惹惱了琬兒,後果不堪設想,鳳君寒修長如玉的手指緊握,這個琬兒,真是他命中的劫!

不知是孽是緣,琬兒是他心中的明月,沒有陽光的明朗,卻比陽光更柔和,沒有星光的隱諱,卻比星光更璀璨,是他心底深處的柔軟,出塵脫俗,如出水芙蓉,亭亭玉立,風姿綽約,似風中搖曳的白蓮花。愨鵡琻曉

月色悽清,悠揚簫聲,一曲天上,一曲人間,是誰在月下長飲?是誰在月下告別?是誰的深深眷戀被明月照亮?

此刻,他深恨自己爲什麼是海量,而不是沾酒就醉?此刻只想沉沉醉去,似乎一醉醒來,就可以看到美人如畫,笑靨如花!

屋外寒鴉陣陣,更添幾分孤寂,想到琬兒此刻說不定正在和秦弈風執手相看淚眼,情意綿綿,郎情妾意,他的臉色就忍不住一陣陣發黑!

琬兒曾經和秦弈風夜半私會,孤男寡女,卿卿我我,若不是他暗中派人一直盯着琬兒,琬兒是打死都不會告訴他她和秦弈風的這些曖昧的過往!

曾經還和秦弈風夫妻相稱,而琬兒居然也沒分寸到根本不反對,照樣和秦弈風在一起玩得樂不思蜀,直接當他這個正牌夫君不存在!

鳳君寒越想越氣,狠狠地將手中酒杯摔在地上,“啪”的一聲,嚇得外面伺候的下人大氣都不敢出,噤若寒蟬,戰戰兢兢道:“王爺有何吩咐?”

裡面沒有迴應,良久才傳來王爺慍怒的聲音,“都給本王滾出去!”

外面很快沒了聲音,只餘一片寂靜!

秋夜深寒,月落花殘,可是爲何等來等去,都不見琬兒的翩躚身影?

天色微明,鳳君寒已開始薄醉,意識卻依然無比清醒,連絲毫的迷離沒有,聲音低喃,“琬兒,你和他怎麼會有那麼多話要說?你是不是忘了,我纔是你的男人?”

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驚醒了沉寂,隨即響起侍衛鐵甲相碰的鏗鏘聲,將鳳君寒從薄醉中驚醒,“王爺在此,任何人不得打擾!”

福伯神色匆匆,恭聲道:“煩請通報一聲,老奴有急事要面見王爺!”

侍衛還沒來得及通傳,鳳君寒頎長挺拔的身影就驀然出現在福伯面前,“什麼事?”

福伯滿臉焦急,“啓稟王爺,大小姐昨夜不見了!”真是多事之秋,昨日大小姐告訴他,她要去後山見一個多年的老朋友,不必派人隨侍!

福伯知道大小姐選擇在後山見面,自是不想讓人打擾,可是已至黎明時分,始終不見大小姐歸來,他心中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大小姐的夫君景王爺在錦繡山莊,大小姐絕對不會無緣無故整夜未歸,現在身邊又沒有侍衛隨從,又遲遲不見身影,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福伯擔心大小姐是遭遇意外,等不下去,連忙派人去後山查看,卻發現後山空無一人,福伯心知不好,這才急匆匆趕來稟告景王爺!

鳳君寒只覺身體一寒,周身散發的寒意逼人,四周一片寂靜,無人敢說話!

鳳君寒看着福伯,一字一頓道:“你再說一遍,什麼叫做大小姐不見了?”

福伯低首,“回王爺,昨日大小姐告訴老奴,說她要去後山見一個多年的好朋友,吩咐老奴不必隨侍,老奴自當遵從,可是今至黎明時分,老奴聽下人稟報大小姐並未歸來,於是派人去後山查看,卻並未發現大小姐身影,所以趕來稟報王爺!”

鳳君寒俊眸暗沉,琬兒,難道你昨晚盛裝就是爲了和秦弈風一起私奔嗎?

想起昨晚的琬兒,還有那句話語,我第一次見他之時便是這樣的裝扮,真是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多美的意境,在那樣的迷離情深中,你終於抗拒不了他的you惑嗎?

福伯感受到景王爺身上懾人的寒意,不敢擡頭,忽覺一陣風過,景王爺已經不見了蹤影,空氣中傳來淡淡的聲音,“都隨本王去後山!”

錦繡山莊很大,過了半個時辰,一行人才浩浩蕩蕩地趕到後山,鳳君寒目光寒涼,看着眼前的一切,黃花樹下,花落如雨,精美石桌上面,杯盞半傾,酒漿四溢,在清晨的空氣中散發着醉人的芳香,可以想象昨晚秦弈風和琬兒是怎樣的旖旎風情,可是現在既不見秦弈風,也不見琬兒!

有侍衛發現地上有一件華貴的披風,立時呈到景王爺面前,“王爺,找到一件披風!”

鳳君寒冷目掃過,一看就知道是秦弈風之物!秦弈風的披風怎麼會在這裡?一定是秋夜寒涼,給琬兒披上的!

福伯四處查看了之後,來到鳳君寒面前,目光糾結,鳳君寒見狀,輕輕一揮手,屏退了左右,淡淡道:“什麼事?”

景王爺的聲音很淡,可是福伯還是從裡面發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景王爺在緊張大小姐!

福伯定了定神,低聲道:“老奴剛纔檢查了四周的腳印,除了大小姐和她的朋友之外,還有兩人的腳印,從形狀和深淺來看,不但是絕頂高手,而且是…”

“是訓練有素的殺手!”鳳君寒淡淡接了下去。鳳君寒早就知道錦繡山莊的管家福伯就是二十年前名動江湖的一代殺手駱凌雲,是琬兒凌雲步的授業恩師,不過既然琬兒不提起,他也裝作不知道,反正也沒什麼影響!

福伯神情一凜,“是!”只有做過殺手的人才會對殺手的行事方式和性情習慣瞭如指掌,所以他一眼就可以看出來別人看不出來的東西!

鳳君寒眼底染上薄怒之色,殺手,是衝着他來的!那秦弈風呢?秦弈風的離開定是在殺手到來之前!

★★★

一陣徹骨的寒意讓寧靜琬從迷醉中醒來,眼前的一幕讓她有些吃驚,一個全身黑衣的人此刻正冷冰冰地盯着他,面無表情,既不喜,也不怒,給人的感覺就是幽冥地獄的無常!

他的長相和表情讓寧靜琬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鳳君寒的秘密暗衛,虎師,他們也是這種表情,大概由於長年不見天日,不見陽光,臉上總是面無血色,彷彿地獄的修羅!

寧靜琬正想活動活動筋骨,卻發現手腳都被捆住了,幾乎動彈不得,這裡是哪裡?“你是什麼人,爲什麼要抓我?”

黑衣人並不回答,看樣子也沒打算回答寧靜琬的問題!

光線很昏暗,應該是個山洞,寧靜琬凝神聽去,不經意間聽到了潺潺流水的聲音,心中猜測,這裡應該離錦繡山莊後山不會太遠,說不定就在錦繡山莊羣山之內!

回憶昨晚她和秦弈風在月下對飲,她爲秦弈風吹奏一曲,不忍擡眸看秦弈風那雙受傷的眼神,兩人再無更多的話語,人生得意須盡歡,外公珍藏的女兒紅幾乎被他們兩人喝光了,直到再也擡不起半分力氣,就此沉沉睡去,誰知一醒來就在這裡!

寧靜琬看着他,感受着身邊瀰漫的強烈殺意,明白了幾分,有這種裝扮,這種表情的人,說不是殺手都沒人信!

寧靜琬很快鎮定下來,“就算是死,你也應該讓我死個明白!”

他只是冷冷地盯着寧靜琬,一言不發,看上去也不是多話的人!

寧靜琬見狀,淡淡道:“這裡是我家,我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他陰森森地笑了,聲音彷彿來自地獄,讓寧靜琬心底有一種強烈的不安。

他忽然低聲道:“是誰的家都不重要,因爲我從來沒想過要活着出去!”

亡命之徒?寧靜琬淡淡道:“我不記得我曾經得罪過你或者是跟你有關的人!”

“你並沒有得罪過我!”良久,才傳來他陰寒的一句話,冷硬如石,不帶半分情緒,這種聲音,聽了就覺得冰涼刺骨,令人遍體生寒!

寧靜琬微微一愣,輕笑道:“冤有頭,債有主,我既然沒有得罪過你,你就不要欺負一個弱女子,誰得罪了你,你找誰去?”

黑衣人冷冷地盯着寧靜琬,忽然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不用急,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寧靜琬知道他絕不可能是秦弈風的人,秦弈風不會這麼卑鄙,而不會這麼對她,應該是昨晚秦弈風走了之後,自己趴在桌子上沉睡,給了他可乘之機,那他到底要幹什麼?

七十一 功夫不負有心人

更新時間:2014-2-27 16:48:09 本章字數:3493

寧靜琬瞥見他的手,虎口附近有厚厚的手繭,她曾經在福伯的手上見到過這種痕跡,這是長期握劍的人才會有的,而且看厚薄的程度,有幾十年的積累了!

他面容冷硬,呼吸平穩有力,寧靜琬知道,他一定身手不凡,只怕殺人的時候,也是手起刀落,動作快得你還沒反應過來,就稀裡糊塗地見了閻王!

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誰知道他在等什麼?寧靜琬心下暗忖,既然他會對自己說話,就要想辦法從他的言語中知道更多的訊息,至少要知道他是誰,抓目的自己何在?才能對症下藥!

她現在手腳都被綁住,根本無法動彈,而且,他並不是那種小嘍囉,練了幾招花拳繡腿,就算她施展輕功,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一定可以跑得掉!

山洞內的空氣很沉悶,令人窒息,他只是冷冷地盯着寧靜琬,連眨都不眨,似乎擔心他一眨眼,寧靜琬就不見了。愨鵡琻曉

寧靜琬對他微微一笑,“你抓了我,又不殺我,到底在等什麼?不如告訴我,我也好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幫得上忙,也好早日結束我們之間這樣的對峙!”

他聞言,又擠出一絲難看的笑意,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冷硬,“大小姐,委屈你了!”

寧靜琬冷冷一笑,這樣稍縱即逝的機會,都被他抓到了,可見他一定是早早就潛伏在四周,伺機行動。

看他的定力,只怕和善於隱匿的倭人忍者相比也毫不遜色,別說等幾個月,就是等上幾年,幾十年,他也有常人難以想象的耐心等,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他等到了?

寧靜琬淡淡道:“不必來虛情假意的那一套了,言歸正傳吧,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幹什麼,或者是想要什麼,如果你想要的是錢的話,我可以向你保證,只要你能放了我,你要多少都沒問題,錦繡山莊富甲天下,我可以給你下下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她明知道這人冒這麼大的風險絕不可能是爲了錢而來,再則,景王爺也在錦繡山莊,這個時候動景王妃,不是擺明了找死嗎?得到再多錢,也沒命花,寧靜琬想起他說過,他沒想過要活着出去,應該是死士,在執行一項有去無回的任務,此時居然有一種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

儘管知道他不是爲錢而來,不過她依然找機會和他說話,尋找他言語中的破綻,希望可以找到蛛絲馬跡,才能做出準確的判斷!

