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山東_十九 勝利後的煩惱



由於英美宣佈調停中日衝突,劉宗漢要給英美面子,從12月3日開始談判就在天津法租界進行。17路軍代表是江天闊、日方代表是日本公使,英美代表是蘭普生和馬慕瑞,這個規格已經是最高了。英美爲表示自己的存在還向青島派遣了停戰觀察員。

日本公使上來就要求17路軍退兵,保證日本在山東特權。江天闊立馬說那還是繼續打吧,沒有談的必要。馬慕瑞和蘭普生趁機指責日本侵略中國的行動,要求日本正視現實放棄在山東的特權。日本公使本來就是虛張聲勢又處於絕對劣勢,也就借坡下驢不再堅持。反倒是江天闊立刻提出停戰的條件是日本軍隊全部撤出山東,交還青島賠償中國的損失。這當然是日本絕對不能痛快答應的,於是談判第一天就陷入僵局。

12月3日北洋政府又先是宣佈提高25%的關稅,然後又宣佈和比利時續約的問題要重行談判。這下可是引起了悍然大波,駐北京的領事團慌忙開會討論此事,這下可把蘭普生和日本公使給忙壞了。馬慕瑞倒是接到華盛頓的指示,爲了表示對中國的友好對這兩件事都不宜表示反對,所以還有時間專注於關注中日談判。

當然江天闊也忙得恨不得長三個腦袋,一邊要和日本人談判,一邊要和馬慕瑞、蘭普生談判又要關注國強、姚鬆志分別在美英談判的情況。幸好劉宗漢也擔心江天闊一個人忙不過來派鄭州市長王若菲來給他當副手。王若菲能力很強,在12月5日以後的談判中能擔負對日談判大部分工作,江天闊的壓力才減輕了一些。而12月5日武漢國民政府和北洋政府的代表也都摻和進來,但主談的還是江天闊,因爲實力擺在那裡嘛。

江天闊和馬慕瑞的談判比較順利,重點還是承諾美國人可以在山東各城市投資經商並可以傳教,分歧主要是收稅的問題,但後來江天闊承諾允許美國在各城市開設銀行馬慕瑞立刻便不再提稅負問題了。和蘭普生的談判除了這些還有兩個大麻煩,一個是治外法權問題一個是威海衛的問題。英國政府已經看出來從17路軍這裡很難得到治外法權,蘭普生堅持治外法權不過是想換取更大的利益,但威海衛軍港的問題就不同了。英國不打算放棄佔據的威海衛,又自恃江天闊有求於英國所以堅持要保留佔據威海衛的權利。可江天闊根本不可能允許17路軍地盤上長期有外國軍事基地,談了兩天都陷入僵局。可這時候美國人捅了英國一刀。

美國亞洲艦隊夏天也要到威海衛避暑,馬慕瑞在12月7日宣佈放棄這個權利,保證中國的領土完整。這下美國把英國推到尷尬的境地,倫敦擔心繼續強硬下去會把17路軍推向美國那邊,所以從8日開始和王若菲談判交還威海衛的問題。

但是和日本的談判仍然互不相讓,日本堅持青島有日本的大量投資,中國不能駐軍。但是12月7日發生的一件事對談判起了重大的作用。

12月7日日本富士紗廠的日本工頭髮現一個工人身上有一張宣傳17路軍對日作戰的傳單竟將這個工人活活打死。消息傳開憤怒的工人在土鱉黨的領導下於12月8日發動總罷工,日本第三師團派兵開槍鎮壓,打死打傷工人二十多人。事情發生後唯恐天下不亂的英美停戰觀察員立刻把消息捅了出去,國內外三十幾個大報紙爭相報道,全世界掀起了譴責日本人的浪潮,英國和法國工會組織還發起了聲援中國工人的行動。這下威海衛的事情也被人扒了出來,英國工會組織遊行要求歸還威海衛,這也促進了英國政府最終決定放棄威海。

陳同宇在得知日軍開槍鎮壓紡織工人之後突然靈光一現,立刻通過土鱉黨山東負責人聯繫紡織工人離開青島。12月10日青島日本幾大紗廠的絕大多數中國工人都離開紗廠沿鐵路線徒步走向濰縣方向,對此日軍卻不敢阻攔,因爲陳同宇已經發出通牒:只要日軍敢攔截這些工人就會被視爲戰爭行爲,17路軍會立刻攻擊福田彥助所率部隊。

