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李慕禪坐在大廳裡,微微搖頭,他這一劍乃是立威,當世之中,能發出這般一劍的,屈指可數。
南宮元亨飄身回到大廳,訝然道:“李兄,爲何傷了他?”
他雖然覺得白雲深舉止可疑,但也不能斷定真的是不懷好意,因爲白雲深說話行事絲毫沒有惡意,反而像是一片苦心。
李慕禪淡淡微笑:“傷便傷了,又不是殺了他,已經算是便宜的了。”
他雖然坐在大廳裡,虛空之眼卻能清晰看到白雲深每一絲表情,此人心機端是深沉,一般人還真的無辨別他惡善。
“萬一他真是一片好心呢?”南宮元亨道。
李慕禪搖搖頭,微笑道:“縱使是好心,也要出手,糾纏不休下去,只能如此做,日後再向他陪罪便是!……不過此人心計過深,並非善類,我看不安什麼好心的。”
“李兄剛纔那一劍忒威風,真有父親的氣勢!”南宮無妄呵呵笑道,極是興奮的道:“讓他們知道知道厲害!”
“這樣便能成嗎?”南宮利貞問。
李慕禪搖頭:“還不成,這僅是一劑緩藥,想要真正的掃除陰雲,還需要更重大的事件。”
“李兄準備怎麼做?”南宮元亨問。
李慕禪搖搖頭,笑道:“且不必做那個,先把這些跳樑小醜掃清了,從前有南宮大俠鎮壓着,他們老老實實的縮頭藏尾,正好有這次的機會,讓他們跳出來,來個一網打盡,省得麻煩。”
“李兄好豪氣,不過萬一真的鬧起來了,萬一鎮壓不住……”南宮元亨還是求穩,思慮極多。
李慕禪笑道:“大公子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南宮元亨看看他,見他神情篤定,沉穩,無奈的點點頭,事到如今只能相信李慕禪了,沒有其他的路。
南宮無妄咧嘴哈哈笑道:“好,這才爽快,那些傢伙我早就看不順眼了,能收拾了他們,可謂德無量,父親生前一直說,不能過多造殺孽,否則影響大道修行,沒有李兄這般痛快!”
李慕禪笑了笑:“南宮大俠是不想因小失大,那些跳樑小醜確實不值得他造殺孽!”
“父親也真是的,不是出家人,還講什麼殺孽!”南宮無妄撇撇嘴。
“三弟!”南宮元亨沉下臉來,冷冷瞪着他。
南宮無妄舉起手,無奈的道:“好好,我不說便是了!……不過若是當初父親把他們收拾了,咱們何必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哼,幼稚!”南宮元亨瞪了他一眼,搖搖頭。
李慕禪笑道:“三公子,還是南宮大俠深謀遠慮,多造殺孽確實有礙於修行,在武層次還不能察覺,一旦超出這個層次,殺孽影響極大,殺他們確實是得不償失?”
“那李兄還要殺人?”南宮無妄道。
李慕禪搖搖頭:“他們有取死之道,殺之又何妨!”
他也不敢肆無忌憚的殺人,不過因爲知曉了生死大奧妙,對於殺人並沒有太多的負罪感,而且,從小修煉禪定夫,又練了觀天人神照經,心神結成舍利,如龍如虎,倒不怕心魔。
南宮無妄嘆息一聲道:“真是難爲李兄了!”
李慕禪笑道:“沒什麼大不了的,……大公子,你的掌不錯,不過你練的是陽剛內力,還是直來直去最好,不必講究什麼勁力纏繞,只需一掌打下去無人能擋便成。”
南宮元亨沉吟道:“李兄你是說,我的掌不該帶纏絲勁兒?”
李慕禪點頭:“纏絲勁兒雖妙,卻抵消了你掌力的強橫,有點兒大象跳舞,陽剛內力還是講究精純爲妙,至於剛柔相濟,那是更高一層,一般人常以爲孤陽不長,想陰陽調和,卻不知層次弄錯了,反而弄得不倫不類,不復精純,威力大爲損減!”
