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西嶺狂怒,黑色劍氣卷地而起,那些飄飛的雪花,盡數都飛到了天上。黑色的劍氣如同長河洶涌,試圖阻止寒氣的入侵。一黑一白兩大劍氣終於正面接觸,絕對的硬撼!兩人都使出了全身的功力,試圖一劍擊潰對方。這好比千軍萬馬的戰陣,在經歷了迂迴包抄之後,終於刺刀見血,正面較量。
一股冰冷無比的劍意順着蕭西嶺的仙劍上涌,這股寒氣是如此的冰冷,比起蕭西嶺自萬年雪山中吸納的寒玉氣息還要冷冽。蕭西嶺知道,若是一味的和對方打下去,只怕這股寒氣會阻礙自己的發揮。在這關鍵時刻,蕭西嶺做了一個很多人寧死也不願意做的事情:棄劍!
對,就是棄劍!蕭西嶺放棄仙劍,化作黑色的遁光逃出了百丈之地。而那柄黑色的仙劍被厚厚的冰棱包裹起來,只聽得“咔嚓”碎響不斷,百鍊精鋼的仙劍最後成了一堆黑色的碎片。方纔凌子凡用烈陽金焰劍氣將蕭西嶺的仙劍燒的通紅,緊接着施展玄武寒冰劍氣,這一冷一熱之下,縱然是百鍊精鋼的仙劍也承受不住。何況,蕭西嶺放棄了仙劍,劍身本身不蘊含任何力道,凌子凡的寒冰將這柄仙劍摧毀掉。
下方譁然,堂堂一方劍樓宗主,竟然被一名年輕弟子逼的當衆棄劍而逃,這凌子凡的修爲也太過驚人了。有識得來歷的人當即說道:“這凌子凡據說可是紫皇劍君的高足呢。”
聯想到數千年前那個驚世絕豔的身影,衆人肅然起敬。紫皇劍君嶽千山對這五峰十二派恩惠頗多,衆人感激之下對他的弟子也是懷有好感。反觀蕭西嶺,爲人強橫霸道,得罪了不少門派,看到他狼狽而逃,促狹者大呼道:“蕭西嶺,劍在人在,你既然已經輸了,還是乖乖的跪下磕頭,或許英明神武的凌公子會饒你一命的。”
“噗噗”,大口大口的鮮血從蕭西嶺的口中涌了出來,他的身子搖搖欲墜。仙劍和他的本命元神相連,仙劍被毀,蕭西嶺的元神受到重創,戰力急速下降。
凌子凡並沒有進攻,從交手至今,蕭西嶺都是堂堂正正的進攻,即便敗退,也沒有落荒而逃,反而遵守了生死狀的契約。
寒風吹拂,蕭西嶺似乎蒼老的許多,但他的身子依然挺立,就像一把破碎的古劍,雖然經歷了歲月的掩埋,出土時仍然遮掩不掉那一抹鋒銳。
“凌子凡,我們決的可是生死,來吧,讓你見識一下我蕭西嶺的寒月劍圖!”
無數道劍氣瘋狂的激射,空間之中光線黯淡下來,原本還是白晝,突然一下子變作了暗夜。緊接着,清冷的星空之中,突然出現了一彎冷月。這輪冷月悽清無比,天地悠悠,亙古不變,只有它落寞的懸掛在高天之上。看煙花寥落,看世事無常!
蕭西嶺的身影在高天之上出現,他利用劍圖將凌子凡控制的空間強行的奪了回來。蕭西嶺此時的神情無比的寂寞,他緩緩的從袖子中取出另一把仙劍。此間通體瑩白,寒氣逼人,劍身上兩個小篆古樸無華——寒螭,這是陪伴了蕭西嶺數千年的仙劍寒螭。蒼老的手輕輕的撫摸着這柄仙劍,猶如撫摸多年的愛侶那般柔情無限。在許多人眼中,蕭西嶺是一個惡人,壞人和猛人,但在這一刻,他只是一名劍客,一名爲了劍甘於奉獻生命的劍客。
“咔嚓”,蕭西嶺突然用力的握住劍身,將仙劍生生震斷。這個奇怪的動作讓凌子凡心裡一驚,他不明白蕭西嶺到底要做什麼。
寒螭仙劍被震成數片,仙劍中蘊含的磅礴劍氣完全的融入到了寒月劍圖之中。怒濤聲大作,雪白的劍Lang翻卷而來,一輪悽清的彎月帶着無比淒涼的劍芒和那怒濤一起斬向凌子凡。這一劍是如此的決絕,就像蕭西嶺的人生!
“凌子凡,寒月怒濤斬!這是我蕭西嶺劍圖之中的最強奧義,我們就以這一劍來決生死吧!”蕭西嶺說完,竟然跳入了怒濤之中。怒濤將蕭西嶺完全吞沒,但狂暴的劍氣從怒濤中升騰,燦爛如雲霞。爲了發揮出這寒月劍圖的最大威力,蕭西嶺竟然以身做劍,不留下任何餘地。劍圖在,人存!劍圖毀,人亡!
這世間有些人就是這樣,一生不能夠經歷一敗,而一敗就是一生!
