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7 小小的藥瓶,輕易能掩藏於掌心之中
婚宴後的第三天,無所事事的米初妍被寧呈森帶到了穗城省院,在他自己的辦公室裡,讓米初妍開始學習藥理。
那時候米初妍才知道,原來南都奧園書房裡的專業書,竟然是全部被他整理到了這裡。
他是沒有空陪她在辦公室裡多呆的,把她帶進來,這裡便成了她的天地,任由她如何擺佈。
每個人都想窺探的神外主任辦公室,曾經在米初妍的認知裡,是高貴神秘又不敢輕易涉足的。
即使後來她跟他在一起,也不見得來過這裡幾次。
所以,她其實並不熟悉這裡的擺設,書籍的收藏。
而如今坐在他慣常坐的位置上,用着他每天都要用的電腦,握着他寫下無數病例的鋼筆,端着他喝水的杯子,環顧着身後滿牆的國內外各種原文譯文書籍,才覺得,英明神武的寧教授,其實是如此親民。
電腦是臺式的,鋼筆雖是牌子貨,但筆桿掉了漆,估摸着該有些年頭,嗯……還有那個喝水的杯子,很普通尋常的陶瓷杯,超市裡頭十幾二十幾塊錢一個。
微信裡很多朋友問她,蜜月去哪兒?
她抿脣笑,回他們說:“還沒定。”
那些都是濟山醫大出來的學子,誰都認識寧教授,也誰都知道,寧教授便是她的丈夫。
於是調侃,是不是寧教授光顧着做手術去了?
米初妍也同樣調侃:“對唄,造福人類嘛。”
他們就笑:“也對,你們夫妻都在造福人類,致敬!”
米初妍笑的不行,回他們:“德行!”
然後他們就羣哄:“米會長好!”
米初妍半天沒反應過來,最後纔在舍友舊舊的點撥下,原來他們在說基金會的事。
歡喜的是,整個微信羣裡,大多是對她祝賀的,不是祝賀基金會的成立,便是祝賀她跟寧教授的美好姻緣。
誰不喜歡婚姻被人祝福,收到如此多的誠摯,米初妍心裡暖洋洋的。
有人在鼓動她發紅包,然後便跳出了一羣人,各種表情各種招呼,這樣殷切的期盼,米初妍倒覺得,不表示一下,都說不過去。
於是她支付零錢兩百塊封成拼手氣的紅包,發送到羣裡。
結果可想而知,瞬間光光……
有手慢者哭啼,說:“米兒再來一個,剛剛搶過的人不許搶。”
米初妍再次彎脣而笑,卻沒再繼續發。
不是心疼那點錢,而是,她從來就不想高調的存在在同學朋友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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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寧呈森未歸。
米初妍聽從寧呈森的交代,在他指定的餐廳喊外賣吃。
猶覺得好笑,這樣無理霸道的男人,連她吃什麼都要限制……
他的說辭,那家餐廳乾淨,衛生,且營養。
確實啊,乾淨衛生且營養,然後一個午餐就去掉了好幾百,吞飯入胃,她都感覺自己在吞黃金。
一粒飯都不敢掉,悉數吃完,米初妍去把寧呈森的那份放好,這才收拾好自己的外賣盒打算丟到廊道上的垃圾回收桶。
稀罕的是,竟然在那裡遇見紀唯寧,還有,廖宗。
紀唯寧穿着條紋雪紡,小腿褲,腳上踏着平底單鞋,長長的頭髮挽成鬆鬆的低髻很,輕鬆很舒適的打扮,亦如她之前在神外工作時的隨性不累贅。
但在米初妍眼裡,重要的並不是她因何出現在這裡,而是她穿着白大褂。
胸前的口袋,彆着她的工作牌,還有紅藍圓珠筆。
她手裡拿着文件夾,邊跟廖宗低聲說話,邊繞過廊道往着寧呈森辦公司過去。
米初妍新奇又欣喜,爽手丟了垃圾,小白鞋梆梆的跑起來,追上前:“唯寧姐。”
紀唯寧轉過身,似乎不意外米初妍爲何在這裡,笑的柔暖:“正好要過來找你呢,我還怕你不在。”
“找我?”
“對啊,主任讓我來辦公室拿點資料,怕你不在,這裡鎖了門我就進不去了唄。”
米初妍略爲難爲情的吐了吐舌,兩下將人讓進屋:“要拿什麼?你來找。”
頓了頓,又問:“你這是回來上班的意思?什麼時候的事?爲什麼我都不知道?大沒天理了!”
