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了咬脣,還想說點什麼。
就聽耳邊傳來了一道低沉淡漠的嗓音,慵慵懶懶,性感至極:“孫公公的眼力你不相信,那本殿呢?”
百里迦爵從深深的暗影中走出來,清雋的身姿在裘毛披風服的襯托下顯得俊美異常,眉睫深深,黑眸深邃,氣質卓然,是讓人膽寒的冰冷。
沉溫婉渾身一顫,腿軟的就想跪在地上!
見狀,太上皇皺了皺眉,臉色也跟着冷了:“把東西拿過來。”
“是。”孫公公雙手高舉,將那香木呈了上去。
在看到那香木上刻着的字時,太上皇眸光一閃,轉頭看向赫連薇薇:“這是……”
赫連薇薇笑容淡淡:“薇薇說過很崇拜太上皇,此次荒墨大旱,您老人家親自上山祈福,憂國憂民之心讓薇薇佩服,民女人輕力薄,沒有什麼好做的,只聽說這靈隱寺裡的香木許願,有求必應,就讓小師傅帶我去了偏院,求了一塊來。”
小沙彌站在赫連薇薇的旁邊,重重的點了點頭,唸了聲阿彌陀佛才道:“女施主一路走來,經了一百九十九階,叩了整整九百九十個響頭,如此誠心,佛祖定將恩賜福音。”
太上皇拿着手中的香木,只覺得被扇了一巴掌似得,沉默了片刻,才朝着赫連薇薇看了過去,頭一次,向來沉穩的眸中帶出了歉意:“好孩子,你有心了。”
聞言,赫連嬌兒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了起來,她猛地攥緊了雙手,又緩緩鬆開,她突然意識到,不管是她,小蓮,還是沉溫婉,全部都上赫連薇薇了當!
早在入寺之前,赫連薇薇就料到了一切,她隱忍不發,不是因爲心慌,而是在等着她們自投羅網!
這一刻赫連嬌兒後悔到了極點,眼前這個女人是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不僅僅是武氣,還有她的心計!
原本她是想着要在太上皇面前陷害她一通,好讓她徹底惹怒了太上皇,再也沒有翻身之日,現在卻無意中爲那個女人鋪好路!
經由這麼一件事,太上皇一定會對赫連薇薇心生愧疚,日後說不定也會處處照料她。
想到此處,赫連嬌兒心中恨極,硬生生的咬破了口裡的薄肉,滿嘴的血腥,她卻不得不嚥下!
赫連薇薇看着她,淺淺的笑了:“現在已經證明了我的清白,我倒是有一件事想要問問妹妹和沉小姐,我身上明明帶的是塊香木,爲什麼你們連看都不看就說它是蠱木?這究竟是何緣故?”
沉溫婉薄脣無色的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來。
赫連嬌兒強撐着嘴邊的笑:“從遠處看,那香木和蠱木相似,妹妹才以爲……”
“妹妹。”赫連薇薇不急不躁的打斷了她的話:“你是想和我說這一切都是一場誤會?”
赫連嬌兒點頭,眼眶微紅:“委屈大姐了,確實是我們看錯了。”
“看錯了?我看是妹妹不明白爲什麼放在我這裡的蠱木,會變成了一塊香木吧?”赫連薇薇說到這裡,轉頭朝着太上皇看了過去:“不瞞太上皇說,我這裡確實有一塊蠱木。”
什麼?!
衆人紛紛面面相覷着,實在是不懂這赫連薇薇剛剛把自己從這蠱木傳言裡摘出來,怎麼又親口承認自己有一塊蠱木!
然而只有沉溫婉意識到了她要說什麼,整個人都跟着站了起來。
赫連薇薇輕輕掃了她一眼,繼續道:“只是這塊蠱木卻是沉小姐在入寺之前給我的。”
“赫連薇薇,你不要含血噴人!”沉溫婉暴怒的低吼了起來,那樣一張扭曲的小臉,哪裡還有之前半點的柔和之氣。
赫連薇薇笑了,眼睛亮的就像是被覆了一層刺眼的芒:“沉小姐,從頭到尾含血噴人的就是你們,你以爲我爲什麼要配合你,上你的馬車?不過就是想看看你會玩什麼把戲,真想不到蘇夫人爲了對付我,竟然派了一個世家小姐來,沉小姐,你並不是太白學院這屆參加測試的院生,卻出現在隨行之列,這其中的門道,想必只有在朝中一手遮天的蘇家才能幫你做到。只是,你們太低估我了,一個蠱木就想要置我於死地?真當我赫連薇薇還是當年那個任由你們欺負,不會還言的孤童嗎!”
說着,赫連薇薇向前一步,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她這一聲比赫連薇薇嬌兒跪的要響,要實!
長裙落在地面上的瞬間幾乎能激起那地上的水花!
細雨滴滴,晚風陣陣,赫連薇薇昂着頭顱,長袖被吹的獵獵作響。
“太上皇,當年我祖父六十高齡,爲保戰龍帝國一方疆土,鐵馬垮境,血染江山,揮動的是戰刀,傳揚的是戰魂,故此你封我赫連一脈爲護國府,意思就是說保家爲國,一心爲民。可偏偏我從小廢物,沒了祖父,也沒孃親,甚至連一家之主的位置也拱手讓給了他人,所以我活該受人欺辱,被罵野蠻紈絝,畢竟我丟了自己的家業。”赫連薇薇那樣說着,脊樑挺的很直,雖然是跪着的姿勢,卻給衆人一種說不出的帥氣:“但如今我長大了,明白了什麼榮辱,我不想再這麼任由着人抹黑我的名聲,卻什麼都不說,我想當年祖父揮刀,保家衛國時,並不是爲了有一天,讓我站在這裡,平白無故遭人算計。小時候,他把我抱在懷裡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幺兒呀,長大之後,你一定要成爲一名頂尖的武氣師,跟隨在太上皇左右,這樣才能保佑我戰龍帝國生生不息,民泰安康!這麼多年來,不管發生什麼,我一直都記得這句話,想着等到了一定的高度,再把這番話告訴您,但現在看來,您老人家未必想聽到,畢竟現在護國府當家作主的也姓蘇,太上皇您也有顧慮。”
太上皇看着眼前這張與赫連老爺子有着三分相像的小臉,心臟受到了巨大的震動,恍然之間意識到,他之前不樂意孫兒娶這個孩子,是不是真的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