項羽那樣的蓋世英雄與其渡過烏江苟且偷生,倒不如捨身一戰!蕭西嶺這種決然的態度讓凌子凡崇敬,紫金青白赤,五色劍氣如輪飛旋,狠狠的斬向怒濤,凌子凡動用了五行天元劍陣,算是對一名劍客最後的致敬。
五色劍氣最終絞碎了怒濤,連同天上的那一輪寒月。蕭西嶺渾身浴血,他悽然一笑道:“我這一生能夠敗在這一劍下也算無悔。不過,寒月劍圖乃是我劍樓祖師心血,還望凌公子——”
凌子凡長嘆一聲:“你放心的去吧,劍圖不會遺漏在外人手裡。”
蕭西嶺露出一絲寬慰的笑容,他的身形化作千百道凌厲的劍氣,融入了寒月劍圖之中。而原本殘破的寒月劍圖在蕭西嶺的修補之下,也完好如初了。
漫天的陰霾都已經散去,只有一副散着清冷氣息的寒月劍圖浮現在半空中。
“師父,師父——”六大弟子跪倒在地,失聲痛哭。
凌子凡手捧寒月劍圖,走了過去,六大弟子個個血紅着眼,似乎隨時可能撲上去將凌子凡撕碎。但看見他手上拿着的寒月劍圖,六名弟子沒有妄動。
“這副劍圖是令師所留,自當交還劍樓。若是你們想要報仇,練好劍法可隨時找我。”
凌子凡將劍圖交給六大弟子,轉身離去。這一戰固然報仇雪恨,大爲痛快。但痛快之餘,凌子凡內心涌起了深深的落寞。
“子凡,你心裡不舒服?”姬雨察覺到了這種情緒,試探着問道。
“知我者,夫人也。”凌子凡摟着姬雨的纖腰,感嘆道:“今日雖然勝了蕭西嶺,但我心裡卻不是很快樂。想那蕭西嶺也是一代劍雄,今朝撒手人寰,卻連個敢於報仇的後人都沒有,實在是教人心寒。”
“子凡不必如此,這塵世間就是這般你爭我奪。仙君也好羅天上仙也罷,這些高高在上,看似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不也還是深陷名繮利鎖之中,無法掙脫。名利,名利,只要是人,總被這兩個字牽累。要想成就無上大道,恐怕要破的第一關就是這名利。”
姬雨的話正合凌子凡的心意,他看着天外那朵悠然的白雲出神。此時,兩人已經離開現場百里。突然,一聲慘叫從遠處傳來,凌子凡驚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太大意了。”
凌子凡和姬雨急速返回,只見現場數十人圍攻劍樓六大弟子,各種法寶仙劍亂舞。六大弟子陷入了苦戰之中,爲首的大弟子右眼已經瞎了,正汩汩的向外流血。
一名頭陀大叫道:“叫出寒月劍圖,饒你們不死!”
劍圖是劍道修行的指引,有了劍圖,等於是有了一條修行的光明大道。蕭西嶺屍骨未寒,他昔日的仇家對頭就紛紛找上門來,若不是六大弟子拼命抵抗,只怕這萬仞峰都叫人給踏平了。這名叫囂的頭陀出手最是狠辣,他手提着一盞金燈,口中罡氣奔涌,一道道金焰噴射,所過之處一片焦黑。六大弟子對他這盞金焰燈甚是忌憚,加上其餘人等的攻擊,處於下風。
一道紫色的劍氣奔雷電閃,瞬間就到了這名頭陀的跟前。頭陀來不及驚呼,那股寒冷至極的劍氣將他凍成了一座冰雕。金焰燈紛紛隨着冰片,掉落在地上。
突如其來的變故驚醒了所有人,他們吵空中看去,一柄十丈長的紫色光劍橫在空中,一條人影正如飛趕來:“搶奪寒月劍圖者,殺無赦!”
一名獨眼道士怪笑道:“大夥兒不要聽他的,他不過是九陽門一名小輩弟子,這蕭西嶺橫行五峰十二派多年,我們正好拿他的弟子出氣。最好毀了這萬仞峰,讓他在幽冥也不得安生。”
“住手!”凌子凡沒有見過這般無恥的人。這些人口口聲聲的仁義,其實骨子裡最是不仁不義,對付這樣的人,只有用劍!
太虛劍氣浩蕩,朝着這一干人捲去,凌厲的劍氣如同雲霧千變萬幻,叮噹聲不絕於耳。劍光散去,衆人發覺右手痠痛無比。原來凌子凡這一番凌厲攻擊,將所有人的右臂經絡用劍氣擊傷,這些人只要運用內勁,就是鑽心般的疼痛。
“滾!”凌子凡舌綻春雷,暴喝聲震得衆人心裡發顫。這些人心中恐懼無比,想起昔年紫皇劍君的威名,這些人終究還是沒有硬抗,灰溜溜的破空而去。
“多謝凌公子保留我劍樓一脈,不過家師之仇必定要報。”劍樓大弟子雖然受了重傷,言談中依然不卑不亢,這股氣勢讓凌子凡眼睛一亮:“看來劍樓道統不絕。”說完,凌子凡從懷裡掏出一顆丹藥扔過去道:“這是我九陽門的純陽丹,你若是練好劍法,可隨時找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