灑出去的哨探不斷的在附近的村莊打聽情報,彙總到我這裡大概有這麼三條:第一,布魯斯公國有一夥強悍的盜匪,不斷的洗劫臨近的村莊。布魯斯大公爲此事非常憤怒,曾多次派兵圍剿,卻總是無功而返。他許諾如果任何一個組織或者個人能除去匪患,擒得匪首“雅各布”,可以重金相贈;第二,此次旱災波及範圍相當廣泛,布魯斯公國也在其內,同時伴隨着旱災的,還有瘟疫的流行。如果有人能想出對策解決災民和瘟疫問題,也可以在公國封官拜爵;第三,布魯斯大公爵的次子威廉•布魯斯身染怪病,使得大公整日愁眉不展,卻又無計可施。他正在到處招醫問藥……
由此三條信息,給公爵準備一份禮物應該就不難了。當地的土匪強盜沒有惹我們,我們也沒必要去和他們拼命。目前還不知道公爵的次子得的什麼病,我也只是懂得一點粗淺的急救知識,這個姑且也可以放一放。但是說到治理瘟疫,地球上的小孩子都知道方法。
說到瘟疫,無外乎就是防和控。既然瘟疫已經發生,防就談不上了,關鍵在於一個控字。災民會不斷的流動,同時不注重衛生防疫工作,將疾病帶着四處傳播,這纔是導致瘟疫大面積流行的主要原因。從得到的情報上分析,此次的瘟疫分爲瘧疾和鼠疫(也稱黑死病)兩種,關鍵就是控制染病人羣的流動,以及消毒、滅殺蚊蟲老鼠、焚燒病亡者屍體、掩埋等一系列的控制手段。
獵人們大多都不識字,也只能靠我用僅會的一些常用字寫了一封通俗易懂的《防治瘟疫方法》,準備到下一個小鎮中提交給當地官員。
根據探馬在村落中打聽到的情況,就在前方四十里,有一箇中等規模的鎮子,名叫安迪蒙瑟,正好符合我的需要,遂命令商隊加快行進速度,晚上在安迪蒙瑟紮營。
此時距離我搭救格瑞斯和小公主艾蓮達已經過了兩天多的時間,體力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快速趕路不是問題。
可是當隊伍行進到一半的時候,已經開始發現不對勁了。按理說我們行走在官道上,不能說是車水馬龍吧,也應該有不少的行人。但是這一路20多裡行來,根本沒有看到一個人。
又行得十幾里路,前方斥候傳回訊息,聲稱發現多具屍體。危險的信號越來越強烈了。
護衛隊將車隊圍在中間,小心翼翼的向前行走。可是除了發現路邊有幾具屍體之外,並沒有遇到任何襲擊。一直到了安迪蒙瑟鎮的入口處,卻始終不見一個人。
遠遠看去,寧靜的小鎮在夕陽的襯托下多出了一些蒼涼與安靜。我沒有作詩的雅興,連忙派遣人員在附近搜索。
小鎮中已經十室九空,似乎剛剛被軍隊洗劫過。十幾分鍾後,終於有幾個獵人在一座破舊房屋的隱秘處發現了一個老頭。
老頭精神有些恍惚。逝顏領着人問了半天,才瞭解到他就是這個鎮子的執行官愛德華。
老愛德華在明白我們的身份之後,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聲稱整個安迪蒙瑟鎮在中午時分遭到了強盜洗劫。強盜不但拿走了所有的財物和糧食,更是把全鎮一千五百多人全部上了鐐銬,驅趕着向南走了。老鎮長愛德華事先躲在了老宅子裡,因此倖免遇難。
此時四處搜索的獵人們紛紛迴歸隊伍,又從鎮子的幾個角落搜出五六個人來,其說辭基本一致。到此時我才相信了這一有違常理的事件。
強盜洗劫村鎮,幹什麼連人都帶走了?
