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路沿線還根本不知道焦莊被宣撫軍佔領的事,自然也就無人阻攔一營乘坐的列車。鐵鬆就這樣暢通無阻的乘車進了漯河車站。沒進車站就有車站人員打信號讓火車停在岔道避讓,鐵鬆等車一停便帶着常盛和幾個特務連戰士大搖大擺走進車站。此時他們穿的軍裝和北洋軍沒有太大的區別,只是帶個“宣撫軍”的臂章,扎一條紅領巾,把這兩樣東西拿下來塞兜裡別人不注意就看不出他們是宣撫軍了。
鐵鬆看到車站裡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站臺上站着一堆人便順手拉過一個打信號的鐵路工人問“今天車站裡這是幹什麼呢?”工人見是個軍官連忙回答“長官,聽說是過十五分鐘有個大官到車站。這兩天不是到了幾車兵嘛,他們的官長和本地的官長們都來迎接呢?”鐵鬆心頭大喜接着問“這大官是誰啊?”這個鐵路工人就不知道了。鐵鬆立刻便溜達到一個小軍官身邊和那人抽了一支菸回來告訴大家那個大官是個旅長叫田維勤。
然後鐵鬆便回到車上,部隊已經下車在火車周圍警戒。鐵鬆把營連排長都叫過來對他們說“真沒想到,車站裡立刻要來條大魚,田維勤,一個旅長,並且他手下的高級軍官和當地的軍官都在車站裡準備迎接呢。咱們衝進去把他們抓住後邊的仗就好打了。敵人現在還沒有發覺我們來了,所以我們不要打草驚蛇,全營整隊跑步去,封鎖車站動手抓人,田維勤肯定身邊有部隊,等他一到立馬包圍火車將其繳械。行動時最重要的是秩序一定不能亂,各連排長控制好部隊佔領車站要點不留死角,儘快解決裡面的敵人不要讓田維勤察覺。大家明白了嗎?”
衆人都興奮的瞪大了眼睛,大吼一聲“明白了。”鐵鬆把手一揮“立刻行動。”
連排長們立刻飛奔去簡單向戰士們說明了情況和任務,五分鐘後部隊集合完畢,列隊跑步進入車站。車站外的北洋軍哨兵雖然不知這支部隊從哪裡冒出來的,可也沒多管閒事,他們認爲從火車上下來的肯定是友軍,沒想到立刻就被繳了槍。車站裡的北洋軍士兵大基本都是面向鐵路站立作儀仗隊的,根本沒想到身後突然出現一支部隊用刺刀頂着他們的腰下了他們的槍。站臺上的軍官和地方官員們忽然看到一支部隊排着整齊的隊形跑向站臺,沿途不斷留下士兵接替自己的士兵感到很奇怪,一個團長讓個參謀過去問問是怎麼回事,參謀還沒走下站臺呢鐵鬆就帶人衝上來把他們圍在了當中。除了站臺上這些北洋軍外還有些北洋軍散佈在車站各處,可這些人根本沒有思想準備,眼看突然出現的士兵不知所措很快被繳械驅趕到候車室裡看押起來。
這邊還沒忙完呢,田維勤的火車就進站了。進站時田維勤伸頭看了看車窗外,看到士兵正列隊迎接他。他起身準備下車,忽然又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再看看窗外,怎麼這些士兵這麼精神呢?虎視眈眈,完全不是平時的木訥表情。
沒等他仔細想明白火車已經穩穩的停在月臺前,田維勤的一個參謀忽然輕呼一聲“這幫混蛋怎麼回事?”田維勤順着參謀的眼神望去看到站臺上架着一挺馬克沁正對着火車。這時車門處傳來一陣吵嚷,車門處的幾個衛士被推了進來,特務連副連長楊國威帶着一幫人涌進車廂槍口直指田維勤。田維勤見車窗下也佈滿黑洞洞的槍口便明白自己落到別人手裡了,不過他首先想到的是起了兵變,便問“你們團長是誰?”