果然,他不爲所動,眸光冷漠地看着寧靜琬,淡淡道:“大小姐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銀兩與我無用!”

寧靜琬側首看他,故作疑惑,“你冒這麼大的風險抓了我,總不可能是爲了好玩吧,必定要有所圖,我這人不論說話還是做事都向來直接,這種陰森森的地方我真不喜歡,我只想早點出去,你放心,我雖是個商人,可我講江湖道義,我錦繡山莊的人最講信譽,你不用擔心我出去之後會怎麼樣,你要錢,我要命,生意場上推崇以和爲貴,我從不做趕盡殺絕的事!”

寧靜琬說得這麼動人,他卻始終無動於衷,彷彿雕刻一般冷硬的面容上毫無表情,寧靜琬心底隱隱有些明白,他既不是針對自己而來,也不是爲了錢而來,只怕是爲了景王爺而來!

寧靜琬努力動了動痠疼的身體,不動聲色道:“大俠,我真的是無辜的,你也不忍心看着我這樣一弱女子被囚禁在這種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地方吧,不如你行行好,先幫我把繩子解開吧,大俠一看就是高手,你就是解開了繩子,也不用擔心我能跑得掉!”

“聽說你詭計多端,我自然不能掉以輕心,不過你放心,待會自然會給你解開,現在還不是時候!”他說了這句話之後,就重新陷入了沉默,不再說話!

詭計多端?這個詞寧靜琬實在是不喜歡,看來是對自己有些瞭解的人物,待會又是什麼時候?

他一直陰寒地盯着寧靜琬,看寧靜琬難受的表情,忽然一笑,可是寧靜琬寧願他不要笑,那種笑彷彿可以讓你從頭涼到腳,比面無表情更嚇人!

寧靜琬緩緩閉目,苦思脫身之計,她閉目之時感覺極爲敏銳,忽然聽到了外面傳來衣袂翩飛的聲音,心下一凜,他還有同夥?

寧靜琬睜開眼睛,果然看見另一個全身黑衣的人進來了,和他一起站在寧靜琬的面前,一抹驚異從寧靜琬眼眸中一閃而過。

兩人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的面容,一樣的冷硬,一樣的殺意襲人。

再看久了又覺得稍稍有些不同,之前負責看守的這個面容更加冷硬,氣質更加沉穩一些,後面進來的這個面部線條稍稍柔和一些,眸光也更加清澈一些,這是一對雙生子,寧靜琬猜測,負責看守她的那個是哥哥,後來進來的那個應該是弟弟!

雙生子?武功卓絕的殺手?寧靜琬仔細回憶,苦苦思索,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江湖上有這號人物,看他們的身手,必定可以躋身武林一等高手之列,而且還是不多見的雙生子,這樣的人物必定名揚江湖,爲什麼她從來沒有聽說過?

她並不是孤陋寡聞的深閨小姐,幼時福伯會和她講江湖的奇人異事,最重要的是,她和江湖情報組織飛鴿堂堂主凌莫言是青梅竹馬的好朋友,凌莫言甚至帶着她去仗劍江湖,莫言對江湖上的人和事幾乎是耳熟能詳,自然也會常常和她講,所以說,若是江湖上真有這樣的人物,她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

寧靜琬感覺到一陣寒意不自覺從腳底升騰起來,那就說明他們不是江湖上的人物,聽說過的不可怕,沒聽說過的纔可怕,看他們兩人都面無血色,必定長期生活在暗處,不見天日,也不知道這樣的人手上沾染了多少血污,他們就像殺人的機械一樣,出手必定從無活口。

那個後進來的弟弟看寧靜琬並不慌亂,反而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們兄弟,有些意外,側首對他哥哥道:“他們包圍了整座後山,看來很快就會找到這裡來了!”

哥哥脣角一彎,聲音陰寒,“總算來了!”

通過這兩句對話,寧靜琬可以確定,他們要對付的目標並不是她,而是她的夫君,景王爺!

那個弟弟說道:“大哥,今日我們對恩人的情誼總算可以報了,以後再也不欠誰的了!”

寧靜琬聽得暗暗心驚,恩人?是誰?目標既然是鳳君寒,那自然是鳳君寒的敵人了,鳳君寒登臨至尊,敵人太多,不過敢打鳳君寒主意的人,除了曾經的慕家,真不知道還有誰?幕家,還有誰呢?

寧靜琬忽然道:“是不是你們要等的人來了?”

兩人看着鎮定自若的寧靜琬,眼眸中劃過一絲異色,事到如今,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那個弟弟似乎比哥哥話要多一點,不似哥哥那麼沉默寡言,“對,很快就來了!”

見此情形,寧靜琬知道他們不會再瞞着自己,凝神看他們,“你們的目標是殺景王爺,還是殺我,還是兩個一起?”

哥哥始終對寧靜琬的問題不回答,弟弟卻慢悠悠地坐下,對寧靜琬一笑,“你放心,你對我們來說並不重要!”

寧靜琬冷冷一笑,“我該說你們天真呢,還是該說你們幼稚?你以爲就憑你們兩個,殺得了名聞天下的景王爺?”

弟弟道:“以前自然是沒把握,不過現在不一樣了,現在不是有你在手嗎?”

寧靜琬輕輕搖頭,語氣帶着淡淡不屑,“對自己要殺的目標是什麼樣的人都不瞭解,看來真是要讓你們失望了!”

那兄弟倆臉色一變,弟弟聲音微怒,“怎麼說?”

寧靜琬輕笑道:“你們以爲一個女人就可以要挾得了景王爺嗎?你也太低估景王爺了!”

弟弟恍然大悟,語氣卻開始悠然,“你說的對,以前景王爺是不會對女人多看一眼,不過現在不同了,我們兄弟等機會等了這麼多年,纔等到讓景王爺動心的女人,大小姐,不,應該稱你爲景王妃,用你來要挾景王爺,勝過千軍萬馬!”

寧靜琬心下一凜,聽他們的語氣,伺機尋找機會,已經很久了,今日終於守株待兔地等到了天賜良機!

她和秦弈風相見,不準鳳君寒派人來監視,也不讓福伯派人來隨侍,昨夜的傷感,對她和秦弈風來說都是一種滄桑的疼痛,誰也不忍提起,他黯然傷神,自己醉眼迷離,也不知他是何時離去的,就此沉沉睡去,誰知,就這樣輕輕鬆鬆地落入了這對兄弟手中!

“你們想怎麼做?”寧靜琬冷冷道。

“放心,我們殺了景王爺之後,自然會放了你!”那個弟弟漫不經心道。

寧靜琬冷笑,“真是想不到,做殺手的人也會這麼虛僞,你們要是真的殺了景王爺,只怕身上插了翅膀都飛不出去了,還假惺惺地說什麼放了我,我看是顧不上我吧?”

七十二 一念之仁

更新時間:2014-2-28 2:14:11 本章字數:3485

景王爺的親衛隊,暗衛隊,還有錦繡山莊的侍衛隊,此時全體出動,將錦繡山莊的後山團團圍住,漫山遍野地尋找景王妃的蹤跡。愨鵡琻曉

鳳君寒相信,那兩名殺手並不會帶琬兒走太遠,一則時間緊迫,帶着人根本走不了多遠,二則身爲殺人卻不殺人,只是將人帶走,就說明另有所圖,目標並不是琬兒,而是他!

果然不出鳳君寒所料,一名暗衛急匆匆地來到景王爺面前,神色凝重,“屬下參見王爺!”

景王爺冷目掃過,聲音不見喜怒,“可有什麼發現?”

暗衛沉聲道:“請王爺恕罪,雖然屬下並沒有發現王妃的蹤跡,不過從兩名殺手留下的痕跡來看,幾乎是一模一樣,一般人很可能會認爲是同一個人,所以屬下懷疑劫走王妃的人是”麒麟雙子“,只有他們纔會留下這樣一模一樣的痕跡!”

麒麟雙子?鳳君寒神情一凜,眼底殺意更濃,真是該死,果然是衝着他來的,“馬上去找,不要放過這裡的一絲痕跡,務必要儘快找到王妃,保證王妃安然無恙!”

“是!”暗衛領命而去,很快就消失在景王爺的視野之中!

山上的楓葉被秋風染成了鮮豔的紅色,擡頭仰望,湛藍湛藍的天空,偶爾有幾片輕柔的浮雲悠然飄過,藍天紅葉,美得令人心醉,錦繡山莊是真正的人間天堂,這裡有世上最美的風景,不過鳳君寒沒心情欣賞,雖然他知道麒麟雙子既然沒有當場殺了琬兒,現在的琬兒暫時就是安全的,可是誰又知道琬兒會受什麼折磨?

麒麟雙子,武藝高強,他早知道有這樣一對生活在暗處的人物,不過並沒在意,想不到一時大意,竟然讓他們鑽了空子,看來他們早已經潛伏在暗處,只待合適的機會,如今,功夫不負有心人,機會讓他們等到了!

他從來都是個不喜歡留後患的人,唯獨這一次是個例外,可是再一次證明,後患是留不得的,皇后那個老妖婦,不念及皇恩浩蕩也就算了,還這樣費盡心機給他最後一擊,真是應了那句話,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鳳君寒冷冷一笑,果然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剷除慕家之後,他幾乎迅速拔去了慕家所有的爪牙,清洗宮禁,深宮裡面自然是不可能再有慕家的利齒,可是天下之大,江湖之遠,總有幾條漏網之魚躲過了傾覆之災,慕家能屹立風臨多年而不倒,不是沒有原因的!

他念及皇后始終是做過國母之人,不管他是不是發自內心的,始終叫了她這麼多年母后,弒母不祥,當然,這些並不是最重要的,他絕非良善之輩,之所以不殺她,只是廢除封號,終身幽禁,與世隔絕,最重要的原因是看在她兒子的面子上,所以給她留下一條殘命,聊以度日!

誰知,一念之仁,竟然釀成今日大錯,做帝王的人,萬不可有婦人之仁,他雖然從來都沒有低估皇后,皇后能把持六宮,甚至干涉朝政,自然手段和心智都高人一等,可是他還是失算了一步,想不到皇后要殺他的決心竟然這樣堅決,身在幽禁之中還能調動死士來殺他,既然如此,也就別怪他無情,不念及原本就不深厚的母子情誼了!

★★★

昏暗的山洞,寧靜琬透過淡淡光線,推測現在的時辰,應該只是巳時,還不到午時,外面正豔陽高照,山洞之內卻殺意瀰漫,寧靜琬看他們神色如常,目光堅定,並不見有絲毫退縮恐懼之色,知道他們是打算孤注一擲,不成功便成仁了!

