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秦政一如既往的在睡前登了燈塔,然後俯視起了這一片萬家燈火。
每當這個時候,秦政都會非常的感慨,感慨時光的流逝,也感慨物是人非,但更加感慨的,卻還是這如夢似幻的人生。
不過今次,秦政卻並沒有這麼多的感慨,他的目光如火炬一樣,筆直的望着東面,雖然什麼也看不到,但卻充滿了蓄勢待發的威嚴。
秦政很久沒有這麼孤注一擲了,以往他總是會被天瀾,被周通,甚至是被沈雲龍捆住手腳,但現在,他決定將重注壓到東面,一舉拔出暗影島這最後一根眼釘!
而爲了達成這個目的,他還特意的讓人在那一船白糖之內混進了不少的砒霜。
因爲是走私,蔡民進肯定是不能逐批的查驗的,而且白糖雖貴,也不至於讓他如此心,而這,也爲暗影島的滅亡,譜寫了一個前奏。
其實如果他光明正大的向秦政購買砂糖,秦政還不好拿自己的名譽下手,但現在蔡民進居然是勾結了藍家的一個敗家子,這讓秦政有些不爽了。
他不爽的並不是蔡民進的作爲,而是那個藍家小子的背叛。藍心將這麼重要的職責交給他,可見對他的看重,但他卻利慾薰心,想要偷稅漏稅賺取外快,這很不懂事了。雖然說砂糖廠的稅收對於秦政來說只不過是左口袋進,又口袋出,意義不大,但也不是任何人所能無視的。他要給蔡民進一個慘痛的教訓,也給那個藍家小子一個教訓。
所以,他要給暗影島一個教訓。
這個邏輯很有些強詞奪理,畢竟犯錯的是藍家的小子,關暗影島百姓何事?但秦政管不了這麼多了。如果暗影島真的是如同蔡民進所說,連八歲孩童都能舞刀弄劍,那仁慈對於這樣一片土地,已經沒有了什麼意義。因爲暗影島已經不是一個人域,而是一個修羅地獄。
對於那些被蔡民進用養蠱的方式培養起來的戰士,死亡,其實才是最好的解脫。
“王!李大人回來了。”
在秦政舉目眺望之時,秦莎莎款款的步了頂樓,通報道。
能被成爲“李大人”的,自然是李月白了。他其實算是他們幾人當最幸福的一個了,因爲他遇了一個與自己志同道合的伴侶——莊彩蝶。而且在不久之前,他們還生下了一個名叫“李太白”的兒子。
這個孩子得天獨厚,也是秦政公開承認的第二個乾兒子,深受秦政的喜愛。
只不過,習慣了行走於黑暗的人,卻總是會閒不住,所以在秦政尋求好手前往西南探查並解救李翎羽的時候,他跟莊彩蝶站了出來,聯袂出場了。至於說李太白,也被這一對不負責任的父母丟給了他的幾位乾孃照顧。
聽說李月白回來了,秦政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失望。他知道,如果李月白救回了李翎羽,此刻秦莎莎肯定是會連同着李翎羽的名字一起通報的。而現在,李月白孤身前來,也說明他們的任務失敗了。
讓秦莎莎將李月白領了進來之後,秦政便給他倒了一杯酒,然後問道:“如此?敗在了哪一環?”
“有時候人太聰明真的很討厭!你猜的沒錯,我們確實是敗了,不過這一次,我們敗得是心服口服,你怕是做夢也想不到,咱們遇了誰!”
自顧自的坐了下來,將酒一飲而盡,李月白翻了個白眼說道。他目光隱代激動跟畏懼,讓秦政不禁眉頭一揚:“遇了誰?”
“九山十二島之一,天雷山的人!不過這一次不是傳人,是正主!御雷真人!”
目光閃動着炯炯火光,李月白激動的說道。
對於九山十二島,李月白不說敬畏,但卻也是相當認可的,至少他們出了一個龍霸天,一個趙剛,這可都是人傑的人傑,容不得他不重視。而現在,他終於得見九山十二島之主,還與之交過了手,這對於他這樣一個江湖人來說,無疑是一種榮耀。
“很強麼?”