楊國威看到田維勤的金質領章便猜出他是誰,便說“是田旅長吧,我是宣撫軍特務連副連長。我們已經佔領了車站,你要是不信看看鐵路兩邊,我們首長讓你命令你的手下放下武器避免不必要的流血。”田維勤在問話的同時就注意到了楊國威脖子上的紅領巾和臂章知道此言非虛。他的手下有人連忙打開車窗向四周一看,見火車兩邊佈滿了宣撫軍,黑洞洞的槍口對着火車方向,而自己的部隊被人家嚴嚴實實的堵在了車廂裡。
田維勤明白自己帶來的部隊大多不是步兵在這種形勢下反抗毫無用處,便命令衛士繳械,然後派了兩個參謀傳令部隊把武器留在車上徒手下車集合,很快車上的士兵便下車站隊在宣撫軍的看押下集中到站臺上。
車上有田維勤的旅部、手槍連、一個炮兵連和一部分勤雜部隊,由於炮兵連的炮和馬比較佔地方所以人並不多。一營教導員田文龍看到平板車上裝的六門77mm德國造野戰炮高興地跑來給鐵鬆報喜,正好田維勤被帶到鐵鬆面前。田維勤這個後悔啊,不就是爲了在車上拉幾門大炮威風嗎,這下把一個炮連白送給人家了。
鐵鬆已經查明田維勤的兩個團已經先期抵達漯河一個駐在城郊一個剛剛開拔去郾城,便讓田維勤下令讓那個駐城郊的團繳械。可田維勤在部下面前不想當軟骨頭,馬上拒絕了鐵鬆的要求。那個團的團長也被抓了,見田維勤不發話便也表示不當軟骨頭。鐵鬆也不強求,只是告訴他自己會保證他的生命安全不會虐待俘虜便讓楊國威把他送到看押軍官的屋子。
站長也被押過來,鐵鬆命他立刻安排列車到焦莊去再接一部分部隊過來。那些俘虜的部隊鐵鬆則安排一個連把軍官和士兵分開看押,讓俘虜中們支起鍋竈開飯,一直餓着的士兵們這下更沒了別的心思全都眼巴巴等着開飯根本不想別的事情了。車站裡還停着一列客車,這下也走不了了,鐵鬆讓俘虜連客車上乘客的飯也一起做了。車上的乘客們本來以爲趕上了兵變正在害怕,可看看這支軍隊卻很和善還能想到讓大家吃上飯便放了心。慢慢的害怕變成了好奇,有人開始嘗試着士兵攀談起來,甚至有幾個白人還拿起相機開始拍照。
車站裡聚集了這麼一羣官員,他們的隨從自然車站內外到處都是。鐵鬆把田維勤繳械不久就有車站外的北洋軍士兵覺得事情蹊蹺開始探頭探腦。鐵鬆知道時間拖久了外面的人必然會察覺,外面可是有兩個團以上的北洋軍,雖然沒有主官羣龍無首但誰也不敢保證他們不會進攻車站,所以留特務連作預備隊,其他四個步兵連和機炮連衝出車站佔領陣地準備應付突發情況。立刻車站周圍一片大亂,不過直到二營一部和炮兵隊到達也沒有人向車站發起攻擊,這讓鐵鬆着實長出一口氣。
司馬前隨二營一下車立刻指揮戰士卸下車上田維勤的大炮,二營的部隊便簇擁着大炮來到北洋軍的駐地。北洋軍的反應實在出乎他們的預料,等他們到達時那裡一個北洋軍也沒了,人全跑了,就連警察也跑光了,彈藥物資一片狼藉。
鐵鬆聽說部隊已經控制了整個漯河才放下心,便在站長室一邊佈置控制市面秩序一邊等陳同宇到達。忽然桌上的電話響起來,鐵鬆以爲是鐵路上的事情便示意站長接電話,站長拿起聽筒後卻站在那裡不知所措了。看押站長的戰士看到站長額頭冒汗,眼珠子亂轉的樣子便一戳他的腰問“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了?”站長連忙捂住聽筒小聲說道“總爺,那邊問我車站是不是讓…人給佔了。”他生生的把“土匪”兩個字給嚥了回去。
鐵鬆聽見了問“誰打來的電話?”站長連忙搖頭,鐵鬆從他手裡拿過話筒問“你是哪個?”對面底氣十足的說道“我是督軍府何參謀,剛纔你們那裡的駐軍打過電話來說土匪把火車站佔了,又上了街。這邊把電話打回去就沒人接了。到底是怎麼回事?田旅長到車站了嗎?”