寧靜琬忽然莞爾一笑,暈開了山洞之內凝重的氣氛,輕聲道:“我家後山這麼大,山洞又這麼多,我看景王爺雖然派人包圍了後山,不過想要找到這裡並不容易,既然等得無聊,不如告訴我你們的恩人是誰,或許我也認識也說不定!”

那兄弟倆對視一眼,哥哥依然不說話,弟弟聲音平靜冷漠,“你當然認識,還不陌生!”

寧靜琬心中已經隱隱猜到是誰,不過暫時並不能肯定,看着這兩兄弟,心底暗歎,雖然是雙生子,可是性情並不完全相同,這個世界上果真沒有完全一模一樣的兩個人,雙生子也不例外,哥哥沉默寡言,弟弟卻明顯健談得多!

寧靜琬看向那個弟弟,聲音輕快,“我知道你們這樣的人是不會有朋友的,既然你們都沒打算活着出去,連死都不怕的人,想來這世界上就沒什麼好怕的了,不如和我講講你們的故事吧,這樣你們也不用把故事帶到幽冥地府了!”

哥哥依舊不說話,弟弟倒是有了興致,探尋地看了哥哥一眼!

寧靜琬見狀笑道:“今日我們相遇也是緣分,孽緣也好,良緣也罷,我很想知道兩位的恩人是什麼人,女人容易心軟,說不定我被感動了,會幫助二位達成心願也說不定,何不一試?”

弟弟冷冷一笑,並不認同寧靜琬的話,“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心軟的,比如說你!”

寧靜琬艱難聳聳肩,“或許你們遇到的女人都不心軟,可是我並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不過聽你這樣說,我可以認爲你們的恩人也是女人嗎?”

哥哥看了弟弟一眼,反正都要上黃泉路了,也無所謂了,冷聲道:“就算殺不了景王爺,也有景王妃陪葬,我們也算是不虛此行,你說吧!”

弟弟得到哥哥的允許,開始講述他們的故事,“我和哥哥是流民棄下的孤兒,自幼無家可歸,無數次幾乎性命不保,生活朝不保夕,飽一餐餓一頓,嚐盡人世間各種辛酸!”

寧靜琬沉默不語,只是認真地聽,終於有些明白爲什麼他們會爲了那個什麼恩人,連命都不要了,因爲他們的命本來就是那個恩人給的,他講了個開頭,寧靜琬就幾乎猜到了後面的整個經過,這種經歷並不新鮮,她以前聽莫言說的多的去了!

果然,後面和寧靜琬想的一樣,他的聲音低沉,“有一次,我和大哥實在餓得沒辦法了,潛入一戶人家去偷吃的,結果被那家主人抓住,幾乎把我們打個半死!”

他的聲音有些苦澀,不過依然冰冷,寧靜琬從他的講述之中,完全可以感受這對苦難兄弟幼年時候的辛酸!

“就在我們以爲性命不保之時,有人救了我們,還承諾我們以後每天都可以吃飽飯!”

他講到此,便停了下來,沒有再講下去,寧靜琬擡起眼眸,“救你的人就是你口中的恩人?”

他搖搖頭,“不是,是一箇中年男人把我們從亂棍下救了出來,把我們帶到一座大宅子裡面,裡面有很多和我們一樣大的六七歲的孩子!”

寧靜琬心下了然,很多位高權重之人都會暗中豢養自己的死士,以備不時之需,甚至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而豢養死士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坊間找尋無父無母又有潛質的孤兒,從小開始培養,灌輸他們的命是主子的,必須爲主子捨生忘死的想法,所以他們只能把一生都貢獻給主子,爲主子生,爲主子死,比誰都忠心可靠,眼前的這兩兄弟便是最好的例子!

“我們不用再過食不果腹今天不知明天的日子,終於過上了幸福安定的生活!”

他的聲音帶着些許的自嘲,寧靜琬還從裡面聽出了一絲蒼涼的味道,真的是幸福嗎?是另外一種殘忍吧!

這兩兄弟真的是不同,哥哥明顯就像個殺人機械,幾乎沒什麼表情,不是冷笑就是冷硬,而弟弟感情明顯豐富的多,他臉上會有各種表情!

他面帶憧憬的表情,語氣也輕了起來,“那段日子是我和大哥生命中最幸福的日子,每天一睜開眼睛就可以看到朝陽,不用每天再擠在破廟裡,爲搶一塊睡的地方,和小乞丐們打得頭破血流!”

他說完這句話,就緊緊的盯着寧靜琬,語氣帶着毫不掩飾的痛恨,“那種生活是你這種養尊處優錦衣玉食的大小姐根本無法想象的!”

寧靜琬不以爲然,淡淡道:“人都是這樣,總以爲別人比自己過得好,只看到別人的光鮮,卻看不到背後的黑暗!”

鳳君寒是高貴的皇子,卻連身邊的人都不能輕易相信,二十多年來苦心經營,步步驚心,棋差一招便落入政敵的陷阱,兩派相鬥,輸的哪一方都慘不可言,這背後辛酸又有誰知曉?

自己是錦繡山莊的大小姐,過着公主般精緻的生活,可是外公過世之後,自己過得比誰都要壓抑,不但要面對商場的爾虞我詐,還要防着身邊人的算計,不說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就連自己枕邊人都絕不能放心,這些隱情,又有誰知道?又有誰會在意?

弟弟看着寧靜琬一笑,他的笑有些許的柔和,不似他哥哥那麼難看,“或許吧,我們在那個大宅裡面住了十幾天,每天都有和我們一樣經歷的小孩子被送進來,過了不久,便有人來教我們學習武功,教我們讀書識字,現在想起來,那是我們另外一種苦難的開始!”

七十三 潛伏的敵人

更新時間:2014-2-28 11:47:25 本章字數:3564

寧靜琬從弟弟臉上看到了悲傷自嘲的神情,不自覺看向哥哥,依然是面無表情的冷硬模樣!

弟弟繼續道:“教習過程雖然很辛苦,但是每天都可以吃飽飯,這已經是大哥和我最大的奢望了,我們不知道生活除了吃飽飯,還會有什麼別的追求,時間一久,我們很快就適應這種每日苦練殺人技能的生活了!”

寧靜琬也不打斷他,從他悲憤的語氣中,完全能體會到這一對雙生子當年心中的孤獨和辛酸!

“每月教頭都會制定目標,以月爲限,每月考察一次,要是達不到目標就會被趕出去!”

“趕出去?”寧靜琬聲音微揚,趕出去是什麼意思?本能地覺得絕不是普通意義上的趕出去!

“趕出去不是你想象的那種給你自由,讓你出去遊山玩水,你這種大小姐是不會知道貧苦百姓會經歷多少苦難?既然主子給我們提供一日三餐,撫養我們,我們就要把命交給主子,一生都貢獻給主子,所謂的趕出去,不過是主子覺得你沒什麼利用價值,又不能讓你泄露任何關於我們的秘密,讓你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而已!”

寧靜琬微微一怔,心底有一種悲涼緩緩升起,與他們相比,她的確太幸福了,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爲了吃一頓飽飯,不得不將靈魂出賣給惡魔!

他看到寧靜琬眼中的悲憫,自嘲一笑,“不斷有夥伴被拖出去,在那種血腥殘酷的地方,大哥和我都明白,想要活下來,必須要向主子證明我們是價值的,是可以留下來的,不然就死路一條,如同那些被棄的夥伴一樣,破草蓆一卷,往亂葬崗一扔就完了,大哥和我r夜苦練,終於成了那羣孩子中的佼佼者,出類拔萃,深得教頭讚賞,等到我們長大的時候,當年的夥伴已經死得所剩無幾!”

寧靜琬看着他臉上的悲喜莫辯的表情,沉默不語,或許他說的對,不是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命運的機會,她只能不認同,卻無權去指責別人!

“我們長大之後,有一天,教頭告訴我,養了我們這麼多年,也是時候爲主子展示展示我們的成果了,那個時候,大哥和我才知道真正供養我們多年的人到底是誰!”

寧靜琬心中已經明白到底是誰有這份耐心,這份能力,他們的主子是個女人,除了皇后娘娘,還有誰呢?

他看着寧靜琬,緩緩微笑,“我們從小就明白,我們的命就是主子的,從一開始一生都要奉獻給主子,你是不是覺得奇怪,我看起來並不喜歡這種生活,可是爲什麼我從來都沒有反抗過?”

寧靜琬靜默不語,能控制這麼龐大的殺手組織的人,豈非沒有一套完善的辦法?對於妄圖叛逃者,背叛組織者,他們多得是辦法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們之中不是沒有出現叛逃者,可是無一例外下場都是慘不忍睹,在經歷過無數次叛逃事件之後,留下來的每個人都明白,我們的命只能是主子的,只有主子才能決定我們是生或者是死,無權自己選擇!”

寧靜琬心下了然,所謂道不同不相爲謀,他們有着骨子裡對主子根深蒂固的忠誠,看着他們臉上堅毅冷硬的線條,寧靜琬明白深入骨髓的東西是不可改變的,說什麼都是徒勞,不管命運是不是你選擇的,最後的結果反正都需要你自己來承擔!

“你們主子還活着?”寧靜琬淡淡道。愨鵡琻曉

“是,就算主子不在了,也沒有什麼影響,因爲我們對主子的忠誠必須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我可以認爲你們的主子就是曾經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嗎?”寧靜琬淡淡問道!

他眼底有一抹訝然,隨機恢復了冷漠,“是!”

“是皇后娘娘密令你們不惜一切代價暗殺景王爺?”到了此時,寧靜琬已經徹底明白事情的經過。

“是,我們兄弟既然是那個組織中的翹楚,這樣重大的任務自然責無旁貸!”

寧靜琬看着他臉上視死如歸的表情,輕聲道:“你們盯着我有多久了?”

他答非所問道:“三年之前,我們接到了主子的密令,不惜一切代價,不論用時多久,也要殺了景王爺!”

寧靜琬心下了然,替他們說了後來發生的事情,“可是景王爺爲人謹慎,而且不論到哪裡,都有親衛隊貼身保護,只怕你們還沒有接近他,就屍骨無存了,再則,雖然二位武藝高超,就算景王爺沒有侍衛不離左右,要是和景王爺真打起來,誰贏誰輸還很難說,以景王爺的個性,二位能刺殺他的機會終生最多隻有一次,景王爺這樣的人從來不會給人第二次機會,實不相瞞,以二位的謀略和智慧,別說全身而退,就是想要和景王爺同歸於盡,都難於上青天!”

弟弟眼中掠過一抹讚賞,笑道:“你還真是瞭解你夫君!”

寧靜琬坦然接受,“過獎了!”

“的確,大哥和我設計過無數暗殺景王爺的計劃,可是無一例外全都失敗了,你說得對,就憑我們兄弟二人,想刺殺權傾天下的景王爺,無異於癡人說夢!”

“可是以你們對主子的忠誠,就算是死也必須完成任務,報答主子對你們的恩情?”

