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風的凋零

子軍對面的涌動聲朝他氣勢洶洶地而來,正是那異魔,狠狠地嘲笑着他的緊繃的手掌,和他顫抖不休的佩劍。當子軍發現自己已被對方 的氣勢震懾住的時候,一道劍光縱橫而來,劃過他的胸口像是最後的流星一樣。與此同時,子已已經同那雙魔戰成一團。天邊浮現出晝夜同 在的景象,雪白的刺眼和那暗黑的顫慄,此消彼長,都要佔領住天空。

子軍凝眉冷笑,要知道,連死都無懼了,還有什麼是值得畏懼的呢。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綿延的傷,當他再擡起頭來的時候,那雙眸迸發 出噴發的嘆息,和熊熊的戰火。很快,他高喝一聲仰起頭來,未完的歌聲破滅在他的指間,欠軒憐一個離別前的擁抱。他要用自己全部的力 量來操縱那扭曲了月亮的無形的刻印,用這力量,達到世間愛與恨的平衡。

但是他若要辦到這一點,就必須先過異魔這一關。月空中,是糾纏交織在一起的扭曲的月光,雪白的,黝黑的,屬於白晝的和屬於夜色 的。他沉聲一喝,御起指間劍來,只片刻,那劍就已經融化消失在空氣裡。“哦,竟然是可以隱身的劍麼,好,那我也要出絕招了!”異魔 冷冷的大笑,只見天地之間浮現出另一個巨大的刻印,張開血盆大口朝子軍襲來。

子軍漠然的看着風中那異魔的樣子,猙獰中絕望的終點。“會隱身的劍,註定只能用一次,我倒看看你是不是能夠偷襲成功,哈哈哈哈 !”異魔冷笑着,擡頭看了看另一邊的子已和雙魔,竟是半斤八兩,沒有勝負。他們的周圍環繞着飛舞的喧鬧和劍影,轟鳴間風都破碎。“ 你就躲吧,等你耗盡力氣後,我看你怎麼能躲得過去!”異魔的咆哮響徹高空中,沉沒。

子軍則在閃躲的同時,御起真氣開始操控着那隱形的劍來,呼嘯聲卻不知道來自哪裡。異魔的神情也有幾分顧慮了,只見那子軍在那刻 印的糾纏下還能堅持這麼久,操控那血刻印的他也開始有點力不從心了。吟唱的風就在他的身邊幻滅,再這樣的話,他也會被反噬的刻印吞 沒了。劍聲還在轟響,又一個瞬間卻安靜下來,似乎要做最後一擊了。

子軍就在這個時候,露出了一個破綻來。異魔幾分猶豫之下,只怕是計,竟然沒有抓住這個機會攻擊,一個絢爛卻迷惘的閃念之後,劍 身的鳴叫聲緩緩墜下,他這才發現,那個破綻是真的,是使用真氣時必須出現的,錯過這麼大一個時機,異魔實在是懊悔不已。就在這個同 時,黑霧與白雪夾雜在了一起。終於,夜色漸漸地褪到了地平線的盡頭。

原來,異魔和雙魔一起驅動起最後的封印,雙魔被子已所傷,他們共同駕馭的刻印也因此出現了漏洞。子軍和子已彼此對望片刻,冷冷 地一齊笑了。然後的他們,擡起手在瞬間領悟到了和那雙魔們相反的刻印,也是需要兩個人共同操縱的。就在遠處的兩個身影,默默地看着 他們在絕望和幻滅間作戰,靜靜的躺着的軒憐和守芳,都已經是燈枯油盡了。

“子軍哥哥。”軒憐艱難地呼吸着空氣裡的愁緒,她的蔚藍色的長衫的胸膛處,緩緩地流淌出猩紅色的香味來。守芳則跪倒在地,扶着 她,自己也是遍體鱗傷,奄奄一息了。“子已哥哥,來世再見了。”說罷,守芳靠着軒憐的肩膀,漸漸地被流失的體溫冰封。而軒憐則不再 說話,而是輕輕地唱起一首亙古的歌來。