聽說對方是九山十二島之一,秦政不禁一愣,隨後問道。
“當然強!此人揮手間是一道雷響,彩蝶一個不注意都被他打了肩膀,整個肩胛骨都洞穿了,到現在都還沒好!”
李月白很是誇張的說道。他從來沒有這樣激動的評價過一個人,但經歷過這事,他對於那個御雷真人卻是真的服氣了。他覺得那根本不是凡人應該具有的力量。
然而,聽了這話,秦政的臉色卻是陡然煞白了起來:“槍!他有槍?這不可能!”
從李月白的描述,秦政直接便得出了結論。
很明顯,那不是什麼神雷,而今時今日,也只有火槍,能夠如此輕易的洞穿一個人的身體。
“阿政……你怎麼了?那老傢伙雖強,你也不用嚇成這樣吧?你放心,明面我打不過他,但他總得吃飯睡覺,過段時間,我去給你把他的頭拿回來。此人傷了彩蝶,還差點要了她的命,我不會讓他好過。”
以爲秦政是被自己的描述嚇到了,李月白不禁寬慰的說道。
只不過面對他這麼無知的言論,秦政卻實在是笑不出來:“你不懂,所謂的雷響,其實不過是一種噴射的暗器而已。像是弓弩,只不過那種暗器的發射速度極快,威力也是尋常弓箭的百倍不止,最重要的是,他發射的不是弓箭,而是一粒粒鐵球!彩蝶只被射了一顆,已經算是萬幸了,而且子彈沒有停留傷口也是關鍵,如果真的有子彈留在了她的身,她可能會被感染而死!”
說完,秦政從自己的袖口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竹筒,着引線點燃了它,然後將之放在了地。
引線很快便燃燒殆盡了,不過因爲配置例不得當,那一個竹筒爆裂的威力並不大,甚至還不如秦政前世的鞭炮,但卻也同樣嚇了李月白一跳。
“你的意思是,那根本不是什麼仙法,而是一種暗器?”
看着秦政自制的小玩意爆炸開來的地方,李月白許久纔回過了神來,詫異的問道。
“沒錯。而且我告訴你,用不了多久,我東波海也會擁有這種武器。只不過,我原以爲以我的能力,應該很快可以趕超西南的進度,但現在看來,我還是太過自大了。也太小看了九山十二島!呵呵!連火槍都能弄出來,九山十二島果然名不虛傳,不過,你們究竟隱藏着什麼樣的秘密呢?”
點了點頭,秦政長舒了口,然後陷入了沉思。
本能的,他覺得九山十二島所爲的應該不只是所爲的仙道,因爲這很不合常理,一個迷信之人,怎麼可能憑藉着自己的學識製作出火槍這種東西?
“不管他隱藏着什麼秘密,但既然知道那是暗器,事情好辦多了!我明日起程,再去一次西南,這一次我不救念流螢了,值取那廝的狗頭!”
得知真相,對御雷真人曾經的神秘感以及神聖感頓時成爲了李月白最大的屈辱,他不禁殺念涌動的道。
秦政並沒有阻止他的意思,事實知道對方用的是火槍,秦政也不覺得那御雷真人會是李月白這種刺客的對手。
且不提他的火槍必然是單發,不易填裝,算真的是多發,那也得他能夠扣動扳機才行。
這個世界的人的武藝,雖然不像秦政前世電視那麼誇張,但也是有着神之處的。火槍在正面決鬥自然是無敵的存在,但偷襲的話,那可未必了。
這一次李月白夫婦雖然戰敗,但絕大部分原因還是一個心理問題,因爲驚懼未知的手段,所以在受傷之後,他們便直接選擇了潛逃,從而也失去了對付御雷真人的最佳機會。如果那個時候李月白他們沒有被嚇走,那麼御雷真人現在應該已經只是一具屍體了。
不過,不攔着李月白,卻並不代表秦政沒有其他作爲了,他直接取下了自己的扳指,然後從面取下了一個寶石蓋子,露出了一枚細針:“弄死不必了,這是一根抹了神經麻醉毒劑的指針,寶石蓋子裡面也都是麻醉藥劑,而且都是密封儲存着。你拿着這個過去,給我麻翻了那廝運回來,我有話要問他。不過,九山十二島的人雖然傲慢,不怎麼看得起凡人,但你這麼一鬧,他們必然會心生警惕,所以你此去西南,先派幾個人去佯裝着繼續營救李翎羽,我也會派一個使者過去配合你們前去贖人。這一明一暗之下,他們的重心必然會傾向於李翎羽,那時,你再趁機將之擄走!”