“是,我們曾經起過誓,要把一生貢獻給救我們出苦海的主子,直到生命終結之時,主子撫養我們成人,我們自然要回報她忠誠,爲她出生入死,這樣踏上黃泉路時便不會再虧欠任何人,來世也可以投個好人家!”

寧靜琬輕輕一笑,皇后能權掌六宮,後宮干政這麼多年,除了慕家盤根錯節的關係之外,也和她本人聰穎過人,精通御人之術是分不開的,難怪慕家已經徹底剷除,還會有殺手這般效忠於她,爲她出生入死,真是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

就算是過着殺手一樣殘酷冷血的生活,時間久了,人都會習慣,只要習慣了,就不會想着怎麼樣去反抗,就開始隨波逐流!

寧靜琬淡淡道:“你們殺不了景王爺,便想着另闢蹊徑,你們發現了景王爺對我的好,讓你們看到了新的希望,於是你們明白,與其盯着景王爺,不如盯着我,抓一個女人比抓景王爺容易多了,看來你們早就潛伏在我身邊吧?”

他並不否認,“對,既然景王爺無懈可擊,我們自然要尋找獵物新的破綻和軟肋,這是我們從小便接受的訓練,我們暗中查探已久,終於確認你就是景王爺唯一的軟肋,於是我們把目標轉向了你,所幸的是,你並沒有讓我們失望,你放心,大哥和我到了那邊會感謝你的!”

寧靜琬只是笑,真不愧是皇后訓練出來的頭號殺手,真有通天入地之能,隱匿在她周圍那麼久,她竟然毫無察覺,連福伯也沒有覺察到,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麼,她已經猜到了,這對雙生子並不想殺她,準確地來說,是景王爺和她,他們只能選擇殺一個,根本殺不了兩人,所以他們只能用自己去要挾景王爺!

他看着寧靜琬平靜的臉色,眼底有一抹欽羨一閃而過,“真是想不到你這種大小姐還對我們這樣的人的生活感興趣,我真該謝謝你這麼認真地聽我們的故事,我在世間生活了幾十年,頭一回和別人講我們的過去!”

話音未落,哥哥突然臉色一變,寧靜琬也聽到了外面傳來的嘈雜的腳步聲,三人神色皆凝,再也沒有優哉遊哉地講故事和聽故事的興致!

★★★

“王爺,在這裡又發現有人來過的痕跡!”一名暗衛道。

鳳君寒俊眸一沉,立即飛身過來,福伯聞訊也趕了過來,仔細查看地上留下的痕跡,對景王爺肯定地點點頭,“應該不會錯,大小姐就在這附近!”

鳳君寒眼底閃過一絲殺意,麒麟雙子?還真是膽大包天,敢動他最心愛的人,很好,就借這個機會徹底剷除這個隱患!

“王爺,你看前面!”一名侍衛指着前面,驚呼出聲!

附近所有的人的視線都被前方吸引,他們找了許久的王妃終於出現在眼前,一身大紅色金絲衣裙,青絲隨着山風肆意飛揚,明豔出塵,臉上卻帶着一如往昔的淡淡微笑,令人觸目驚心的是王妃的雙手被反綁在身後,脖子上還架着一把寒光森然的劍,兩個全身黑衣的人一左一右地在王妃身邊,面無表情,彷彿從修羅地獄中走出來的一樣!

“琬兒!”鳳君寒看到琬兒頸脖上鋒利的劍,心底一凜,聲音竟然不自覺有些嘶啞艱難。

“大小姐!”福伯驚呼出聲,能在錦繡山莊的地盤上抓了大小姐的人,絕非泛泛之輩,而且他從他們留下的腳印可以判斷出這兩人的武功只怕不在他之下!

寧靜琬輕輕搖頭,示意他們不要爲自己擔心,“王爺,我沒事!”

剛一說話,就覺脖子一疼,立即有一股熱流從脖子上流了下來!好疼!

人最怕和什麼人打交道,一是不要臉的人,二是不要命的的人,這兩種人若是自己的人爲自己效忠就什麼都好說,如果是敵人的人就比什麼都可怕!

七十四 用你來換她

更新時間:2014-2-28 13:52:00 本章字數:3556

殷紅的血在琬兒白希如玉的頸脖上妖豔綻放,鳳君寒看在眼裡,心底一疼,大手立時緊握,眸光如刀,泛着森冷寒意!

寧靜琬衝他微微一笑,如往日般明媚嫣然,妖嬈動人,卻讓鳳君寒心底愈發疼痛!

看着琬兒強忍不出聲的痛楚,鳳君寒薄脣緊抿,眸光冰冷,冷冷道:“麒麟雙子,本王還以爲你們一輩子都不會出來呢,想不到今日也敢出來見光了?”

麒麟雙子?寧靜琬心下了然,原來並不是沒有名氣,是自己不知道!

想不到景王爺竟然知道他們的身份?那位哥哥有些意外,不過旋即就恢復了平靜,冷冷一笑,“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景王爺,連我們這種見不得光的人都知道,我們兄弟真是榮幸至極!”

鳳君寒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泛着冰冷眸光,語氣冷然,“放了本王的王妃,本王會賞你們一個全屍!”

把劍架在寧靜琬脖子上的弟弟一笑,語氣放肆,“多謝景王爺大人大量,不過我們兄弟今日既然敢來,就沒想過要活着出去!”

鳳君寒看着琬兒頸脖上不斷涌出的蜿蜒殷紅,眸中的深沉不自覺一顫,大手緊握,表面上卻無動於衷,淡淡一笑,“本王體恤你們效忠主子的一片赤誠之心,會成全你們,很快就會送你們的主子去和你們團聚的!”

那哥哥聞言,無所謂一笑,“多謝王爺,不過我們兄弟的來意想必王爺已經瞭如指掌,王爺若不想親眼看着你最心愛的王妃死在你面前,就不要輕舉妄動!”

鳳君寒冷冷一笑,語氣帶着淡淡不屑,“就憑你們兩個,就妄想威脅本王?”

那弟弟看着眼前尊貴俊美眸光睥睨天下的男人,握劍的人不自覺緊了幾分,“我們兄弟命如草芥,平日自然是入不了王爺法眼,不過現在王爺最心愛的王妃在我們手中,我們纔有今日這樣的底氣!”

鳳君寒脣角勾起,聲音依然冷漠,“若是本王連自己的女人也保護不了,還有何顏面開疆拓土,君臨天下?”

他的聲音帶着一種淡定的安然,話雖是對麒麟雙子說的,卻是微笑着看向寧靜琬,眸光一如往昔的溫柔寵溺,寧靜琬強忍着頸脖上的疼痛一陣陣襲來,衝他莞爾一笑!

那個弟弟聞言,努力擠出一抹蒼涼的笑意,“我知道景王爺不但武功蓋世,而且手下個個都是高手,整座後山都被包圍了,我們兄弟就是插上翅膀也飛不出去,不過今日我們兄弟孤注一擲,王爺想保護王妃,沒那麼簡單,若是王爺想來硬的,我也很想知道是王爺的劍快,還是我的劍快?”

“說得好,就算殺不了王爺,有王爺心愛的王妃陪葬,也值了!”弟弟話音一落,那個哥哥縱聲長笑,笑聲在山谷中瀰漫迴盪,愈顯猙獰恐怖!

鳳君寒俊眸半沉,優美的脣角勾起,淡淡一笑,卻是殺意盡呈,“那你們想怎麼樣?”

寧靜琬心底一酸,澀然閉目,他這般說就是說他同意和麒麟雙子談條件了,願意接受他們的要挾了,大庭廣衆之下,他是她愛的傲視九天的男人,此刻卻正在接受見不光的殺手的威脅!

那位弟弟陰森森一笑,聲音字字如冰,“景王爺,很簡單,如果希望你的王妃平安無事的話,先讓你的人全部後撤,然後王爺放下手中寶劍,一人上前,用你來換她,我們兄弟保證,只要王爺在我們手上,我們定會信守諾言,絕不傷害王妃一分一毫!”

寧靜琬心下一驚,她早想到了他們會這樣做,她的確對他們不重要,重要的是景王爺,她和景王爺,麒麟雙子只能殺一個,如果可以的話,皇后是自然希望兩個一起殺,問題是以他們的能力,能殺一個已經是異想天開,不可能奢求兩個同時殺掉!

此言一出,周遭空氣瞬間凝結成冰,所有的人皆神色沉重,屏氣凝神,緊緊盯着王爺,還有被麒麟雙子挾持的王妃!

鳳君寒淡淡一笑,幾乎是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好,一言爲定!”

身後的侍衛急道:“王爺?”

福伯神情一變,“王爺不可!”他是做過殺手的人,深知不是每個殺手都會講江湖道義,生活在陰暗之中的人,好處到手之後,撕票的多得去了,若是麒麟雙子不守信用,將王爺和大小姐兩個人同時劫持,要了他們兩個人的命,反正他們也沒想過活着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鳳君寒不以爲意,優雅一笑,將手中長劍往地上一扔,寶劍在枯黃的草地上面閃着幽寒的光芒,依然冷氣懾人,緩緩擡起右手,聲音低醇,“你們都退後!”

他自然明白侍衛和福伯等人的顧慮,不過他不能看着琬兒有危險,對方明顯赴死而來,他不能再失去琬兒一次!

“是,王爺!”無論王爺發出什麼樣的指令,他們都會無條件服從,王爺就是他們心中的天!

寧靜琬看着他,長身玉立,劍眉星目,深邃的眸瞳中映着正午耀眼的陽光,彷彿天神,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過來,每一步都似乎踏在自己心上。愨鵡琻曉

寧靜琬忽然微笑,心潮澎湃,酸澀交加,還透着濃濃暖意,也許此生真的無緣,回回轉轉還是沒辦法走到一起,怨不得別人,若不是她執意單獨見秦弈風,也不會如此輕易地落入歹人之手!

“慢着!”寧靜琬出聲,看着他,神情溫柔,脣角彎起一絲弧度。

鳳君寒腳步一停,他不是不知道危險,他並不擔心他自己,雖然他知道麒麟雙子是想和他同歸於盡,他最擔心的反而是個性剛烈的琬兒會孤注一擲,做出傻事,不給他救她的機會!

“琬兒,別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鳳君寒心下焦急,聲音卻竭力淡定優雅,面臨這樣不可知的險境,他只希望琬兒能平安無事!

“真是好感人啊!”那個弟弟見景王妃景王妃深情對視,冷冷一笑,“只是你們夫妻今日註定有一個要赴黃泉,我只是不知道,留下的那個會不會痛不欲生?”他說完這句話之後,放聲大笑!

寧靜琬無視頸間的冰涼,無視不斷襲來的疼痛,冷冷開口,“只怕註定要讓你失望了,我寧靜琬愛上的男人絕不會受任何見不光的人的脅迫,我寧靜琬此生也絕不做任何人的軟肋!”

