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禪懶洋洋坐在桌邊,笑道:“老師真不怕死?”
曹崖撫着清髯搖頭:“生死之間有大恐怖,老夫豈能不怕死,不過生死各按天命,想掙扎也掙扎不來。”
李慕禪笑道:“老師學識淵博,還以爲不信這鬼神之說呢。”
曹崖呵呵笑道:“盡信書不如無書,書上所言僅一家之言,奉行無違的話,一定慘不堪言!”
李慕禪有他心通,能感覺得到曹崖心境坦蕩,無所畏懼,這一點即使身爲自己也遠遠不如。
這是真正的修養,是讀書明性所致,是真正的讀書種子,非是自己這般人物能及的,境界不同,縱使他佛法精深也不成。
自己不怕死,不是因爲真的不怕死,是因爲知道死是怎麼回事,未知所以恐懼,一旦明白了,也就沒了恐懼。
曹崖卻不同,他並不知死是怎麼回事,卻能憑着信念拒抗住恐懼的侵蝕,真正是光明正大,坦蕩磊落,這份修養就值得他拜師。
李慕禪道:“老師到底得罪了多少的武林人物?”
曹崖撫髯搖頭道:“老夫素來對武林中人沒有好感,在任上時,殺了不少的武林人物,滅了幾個門派,現在都來找老夫算帳了。”
李慕禪皺眉道:“那就沒有人出來保護老師?”
曹崖搖頭笑了笑:“世態炎涼,人情冷暖,老夫如今是無官一身輕,成了無用之人,不值得他們白白送命。”
李慕禪沉吟一下點點頭:“這倒也是,趨利避害是人之本性,也怨不得他們,老師也不必傷心。”
曹崖笑道:“老夫傷什麼心,不過一死罷了,老夫活了這麼久,死便死了。沒什麼大不了。”
李慕禪皺眉道:“老師高壽幾何?”
“八十了。”曹崖道。
李慕禪道:“那老師的年紀不大呀。爲何……?”
“老夫是被罷黜,貶爲庶民。”曹崖搖頭嘆了口氣,露出寥寂神情,撫髯嘆息道:“江湖風波惡,宦海更是兇險,稍不小心就丟了烏紗帽,老夫勾心鬥角這麼多年,也實在倦了。”
李慕禪皺眉道:“老師是被罷的官?……那是有人暗中發力吧?”
“嗯。”曹崖點頭道:“哪能沒有政敵?”
李慕禪道:“那墨湖幫這些人會不會是……?”
曹崖撫髯微笑道:“無忌,你不錯。能想到這一層,比妙兒強得多。”
曹妙嗔道:“爹——!……無忌師兄,你是說,是爹爹的政敵的手段?”
李慕禪點頭道:“老師爲官清正,對方可能怕老師再起復吧,所以要來個斬草除根,免除後患。”
“唔,大有可能!”曹妙輕輕點頭。
他們說話功夫。小荷緊盯着外面。手握寶劍,隨時要撲出去,左邊房子傳來“砰砰砰”的悶響,徐伯不見回來。
曹妙蹙眉看一眼門口,小荷緊繃着臉,沉着冷靜,沒有想衝出去看看的想法,只是靜靜站着。
李慕禪暗自點頭。這小荷平時看着大咧咧的,嬌憨天真,一旦遇上事,卻冷靜自若,天賦着實不錯。
“老師,徐伯的身手很好,算是一流高手了吧?”李慕禪問。
曹崖撫髯點頭:“老徐的功夫確實不俗。這些年虧得有他在,不然我早被武林中人殺了。”
曹妙道:“徐伯的武功是極高的,可爲一流高手。”
“老爺。”徐伯緩步進來,方正的臉龐猶帶幾分煞氣,屋裡頓時一冷,降了幾度。
曹崖神情自若:“清理乾淨了?”
“是。”徐伯點點頭:“又是墨湖幫的傢伙,陰魂不散!”