老鎮長愛德華看到如此龐大又訓練有素的獵人騎兵,彷彿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不斷的懇求我們去搭救被擄走的鎮民。說實話我真的不願意管這個事情,但是眼下正缺少和布魯斯大公交好的機會,也許拯救一個鎮子的全部百姓的功勞,要遠遠大於獻上幾個好的計策。
更何況愛德華怕我們不答應,又從一個廢墟中費勁巴拉的挖出了一個小木箱,裡面全部都是黃金,約合三四千金幣的樣子。他告訴我說這是他們全鎮一個季度的稅收,如果我將鎮上的居民救回來,他可以做主將這些稅款全部送給我作爲報酬。
我們此行一共三十二車貨物,按照我的估價,一車貨物也就值一千個金幣左右。愛德華這筆錢實在是讓我們心動。到時候鎮民如果平安救回來,收了這幾千金幣,隨便放下一車貨物說是公平交易的,愛德華自然不會說什麼,而布魯斯公爵照樣要欠我一個大人情。
詳細詢問了一下那夥強盜的情況後,我決定帶兩百獵人騎兵出擊,說什麼也要搶回安迪蒙瑟鎮的居民。
老愛德華說強盜一共有大概500人左右。本來鎮子裡也有300守備軍的,但是平時疏於操練,和擺設沒什麼分別,輕而易舉的就被強盜們殺得落花流水。
我點點頭,命令商隊原地組織防禦,第一第二大隊各留五十人在原地防禦,其餘200人跟我快速出擊。
不要以爲200人對上500人就一定會吃虧。我料想對方第一不會與我們拼命。如果我是他們的首領,定不會冒着死傷二三百個兄弟的危險,與獵人騎隊爲難。大不了留下一半歸還一半,也好過拔刀子拼命。到時候我也算是對布魯斯公爵有了一個很好的交代。
其次,獵人們擅長的騎射可以在遠距離給予對方有效的打擊,同時很好的保存自己。
最後,實在是救不到人,那我們就放棄算了,大不了那三四千金幣不要了,繼續領着商隊前行。打不過,跑總還是沒問題的。
因此說這次生意是穩賺不賠的。
騎隊很快集合完畢,我簡單的向大家說了一下現在的情況,並且說明了我的想法,衆人也表示贊同。獵人們不在乎多殺幾個強盜,在他們心目中,強盜比山中的豺狼更不招人待見。
眼看着兩百多獵人騎士絕塵而去,老鎮長愛德華感動得無以復加,連忙回到自己的住所,找出筆墨,準備給自己的頂頭上司寫信,爲獵人們請功。
200騎風馳電掣,勢如奔雷,頃刻間就已經奔行了30多裡的路程。看地上留下的足印,可以分辨得出大批行人在不久前剛剛通過這裡。隊伍開始放慢速度,恢復體力,準備面對隨時可能到來的大戰。
又走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道路兩旁出現樹林,枝葉繁茂,我只看一眼就覺得這是一個絕好的伏擊地點。還沒等我派出斥候詳細查探,隊伍就被一個年輕人攔住了去路。
只見此人破衣爛衫,背後背一把騎士大劍,長得還算是濃眉大眼,頭髮很有後現代主義與復古情結,前面剃掉了一半,後面的頭髮好像大姑娘一樣的披在了肩上。就如同剛剛剪掉辮子的清朝人。
就此一人,明目張膽的站在路中間,攔住了整個騎隊的去路,嘴角還掛着笑容。不是有恃無恐,就是神經不正常。
我示意大家不要輕舉妄動,勒馬止步,翻身落地,向着那人走去。逝顏和新加入獵人隊伍的格瑞斯一左一右跟在我身後。
我走上前去行了一個獵人之間相互問候的禮節,將背上長弓向一邊拉了一拉,左肩前傾,含胸底首。這個禮節對山裡的獵人說來是十分隆重的,意思代表如有任何吩咐,當鼎力相助。
那年輕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後的獵人騎隊,臉上突然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雙手抱肩,肩膀向上一聳,低頭還禮。
我詫異的看着這個年輕人,這是對我剛纔行禮的回答,並且是標準的山中老獵人才知道的方式,這個意思代表:由衷的感謝,對於你的幫助我會銘記於心,我們將會成爲朋友。
一個打扮怪異的獵人?我轉頭看了看身後衆人。我身後的200人騎隊,基本上已經涵蓋了獵區所有有名望的部族。但是看着它們也同我一樣露出了詫異的表情,我可以確定沒有人認識這個年輕人。
我心說這人的打扮也有點太抽象了,莫非是傳說中的“犀利哥”?