鳳君寒微微一驚,我寧靜琬愛上的男人?他的思維如同停滯一般,琬兒說愛他?可是眼底的喜悅還沒來得急燃起,就看見了琬兒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眸中的冷冽和決絕!

“琬兒,別亂來!”鳳君寒驚呼出聲,最擔心的事情的還是發生了!

寧靜琬清楚地看見了他眼中的哀痛悲切,帶着一抹來不去逝去的笑意,她要在他落到他們手裡之前,爲他爭取最後一刻時間!

弟弟看着這突生的變故,驀然明白寧靜琬寧肯自己死,也絕不會讓他們得逞,心下一怒,只能退而求其次,雖不能殺了景王爺,可是能殺了景王妃,除去了景王爺心尖上的人,也算是報答了部分主子的恩情!

這種緊要關頭,一點點都可能會出意外,挾持寧靜琬的弟弟心下一緊,知道今日殺景王爺已然不可能,只能殺了寧靜琬,手中利劍還沒有按下去,卻驀然覺得腹部一陣劇痛傳來,做殺手的人太熟悉那種感覺,他知道是寧靜琬用利器刺進了他的腹部!

他有些吃驚,什麼時候原本綁着寧靜琬雙手的繩子竟然斷了,她的利器從何而來?

就在他震驚的短短一瞬,寧靜琬拔出他不知道是什麼的利器,腳底一旋,避開了他森冷的劍!

麒麟雙子見狀,心下大怒,一個優秀的殺手就是被人刺了一刀,短時間之內也不會絲毫減緩他的殺傷力,要在飛身過來的景王爺到來之前,殺了寧靜琬!

看着寧靜琬手中獻血染紅的髮簪,麒麟雙子此時才明白,爲什麼在山洞之時,寧靜琬一直纏着他們講話,原來她在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她的手被反綁在後面,不知道什麼時候找了一塊鋒利的岩石,一直在偷偷磨斷堅硬的繩索,她的動作很輕微,他們都沒有察覺!

他們帶寧靜琬出來的時候,只是解開了綁着她雙腳的繩子,那個時候,她手上的繩子還沒有完全磨斷,她便將岩石藏在她寬大雲袖之下。

怪不得出來的時候,寧靜琬不小心被石頭絆倒,摔倒在地,原來她是乘他們不注意,拔下了插在發間的髮簪,他們兄弟倆誰也沒留意,只是將劍架在她頸脖之上。

出了山洞之後,他們一邊劫持寧靜琬,一邊和景王爺談判,面對景王爺這樣的男人,他們也不得不緊張,誰知寧靜琬還在偷偷磨斷繩索,真是太小看這個寧靜琬了,想不到他們這樣經驗豐富的殺手也會着了她的道!

“琬兒小心!”飛身趕來的鳳君寒見琬兒身邊劍光四起,大驚失色,琬兒雖然擺脫了麒麟雙子架在她頸脖上的劍,可是她和麒麟雙子在一起,驚險萬分,那兩人的武功他是知道的,面對一個人,琬兒還有可能跑得掉,兩個人,琬兒絕無勝算!

七十五 一生唯一的陪伴

更新時間:2014-2-28 16:01:36 本章字數:3671

被迫退到後面去的侍衛們還有福伯等人並沒有退的多遠,嚴密監視這裡的一舉一動,現在見情況生變,王妃已經掙脫了架在她頸脖上的劍,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一個個立時飛馳電掣般而來!

麒麟雙子看着寧靜琬嘴角嘲諷的笑意,才知道這個女人果真不可小覷,主子得知他們的計劃之後,專門派人叮囑過他們,寧靜琬詭計多端,讓他們務必小心,絕不要把她當做普通的女人來看,主子的話就是他們心中的聖旨,誰知道到頭來還是出了叉子,千防萬防,景王爺還沒到手,寧靜琬就掙脫了!

爲今之計,只有和寧靜琬同歸於盡了,不遠處,景王爺的侍衛已經鋪天蓋地而來,氣勢恢宏,遮天蔽日,要利用這稍縱即逝的機會,殺了在身邊的寧靜琬,麒麟雙子當即長劍一揮,寒光森然,雙雙朝寧靜琬刺去!

面對這樣絕頂的高手,寧靜琬能避開一個,卻絕對避不開第二個,剛剛避過身後的致命一擊,另一道寒光已經迎面而來,寧靜琬閉目而笑,明知道對方不顧一切只欲置他於死地,他仍然毫不猶豫地答應願意換她,這份愛戀,這份深情,已經讓她滿心溫暖,心願已足,再無遺憾!

黑暗中,她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推開,一陣刀劍刺入皮肉的聲音傳來,卻沒有想象中的劇痛傳來,寧靜琬心底一驚,驀然睜開眼睛,被眼前一幕驚得呆住,那把本來應該刺入自己身體的劍此刻正刺入他的腹部,血流如注,他的薄脣立時褪盡了血色!

淚水,終於無法抑制地掉落下來,寧靜琬顫聲道:“王…爺!”

那哥哥猛地拔出刺在景王爺腹部的劍,又掀起一陣血雨,短短一瞬間,侍衛和福伯等人已然趕到,無數鐵甲侍衛將麒麟雙子團團圍住,刀光劍影之間,血流成河,響起陣陣慘叫。愨鵡琻曉

寧靜琬淚如雨下,緊緊抱住鳳君寒的身體,泣不成聲,“你怎麼這麼傻?”

“王爺,王爺!”景王爺的侍衛們皆大驚失色,平日沉穩過人的他們此刻也開始焦急起來,“快起請太醫!”

鳳君寒俊美無鑄的臉變得蒼白,優美脣角卻浮起溫柔的微笑,周圍殺戮彷彿已經遠去,天地間只有他們兩人,他在寧靜琬懷裡,揚起大手拂過哭得悲切的琬兒,“傻丫頭,我捨不得你受傷,聽話,別哭!”

福伯來到景王爺身邊,飛快在景王爺身上點了幾下,爲王爺止血,臉色凝重,“老奴得罪了!”

寧靜琬緊緊抱着他,他身上溢出的血染紅了寧靜琬的雙手,看着琬兒泫然欲泣,鳳君寒淡淡微笑,“傻丫頭,哭什麼?我不會死的,我還要好好愛你,聽你說愛我!”

★★★

內室,太醫正在緊急景王爺止血療傷,寧靜琬不敢打擾,在門外焦急地走來走去,冷靜如她此刻也止不住心中的恐慌,在麒麟雙子劍下性命不保的時候,她心中也無多少懼意,因爲從小外公就告訴她,越是害怕,死亡越會找上你,只有冷靜勇毅,死亡纔會知難而退!

在外公多年的悉心培養下,這世上已很少有事情能讓她方寸大亂,茫然不知所措,可是看着那把劍刺入他身體的時候,她心痛得無以復加,寧願那把劍刺在自己身上!

她不想因自己的錯而連累他,麒麟雙子的經歷並非完全沒有打動她,她曾經也是一介平民,她深知平民百姓其實並不真正在意到底是誰高居九重天闕,他們更關心的是自己的衣食住行。

要是沒有麒麟雙子當年的苦難經歷,也就不會有今日的慘禍,只願天下百姓安居樂業,少一些那樣的悲慘人生!

他雖對敵人從不手下留情,可是他對鳳臨百姓,卻是愛民如子,無數次親征邊疆,保家衛國,從來不似慕家不擇手段,寧靜琬相信,他一定可以做個好皇帝,再創煌煌盛世,他不知道,她一直在爲這樣豪情滿懷壯志凌雲的他而自豪!

寧靜琬的頸脖尚在淌血,福伯看在眼裡,憂心忡忡,“大小姐,還是吩咐下人趕緊治傷吧!”

寧靜琬輕輕而又堅定地搖搖頭,“我沒事!”

福伯嘆息一聲,大小姐是他看着長大的,深知大小姐執着的個性!

寧靜琬的心一直七上八下,從未沒覺得時間過得這麼慢過,又希望時間過慢一點,因爲她害怕聽到那個她最不想聽到的消息!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門終於開了,太醫滿頭大汗地出來,還沒來得及說話,寧靜琬就急急道:“太醫,王爺怎麼樣?”

太醫長出了一口氣,恭聲道:“王妃切勿憂心,王爺吉人天相,劍傷雖深,卻並未刺中要害,王爺並無性命之憂,不過王爺失血過多,還需好好休養一段日子,才能完全復原!”

寧靜琬心底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緊繃的神經驀然一鬆,忽覺天昏地暗,竟然昏了過去,意識朦朧之際,只聽到下人一陣陣驚叫!

昏昏沉沉之中,才覺頸脖間一陣陣劇烈疼痛不斷襲來!

夢裡極其不安穩,刀光劍影,你死我活,良久,寧靜琬努力睜開眼眸,對上婢女擔心的眼神,“大小姐,你終於醒了?”

寧靜琬正準備起身,一陣疼痛傳來,惹來婢女的驚叫,“大小姐小心,太醫說大小姐頸脖有劍傷,不能亂動,需要靜養!”

寧靜琬伸手摸自己頸脖,上面已經纏上了紗布,手上的血也被清洗乾淨,身上也換上了乾淨的衣裙,急急抓住婢女的手,“王爺怎麼樣了?”

婢女小心答道:“王爺在隔壁寢居休息,現在還未醒過來!”

寧靜琬無法再安安穩穩地躺在這裡靜養,對婢女道:“扶我起來!”

“是!”婢女小心翼翼地扶寧靜琬起來,寧靜琬來到隔壁寢居,這裡已經被侍衛裡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見了寧靜琬,自動讓開一條路。

他仍在昏睡,傷口已經處理好,寧靜琬坐在牀邊,心疼地看着他面無血色的臉,鼻子一酸,有清淚順着她臉頰滑落,滴到他的臉上。

顫抖地伸出手輕輕撫摸他完美輪廓,她沒想到,當那一劍朝自己刺來的時候,他因爲手中沒有利劍,避不開麒麟雙子的殺氣,緊急之下,竟然推開了她,而那劍就刺入了他的身體!

鳳君寒朦朧間,覺得腹部劇痛,又覺到有一隻溫柔手,在他臉上輕撫,緩緩睜開眼睛,對上的是琬兒悲傷的雙眸!

鳳君寒對她微笑,聲音有些虛弱,“琬兒!”

從未聽到過他這樣的聲音,他的聲音一向是醇雅淡然,似乎世間無論什麼事都在掌控之中,寧靜琬心底一疼,埋怨道:“你真傻!”

他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寧靜琬頸脖上,那裡有一條紅色冰蠶絲圍巾,阻隔了他的視線。

寧靜琬見他目光所到之處,握住他的手,淺笑道:“我戴圍巾好看嗎?”

他知道琬兒不願他看見她的傷,柔聲道:“琬兒戴什麼都好看!”