曹崖道:“馬上就要過白淮,他們確實會瘋狂。”
墨湖幫的勢力不敢過白淮,否則會受追殺,現在不能殺了他,過了白淮就無能爲力,所以無論如何要在這裡下手。
李慕禪道:“徐伯,這幫人我看實力一般吶。”
“他們高手不多,但人多勢衆,咱們再厲害也架不住。”徐伯搖頭嘆口氣道:“我生怕一個疏忽,讓他們傷着老爺。”
李慕禪想了想,皺眉道:“外面的兵衛就能擋得住他們吧?”
“他們嘛……”徐伯搖搖頭道:“他們到沙場上殺敵還好,都是勇士,對上武林中人就不成了。”
李慕禪點點頭,武功與沙場的武學不同,一個大開大闔,一個小巧精緻,若真上了沙場,自然士兵佔優,但在這等非開闊之地,沙場武學束手束腳施展不開,很難佔便宜。
李慕禪道:“如此說來,咱們就沒有還手之力了?”
“唉……”徐伯嘆了口氣,苦笑道:“樹倒猢猻散,老爺這一失勢,大夥都是落井下石,沒有火中送炭的。”
曹崖擺擺手道:“算啦,老徐,這也怨不得別人,是老夫爲人太過失敗,沒交到什麼朋友。”
“胡伯伯又脫不開身……”曹妙蹙眉道:“現在看來,是有人故意使絆子呢,是不是,爹爹?”
“嗯,不錯。”曹崖點點頭道:“你終於想明白了,所以老胡那裡你也甭指望了,聽天由命罷!”
曹妙哼道:“爹爹你清廉一生,卻落到這般下場,真是令人齒寒,我實在不服,這老天太不公平!”
“傻丫頭,天下何曾公平過。”曹崖撫髯微笑。
衆人吃過飯後,到了旁邊一間客棧裡住下,包了一間院子,雖說曹崖爲官清廉,卻並非窮困人家,原本便是富庶人家。
李慕禪住在西廂房,小荷與曹妙住西屋,東屋住曹崖,徐伯住東廂房。那些士兵則在兩邊的院子住下。
李慕禪與曹崖聊了一會兒天。聽他談論歷史。
李慕禪如飢似渴的聽着,吸收着這些知識,他對於這一界兩眼一抹黑,迫切需要了解,否則寸步難行。
曹崖正是他知識來源,通過曹崖的嘴,他知道這裡的風土人情,歷史掌故,也知道世界的構造。
曹崖就是一知識庫。省卻他無數功夫來了解,曹崖看他如此好學,又知他失了記憶,老懷大慰,講得也很用心,更關鍵的是,李慕禪的悟性驚人,過目不忘。能舉一反三。教這樣的弟子實是一種享受。
兩人一個說一個聽,不時的議論幾句,不知不覺中夜色深沉,李慕禪看曹崖露出倦意,起身笑道:“老師,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到這裡吧,老師也好好休息。”
“唔……”曹崖起身。推開窗戶看看月亮,月亮如銀盤懸於天空,已經過了中天向西斜,散發出柔光的清輝,他笑道:“還真是不早了,一說就說了這麼久!……好吧,你回去睡吧。”
“是。”李慕禪抱拳便要退出屋子。忽然臉色微變,右手一揚,一道白光射出窗外,“砰”一聲悶響。
徐伯倏一下鑽出來,來到窗下提出一人來,一襲黑色夜行衣,頭臉都遮住,唯露一雙眼睛。
屋裡的燈光透過窗戶照在他身上,喉嚨間插着一枚飛刀,在燈光下輕輕晃動,閃爍着瑩光。
徐伯嚇了一身冷汗,若是……,他不敢想下去,這個殺手何時出現,竟然無聲無息,把自己硬生生瞞過了!
李慕禪搖搖頭:“這也是墨湖幫的吧?”
“好好,墨湖幫還真不能小覷,竟有這般高手!”徐伯臉色鐵青,雙眼熊熊,咬着牙冷笑。
若不是李慕禪在,這一次老爺性命難保,自己也無顏活在世上。
“這是墨湖幫的人?”李慕禪探頭外望。
“準是他們的人無疑!”徐伯哼道。
李慕禪搖頭道:“他何時偷偷過來的,神不知鬼不覺的,要不是剛纔老師一探頭,他動了一下,我還真沒感覺!”
徐伯道:“一定是早就安排了人手等着呢,墨湖幫!”