“好主意!不過李翎羽呢?你不想要雷火的配方了?”
眉頭一挑,李月白難得的賊笑了一聲,不過隨即便又問道。
“蠢!御雷真人是那個製作出雷火的人!”
聽了這個問題,秦政終於是忍不住吐槽了起來。
不可否認,念流螢對於御雷真人的掩蓋真的相當不錯,秦政打探了這麼久,雖然知道念流螢最近請了一個道士爲大病的慕容棋祈福,但卻實在是沒有想到,這個道士其實是給他貢獻了雷火之策的人。
恐怕不只是他。哪怕是西南,知道御雷真人真正身份的人也並不多。
這也得虧了李月白的江湖脾性,遇了高手,總喜歡報自己的名字,然後問下尊姓大名,可是九山十二島的高賢。所以御雷真人一時得意忘形,才顯露了自己的額真正身份。
不過這些都不打緊,因爲這事如果換做其他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無非是重新評估一下他,將他定性爲一個高手而已。
可惜,御雷真人遇了秦政,而秦政,作爲一個穿越者,僅憑着隻言片語便已經認出了火槍,而一旦認出了火槍,火藥的由來也顯而易見了。
可以說,念流螢這一局輸的真的不冤。只不過她輸的不是心智,而是那淼淼的天道跟命運。
“額……我懂了!你放心,我會將他活着帶回來,不過之後,那老道士得由我處置!”
尷尬的愣了一會,李月白點了點頭說道。
這也是這麼些年來李月白頭一次向秦政提要求,可見莊彩蝶捱得那一槍讓他有多麼的心痛。
“殺心這麼重,以後太白由我來教!否則好好一個貴公子,肯定得被你們夫妻教成殺手!”
對於李月白的殺意,秦政也很無奈,他本意是想留着這樣一個人才爲己用的,但李月白開口了,他也只能點了點頭,不過之後卻是很不滿的嘟囔了一句。
“殺手怎麼了?你這一片江山,可離不開我們這些殺手的影子!”
秦政如此鄙視自己的職業,李月白也很惱火的頂嘴道。
“那是特工!不要把特工跟殺手混爲一談。算了,跟你爭這些有的沒的平白降低了老子的格調,這大半夜的,我有些困了,先去休息了,你明日裡看看孩子再走吧。一個兩個都是有孩子的人了,還一味追求快意跟刺激,簡直不知所謂!”
秦政是懶得跟李月白辯論特工跟殺手之間的區別了,所以慵懶的說了一句,便一邊小聲的嘀咕着,一邊離開了。
而他的話,也終於是讓李月白生出了一抹訕訕之情,不過隨後,他的眼便又閃現出了一抹溫暖。
其實他也很想平淡的生活,但每當他見到東波海忙碌一片,各行其是的樣子,他便空虛得緊。他一生揹負無數罪孽,並不覺得自己有資格享受善終,他更怕自己的報應會報在兒子身,所以他依舊會不定期的去暗軍那邊看看有沒有什麼棘手又重要的事情,一方面替東波海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而另一方面,也是爲自己的兒子積福。
是的,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李月白已經一去不復返了,有了妻兒,他不再冷血果斷,甚至是相信起了命運跟果報,不過這卻也不是說他變弱了,事實,他反而是更強了,只不過他的強,外人看不到。
“你指望着所有人都跟你還有嚴嵩一樣。我告訴你,總有一天,你會胖成嚴嵩那樣,到了那個時候,你馬都騎不!”
李月白好整以暇的將腳擱在了桌案之,一邊吃着糕點,一邊在秦政的身後充滿惡意味的喊道。
對此,秦政無話可說,只是頭也不回的對他豎了一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