寧靜琬癡癡地看着他如同筆墨勾勒出來的完美輪廓,再也不願移開眼睛,“小的時候,外公給我準備了很多雪山冰蠶絲的圍巾,可我就是不喜歡戴,現在長大之後才知道,戴圍巾的感覺這般好!”

鳳君寒失笑,笑容雖然虛弱,可是笑意裡滿滿都是愉悅,“琬兒,你這傻丫頭,以後不可如此任性,你可知道剛纔有多危險!”

寧靜琬與他目光觸碰期間,糾纏在一起,一字一頓道:“站在你身邊的女人,絕不會成爲你的軟肋!”

鳳君寒想埋怨什麼,最後卻只化作一聲嘆息,“傻丫頭,給個機會讓我保護你都不行!”

鳳君寒想起身,被寧靜琬強行攔住,“不準起來,太醫說你要躺下來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鳳君寒卻執意要檢查寧靜琬的傷勢,“我要看看你的傷!”

寧靜琬敷衍道:“我真的沒事!”若是那一劍刺到了自己身上,現在世上已經沒有了寧靜琬此人,見他答應麒麟雙子的條件之時,寧靜琬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鳳君寒最終還是伸手抓住了寧靜琬,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包紮着紗布的頸脖,聲音透着自責,“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才使得你受傷!”

寧靜琬輕輕搖頭,“不許你這樣說!”此刻與他深情對視,寧靜琬明白,她與他,是漫漫一生裡彼此唯一的相伴!

鳳君寒虛弱地伸出手,將寧靜琬攬到他胸前,“你知道不知道看見他們用劍架在你脖子上的時候,我有多害怕?”他的聲音低低的,有着不屬於他的脆弱!

“你放心,他們已經死了!”寧靜琬緩緩開口,刺殺景王爺,是何等大罪,當時死去是最好的選擇,不然必定生不如死!

鳳君寒眼底有殺氣掠過,“我不是說他們,他們還不值得我多看一眼,我是說在我眼皮子底下,你竟然還會有這樣的危險!”

寧靜琬心底一暖,他身上血腥和木槿花的香氣交織在一起,很暖,也很痛,哽咽開口,“是我任性,連累你受傷!”

鳳君寒低笑出聲,“真是傻丫頭,你是我的女人,還說什麼連累不連累?再說,他們是衝着我來的,這一對一直隱匿在暗處的雙生子高手,我也早想除去了!”

七十六 你來照顧我

更新時間:2014-2-28 18:23:58 本章字數:3525

寧靜琬見他神色倦怠,知道他失血過多,現在雖然醒轉,可是不宜多說話,玉手輕按在他薄脣之上,警告道:“好了,不要再說話了,太醫說你雖無性命之虞,可是還是需要多加休養!”

他衝着寧靜琬寵溺一笑,輕聲道:“我睡了很久,不想再睡了,躺到我身邊來,陪我說話!”

寧靜琬知道他性子執拗,此刻也不想頂撞他,點點頭,順從地躺在他身邊。愨鵡琻曉

鳳君寒不顧身體的疼痛,將寧靜琬攬到懷中,聲音有些氣惱,“琬兒,你知不知道,若是剛纔有一絲的偏差,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寧靜琬看着他俊美側影,不敢違逆他的意思,也不敢亂動,只在心底偷偷一笑,最初的相遇,已經註定一生癡纏!

“來人!”他忽然微微提高了聲音。

外面立即傳來鏗鏘有力的聲音,“屬下在!”

“傳令下去,將本王受傷的消息壓下,今日經事的人任何人都不得透露口風!”

寧靜琬怔然無語,他不想他在錦繡山莊受傷的事情傳出去,不想有人說是被她連累的,不想有人再拿她說事,他受傷如此嚴重,竟然還爲她考慮得這般周到!

他臉色雖蒼白,眉目間卻全是溫柔笑意,這醉人寵溺的笑意讓寧靜琬心旌搖曳,忍不住問道:“王爺,他們要用我來換你的時候,你心底在想什麼?”

鳳君寒低聲笑道:“什麼也沒想,只是想你平安無事,因爲我不想失去你第二次!”

絲絲甜意涌上寧靜琬的心頭,明知道他說的是真的,也忍不住嗔道:“真的?你沒有騙我?”

鳳君寒忍俊不禁,無奈笑道:“傻丫頭,都到了這個時候,還不相信我?”

他聲音一揚,俊眉驀然一凝,寧靜琬知道是牽動了傷口,出聲建議道:“錦繡山莊雖然什麼良藥都有,可王爺此次來錦繡山莊只帶了一個隨身太醫,要不要讓三殿下再派一些醫官過來伺候王爺?”

鳳君寒嘴角忽然浮現一抹壞壞的笑意,戲謔道:“算了,還是不要了!”

寧靜琬奇怪道:“爲什麼?”他這樣養尊處優的男人,一個太醫怎麼伺候得過來?

鳳君寒卻故意不語,寧靜琬急了,知道他又在故意吊自己的胃口,惱怒道:“鳳君寒,你到底說不說?”

鳳君寒看着琬兒嗔怒的臉,無比正色道:“琬兒定下了規矩,以後來錦繡山莊的人,不管是誰,食宿一律自理,所以我擔心人來太多了,琬兒又不招待他們,這幫太醫大多又沒有食宿自理的本事,我怕他們會餓死在這兒!”

寧靜琬撲哧一聲笑出來,故作大度道:“看在你爲本大小姐受傷的份上,本大小姐就破例一次,幫你招待他們,不過下不爲例!”

鳳君寒搖搖頭,“不行,沒有規矩,何來方圓?豈能輕易破例?若是開了這個先河,以後他們接二連三地來錦繡山莊大吃大喝,作威作福,我怕把琬兒給吃破產了!”

寧靜琬忍俊不禁,“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嘴角浮現一絲邪魅笑意,“有琬兒一個人照顧我足矣,無需他人!”

寧靜琬躲在他懷裡偷笑,忽然想起皇后,低聲道:“皇后到底是怎麼回事?”

三年之前,沒等京城塵埃落定她就走了,實在不知道後來慕家人最後的結果,不過依照他的手段,慕家犯的是株連九族的謀逆之罪,皇后身爲慕家人,又豈能倖免?可是麒麟雙子明明說,皇后還活着,這是怎麼回事?

琬兒的疑惑盡數落在鳳君寒眼中,淡淡一笑,“這是我的失誤,以致招來今日大禍,不過這樣也好,徹底剷除她隱藏在暗中的最後勢力!”

失誤?他這樣的人,也會失誤嗎?寧靜琬正色看他,“你真的沒殺皇后?”

鳳君寒微微頷首,“我真的沒殺她,畢竟慕家只留下了她一個人,料想也翻不起太大的風浪了,她終歸是做過國母的人,殺了她有失國體,所以我留她一命,將她終身幽禁,想不到她竟是這樣的賊心不死!”

寧靜琬想起他講的那個幼年的故事,心中明白了幾分,原來再陰狠的人,心中都會有柔軟的地方,輕聲道:“你是不是對她有一絲愧疚,所以纔沒殺她?”

鳳君寒含笑凝視琬兒,“琬兒果然是世上最瞭解我的人,你說的對,當年她兒子死於父皇之手,儘管此事只有我和父皇知道,不過我和她兒子交情甚篤,這也算是我能爲她做的僅有的一點補償!”

寧靜琬淡淡道:“你總是這樣自以爲是,你認爲是補償,對她來說卻是折磨!”昔日母儀天下的國母,如今淪爲階下囚,所有親族之人,處斬的處斬,流放的流放,昔日鳳臨第一高門如今門庭塌敗,生命如花凋敝,這樣的人生,真的是昔日國母想要的嗎?對她這樣強硬的女人來說,或許在風華正盛的時候離去,反而纔是對她高貴生命的成全!

鳳君寒知道琬兒在想什麼,低聲道:“或許吧,雖說慕家是咎由自取,可是想到她兒子,我對她總有一絲不忍,如今看來,她是早就懷疑她兒子不是病死的,而是父皇殺了她兒子!”

寧靜琬輕輕點頭,“皇后畢竟不是一般的女人,又在宮中浸潤那麼多年,別人認爲不可能的事,在她眼裡一切皆有可能,她兒子死了,得好處最多的人是你,所以她纔不惜一切代價,拼盡力氣做最後一搏,斷然也不讓你父皇稱心如意,也要殺了你父皇最鍾愛的兒子,爲她的兒子償命!”帝王之家,夫妻和睦,父慈子孝,可心中卻怨毒對方至此,想起來只有深深悲涼!

皇后要是知道麒麟雙子失手的消息,就算不用鳳君寒動手,她也斷然不會再有活下去的意念,如今想來,這幾年來,殺了先皇最鍾愛的兒子鳳君寒是唯一支撐她活下去的希望,若是這最後一搏失敗,她求生的願望必定轟然崩塌,再則,鳳君寒這樣的人,絕不會給人第二次機會!

寧靜琬心中低嘆,昔日國母,最終也不過落得這樣的命運!

他微微挪動了下身子,又不小心牽動了傷口,寧靜琬不悅道:“別亂動,我可不想被千萬百姓唾罵,說我是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

鳳君寒低笑,“可是我就是喜歡琬兒這樣的紅顏禍水!”

寧靜琬輕輕從他懷中出來,小心翼翼不敢牽動他的傷口,他受了劍傷的地方,已經上過藥,用紗布包好,卻依然可以看到清晰可見的血跡隱。

“沒事,琬兒,我馳騁沙場,受過的傷無數,我被刺的那一刻就知道我不會死,不會讓愛我的琬兒傷心!”他看着琬兒眼底的愧疚和憐惜,柔聲道。

寧靜琬一笑,臉上飛上兩朵紅雲,和他在一起,無需多言,就能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什麼,忽然,她渾身一震,目光定定呆住,櫻脣微張,似乎處於極大的驚異之中,清澈眸瞳中又隱隱透出不可置信的驚喜,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鳳君寒看琬兒這副神色,急道,“怎麼了?”想掙扎起身,卻又牽動了傷口,絲絲抽氣聲驚醒了寧靜琬。

寧靜琬反應過來,忙扶他躺下,卻一直怔怔無言,猝然,淚如雨下,鳳君寒既心急,又不敢問,琬兒這種神情,深沉睿智如他者,此刻也猜不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寧靜琬情緒激動,過了好久才平復了下來,鳳君寒小心翼翼問道:“琬兒,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寧靜琬怕他情緒激動,聲音竭力的平靜,將潔白如玉的左手伸到他面前,語氣輕柔,“你以前有沒有注意到過我手上的這隻戒指?”

鳳君寒看向那隻戒指,第一次認真打量這隻戒指,一看就是上古之物,顏色很陳舊,樣式也簡單,和琬兒修長如玉的手指並不是很相配,似是玄鐵製成,又似赤銅,又似乎什麼都不是,戒指的正中間有一枚小小的銅鏡,一眼看不到底,隱隱可以看到幽寒之光,透着若隱若現的瑩綠色!