月光如水,徐伯在外頭,李慕禪與曹崖在屋裡,三人說話功夫,那人早就氣絕而亡,徐伯把飛刀拔下遞還給李慕禪。
曹妙與小荷跑了出來,看到這般情形,小荷哼道:“怎麼回事?”
徐伯咬着牙,哼了一聲,把事情經過說了,小荷嚇了一跳,曹妙也嚇得不輕,看向曹崖。
曹崖神情自若,微笑道:“我不要緊,這次又虧得無忌機警。”
李慕禪道:“是老師吉人天相。”
曹妙深深看一眼李慕禪,這個師兄還真是救對了,救了他一條命,他救了爹爹兩三次。
若不是救了他,面對墨湖幫瘋狂的刺殺,爹爹現在怕是凶多吉少,這還真是好心有好報呢。
月光如水,照在她晶瑩的瓜子臉上,楚楚動人。
李慕禪神情不變,他早就看透了她的面紗,看見她的真容,確實是美貌動人,雖遜馮明雪她們一籌,卻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兒。
“老夫還真是惹人恨,算啦,把他埋了罷。”曹崖指了指地上的黑衣人,嘆道:“不知何時是個頭。”
“老爺,等明天咱們過了白淮城就好了。”徐伯道。
“但願如此吧。”曹崖搖頭道:“這人怕不是墨湖幫的,可能是那幫人派來的殺手。”
“老師所言有理,不能不防。”李慕禪點點頭。
徐伯皺眉:“這可麻煩了!”
曹妙道:“要不,請鏢局的人?”
徐伯搖頭道:“小姐,不成的,鏢局對付一般的盜寇之類還行,對付這些殺手,根本不管用。”
“那可怎麼辦?”曹妙蹙眉。
她彎彎的黛眉輕蹙着,越發楚楚動人,惹人生憐。
李慕禪道:“老師,我陪着你吧,我對殺氣好像格外敏感,……要不。我扮成老師的樣子如何?”
“師兄你扮成爹爹的樣子?”曹妙蹙眉道:“你怎麼能扮成?”
李慕禪笑道:“徐伯。武林中是不是有一門易容術?”
徐伯沉吟着點頭道:“是有這麼一種絕學,不過是改變一下容貌,走近了能看出來,很難真正瞞住人的!”
李慕禪笑道:“這便足矣,遠處看着像就好。”
曹崖擺擺手沉聲道:“行啦無忌,這主意不成。”
李慕禪道:“老師,我年輕力壯,還有一手飛刀絕技,面對刺殺能反應過來。老師你卻不成,就這麼定了吧!”
徐伯遲疑一下,看看李慕禪,又看看曹崖:“老爺,這個主意值得一試,雖說少爺危險,但少爺對殺氣敏感,又有飛刀。能反應過來。”
曹妙看看李慕禪。又看看曹崖,卻沒說話。
這麼做是把曹崖的危險嫁接到李慕禪身上,她既覺感動又覺愧疚,這個法子實在不是什麼好辦法。
但徐伯說得也有幾分道理,無忌師兄對殺氣敏感,又有飛刀絕學,在危險出現的一瞬間便能消除。
可這畢竟是危險的事,一旦失手。很可能有性命之憂。
李慕禪道:“老師,你不也說了嘛,生死由命,我大難不死,總不能剛活一次又死了吧?”
曹崖只是搖頭:“不成不成,他們來便來,老夫薄命而已。不值得如此,無忌萬萬不可!”
