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家的元老?!
那不就是——
顏輕塵的目光淡淡的,口氣中也帶着幾分冷意,說道:“她要把幾位叔公,還有他們的後人都請來。”
“……”
“現在,整個西川都動起來了。
“……”
“也許搞不好,我這個顏家家主,就當不下去了。”
“……”
我一直憋着,在他說完之後才深吸了一口氣,卻覺得全身都有些發寒——難怪剛剛我在城裡的時候看到那麼多老百姓出來圍觀,可能他們都感覺到了顏家的異動,而我更沒有想到的是,爲了做成自己想要做的事,薛芊居然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兒子!
我咬了咬牙,終於說道:“她,連你都不顧了嗎?”
顏輕塵輕笑了一聲。
雖然是笑着,但我沒有從他的眼中看到一絲笑意,反而,他的周身都散發着一股淡淡的寒意,他伸出手,輕撫着自己的雙腿,我不知道他是疼,還是怎麼樣,眼角都在微微的抽搐着。
他笑着說道:“我對她來說,不是顏輕塵。”
“……”
“而是顏牧之的兒子。”
這句話猛地扎進了我的心裡,我幾乎都能感覺到他身體裡和心裡所承受的痛苦和壓力,下意識的也伸手去撫着他的腿:“輕塵……”
他低頭看着我的手,慢慢的,伸手過來覆上了我的手,這一次,我沒有縮回去,而他也沒有更進一步,冰冷的汗溼的掌心熨帖着我的手背,我能感覺到他微微的顫慄,可他整個人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擡頭看着我,微笑着說:“不過沒關係,我有姐姐。”
說完這句話,他又自己慢慢的將手縮了回去,我多少還是在心裡鬆了口氣,然後擡起頭來看向他,說道:“如果,老夫人把顏家的幾位叔公,還有他們的人都請來,你覺得,事情會如何?”
顏輕塵淡淡的一笑:“那事情,可能就會變得有趣了。”
“有趣……”我聽到這兩個字,眉頭都擰了起來:“我不關心事情有趣無趣,我只想知道,事情,可控嗎?”
顏輕塵對着我一笑,沒說話。
原本煩亂的心緒這一刻更加亂如麻。
如果只是在顏家,如果只是我、輕塵、薛芊和裴元修之間,也許事情會因爲勢均力敵而得到轉機,但如果薛芊把顏家元老都找來,那事情就真的會變得越發的不可控,尤其在他們對顏家家主產生質疑的情況下,一旦顏輕塵家主的位置被推翻,那情況就真的難辦了。
看着我越發焦慮的樣子,顏輕塵輕笑了一聲,然後說道:“姐姐,這個世上沒有完全可控的事情,就算我可以控制顏家元老來這裡議事,我也控制不了他們每一個人是怎麼想的。”
“……”
“我,只會想辦法去解決跟我有分歧的人,與我分歧的事。”
“……”
聽到他這麼說,我倒也無話可說了。
的確,一個人最大的能力,不是控制所有的問題,而是問題出現的時候都能解決。我想了想,然後問道:“他們什麼時候會到?”
“就這兩天了。”
“那你的腿……”
“可能還有幾天,”他說着,眉心不由自主的微微一蹙,出現了一道很深的懸針紋,但立刻又散開了,他說道:“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這個,影響到我處理事情的。”
我點了點頭。
他想了想,又看着我:“你,是從劉輕寒那裡過來的吧。”
“嗯。”
“他,怎麼樣了?”
原本回到顏家就已經沉重的心情,在提起他的時候,越發的沉重了一些,我輕嘆了口氣,然後說道:“他被妙善門的門主帶走了。不知道現在,毒解了沒有。”
“妙善門的門主……?”
顏輕塵微微的挑了一下眉毛。
一提起這個,我立刻擡起頭來看着他:“你也知道的吧。”
他沉默了一下,才說道:“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
這件事,也就是妙善門和長明宗的關係,他既然說知道的人不多,也就代表他是少數一些知道的人。
我看着他:“你是長明宗的人。”
他點頭:“嗯。”
“那,妙善門呢?”
“那就不是我能接觸得到的了。”
“……”
我深吸了一口氣。
果然,之前在武隆見到阿藍和葉飛他們之後,我就感覺到,妙善門比起長明宗隱藏得要更深,或者簡單的說,級別也更高,即使顏輕塵身爲顏家家主,已經在長明宗之內了,依然無法接觸到妙善門的人和事,甚至,他想要讓裴元豐進入長明宗,都被妙善門的門主擋在了門外。
我問道:“那對於妙善門,你知道一些什麼?”
他看了我一眼,沉默了一下,才說道:“我知道,妙善門可能跟——你的母親有關。”
“……!”
我一下子呆住了,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
顏輕塵平靜的說道:“我十八歲的時候,父親才告訴我長明宗的事,是他將我帶進長明宗,並且開始管理裡面的一些事務,那個時候,我已經感覺到,父親有了退意。”
“……”
這是這麼多年來,我第一次聽見有人說起父親。
我太小的時候就離開了西川,也離開了他,對於他所有的記憶,幾乎都只存在於我們一家三口還在顏家的時候,那些快樂的歲月裡,但,我離開之後,母親離開之後的他,是什麼樣的,我從來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過世的那一個冬天,我生下了妙言,也開始經歷他們爲人父母的感情。
我忍不住往前挪了一些,專注的看着他。
顏輕塵看着我,目光也變得溫柔了起來,他輕輕的說道:“然後你知道,過了不到兩年,他就去世了。”
“……嗯。”
“他在去世之前,把顏家交給了我。”
“……”
“然後,他也告訴了我,在長明宗之外,還有一個妙善門。”
我急忙問道:“那,他說了門主是誰嗎?”
顏輕塵搖了搖頭,又說道:“但他又說,妙善門的行事,一直都在長明宗之上,就好像——”
他看了我一眼,說道:“就好像你的母親。”
“……”
“他即使得到了她,也征服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