他自然知道這是琬兒隨身之物,不過他並沒注意,琬兒傢什麼稀奇古怪的寶貝都有,只是現在才覺得有些古怪,這戒指看起來既不精緻,也不奢華,樣式古板,成色陳舊,與琬兒一身華貴錦繡並不協調。

記憶中,琬兒衣飾無數,華貴衣裙,各種飾物,走馬燈似地換,外公對琬兒這個唯一的孫女的寵愛誰都看在眼裡,恨不得把天下所有的好東西都給她,可是唯有這隻戒指一直帶在琬兒的手上,從未換過,難道這隻戒指有什麼奇異的地方嗎?

“這是你家族之物?”他側首看寧靜琬。

寧靜琬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以前從來沒有注意到自己手上的戒指,不過她也不會和他計較,點點頭,“對,以前是我孃的,我娘過世之後,我外公就把這隻戒指送給我了,說是我們靈氏祖傳之物,一定要好好保護!”

七十七 焉知非福?

更新時間:2014-2-28 21:15:06 本章字數:3826

寧靜琬欣喜地看着他,聲音透着掩飾不住的開心,“王爺,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定要保持平靜,情緒不可過於激動,不然的話,我就不告訴你了!”

鳳君寒認真頷首,“好,爲夫一定謹遵琬兒之命,無論琬兒說什麼,都會巋然不動!”也只有和琬兒有關的事,才能引起他情緒的波動,其他的事情,不會在他心底掀起一絲波瀾!

寧靜琬忍俊不禁,撫摸着手上的戒指,“你還記得我曾經和說過的我們家族受到詛咒,所以只能代代單傳的事嗎?”

鳳君寒何等人?立即猜到了原委,可是又不敢完全相信,心底還是忍不住一陣狂喜,被寧靜琬看在眼裡,立即面露不悅之色,鳳君寒知道琬兒怕他情緒激動,影響傷口,只好盡力按捺心中的驚喜!

寧靜琬緩緩道:“我年輕氣盛,自然是想做我們家族歷代先祖都沒有做到的事情,外公告訴我,說有一位玉真人和我們靈氏家族頗有淵源,說不定可以爲我指點迷津,我自然大感興趣,十四歲那年,我的凌雲步小有成就,鮮有敵手,保護自己已經不成問題,我便對外公說,我要隻身前去尋找玉真人,以示誠意,希望可以解開困擾我們家族多年的詛咒,外公爲了歷練我,並未阻攔!”

鳳君寒握着琬兒的手,脣角勾起,眼中滿是醉溺的柔情!

寧靜琬迎上他溫柔眸光,微微一笑,“蜀道難,難於上青天,不過那個地方比蜀道還要難,好在我自幼習練輕功,終於見到了玉真人,他也知道我會來,他告訴我,天道仁慈,詛咒並非不可破,不過天機不可泄露!”

鳳君寒低笑出聲,“這話說了等於沒說!”

寧靜琬嫣然一笑,“你從來都沒有注意過,我手上的這隻戒指上面的魔鏡裡面的熒光原本是赤紅色,已經幾百年了,可是變成了淡綠色,玉真人說,熒光變綠之日,便是咒語幻滅之時!”

鳳君寒現在終於確定一直困擾兩人的詛咒終於解除了,大喜過望,巨大的驚喜湮滅了他,顧不得身體的傷,一把將琬兒抱在懷裡,聲音都開始顫慄,止不住的激動,“太好了,琬兒,這是我一直虧欠你的!”

寧靜琬被他緊緊抱在懷中,心底溫暖,嘴上卻不悅道:“還不放開我,小心你的傷!”

鳳君寒卻不肯放開,低笑道:“我太開心了,讓我再抱一會!”

寧靜琬回想起整個經過,心中隱隱明白了什麼,“我曾經想過很多辦法,可這熒光一直是赤紅色的,從來不見變色,之所以今日變色,我想應該是受傷之時,你的血滴到了魔鏡之上,纔會有這番變化!”

鳳君寒聲音微揚,愉悅而笑,“我想我知道是爲什麼,不是爲了深愛的人,這世上沒誰會願意放棄自己的生命,去一命換一命,我想你的先祖也是爲了自己深愛的人才啓用了起死回生之術,才受到了上天的詛咒,如果要解開這種詛咒,便只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可以爲靈氏後人捨棄生命的愛人的獻血滴到魔鏡之上!”

寧靜琬莞爾一笑,自己曾經救鳳長歡也是爲了他,再次啓用起死回生之術,家族便有覆族之患,靈氏只剩下她一個人,是生是生都只能她自己受了,可是想不到輾轉回旋,今日還會有這般柳暗花明的時候,“真人說過,一切冥冥之中自有註定,外公也說,命中註定,別問是孽是緣,你爲我不顧性命,終於連上天也不忍繼續折磨我們!”

鳳君寒抱着琬兒,一直不願鬆開,直到寧靜琬不高興了,才依依不捨地放手,目光深深纏綿,柔和寵溺,“琬兒,我愛你!”

寧靜琬臉色微紅,聲音低得連自己也聽不清楚,“我也愛你!”

“聲音這麼小,我聽不見,我喜歡你說”我寧靜琬愛上的男人“時候的模樣!”他壞壞一笑。愨鵡琻曉

寧靜琬撅嘴看他,一字一頓道:“鳳君寒!”

鳳君寒看着羞赧不已的琬兒,笑得邪魅,“既然詛咒已經破解,靈氏後人便不再受代代單傳的限制,以後我們可要抓緊了!”

寧靜琬俏臉一紅,冷冷道:“鳳君寒,你現在的任務是好好養傷,不要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鳳君寒忍俊不禁,“什麼叫做亂七八糟的事?我們這可是再正經不過的事,孕育龍子是目前鳳臨頭等大事!”話音未落,便觸到琬兒警告的眸光,他的氣焰立時低了下去,“我忘了,現在琬兒身上也有傷!”

寧靜琬雖然受了傷,可是又怎麼敵得過心中狂喜?

原來,一切命中自有註定,若她不是去見秦弈風,若不是濃醉睡去,若不是被麒麟雙子抓住,要挾鳳君寒,豈會有這樣一番境遇?

“琬兒,在想什麼?”他看着琬兒眼中的熠熠光輝,寵溺道。

寧靜琬誠實道:“我在想,若不是我執意單獨去見秦弈風,也就沒有後面的一切了,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見琬兒提到秦弈風,他的眸光立即冷了下來,寧靜琬本想生氣,這個男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氣了?

可是看在他身體有傷的情況下,只好讓着他,“你別誤會,我昨晚去見秦弈風,是想和他說清楚,我和他今生無緣!”

“那來生呢?”鳳君寒臉部沒有緩和,依舊黑沉着臉。

寧靜琬忍俊不禁,這個高貴如天神的男人也有這般孩子氣的時候,“來生的事只能來生再說啊!”

鳳君寒並不高興,冷冷地盯着琬兒,“不行!”

寧靜琬微微斜着腦袋,“你的意思是我要再見一次秦弈風,再和他把來生的事情說清楚?”

鳳君寒當然不肯,“這次就算了,總之以後不許再見秦弈風!”

寧靜琬見他在氣頭上,也不與他計較,認真地點點頭。

鳳君寒當然知道琬兒在敷衍他,不過還是滿意一笑,“以後青雲海域的事就交給紀勤去處理,我看紀勤磨練這幾年也可以出師了,你不在的時候他也打理得挺好的!”

寧靜琬微笑,有些事紀勤可以去處理,有些事卻只能她自己處理,不過看他現在氣呼呼的樣子,寧靜琬沒有傻到去和他針尖對麥芒,爽快應道:“好啊!”

鳳君寒的聲音透着淡淡溫柔,“琬兒,這段時間你要每天都陪着我!”

寧靜琬躺在他懷裡,含笑不語,心中溢滿脈脈溫柔!

★★★

鳳君寒傷口雖深,卻好在並無傷及骨頭,錦繡山莊良藥無數,他自幼習武,體魄強健,恢復得極快,未及半月,已無大礙!

這期間,雖說是寧靜琬照顧他,可她哪裡會照顧人?除了每天喂他喝藥之外,其他的什麼也不會做!

他看在眼裡,搖頭嘆息,“真是爲妻不賢啊!”

寧靜琬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麼都會,就是不會照顧人!”

他無奈一笑,寵溺道:“算了算了,還是你外公把你寵壞了,還是爲夫來照顧你吧!”

寧靜琬偷偷一笑,他雖然重傷在身,可以她頸脖之處的傷口每天換藥,都是他親力親爲,不讓別人插手!

★★★

橘紅色的晚霞染紅了整座錦繡山莊,湖水波光瀲灩,閃閃爍爍,浮光躍金,猶如碧天裡的星星,泛着耀眼的光芒。

寧靜琬躺在鳳君寒懷裡,觀碧波盪漾,看山河壯美,聽倦鳥歸巢,聞飄渺簫聲!

簫聲清澈空靈,悠遠繚繞,如泣如訴,恬美安逸。

直到一曲畢,寧靜琬也捨不得從簫聲中走出來。

“好聽嗎?”他看着沉醉在簫聲中的琬兒,溫聲問道。

寧靜琬故意道:“還不錯,不過跟我比,還有一段距離!”

鳳君寒立時怔住,笑意僵在臉上,“是嗎?琬兒打算什麼時候爲我獨奏一曲?”想起琬兒只爲秦弈風獨奏過,卻從來沒有爲他獨奏,一想到這事,他這個正牌夫君就覺得心底窩火!

寧靜琬看在眼裡,忍俊不禁,“吹奏這種事情主要是看興致的,若是沒有興致,吹出來的曲子也無異於暴殄天物!”

“是嗎?”他眼底眸光變冷,透着濃濃不悅,“琬兒面對我就沒了興致嗎?”

寧靜琬避開他的目光,輕聲道:“我把我的玉笛藏起來了,等我找到的時候,一定爲你獨奏一曲!”

他的眉峰漸漸舒展開來,寵溺道:“藏在哪裡了?”

寧靜琬一撅朱脣,“不告訴你!”

他無奈一笑,戳了戳琬兒的鼻子,警告道:“到底說不說?”

寧靜琬只好老老實實道:“藏在你的王府靜苑的地底下了,你派人去幫我挖出來!”

他啞然失笑,原來是這樣,心底的疑問正想問琬兒,卻被她打斷,“王爺,讓我保留一點神秘感好嗎?”

他盯着琬兒明豔嫵媚的臉龐,語氣忽然曖昧起來,“不好!”

寧靜琬見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胸前,臉色一紅,提醒道:“王爺,你的傷還沒好呢!”

他置若罔聞,忽然一把抱起寧靜琬,寧靜琬正想掙扎,卻聽到他暗啞壓抑的聲音,“我說沒事就沒事,別動!”