他神情堅決,無可置疑。
徐伯又勸了幾句,他對李慕禪的身手極有自信,遠勝自己,若是他對付不了,自己也不成,那就只能一塊死了。
曹崖卻堅決拒絕,沒有轉寰的餘地,徐伯只能無奈的嘆氣,放棄了這個想法,看看李慕禪。
李慕禪無奈嘆道:“既如此,那我只能與老師睡一屋了。”
“那就有勞師兄了。”曹妙忙道。
這個主意好,有李慕禪守着,她一下就放心了。
曹崖這一次倒沒拒絕,笑道:“那也好,聊聊天說說話,也能打發時間。”
他與李慕禪說話極爲投機,格外的暢快,徐伯雖武功高強,學識不成,女兒曹妙雖才思敏捷,畢竟是女兒,也不能什麼都說。
於是衆人退去,李慕禪搬了一張牀榻進來,與曹崖睡一個屋,他守在窗邊,曹崖很快酣睡。
李慕禪如今的修爲,睡不睡覺無所謂,尤其精神強橫,精神飽滿,一天睡半個時辰足矣。
他在想着如何融入這個世界,然後得到魔器,知道不能急功近利,否則不但拿不到魔器,反而身殞。
他躺在榻上,開始思念起了諸女,現在想來,好久沒回滄海劍派了,不知道那裡如何了。
距離上一次回去探望已經一個月了,不知道師父他們的進境如何,修沒修成滄海神劍。
梅師姐與溫師姐她們進境如何,會不會有波折。
在他的思索中,不知不覺進入夢鄉,一覺醒來時,天色大亮。
衆人吃過早膳之後沒直接離開白淮城,而是在小院裡坐着等,一直到徐伯匆匆回來。
徐伯回來後,徑直來到李慕禪跟前,解開肩上的包袱,在桌子上打開之後,裡面是一個馬甲。
這馬甲有點兒古怪,下面插了一排的飛刀,密密麻麻,每一把都小巧精緻,與李慕禪的飛刀一般無二。
“少爺,時間太趕,只能做這麼多了。”徐伯把掛着飛刀的馬甲遞給李慕禪,歉然道:“一共三十六枚。”
李慕禪笑着接過,掂了掂:“三十六枚,還不錯,足夠了。”
“是,應該夠用了,而且這些都是用了極好的精鐵所鑄。”徐伯道。
李慕禪笑道:“多謝徐伯了。”
曹崖撫髯看着這馬甲,搖頭道:“無忌,你現在越發像個武林中人了,莫非真要闖蕩武林?”
李慕禪笑着搖頭:“老師,這是爲了自保罷了,過了這一坎。便拋開這個。掛在身上也怪沉的!”
曹崖露出笑容:“這便好,不可逞於爭強鬥勝中,辜負了絕好的天賦!”
李慕禪點頭示意明白,他過目不忘,舉一反三,讀書確實是極適合,曹崖有意造就成一個狀元公。
在這個世界,讀書人的地位遠勝過武林中人,截然不同的世界。讀書人可爲官,武者卻是草民,民心似鐵官法如爐,再強的武林高手,面對朝廷也得老老實實。
徐伯僱了兩頂轎子,前面坐着曹崖,後面坐着曹妙,李慕禪守在曹崖轎子邊。徐伯與小荷守在曹妙轎子旁。
兩頂轎子要穿過一片樹林去河邊坐船離開。一旦離開了這裡,便進了青竹幫的地界,不怕墨湖幫了。
剛一進入樹林,李慕禪便停住了腳步,擺一下手,徐伯忙跟着擺手,於是兩頂轎子停下。
“少爺,怎麼了?”徐伯悄聲問。
李慕禪皺眉道:“我覺得不對勁兒……”
“有埋伏?”徐伯問。
李慕禪點點頭道:“可能是有埋伏。小心駛得萬年船,先停一停吧,免得真被我料中。”
“可這樣也不是辦法。”徐伯看看四周,茂密的松樹林看不到裡面,極利於藏匿人手。
李慕禪道:“先等等看,看誰先沉不住氣。”
徐伯搖頭嘆道:“走了一步昏着,不該把他們先派出去的。”
李慕禪笑道:“他們在也不頂什麼用。不如派回去,也省得累贅,徐伯你做得沒錯。”
“但願如此吧。”徐伯搖頭嘆道:“有他們在,起碼有個探路的,現在咱們兩眼一抹黑……”
李慕禪忽然一甩手,“嗤”一道白光劃過,松林裡傳來一聲悶響,隨即是一聲尖叫:“衝出去,宰了他們!”