福田彥助可是被圍了10天,糧食早就吃光,被打死的馬匹身上的肉都被剃光吃掉,現在已經根本沒有什麼可吃了

。這個情況安滿欽一是知道的,他很擔心只要中國人打一個衝鋒就能踏平福田彥助的陣地。

工人一走日本紗廠全面停產,日本的要求也就沒有任何意義。而且12月11日英國宣佈可以放棄威海衛,這立刻又讓日本成了衆矢之的。在英國宣佈可以放棄威海之後美國和英國立刻聯合起來對日本施壓。但是對日本政府來說即使受到如此大的外部壓力要放棄青島也是一件很難辦的事情,弄不好甚至會引起兵變。誰也沒想到這個時候那個大正天皇卻幫了大忙。

這位名叫嘉仁的天皇本來就患有腦病精神狀況非常糟糕所以長期由皇太子裕仁攝政,此時已在病中。12月14是嘉仁不知爲什麼心血來潮詢問日軍在山東的作戰情況,結果他身邊的侍從如實回答,嘉仁大怒大鬧一場,晚上就心臟麻痹一命嗚呼。

稱號大正的嘉仁一死到是讓日本政府和軍隊高層都鬆了一口氣:大正天皇你太善解人意了,死得太是時候了,國喪期間不能動兵啊,這可是撤軍的絕好藉口啊!

有了這個藉口日本公使在12月17日與江天闊、北洋政府代表和國民政府代表簽訂協定從山東撤出所有軍隊,三個月後歸還青島,以日本人在濟南的產業作爲賠償;17路軍允許包圍圈中的第六師團攜帶武器離開,釋放在濟南等地關押的日本人。這真是個奇妙的協定,中國方面的兩個敵對政府的代表都簽了字這可是絕無僅有的。

對這個協定江天闊不太滿意,因爲賠償很少並且沒有懲辦屠殺平民的日軍,但是爲了趕快進行建設他還是在這個協定上籤了字。這下依靠紅十字會供應的食品沒被餓死但也走路打晃的福田彥助纔在17路軍的監視下走出包圍圈。

18日江天闊與蘭普生簽訂備忘錄:在中國政府能夠保證承諾的商業利益的情況下英國在4年後歸還威海衛,17路軍保證英國在山東各城市投資經商自由及傳教自由。

至此劉宗漢來說山東基本到手了,可事情還沒有完,因爲劉宗漢既不能代表北洋政府也不能代表國民政府,所以江天闊和蘭普生、馬慕瑞簽訂的都是備忘錄。備忘錄上的條款劉宗漢可以落實但是是否合法還需要國民政府或者北洋政府背書。當然這就是馬慕瑞和蘭普生的事情了。

讓劉宗漢惱火的是在簽訂停戰協議之後武漢國民政府的汪精衛等人卻跳出來指責劉宗漢和江天闊私自與日本、英美談判並且沒有懲辦肇事日軍,日本的賠償也太少。特喵的,這完全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但是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汪精衛和蔣介石都不敢得罪劉宗漢,否則劉宗漢一翻臉整個戰爭形勢都會徹底改變,於是20日武漢政府還是發表劉宗漢提議的王若菲爲代山東省長。

就在江天闊和日本談判之時南方的形勢也發生了鉅變。16日至19日反攻江西的孫傳芳與北伐軍在南潯路決戰失敗,數萬精銳全部潰散。這次反攻是孫傳芳孤注一擲集中五省聯軍最後的精銳發動的,經此一敗再無與北伐軍爭雄實力。而隨着局勢越來越明朗,河北的馮玉祥和閻錫山也再次對奉軍發起猛攻爭取搶佔更多的地盤。

12月19日曆盡艱辛的田中隆吉帶着兩個日本顧問回到了北京,在阪西公館門口如果不是他們一通日本話守門的日本特務都認不出田中隆吉了。這小子面黃肌瘦鬍子拉碴裹着一件油脂麻花漁網一樣的破棉襖,哪裡還有從這裡走時的精神勁兒啊。

阪西利八郎因爲在山東問題上情報工作不利成了第六師團戰敗的替罪羊被勒令回國,在走之前還要先拜訪一下相熟的北洋大佬們。這天他剛拜訪完段祺瑞,聽隨從報告田中隆吉回來了忙命令儘快趕回阪西公館。等他回到公館,田中隆吉已經飽餐一頓眼睛裡有了些光彩,但是還沒來得及洗澡換衣服看着和個地瓜似的。阪西立刻詢問了整個張宗昌被殺的前前後後的情況和田中隆吉被綁架又逃脫的經過最後對田中隆吉說“中國人有一句話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這次能安全回來很好。小日向他們太魯莽了,脅迫張宗昌的事情驚動了很多支那軍閥,特別是張作霖對我們日本人更加心存異