他抱着寧靜琬快速回到內寢,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牀上,眸光如火,看的寧靜琬臉色發燙,出聲提醒他:“王爺,你的傷…”

“琬兒,我可是已經等很久了!”他驀然俯身貼了上來,不許她拒絕,在紅紗帳內演繹一場風情旖旎…

七十八 雪化雲開(正文終章)

更新時間:2014-2-28 23:47:18 本章字數:4043

景王爺離京時日已久,終於不能長期住在錦繡山莊,傷勢養好之後,便帶着寧靜琬返回京城,處理京城一應政務!

這日,寧靜琬輕車從簡,帶着幾名婢女來到了江王府!

江王爺江王妃等人皆出來恭迎,“臣(臣婦)參見王妃娘娘!”

京城誰都知道,景王爺即將登基爲帝,那景王爺唯一的女人景王妃自然就是鳳臨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了!

江王爺心中百感交集,別人做不到的事情,靜琬終於做到了,靜琬比心顏幸福多了,心顏遇到的是他,而靜琬遇到的是景王爺,同爲靈氏女子,靜琬終於可以擁有自己唯一的幸福!

寧靜琬看着江王爺眼中的欣慰之色,微微一笑,“哥哥可在?”

一旁的江王妃一愣,靜琬說的是“哥哥”,而不是“世子爺!”

江王妃看着靜琬,心中五味雜陳,目光挑剔的她此刻也不得不承認,卸去了一身僞裝的靜琬其實是個極其美麗的女子,明淨如水,皎潔如月,之前他們所有人都被靜琬糊弄了。愨鵡琻曉

如今出身並不光彩的靜琬即將成爲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雖然衆人皆心知肚明,礙於景王爺權勢,沒人敢提起未來皇后的出身,最重要的是,景王爺命史官將靜琬的功績一一展示給世人,此時方知靜琬原本的聰慧曠達,風華無雙。

可是就是這個寧靜琬,毀了她最心愛的兒子,不過江王妃並不糊塗,靜琬今日的來意她心知肚明,還是讓她心底燃起了一絲暖意,想起這段時間一直黯然蕭肅的兒子,她忍不住心底一酸。

常言道,解鈴還須繫鈴人,也許也只有這個古靈精怪的靜琬纔有辦法能讓雁兒恢復往日的意氣風發,神采飛揚!

再則,靜琬是景王爺心尖上的人,雁兒想要在仕途上有所作爲,還得依賴靜琬在景王爺面前美言幾句,別人的話在景王爺面前或許沒什麼價值,可是若是靜琬肯在景王爺面前開口,必定會扭轉雁兒的命運,江王妃怎麼也沒想到,曾經最看不上的靜琬今日居然成了江王府所依仗的救星!

江王妃心中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她實在是心疼雁兒,愛着的女人愛不得,最重要的前程也沒了,雖然外人並不知道雁兒的隱秘情事,不過高貴的江王府世子如今賦閒在家總歸是事實,江王妃私下也聽到不少風言風語,這京中等着看別人笑話的人總還不在少數!

不過礙於江王爺的權勢,並沒人敢在明面上嘲笑雁兒,當然最重要還是因爲靜琬,誰不知道,從江王府出去的靜琬現在是景王爺唯一的女人,誰人敢不側目!

江王妃強壓下心中的酸澀,安慰自己,她只是不喜歡寧靜琬,並不討厭寧靜琬,不管怎麼說,還是雁兒的前途命運要緊,恭聲道:“回景王妃,雁兒現在正在書房!”

寧靜琬將江王妃變幻莫測的眸光盡收眼底,只是淡淡一笑,眸光掠過一旁垂目而立的明思凡,多年不見,明思凡依然是韶華正盛的模樣,可是眉目間卻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黯然,揮之不去!

寧靜琬心下了然,明思凡這樣聰慧過人的女子,只怕是早就明白哥哥的心思,輕聲道:“思凡,好久不見了!”

明思凡擡眸,看向眼前的錦衣宮裝女子,靈秀如花,明淨如玉,如一輪明月,靜靜鑲嵌在天邊,她依然掩飾不住眼底的欽羨之色,她若是男子,只怕也會對這樣的女子心嚮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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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靜琬來到書房,屏退了所有人,靜靜地看着哥哥蕭肅的頎長身影。

江南雁聽到後面的腳步聲,緩緩轉身,看見了靜琬站在面前,笑意恍然,眸光清澈,一如往昔!

江南雁早已知道靜琬已經憶起前塵往事,面對靜琬的明眸,他竟然有一種滿腹心事不知從何說起的悵然!

一葉秋風已成往事,這是他和靜琬被景王爺帶回京城之後,第三次見面,第一次是因爲靜琬和景王爺冷戰,景王爺無奈之下,召他進宮陪伴靜琬,第二次是靜琬眼睛復明之時,每一次,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寧靜琬上前,與他面前靜靜站立,輕聲道:“哥!”

這一聲熟悉的呼喚讓江南雁冷峻的面容有了一絲的柔軟,微笑道:“靜琬!”

寧靜琬如往日般輕輕地靠在他肩頭,“哥,我回來了!”

江南雁神色已然恢復如常,微微一笑,“靜琬,你有沒有恨過我?”

寧靜琬搖搖頭,“哥,當初你舍下一身牽絆,只爲將我找尋,給我再一次的生命,我在黑暗中之時,是你教我用心去感受這個世間,我怎麼會恨你?”

江南雁注視着寧靜琬,眼底燃起澄澈火焰,緩緩道:“我常常在想,你要不是我妹妹該有多好!”

寧靜琬一驚,渾身顫抖,這是唯一一次哥哥在她面前說這樣直白的話語,雖然誰都明白,可是誰都沒勇氣說出來,這是永遠不能去觸碰的疼!

許久,寧靜琬無聲輕嘆,哥哥那般冷靜自制的人,是自己誤了他!

寧靜琬無法忘記她和哥哥度過的那些美好時光,聲音輕柔, “哥,還記得那天晚上我們談論各自的理想嗎?”

江南雁眼底有揮之不去的惆悵,卻有一抹轉瞬即逝的光彩,寧靜琬看在眼裡,“我一直記得你那天的豪情滿懷,你說如今鳳臨官場凋敝,你要協助景王爺再創一個煌煌盛世!”

江南雁美如冠玉的臉上有一抹愧色一閃而過,靜琬曾經說過,大丈夫當如是!

寧靜琬欣然一笑,“哥,愛情固然令人意亂情迷,可是哥哥不要忘記自己肩上的責任,哥哥已經聽從自己的心一次,不要再讓愛你的人爲你擔心,終日愁眉不展!”

江南雁看着靜琬,眼底隱隱有波光縈繞,寧靜琬坦然迎上哥哥的目光,聲音純澈,“秋日暖陽,一壺美酒,詩意年華,風花雪月,閒逸美好的生活,固然令人嚮往,可是哥哥,我知道這並不是你想要的,否則以你的出身,你的家世,你比任何名門公子都有資格夜夜笙歌,過着醉生夢死的生活,可是你沒有,是因爲你心中有抱負,你一直都希望可以有一番作爲,看着如今的你,靜琬很想知道,曾經那個讓靜琬欽佩不已的萬丈豪情的高貴世子爺到哪裡去了?”

江南雁神情恍然,臉色愧色更濃,寧靜琬深深看他,“我娘正值豆蔻年華之時,爲了追求自己的愛情,把家族責任全然拋諸腦後,眼中只有愛人的低喃,情人的溫柔,我外公雖然從來沒有怪過我娘,卻掩飾不住對她的深深失望,我自年幼起就能深刻體會外公心中的痛楚,我不想這種痛楚再來一次!”

江南雁看着眼前的靜琬,有剎那間的失神,純美的氣質,靜美的風華,一切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潛入他的心間,成爲他生命中最美的風景,曾經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只敢靜靜地看着她,不敢增添一絲相思,害怕輕薄了她的溫柔!

寧靜琬微笑,這種如同蓮月般皎潔的愛,是她心底的溫柔,她伸出手,抱住哥哥,曾經有人說過,擁抱是世上最潔淨的愛的方式,沒有佔有,沒有掠奪,沒有傷害,聲音靜澈,“哥,你是琬兒唯一的哥哥!”

江南雁被靜琬抱住,幾乎忘卻了一切,微微顫慄,良久終於緩緩道:“靜琬,哥哥答應你,不會讓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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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飄起了細雨,帶着深涼秋意,馬上就要進入寒冬了,寧靜琬閉目,待到明年春暖花開之時,一切又是一番天地!

寧靜琬離開江王府的時候,江王妃和明思凡在外面等候,聲音恭敬,“恭送景王妃!”

寧靜琬低聲笑道:“思凡,送我出去吧!”

明思凡會意,“是!”

行至府外,寧靜琬輕輕拍了拍明思凡的手,莞爾一笑,輕聲道:“給哥哥一點時間!”這般明惠的女子,無需她多言!

“思凡明白,謝謝王妃!”世子爺這樣的男子,觸動她心底最柔軟的情愫,這樣的心動也許一生只有一次,所幸,她比別人幸運,至少,她還是他妻子,可以站在他身邊!

寧靜琬微微頷首,“你是我的嫂嫂,無需這些虛禮!”

明思凡看着風華絕代的景王妃,淺笑低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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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爺回京之後,吩咐禮儀司開始準備登基大典,籌備了三個月的時間,一應完畢之後,景王爺終於準備於承德殿登基即位,冊立寧氏爲皇后,大赦天下!

登基前夜,寧靜琬躺在他懷裡,看着立後詔書,問他:“爲什麼不是江氏?”最初她是以江靜琬的名字嫁入皇室的!

鳳君寒淡淡微笑,“我不想我的皇后連姓氏都不能遵從自己的心願,既然你心底從未接受過江姓,爲夫又豈能不顧你的意願?”

寧靜琬咬脣道:“可是江氏靜琬纔是江王府小郡主,寧氏靜琬是平民之女,是不能嫁入皇室的!”

鳳君寒看着寧靜琬,眸光深深,“琬兒是世上最尊貴的公主,誰敢說琬兒的出身不夠高貴?”

寧靜琬忍俊不禁,“可是除了你,又有誰知道?”

鳳君寒輕輕搖頭,眼眸中霸氣和溫柔交替,“那又怎麼樣?只要是我愛的女人就好!”

寧靜琬微笑,閉上眼睛,低喃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鳳君寒深沉的眸瞳盛滿溫柔,“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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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爺鳳君寒登基那日,羣臣頓首,齊頌吾皇萬歲,舉國歡慶!

鳳君寒一身明黃色龍袍,尊貴凜然,寧靜琬一身絳紅色宮裝,明豔無雙,與他並肩而立,終於完成了他的心願,與我一起俯瞰這錦繡河山,俯瞰這天下!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之聲響徹宮禁!

碧水長天,似水流年,終於雪化雲開,一日,春意盎然,鶯歌燕舞,寧靜琬來到鳳君寒處理政務的御書房,明媚溫柔,語笑嫣然,“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聽了千萬不要激動,不要忘了你的帝王風範!”

本書完結,看看其他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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