頓時腳步聲響起,一片刀光劍光從松樹林沖出來。
“少爺, 你退!”徐伯忙叫一聲,搶先衝了上去,小荷則來到曹崖轎子前,持劍小心戒備。
李慕禪皺眉,右手不停的甩出一道一道白光,每一道白光都帶走一片人影,徐伯則陷入包圍中。
一共二十幾個人都是高手,十個人包圍了徐伯,令他不能動彈,另十個人朝李慕禪衝過來。
他們速度奇快,宛如猛虎下山,氣勢嚇人,小荷握劍的手青筋微露,隨時準備衝上前拼命。
李慕禪沉穩的站在轎子前,右手不停的揮動,一道道白光中,十個人竟無一幸名,全是喉嚨中了飛刀,捂着飛刀倒了下去。
李慕禪右手不停,又是十把飛刀化爲白光射出,無一落空,把另十人解決掉了,再晚一步徐伯就要受傷。
曹妙已經出了轎子,看到這般情形,瞪大了明眸,她知道李慕禪的飛刀準,也看過他出刀,但像今天這般,一刀一命,刀刀奪命,轉眼功夫奪去二十條人命,給她強烈的刺激。
殺人如割草,在李慕禪手上,殺人比割草還容易。
李慕禪抖了抖右手,放鬆一下,笑道:“徐伯,不要緊吧?”
徐伯心有餘悸的搖搖頭,轉身去看躺着的一地人,搖頭苦笑道:“少爺,沒想到你這飛刀……”
李慕禪笑道:“越練越熟了,殺起人來也更沒感覺了,跟殺一隻鳥沒什麼區別,他們還是墨湖幫的?”
“是。”徐伯點點頭,苦笑道:“不過他們的武功都挺厲害,有兩個都達到二流水準了!”
李慕禪一怔,皺了皺眉。
二流水準,那豈不是大宗師了?
他還記得當初有人說過,到了玄清天,大宗師不過二流高手,現在看來,他們的修爲遠不如大宗師!
隨即李慕禪弄清楚了,他們的修爲可能不如大宗師,但第二天的大宗師修爲雖深,到了這裡會損失一些,除非他們有自己的虛空引氣術。
大宗師內力心法多是吸納天地靈氣,而不是五穀精氣,一旦到了這裡,便無用武之地。
而更關鍵的是,這裡的武林更注重招數。而大宗師境界。招數是虛幻,反而不注重招數了,所以到了這裡要吃虧的。
不過李慕禪相信,只要這些大宗師能夠學到高明的心法,然後好好努力一番,定能躋身一流高手之列。
但就怕大宗師進來之後,放不下架子,不能認清現實,還以爲是自己無敵維橫的世界。還來不及變強就被人殺了。
依李慕禪的估計,大宗師想要恢復威風,起碼需要數年的時間潛心苦修,前提是找到一門頂尖的心法。
在這個世界與另一個世界不同,心法也不同,這個世界心法的關鍵是轉化的五穀之氣多少,而上一個世界心法的關鍵是轉化天地靈氣的多少,兩者截然不同。原本的大宗師心法不適用。
但大宗師並非沒有優勢。精神強橫就是其一,同樣的心法,大宗師修煉運轉,一個時辰能運轉十個周天,一般人可能僅能五個周天甚至更少,這便是大宗師的優勢所在,而且大宗師的經脈也更寬闊,自然修煉起來事半功倍。僅需數年便能恢復大宗師之勢。
“這些是墨湖幫所有的高手?”李慕禪問。
徐伯搖頭道:“墨湖幫僅這點兒高手可不能稱雄!……最厲害的還沒出現呢,小心點兒,我估計他們要高手盡出了!”
曹妙笑道:“徐伯,師兄這一手飛刀,高手來了也不怕!”
“這些高手身法奇快,飛刀未必能射得中。”徐伯搖搖頭,嘆口氣道:“咱們還是快點兒走吧。”
“徐伯。那這些人……?”曹妙道。
徐伯搖搖頭:“顧不得了,自然會有人來收拾,咱們趕緊走,越快越好,免得又有埋伏!”
李慕禪點頭道:“徐伯言之有理,咱們走吧,師妹,墨湖幫的人會過來的,不會視而不見。”
曹妙嘆了口氣,搖搖頭:“他們這是何苦呢!”