南宮元亨眉頭一挑:“精純?”
他慢慢點頭:“父親生前曾跟我說過,要起精純的路子,不過他只說了一遍,我沒能聽明白。”
李慕禪笑了笑,一下明白了,南宮思道是屬於茶壺裡的餃子,肚子裡有貨卻倒不出來。
名師出高徒並非定式,武高明者不一定能教出好徒弟,正是因爲此故,明明都明白,想要表達出來卻難如登天,這種人不但有,而且還有許多。
李慕禪道:“南宮大俠說的精純,應該與我所說一樣,剛柔並濟,並不是在開始階段,而是陽極陰生,或者陰極陽生,人體最是奧妙無窮,陰陽本就是一體的,不過想要練到這個階段需要艱苦的努力,在開始階段便講陰陽互生,可能容易修煉,可惜根基不紮實,很難有真正的成就。”
“那李兄你呢?”南宮無妄問。
李慕禪笑了笑:“我嘛,運氣極好的,拜入名門,才能領悟這個道理,當初我練的是極陰的滄海神,滄海神難練,卻是正宗,打下了極紮實的根基,纔有我今天的成就,你們所修煉的武,是南宮大俠親自所創吧?”
“是。”三人點頭。
李慕禪沉吟道:“南宮大俠對武領悟極深,見解超卓,所創的武自然非同小可,不過一些關竅可能沒說明白,否則,你們修煉起來應該突飛猛進,不至於只到這個水準的。”
南宮無妄道:“父親很少指點咱們練,偶爾也是一兩句,咱們聽明白了,卻理解不了,想要再問,他也不多說。”
李慕禪笑了笑,道:“南宮大俠一個人獨自修煉,獨自摸索,所以也這般要求你們,也是一片苦心吧。”
“唉……,咱們哪有父親那般悟性?都是榆木腦袋,根本不開竅的,只能瞎練硬練!”南宮無妄搖頭不已。
“老三!”南宮元亨皺眉,不悅的瞪他一眼。
南宮無妄道:“大哥甭瞪我,我這話沒說錯吧?”
南宮利貞擺擺手:“算啦,父親也是希望咱們能獨自摸索,他常說自己領悟的,遠勝別人教的!”
李慕禪點頭笑道:“這話不錯,別人說出來的,只是別人的,不是自己的,一切還是靠自己領悟才行。”
四人說了一會兒武問題,剛纔的事情慢慢淡去。
正要離開之際,忽然又傳來一聲大笑:“哈哈……,好好,南宮大俠不愧是南宮大俠,劍卓絕,老夫佩服!”
李慕禪皺眉,搖搖頭,不知道是何方神聖,三兄弟也露出疑惑之色,沒聽出來何人聲音。
他們不說話,老者的大笑聲再次響起:“南宮兄,老朋友來了,還要避而不見麼?”
李慕禪皺眉沉吟,沒有說話,南宮元亨道:“李兄,我先去看看是什麼人。”
李慕禪擺擺手,若有所思:“帶進來吧。”
南宮元亨道:“李兄要見他?”