紀唯寧似乎匆忙,在寧呈森吩咐的書桌角落找,然後回答米初妍:“今天剛剛被叫回來的。沒辦法,熬不過大主任三催四請,加上你們還要籌備倫敦的大婚,我不能這麼不識趣。不過我原本是預計下個月回來的,碰巧今天有特殊的急診手術,大主任勒令我回來當助手,索性就提前回來了唄。”
寧呈森的資料太多,不熟悉業務很久的紀唯寧找的有些吃力,讓廖宗一起幫忙。
跟着廖宗上前,米初妍才發覺,自己似乎忽略了這號人物,只顧着紀唯寧,還沒跟他打招呼。
纔想要開口,原先她在寧呈森書桌前看書時候擱下的手機,忽然有了鈴聲。
她望過去,邊上的紀唯寧也順眼看了回。
陌生的來電,陌生的號碼。
米初妍伸手取過,無所謂的接起,脆脆的嗓音,略慵懶:“餵你好……”
“妍妍嗎?我是寧婕。”
手機那端是獨屬於中年女子見慣世事的淡穩音色,有些柔,卻絕不暖。
米初妍甚少跟她通電話,以致,沒有存號碼。
這樣聽着,她的聲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幾乎是下意識的脫口:“寧……”
她本是想喊寧婕的,或許是在她心裡,從來沒有把她當長輩看過。可是喊了個寧字,又反應過來,她跟寧呈森已經結婚了,於理,她應該稱呼她一聲:“姑姑。”
寧婕大概是沒想到米初妍會這樣喊她,略微的停頓,好幾秒,才重新傳來她的話音:“方便嗎?我們出來見個面?”
“……現在?”
“對,你給個你方便的地址,我過去找你。”寧婕平穩的說話。
米初妍想了想,抿脣:“這裡你不熟,還是我過去找你吧,還在香格里拉酒店嗎?”
“嗯。”
一通電話,因爲米初妍太過於專注跟寧婕的交談,而忽略了邊上的紀唯寧早已將資料找到手,並且,盯着她看了許久。
手術室那邊在等她,其實她沒有太多的時間往這裡呆。
可是她似乎猜到了給米初妍打電話的是誰,不放心,把廖宗支到門外,自己硬着頭皮留下來,直到米初妍結束通話,她才問:“寧婕嗎?你要過去找她?”
紀唯寧的聲音,多少有些防備。
米初妍並不若紀唯寧緊張,聳聳肩:“放心好了,她現在不敢拿我怎麼樣,也不會。”
“你確定?”紀唯寧眉間全是憂慮。
米初妍開始收拾自己的細軟,包包背上肩,她點頭:“別告訴寧呈森,免得他沒辦法安心手術。”
若不是眼前的手術迫在眉睫,紀唯寧怎麼可能不告訴寧呈森,她連自己都不想走了,就想陪在米初妍身邊,哪怕她跟着一起去,也是好的。
可是,手術室已經麻醉的患者,生命垂危。
廖宗在外頭催紀唯寧,米初妍便順勢將紀唯寧推出辦公室,然後自己也跟着出了門。
走沒兩步,米初妍就到了電梯口,紀唯寧無奈,目送着她遠離,想了又想,爲了安心,還是給徐暮川撥了個電話。
她告訴徐暮川,米初妍去香格里拉見寧婕了,她跟寧呈森正在接一臺高危手術,沒有七八個小時,怕是出不來,讓他務必放下手中的公務,過去一趟。
徐暮川在電話裡安撫:“沒什麼事,寧婕不至於。”
爲了趕時間回到手術室,紀唯寧行走如風,也因爲疾走的步伐,說話的聲音也急了些:“難不成你還盼着點事不成?我不管,反正你要過去!”
徐暮川沒法,只得拎着車鑰匙從世騰大廈出來。
香格里拉首層有咖啡廳,徐暮川幾乎沒怎麼費力,就找到臨窗的兩個身影。
她們沒有刻意去避開任何人羣,坦蕩的坐在那兒,各自攪動着手邊的咖啡。
寧婕在說話,但聽不到內容,徐暮川沒有上前,但視線也沒有偏移半秒……
然後她發現,在米初妍低垂的眼皮下,正前方的視野中,在她手邊的白瓷杯旁,靜靜的擱着一個以杯身同色的藥瓶,小小的,輕易能掩藏於掌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