“我會找尋你,直到你也在尋找我了。我會愛你,直到你也愛我了。我會離開你,直到你也離開我。我是自己的故事,也是你的過客, 若是握不緊雙手,就讓心跳送你去遙遠的天涯。我會感謝你,直到你也感謝我。我會守護你,直到你也守護我。我會凍結你,直到你也凍結 我。讓我獨自落淚吧,就像還在你懷裡一樣。”

“子軍哥哥,我一旦瀕死,就會被穿越而重生,我在時光裡等待着你,等你來找我。”軒憐溫柔地淺笑:“你不會離開我的,因爲時光 已經安排好了的,不是麼?”瞬間,軒憐呼嘯一聲,閃爍的光線之後是一片虛無殘留了。守芳則緩緩地,倒在了寒冷的地面上,漸漸地凋零 了絕望的吶喊,沉沉睡去了。

子軍和子已,眼看就要成功制服兩個惡魔了,聽到呼嘯聲都不敢回頭去看,只怕自己會被離別的痛擊潰。把一切,都交給那身不由己神 秘未知的命運吧。眼看,白晝的光線盛開在風吹雨色之間,很快,勝負已分,只剩下最後的潛伏的魔氣,只要找到藏魔氣的地方,就可以阻 止這世間最大的浩劫了。

兩個人一齊蹲下,在地面畫出一道圖騰來。這圖騰宛若飛舞的龍鳳一樣的深邃,每一筆每一劃都是一氣呵成的,也只有一次機會,失敗 則會發生驚天的分裂和擴散,也不知道爲什麼,子軍和子已無須思考,就知道這圖騰的畫法。很快,地面龜裂開來,呼嘯像是火山爆發一樣 噴涌而出。定格的時空飽含血色,侵染了地平線的殘留的顏色。

一個巨大的圓盤漸漸從地面裡面升騰而出,沒有其他的同聲,一切死寂般安靜。軒憐唱的歌聲已經褪去無影了,但她的思念還在風中流 淌。沒有人知道,這圓盤會起什麼作用。子軍冷冷的看着圓盤的浮現,而子已則若有所思地沉默起來。絕望在風中吶喊,失落在雲中徘徊。 而那垂死的異魔和雙魔,擡起頭,滿是生死難辯的愁苦和惆悵。

子軍緩緩地,決定信任這看起來純淨的圖騰,咬破手指之後,滴下一滴溫血落入那圓盤中心的一個凹處,子已則與他默契,同時點入自 己的鮮血,很快,那圓盤開始疾速的旋轉起來,上面的刻字竟然指向了落葉之中愁緒的平原廣漠的方向。隨即,這圓盤漸漸地分崩離析,破 碎成一地的灰燼和廢墟。兩個人站起來時,忽然覺得心痛如攪,只覺得若有所失,漸行漸遠,再也回不去了。

他們卻不敢回頭去看,已經沒有聲息的兩名少女。吟唱着離別的孤雁嘶啞了嗓音,它的淚蒸發在雲端的風景裡。最後的訣別註定是個迷 醉之夜,麻木的痛苦似乎已經遙遠了。然而,醒轉後,那痛苦只有加倍,沒有減少。夜色的最後翻騰,吹皺了漫天殘月。相思不過瞬間,等 候卻要千年,傳說裡的形單影隻融入了晴天的冷漠,卻還是冰冷的雲霞。

兩個人並着肩,一步一步地朝向那片廣寰的平原緩緩地走去。雲末的風聲漸漸凝結,最後終於消失在漣漪盪漾的湖水間。而他們一離開 圓盤的廢墟,一切都在瞬間幻滅,他們置身在無盡的平原中,而守芳和軒憐所在的地方也在剎那沒有了蹤影。這下,子軍和子已同時轉過頭 來,身後已經沒有了紅粉和蔚藍的痕跡,只有一條黑紅色的小溪縱橫在腳邊。

“怎麼會這樣?!”子軍大聲地呼喊起來:“憐兒!你在哪裡?!”一旁的子已愁眉不展,只覺得似乎理智已經崩潰了。像是折了翼一 樣的痛苦和絕望,兩個人對望着,束手無策,猶豫不決。“現在,我們已經沒有時間難過了,必須先將魔氣銷燬,走吧。”子已冷冷地苦笑 ,拍拍子軍顫慄的肩頭,迎上他迷惘決絕的視線,子軍終於點點頭,漸漸緩和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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