李慕禪搖搖頭:“先不進,你們好好招待一下,不必套他的話,我自有辦查明他的來歷。”
“好。”南宮元亨答應一聲,轉身沉穩的出去,李慕禪則驀的消失無蹤,廳內只剩下南宮利貞與南宮無妄。
南宮無妄道:“二哥,咱們也走,大哥一個人足矣。”
南宮利貞點點頭:“有理。”
若是那老者見兄弟三人都在,自然會覺得奇怪,平常時候可沒有這般齊全,都是大哥負責招待來客。
兩人邁出大廳,縮回後院,隔着一個院子,依他們的力,能夠聽到廳裡的說話聲。
南宮元亨陪着一個鬚眉皆白的老者緩步進入大廳,然後賓主落座,有下人上了茶,兩人各啜一口之後,南宮元亨開口問:“何前輩與家父是朋友?……小子拙陋,好像沒聽家父說過。”
老者圓圓的臉龐,圓眼睛圓鼻子,笑起來一團和氣,像是彌勒佛一般,令人生出親近之意。
他呵呵笑道:“說起來也有十來年了吧,老夫當初被仇人追殺,虧得南宮兄仗義出手,才能僥倖脫得一命,纔有機會再次來府上探望。”
“原來如此,那時候小子年紀尚輕,所以沒有印象了吧,恕罪恕罪。”南宮元亨緩緩點頭,笑道:“可是不巧得很,家父正在閉關,已經吩咐任何人都不能打擾,……何前輩若是沒有什麼事的話,可以在府上住一陣子,待父親出關,再一敘舊情,如何?”
他說得懇切而真誠,絲毫沒有敷衍之意,雙眼殷切的盯着他看,笑道:“父親出關後看到何前輩在,想必一定很高興!”
姓何的老者沉吟道:“我聽說南宮兄出事了,是不是真的?”
南宮元亨緩緩點了點頭:“外面雖然說得有些誇大,卻並非捕風捉影,父親確實在大汗遇到了高手。”
“他不要緊吧?”何姓老者沉聲問。
南宮元亨嘆了口氣,搖頭道:“雖說沒有性命之危,但傷得不輕,……這幫傢伙委實太卑鄙!……父親閉關療傷正是關鍵時候,所以吩咐了任何人不能驚擾,何前輩見諒!”
“唉……,南宮兄這般絕世高手,還能受傷,這幫大汗的傢伙着實有些手段啊!”何姓老者搖頭道。
南宮元亨點頭:“雖說他們卑鄙無恥,但確實是傷着了父親,確實不俗,這麼多年以來,父親還是頭一次受這麼重的傷!”
“南宮兄真的不要緊?”何姓老者問。
南宮元亨微笑道:“何老放心吧,剛纔那一劍是父親含怒而發,看起來父親有些恢復了,剛回來時,幾乎胳膊都動彈不得。”
“已經幾天了?”何姓老者問。
南宮元亨道:“十天了吧。”
“那好吧,我便在這裡等南宮兄,一定要見一面的。”何姓老者慢慢點頭,嘆道:“但願吉人天相,南宮兄無恙!”
“那好,何前輩安心呆在這兒,就當成自己的家便是。”南宮元亨笑道。
他說罷引着何姓老者出了大廳,親自領去了西邊一間小院內,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話。
“怎麼不見另兩位公子?”何姓老者問。
南宮元亨笑道:“他們兩個呀,準是在外面瘋呢,他們一天到晚瞎胡鬧,父親不在,我也管不大住!”
何姓老者不以爲然的搖搖頭:“南宮兄受這麼重的傷,他們還有心出去玩兒?”
“父親的傷雖重,但沒有性命之危,他們沒放在心上。”南宮元亨道。
待把他安排好了,南宮元亨回到大廳時,李慕禪與南宮利貞南宮無妄已經坐在大廳裡。
南宮元亨問:“李兄,你看這位何前輩——?”
李慕禪點點頭:“他倒是真心實意關心南宮大俠的。”
“那可要一見?”南宮元亨問。
李慕禪搖頭:“算啦,還是先不見了,日後我正式出關時再說。”
“好。”南宮元亨點頭,笑道:“終於有人真正是關心父親的了,不是爲了刺探虛實。”
他沒有懷疑李慕禪的判斷,隱隱覺察到李慕禪有洞微人心的本事。
四人正在說話的夫,又有人揚聲拜見南宮思道,而且一來便是數人,頗有幾分逼宮的架式。
李慕禪皺眉想了想,沉聲道:“拿來一個額匾,我寫幾個字,放到大門口,讓他們知難而退!”