志。這需要很多努力去補救。但是我要回國了,已經無能爲力,希望你們年輕的諸君能夠擔負起責任。”

田中隆吉連忙俯身答應“嗨矣。請先生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他的手心裡全是冷汗,心說“這老傢伙沒起疑心?太好了。但還是要小心一些。”

正在這時阪西利八郎的秘書報告土肥原賢二求見。阪西說“請他進來。”

土肥原進來看到田中狼狽的樣子沒有搭理田中而是直接對阪西說“先生,最近幾天張作霖的大日本帝國愈加傲慢,今天他又對侍從說大日本皇軍也不過如此。並且日本顧問已經很難直接從張作霖那裡瞭解到情報,這些都說明張作霖對大日本帝國的戒心越來越大。我懷疑帝國對滿蒙的要求是張作霖有意泄露的,他越來越不聽話,我再次請求在合適的時候應該考慮換掉張作霖。”

阪西沉默的搖搖頭“剛剛死掉一個張宗昌,如果再殺掉張作霖會讓所有支那人都不敢和我們結盟。此事還需要來日方長。土肥原,我近日就將回國,以後支那的事情就要多多仰仗你了。”

土肥原當仁不讓的答道“請先生放心,我會做好先生留下的工作。”

土肥原的回答就好像他已經是對中國特務工作的負責人了,這種態度讓田中隆吉很不舒服,心裡說道“總有一天我要把你搞下來。”

劉宗漢現在可不想更多的地盤,一個山東就夠消化一陣子了。現在是冬天農閒時節,最重要的就是趁現在興修水利和道路。興修水利之後既能防止洪澇災害還能灌溉和排澇,讓旱田成爲水澆地和防止鹽鹼化都可以大幅度提高糧食產量。並且劉宗漢剛從吳肅那裡知道原來推廣玉米種植就必須興修水利,沒有水利設施無法排水土地就容易鹽鹼化,鹽鹼地上玉米就不長只能種高粱,高粱的營養價值和產量都比不上玉米。過去劉宗漢只是下意識的要求修水利,現在才明白原來修水利是一件戰略性的大事。

冬季修水利和道路在17路軍控制的河南老區已經是一件例行工作,但是在河南河北的新區還需要下大力氣組織,在山東還要忙着控制地方。幸好,現在劉宗漢手下有了賀國光、吳肅他們一幫人去作這些事劉宗漢就可以琢磨一些更重要的戰略性問題。

首先一個問題就是隊伍問題。現在隊伍裡是三黨聯合,雖然說炮黨比較鬆散不像人民黨和赤黨這麼抱團,人民黨和赤黨的理念在很多地方有相似之處所以暫時還能和平共處。但這種和平很脆弱,一旦出現重大變故就會被打碎。劉宗漢清楚的知道一旦炮黨打敗孫傳芳就會和赤黨決裂,屆時就會掀起血雨腥風,自己手下這幫赤黨都是熱血青年到時候能置身事外眼看着自己的同志被殺無動於衷?如果劉宗漢還只是一個班長也做不到這一點,可這次穿越讓他有機會爲國家民族的前途負責,他才明白了什麼叫小不忍則亂大謀。

一旦再起戰爭也許劉宗漢可以打敗汪精衛蔣介石,但是戰爭可能曠日持久,更要命的是誰也不敢擔保蔣汪不會出賣國家利益換取帝國主義支持,到時候吃虧的還是中國。如果出現這種情況即使劉宗漢打贏了面對的也是戰爭後的一片白地,將沒有力量奪回被出賣的權益,所以劉宗漢要儘量避免戰爭。

過去劉宗漢一直指望把抵抗日本入侵作爲藉口置身炮黨赤黨鬥爭之外,凝聚自己內部三黨的力量。但現在日本撤兵,自己連青島都收回來了,日本的威脅暫時沒有了,真要是出事連個藉口壓制都沒有。這樣可不行,沒有藉口就要製造藉口,這次劉宗漢決定不但要把日本拉上就連英美也要一起拉上。當然光是有藉口還不行,劉宗漢還決定來個提前“清黨”。

爲此劉宗漢確定在1月15日召開17路軍三黨參議會擴大會議。在此之前他每天不幹別的就是和肖滁女、李烈鈞他們及剛到達的俄國聯絡員肖洛霍夫交換意見希望得到他們的理解。

在召開這次會議前整個國內形勢繼續迅猛的變化,首先就是南方北伐軍拿下了南京,讓劉宗漢少了一個心事岡村寧次,得了兩個寶貝——蔣百里和一套全國地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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