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休閒莊事件告一段落,黃家丟了兩兒子,多了兩寡婦;老大不是去休閒莊,而是日嫖夜賭壞了身子骨,餘下的倆不用說大家也知道,也許在那一大堆白骨裡面有黃家兩兒子的遺骨。
我選了一個吉日良辰,當空叩拜,好生祭奠了在休閒莊丟失了性命的他們,誰不是大張旗鼓的超度,卻也略盡了作爲一個爲世人排憂爲靈體解困一個陰陽師應盡的本分。
死人街還是死人街,不同的是一些鋪面開始關門大吉,實在不是他們經營有問題,而是蘑菇屯成規劃區域,有可能要拆遷搬走。
所幸的是張鐵嘴鋪面還在,田翠花是天塌下來也笑得出來得人,所以看張鐵嘴那樣,心裡難受,面子上卻還是老樣子,該說的說,該吃就吃,沒有因爲張鐵嘴的異常而變化多少。
這一天,她在清掃衛生從馬路對面急匆匆跑來一個人。
田翠花淡淡的瞄了對方一眼,可不是黃家大兒子黃波是誰?懶得招呼、冷着臉,自顧自的幹活,對他的到來沒有表示多大的熱忱。
黃家大兒子雖然經過一番努力改邪歸正,但依舊給人一種遲眉鈍眼的樣子。
“嬸,我……我求你個事。”
“聽說你在縣城發財了,會有什麼事求我這個吃閒飯的人?”田翠花冷嘲熱諷,一張嘴巴不饒人,尖酸刻薄的搞得黃家大兒子
下不來臺。
一張臉緋紅,東張西望中最後還是沒有離開,就那麼幹癟癟的戳在那,腳不腳,手不手的囁嚅許久,纔再次重申道:“那些都是沒影的事,嬸、我求你的事,是關於我老媽,她……她可能不行了。”
“哦,那好啊,走了乾淨,免得讓你們操心。”田翠花冷哼一聲,扭轉身預備去清洗抹布。
過了好一會,田翠花從後面過來,挺意外黃波居然還在。
她這才把話挑明來問道:“是想買紙錢,還是想給你老媽準備老衣?”
“這些都要的,只是她……老也不能落氣,呼嚕呼嚕的吼痰。”
“什麼時候的事?你們送她去看醫生了嗎?”
“我媽是歲數大了,醫生也不會醫的吧!”
“瞎說,你老媽人中長,她的歲數會到九十九呢!別墨跡,趕緊送她去醫院看看。”麻溜的清點好黃波所需的物品,就用一塑料袋裝好,轉眼看喂不飽來了,就吩咐道:“你給我看好點我去去就來。”
喂不飽跟田翠花一般大的年紀,還不得尊稱一聲師孃,他笑嘻嘻答覆道:“師孃儘管去,這裡我看着呢。”
黃波把塑料袋提起,田翠花袖子一挽“那,走、去看看。”
兩人一前一後的剛剛走到街上,老遠就有人招呼田翠花“挨千刀的你終於露頭了。”喊她的是那位孫姐,
孫姐是賣滷鴨子的。
田翠花跟孫姐的交情頗深,所以她招呼,就要停下來說幾句才行。
孫姐走過來,眼睛無視黃波的存在,直接挨近田翠花,驚乍乍道:“你聽說死人街有變動沒有?要拆遷了啊。”
“看把你樂呵得,時代不一樣了,我們這些老骨頭已經要退化了。”
“這有什麼,你們家那兒子不是挺有能耐的嗎?”孫姐避開提到張鐵嘴的事,故意把我提出來說道。
提到我,田翠花一張臉笑開了“那是,唉、他不願意認祖歸宗,只答應留下來。”
“這有什麼,遲早的事,只要人在,你怕他跑了?”
“得,我還有事,得去看看。”田翠花急於脫身,就指了指旁邊等得有些焦躁的黃波道。
“別介,我話還沒有說完呢,聽說咱蘑菇屯變化大了,亂墳崗全部要佔來修什麼幼稚園還有醫院。”
“呸!你就吹吧!”田翠花覺得孫姐是吹牛的,誰都知道亂墳崗不乾淨,要是招惹了什麼不好的東西,那可是大大的不吉利。
孫姐笑笑,繼續賣弄兩片嘴皮子八卦道:“你信那些鬼神,人家可是有科學道理的,看那地,空置着挺寬敞還長草,土堆剷平就是一好位置,人家這是珍惜土地明白嗎?”
田翠花心急,沒有那個閒工夫來八卦,她說:“真不好意思你繼續吹,我還得去黃波家看看。”
真要是把亂墳崗修建成爲中心小學,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麼亂子;田翠花心裡有事,懶得跟黃波說話,只管蹭蹭的往前走。
一到黃家乍一看,黃家老太太果然不好了,屋裡死氣沉沉,人還沒有進屋,那呼嚕呼嚕的吼痰聲,這是在等人呢!她不能一下子落氣,難受着。
走進去,屋子裡好大一股臭味;田翠花眉頭緊皺,悶聲問道:“你們多久沒有給她清理了?”
黃波,巴巴兒的跟着後面,愣是不敢上前道:“不知道有多久。”
“唉!老人這是不甘心呢!你趕緊的喊來她們。”
“哦。”
黃波答應着,一溜兒小跑去喊幾個媳婦來。
這頭田翠花拉起老人的手看……
老人的手指甲很長,指甲裡面藏了不少髒東西,得剪去指甲才能清理;田翠花輕輕拉開覆蓋在老人身上的被子,那股沖天臭氣源自她被窩裡。她乾枯的身體上沒有二兩肉,一股股尿臭味非常刺鼻。
田翠花搖頭,頗爲傷感道:“真是俗話說得好,藝多不養家,兒多不養媽!”
黃老太一共有三兒子,黃波老大、黃亮老二、黃剛老三。
黃老頭年輕時好一口,在外做工回家,醉酒跌下岷江支流那座橋淹死了;丟下三個嗷嗷待哺的孩子,多虧了黃老太,又是當媽又是當爹,四處去拾垃圾,徒步走到縣城去拾玉米粒,撿煤塊來賣,才能勉勉強強維持。
在後來三中全會幫扶政策落實,他們家纔得到貧困救助,黃老太才稍好一點。
黃波帶着三媳婦來了,田翠花明白其他倆兒子不能見老孃了,她等的就是那倆兒子。
“看看你們,三個孝道的兒媳婦,老人彌留之際想要什麼?她想要一個乾乾淨淨的身子,之所以一直苦苦吼痰不能落氣,是不想自己髒兮兮的去地府報道,去見她的老公。你們……難不成讓我這個局外人來做孝子賢孫?給她清洗身上的髒污?”
田翠花一番聲色俱厲的怒斥,黃家兒子、媳婦面帶愧色,只是低頭,不敢出聲。
“你們,趕緊的去搞一大木盆洗澡水,挨個的用肥皂把她身上的髒污清洗乾淨,把牀上挨個的換了,把頭髮給她洗乾淨梳理好。”
“是~我們這就做。”黃波給她們使眼色,三媳婦急急忙忙開始行動起來。
田翠花臨走時發了狠話道:“好好的盡你們最後的孝心,老人要是就這麼走了,別怪她變成厲鬼來找你們算賬。”
我跟矮冬瓜從外面回到鋪子時,黃家又來人了,說老太太已經閉眼離開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