鐵鬆哈哈一笑“田旅長到站了,正在候車室休息呢。我是宣撫軍副團長陳同宇。我的部隊已經佔領了漯河,接收了田旅長帶來的部隊。麻煩你通報張福來督軍一聲。”此言一出聽筒裡一陣寂靜,鐵鬆哈哈笑着撂下電話。
正在劉宗漢又一次拿着放大鏡研究地圖的時候張照光快步跑來把一份電報交給劉宗漢——由於參謀人員太少所以劉宗漢不得不讓工兵主任暫時客串一把參謀的角色——幾乎是喊道“太好了,陳團長他們拿下了漯河,還抓住了吳佩孚手下的旅長田維勤。”劉宗漢不動聲色瀏覽了一下電報的內容說“好,有了 田維勤在手裡我們可以直接要求和吳佩孚談判了。”然後對張照光說“立刻回電,讓陳同宇從漯河向東走,接着搞武裝遊行,把他們繳獲的大炮全都拉着,搞得越大越好。讓鐵鬆把俘虜的軍官全部押回來作爲和吳佩孚談判的籌碼。”
然後劉宗漢到桌邊坐下從口袋裡拽下鋼筆開始寫東西,馮蘭馨湊過來看見寫的是一份電報稿,大意是宣撫軍爲民請命本無意挑起戰端,現在爲避免人民塗炭願與吳佩孚和談。和談條件是1、停止進攻宣撫軍;2、撫卹二七罷工死傷工人並滿足工人合理要求。
馮蘭馨問“怎麼?你是想直接通電啊,不用那個馬行原給吳佩孚送信了?”劉宗漢還在斟酌詞句,頭也不擡的說道“本來咱們本錢小,想讓馬行原牽個線好和吳佩孚慢慢談。可現在咱們手裡有個旅長,馬上滿世界都能知道陳同宇佔領了漯河,估計吳佩孚肯定一脊樑冷汗,很快就會動招安的心思。咱們手裡的砝碼多了有直接和吳佩孚叫價的底氣了,讓馬行原傳信太慢。”
寫完稿子劉宗漢又讓馮蘭馨潤色一下讓他安排發個通電。沒辦法,讓劉宗漢寫出當時流行的文言電報實在勉爲其難。
這邊報務員剛拿着電報稿去發報,張照光急匆匆的進來“政委,訓練部長楊春山走了。”
劉宗漢問“到哪兒去了?”
張照光說“他不辭而別,說是要回家。”
劉宗漢想了想說“他這是看我們和吳大帥鬧翻害怕了啊。”
張照光問“我派人把他追回來?”