順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身後騎隊快速讓出了一條通道。兩百人禮讓一人通行,這已經是給了天大的面子了,換做平時我肯定是不願意這麼幹的。但是此刻,我不得不凝神戒備,萬事小心禮讓一些,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誰知那年輕人既不向前行,也不讓路,而是看着我問道:“去哪裡?”
我緩步向前,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徑直說道:“安迪蒙瑟的事情,是你做的?”
那年輕人搖頭,口中說道:“不是。獵人從不出山,這是爲什麼?”
我說道:“旱災,找個活路。受人委託,想救人。我!羅漢,請問……”
那年輕人撇了撇嘴,輕描淡寫地說道:“雅各布-亞伯拉罕,你叫我雅各布就可以了。”
Shit!我心想這算什麼事情啊?遇到的不是傳說中的“犀利哥”,卻是傳說中的大土匪頭子雅各布。此刻我只要揮一揮手,200多支箭就會將它射成刺蝟,甭管你是高級武士還是高級魔法師,都沒有用。我去見布魯斯大公的見面禮就算是有了。
但是這個人很讓我心中猶豫。看外表怎麼都不像是一個大奸大惡之人。而且他剛纔標準的獵人禮節已經獲得了所有獵人的好感,包括我的。
“乾脆,直接問他好了!”我心中想着。
於是我清了清嗓子,說道:“請問你是獵區出來的嗎?我身後的騎隊包括了各族的勇士,卻好似不認識你。”頓了一頓又道:“我們此行,希望能和布魯斯公國進行貿易往來,建立合作關係,而布魯斯大公好像在通緝你……”我的意思很明顯,如果你不說清楚,那就不要怪我對你動手了。
沒想到雅各布卻一撇嘴,說道:“我的確是山中的老獵人養大的,不過不屬於任何部族,我和我的養父跑單(獵區外圍的自由獵人,除了狩獵,也耕種養殖)。布魯斯大公沒有通緝我,通緝我的是公爵的長子喬治•布魯斯。”
如果真如這個雅各布所說,那麼事情恐怕又要牽連出一些不爲人知的秘密。我現在對秘密沒有興趣,我只想快速將獵人商隊安頓好,建立與布魯斯公國的貿易合作關係,然後快點去找娜娜。況且目前救人是第一位的,時間拖得越久,情況越難以控制。
於是我朗聲說道:“雅各布!我們此行意在救人。至於你在布魯斯公國的事情,我們並不想過問。你爲何還要攔住我的去路?既然你說安迪蒙瑟鎮的事情不是你做的,那麼就請不要阻攔我們了。”
雅各佈擺了擺手,走到了路旁邊,對我說道:“我也是來救人的,目前他們還在我手下的監視範圍之內,不如過來,我們談點別的!”說罷就找了塊乾淨的地方坐了下去,擡頭看着我。
我無奈的聳聳肩,看來今天如果不快點解決掉這個雅各布,我是別想前進了。我敢斷言前面樹林裡就有他的大批隊伍。絕對沒有必要在這裡讓獵人部族的精英們流血犧牲。我示意逝顏和格瑞斯在原地等我,密切監視周圍的情況,然後走到了雅各布身邊,也席地而坐,猜想着他到底要跟我說什麼。
我從懷裡掏了兩根菸出來,自己叼上一根,另一根甩給了對面的雅各布,用火刀火絨點着了,噴出一口煙霧來,笑嘻嘻的看着雅各布說道:“有何指教?”