這一路上死了不少的墨湖幫幫衆,他們卻不知疲倦的追殺,像是瘋狗一般,非要殺爹爹不可,結果沒殺成反而自己送命,早就該怕了。
徐伯道:“他們是受人指使,不能不拼命了,到了這一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容不得退縮了!”
“唉……,走吧。”曹崖伸頭出了轎子,擺擺手。
衆人接着起身往外走,很快穿過了樹林,剛一出了樹林,眼前十個人形成一個扇形站在大道中央,靜靜看着他們。
徐伯微眯眼睛打量一眼,露出苦笑,嘆道:“少爺,這次都是一流的高手,小心點兒吧。”
李慕禪點點頭:“徐伯,我先試試。”
他感覺得到對面十個人的氣息洶涌澎湃,如浪如濤,絕非先前之人可比,是一流高手。
與自己對比一下,這些人的修爲與自己相差彷彿,看來這一界的心法奇異,竟能修煉到這般境界,當真不容易。
他心下凜然,原本還有幾分自傲之意,自己有虛空引氣術,所以一般大宗師來到這裡,想要成勢要幾年,他卻不必,除了不能用大宗師的神通之外,修爲猶在。
現在看來是自己大意了,原本以爲這裡靈氣稀薄,修煉速度慢,修爲有限,現在看這些人的修爲才知道自己想當然了,這些人的修爲強橫得很。
這才僅是墨湖幫而已,一個小小的墨湖幫,竟然有這麼多的高手,而且每一個都不遜於自己的修爲,着實震驚了他。
墨湖幫如此,換了別的大幫豈不更加驚人!自己這一身的修爲委實不算高強,這個世界還真是危險。
如今唯一的依仗就是飛刀,有破空劍意與隱刀,加上自己的精神力量不受影響,威力確實驚人。
徐伯道:“少爺小心,他們個個修爲驚人,老夫不是對手。”
李慕禪笑道:“他們究竟是不是墨湖幫的,別弄錯了,徐伯先上去問清楚吧。”
“好。”徐伯點頭道:“雖說十有**是,但總不能弄錯了。”
他大步流星往前,來到十人之前。抱拳沉聲道:“不知諸位壯士攔路有何貴幹!?”
中央一個黑衣削瘦老者皺眉掃一眼徐伯。霜眉挑了挑:“轎子裡坐的是曹崖吧?”
徐伯皺眉道:“不知你們找老爺何事?”
“好好,是曹老賊便好,咱們就不客氣啦!”削瘦老者冷笑一聲,一揮手:“大夥上吧,速戰速決!”
“是!”其餘九人沉聲應道,倏的掠過徐伯身邊,朝轎子射來。
徐伯沉聲喝道:“你們是墨湖幫的人?”
“老夫宋子墨。”削瘦老者緩緩點頭。
徐伯陰沉着臉喝道:“墨湖幫幫主宋子墨?!”
“老夫親自動手,曹老賊死也能瞑目了!”宋子墨冷笑,其餘九人已經撲到了轎子前。再來五六步便能探手摸到。
“嗤……”數道白光之後是數聲輕嘯,白光在嘯聲之前,已經射穿了九人的胸口。
他們甚至沒能反應過來,白光已經射穿,他們再往前兩步就能摸到轎子,這兩步卻如天塹一般,想要動作,周身的力氣已經流光。眼前一陣陣發暗。虛弱的感覺瀰漫開來,最終吞噬了他們。
李慕禪笑眯眯的站在曹妙身邊,搖頭道:“師妹,你不該出來的。”
曹妙瞪大明眸看着九個中年人緩緩倒地,不甘心的伸着手,另一手捂着喉嚨,卻最終寂然不動。
徐伯看到這般頓時大喜過望,他本擔心李慕禪的飛刀不靈了。這些都是一流高手,暗器很難射中他們的。
他卻不知李慕禪的飛刀是破空劍意,一閃即到,根本不給人躲避的機會,直接射穿心口。
“你……”宋子墨勃然色變,指着李慕禪,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李慕禪笑眯眯的搖頭:“老師豈是你們這幫跳樑小醜能夠傷害的。識趣的還是走吧,我不想趕盡殺絕!”
“好!好!”宋子墨雙眼紅了,惡狠狠的瞪着李慕禪:“好一手飛刀絕技,老夫倒要領教一二!”