劉宗漢擺擺手“不必。人各有志不能強求。革命前路多艱險,非志同道合的同志還是讓他們早謀出路吧。”
話說鐵鬆佔領車站後佈防後駐在城外的北洋軍便察覺了但是團營長都不在情況不明他們不敢隨便行動,只得打電話四處報告。督軍府也接到報告,張福來的手下不知真假連忙電話詢問漯河車站,這纔有了鐵鬆接督軍府何參謀電話的事情。何參謀放下電話忙向上司報告,這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張福來馬上就知道了。一個旅長被俘虜,這事張福來也做不了主,便連忙發報告訴吳佩孚有一列客車可能被宣撫軍扣在漯河了,車上可能還有洋人。
吳佩孚接報大吃一驚,因爲有白朗、張慶的前車之鑑,他深怕宣撫軍也劫持洋人四處流竄,那樣就需要動用大量軍隊不知要花多少銀子才能平定這場混亂。特別是張慶去年在安徽阜陽等地劫持了一幫洋人使列強都對北京政府施壓的情景還歷歷在目,所以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立刻調集軍隊從南北東三面堵截宣撫軍。可是一盤算要堵截這麼一支戰鬥力強悍的軍隊需要幾倍甚至十幾倍的兵力,爲儘快完成這樣的部署他必須調動監視張慶的部隊,他可不敢保證張慶不會趁機動作。現在他已經徹底後悔了,劉宗漢雖說通電爲工人說話但是並沒有並無其他不軌行爲,如果當時採取懷柔政策也許不至於鬧到現在這樣不可收拾。可現在他已經騎虎難下。
就在他左右爲難的時候他的心腹郭秘書長緒棟拿着一張電報進來對吳佩孚說“大帥,剛剛接獲宣撫軍方面的通電要求和談。”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一直很沉穩的吳佩孚一把抓過電報看了幾眼然後又仔細讀了一遍一把拍在桌子上哼了一聲說“一羣飯桶,讓一幫娃娃如此囂張。”然後在屋裡踱起步來。吳佩孚手下大將董政國拿起電報當看到劉宗漢要求與吳佩孚談判時氣得大罵劉宗漢不知天高地厚說“大帥,這宣撫軍僥倖勝了兩陣便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您下令吧,我親自帶兵剿了他們。”
吳佩孚瞪了他一眼“剿滅人民軍沒有問題,可要用多少兵?還有一個老洋人在我臥榻之旁?你也是一師之長,什麼時候做事用用頭腦?”然後他問郭緒棟“樑丞,你看這事怎麼辦?”
郭秘書長與吳佩孚相交甚久,又與吳佩孚同是落地秀才,所以深能體會吳佩孚的想法,自從拿到電報便已經有了主意,見吳佩孚問便說“職以爲劉宗漢此時能通電要求談判足見其不同於土匪,應該不會提出過分要求。大帥下令平定工潮之後他即爲工人鳴不平除能蠱惑人心之外實在令人不知有他圖,不見得欲不利於大帥。當初工潮喧囂阻斷平漢,大帥殺掉其首領實是無奈之舉,若對其他人撫卹一下也不過分。且談判而能免刀兵實在是好事,當前的心腹大患卻是張慶,待解決張慶後對宣撫軍徐徐圖之不失爲上策。”
吳佩孚點點頭,說“就是這樣。”然後聲色俱厲的對董政國說道“還站在這裡幹什麼?你立刻出動一個旅先和薦卿(靳雲鶚)把漯河奪回來。”董政國一頭霧水,心說“你一會兒說不能剿,一會兒讓剿,到底想怎麼樣嘛。”卻又不敢問,只得急忙出來聯繫靳雲鶚商量奪回漯河。郭秘書長卻明白只有奪回漯河劉宗漢纔不會再提出過分的要求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沒等董政國和靳雲鶚的軍隊到達漯河陳同宇便主動放棄漯河。鐵鬆帶着所有俘獲的軍官回根據地,陳同宇則帶一個加強營直奔東邊周家口殺去,兩天之內連奪三處較大的城邑,鎮壓土豪劣紳,打開地主的糧倉放糧。
此時正是青黃不接,不少窮人家裡已經斷糧,宣撫軍放糧救了不少人命。而且陳同宇只打那些有明顯劣跡的大土豪,這些土豪手裡都有不少人槍,就連張慶從這裡過得時候也沒能把他們怎麼樣,老百姓對這些土豪更是敢怒不敢言,見宣撫軍不擾民專打土豪劣紳自然極力擁戴。附近的其他土豪劣紳可嚇壞了,誰知道宣撫軍什麼時候高興到自己這裡逛逛啊。他們雖然有不少槍,一般還有比較壯觀的圍牆,可人家人民軍有大炮,連官軍看見都跑沒影了。一番算計之後感覺不保險的地主們紛紛出逃,商水、項城、西華等地立刻雞飛狗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