雅各布皺了皺鼻子,聞到香草的味道,也好奇的叼上煙,自己取了火刀和火絨學着我的樣子點着了,吧嗒吧嗒抽了幾口,眼睛頓時亮了。
這煙鬼啊,都是天生的,第一次抽菸居然不會被嗆到,和悟空有一拼。
雅各布眯着眼睛,表情很是享受,口中喃喃地說着:“好東西……好東西……”
“喂!”我提高聲浪,嚇了雅各布一跳。
他又開始學着我的樣兒撣菸灰,想了一想說道:“你說一個人幹嘛要生倆兒子?”
“啊?”我摸着自己的光頭。
“我的探子回報,你救了冰菲尼亞的公主是吧?”雅各布慢條斯理地說着。
“沒有!”打死我也不承認!有招使去,沒招想去。
雅各布呵呵笑道:“無所謂了,想瞞是瞞不住的。不過你可以說他們已經走了,你不知道那是什麼公主或者騎士,只不過想爲自己的手下報仇!”
我用力點頭,說道:“本來就是這麼回事。”
雅各布擡頭看着天空,說道:“卡米拉,一個女人,都知道爭權奪利了。現在布魯斯大公已到了遲暮之時,卻有兩個兒子,你想他們能消停得了嗎?”
我斜了雅各布一眼,說道:“關你屁事,好好幹你‘山賊’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操心什麼國家大事?”
“事情很簡單!”雅各布伸了個懶腰,說道:“襲擊安迪蒙瑟鎮的是大公的大兒子喬治伯爵的人!他需要徵用大量的民工修建一處秘密基地。而這件事情不能讓大公知道,所以乾脆喬裝成強盜,來個連鍋端。反正事後全部殺掉,乾淨利落。”
(對於公國大公,其爵位是世襲的。公爵長子出生則封爲伯爵,世襲公爵爵位後,改爲公爵。公爵的其他子女不一定會有爵位。)
雅各布在看我的表情,可惜我沒有任何表情。
“我本來不確定你們的身份,但是今天親眼所見,確實是山裡來的。你們是我和二公子一直忽略了的強大武裝力量。我很希望你能和我協助二公子奪得大公之位!”雅各布這是在邀請我們。
見到我不說話,雅各布繼續說道:“大公子喬治伯爵生性驕縱殘暴,飛揚跋扈,這一點你稍微打聽一下就會知道。二公子威廉禮賢下士,高瞻遠矚……”
我緩慢地搖頭。
“二公子現在已做好了萬全準備,要取得公爵封號,勝券在握……”
我還是搖頭。
“我很瞭解你的實力,你能統領20多個獵人部族的勇士,讓他們心甘情願的聽你指揮,定是過人之處。如你能相助二公子,我保你高官厚祿……”
繼續搖頭。
“如果你能助二公子一臂之力,我擔保,在二公子獲取大權之後,獵人一族在公國享受最高待遇,除殺人等重罪之外,擁有豁免權,商品可以自由流通,稅金減半……”
我一拍大腿,說道:“早說嘛,這個事情你能做得了主?”
雅各布眼裡有了光彩,說道:“做得了主。如果你不信,可以找二公子面談,到達布魯斯城之前,你也可以沿途打聽他們二人的行爲人品,再做定奪。”
我此時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說道:“此事可以到布魯斯城再談,現在要緊的是救出安迪蒙瑟鎮的百姓。”我心裡還惦記着那幾千金幣的報酬,那足以幫助兩個部族渡過今年這個史上少有的旱災。
雅各布也站了起來,說道:“一起動手吧。本來我只是想破壞他們的計劃,現在有了你的幫助,可以全殲這一夥喪心病狂的傢伙。”說罷,將手指伸進嘴裡,隨着雅各布一聲嘹亮的口哨,前方的樹林中果真呼呼啦啦涌出了大批人馬,數量大概在四百到五百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