南宮無妄忙興奮的應了一聲,轉身跑了出去,一會兒夫抱着一個寬大的木板進來。
這木板色澤月白,看上去是新弄的,還隱隱泛着一絲氣味,一聞便知道是松脂的香氣。
李慕禪伸手一招,木板到了他手上,然後手指輕劃,在上面寫了四個大字:“請勿打擾。”
這原本平平無奇的四個字,在他寫出來之後,一筆一劃宛如劍勢,每一個字都透出凌厲的氣勢。
“持到外邊吧。”李慕禪指了指木板。
“有用嗎?”南宮元亨問。
李慕禪笑道:“但願他們能知難而退吧,……一旦有敵意之人靠近,自然能散發出劍意,自然的攻擊。”
南宮元亨三人聽着訝然,覺得有些神乎其神,這般手段委實有些離奇了,超出了武的範疇。
李慕禪笑道:“這是武道一點兒小技巧,我也是從南宮大俠的白雲崖上得來的領悟,試試看吧。”
“好,就聽李兄的。”南宮元亨點頭,指了指:“三弟,你拿去掛了。”
南宮無妄樂顛顛的跑了出去,把木板修飾了一番,做成一個額匾,然後掛到了正中的門上。
這四個大字與南宮世家四個大字交映成輝,形成一股森然之氣。
第二天清晨時分,他們三兄弟正在後花園練時,進來一個黑衣青年,英姿勃發,卻是南宮世家的弟子,進來通稟道:“大公子,門外躺了兩個人。”
“嗯——?”南宮元亨訝然:“怎麼回事?”
黑衣青年搖搖頭:“不知道,昨晚沒聽到什麼動靜,今天早晨一開門,便發現兩個人躺在那裡,已經昏迷了,好像受了傷。”
“弄醒了嗎?”南宮元亨問。
黑衣青年搖頭:“沒醒,他們好像熟睡過去一樣,怎麼都弄不醒。”
南宮元亨皺眉道:“知道了,請幾個丈夫過來看看,……再請何前輩過去瞧一瞧。”
“是。”黑衣青年點頭,輕手輕腳的離開了後花園。
南宮無妄呵呵笑道:“看來是李兄的那幾個字的勞!”
“真有這般邪乎?”南宮利貞有些不信。
南宮無妄道:“那個層次的高手,咱們是想象不到的!……大哥,你覺得呢?”
南宮元亨搖搖頭:“老三你去問一下李兄。”
他也不能確定,這件事確實透着奇異,難不成真的用四個字便能退敵?
雖說父親在白雲崖上寫了三個字,將劍氣融入其中,想要與他比試的需要先破了劍氣,但那畢竟是在石頭上,而且每一個字都很大,原本便氣勢不凡,與在一塊兒木板上寫是不同的。
南宮無妄忙跑了出去,一會兒回來,興奮的笑道:“李兄說啦,應該是那四個字弄的,他們受的是內傷,需要兩三天夫才能醒呢。”
“真沒想到……”南宮元亨搖頭。
隨後的兩天,南宮府一下安靜下來,外面似乎有人蠢蠢欲動,想要靠近,卻偏偏不敢靠近,似乎有什麼忌憚。
南宮元亨他們是地頭蛇,自然知道中州府這幾天涌進了不少的武林高手來,但他們都懾於南宮世家的威嚴,不敢貿然發動。
而且,很多人一靠近南宮府前,便莫名其妙的亂顫,然後委頓於地,像是中了毒一般。
有的逃了回來,跟人說,南宮府前有一位頂尖劍高手坐鎮,一旦靠近了,這位高手便出劍直接攻來。
但外邊圍觀的人明明看得清楚,根本沒有什麼劍高手,純粹是他們自己發抖一陣子然後倒地的。
這般奇事更給南宮府增添了幾分神秘與強大,他們更不敢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