他不理徐伯,緩緩朝着李慕禪而去,李慕禪搖搖頭:“天堂有路你不走,爲何非要進鬼門關!”
徐伯沉聲道:“姓宋的,先過我這關!”
他縱身撲向宋子墨,雙掌揮動,令人眼花繚亂,漫天掌影紛飛,李慕禪緩步往前,走了十來步停住,手上扣了一枚飛刀。
徐伯並非宋子墨的對手,但宋子墨一直懸着心,心神大半都在李慕禪手中飛刀上,李慕禪輕輕一動,宋子墨的心神跟着顫動。
李慕禪也不出手,右手拈着飛刀靜靜站着,不時動一下飛刀,好像在調整方位,目光專注於不同位置。
宋子墨能夠感受到李慕禪目光所在,正是自己招式的破綻所在,一旦飛刀射至,自己躲不過。
李慕禪每一道目光都讓他發顫,不敢大意,不停的變招,看着與徐伯在打,其實一大半心思用在抵擋李慕禪上。
一百招過後,宋子墨忽然省悟,這般下去,久守必有失,最好的方法不是防守而是進攻。
“嘿!”他斷喝一聲,一掌震飛徐伯,朝李慕禪撲來。
李慕禪微眯眼睛,待他快到身前時,忽然一甩右手。
“嗤!”一道白光閃過,輕嘯聲中傳來一聲悶哼,宋子墨忽然重重落地,宛如斷了線的風箏,“砰”然作響。
徐伯也“砰”的一聲重重落地,曹妙輕呼一聲,小荷飛身撲過去,扶起徐伯,他嘴角帶血,臉色蒼白。
“徐伯,你不要緊吧?”小荷忙道。
徐伯搖搖頭,掙扎着起身來到宋子墨跟前,宋子墨仍未斷氣,仰面朝天躺着,雙手捂着喉嚨的飛刀,喉嚨裡“嗬嗬”作響,卻說不出話來。
曹妙不敢過去看,小荷大着膽子看了幾眼,徐伯卻雙眼微眯着,盯着飛刀,心下讚歎。
宋子墨忽然一蹬腿,隨即寂然不動,眼睛睜大了沒閉上,徐伯伸手撫過,替他閉上了眼睛,搖頭嘆氣:“堂堂墨湖幫的幫主,就這麼死了,這就是江湖啊!”
小荷讚歎道:“好厲害的飛刀!”
徐伯擡頭望向李慕禪,李慕禪正與曹妙在低聲說話,並沒注意這邊,好像並不關心這邊的事。
徐伯起身來到曹崖轎子前,低聲道:“老爺,宋子墨已經伏誅,墨湖幫應該告一段落了。”
曹崖的聲音傳來:“好,那走吧。”
“是。”徐伯點頭,走到李慕禪身前,遞上飛刀:“少爺,好刀法!”
李慕禪接過飛刀插回馬甲,笑道:“沒徐伯牽制着他,又試探出他的虛實與招數來,我這一刀就走空了。”
“老夫不成的。”徐伯搖搖頭笑道:“少爺不必給我臉上貼金了。”
李慕禪搖頭:“徐伯,我這可是實話,這宋子墨的修爲強橫,身法又奇快,我若不是看了先前動手的身法,計算到他的招數死角,這一刀是射不中他的!”
“唔……”徐伯神情微動,慢慢點頭,相信了李慕禪的話。
因爲宋子墨的武功確實極強,暗器是射不中他的,偏偏毫無反抗的被飛刀射中,實在古怪,看來是被少爺算計到了身法的破綻!
他看一眼李慕禪,暗自凜然,這般算計委實可怕,如此厲害的一流高手竟被一刀殺了,實在驚人。
先前他還懷疑這少爺到底是不是武林人物,現在明白,這少爺先前絕不是武林中人,否則的話,憑這一手驚人的飛刀早就名揚天下了!
“殺了宋子墨,再不會有人攔截了吧!”小荷伸了個懶腰,懶洋洋的道。
徐伯點點頭:“宋子墨一死,應該不會再有追殺了。”
“這就好啦!”小荷嬌笑道:“這一路可累死人,終於能安心歇一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