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這般,人們多數都明白了,這南宮思道看着隨和,笑眯眯的,人畜無害,卻也不是個善茬。
不過想想也知道,畢竟是號稱天下第一高手,面對自己這羣人,就如猛虎面對羊羣,和善只是表象罷了,一旦惹惱了他,可不會客氣
胖老者深吸幾口氣,努力調勻氣息,沉聲哼道:“老夫哪有這般本事,國師可不是什麼人都能見的”
李慕禪微笑道:“就煩勞前輩送信過去,就說兩天之後,思道前往崇真觀拜會趙國師”
“南宮思道,你想挑戰國師,先過了我這一關”衆人耳邊驀然間響起一道炸雷,將他們震得血氣翻涌,眼前一陣陣發黑,差點兒昏厥。
這聲音清朗俊氣,卻如重錘一般,一個字如一錘,重重敲擊在衆人心口,渾身鬱悶難受‘欲’爆炸開來。
李慕禪扭頭望上去,卻見一藍衫青年正緩緩自樓梯走下來,面如冠‘玉’,五官俊秀,姣美如處子,若是換了‘女’裝,定會認爲是絕‘色’美人兒,以足顛倒衆生。
李慕禪眉頭一挑,卻是看出來了,這俊美無比的青年實是一個‘女’子,不過‘女’扮男裝而已,易容術極端高明的,常人看不出來。
但李慕禪如今可謂易容術的大行家,融合‘玉’冰閣、星湖小築以及玄天峰諸家之長,融會貫通,世間少有人能及。
他一眼看破了這‘女’子的易容術,似是而非,當真是高明,他的易容術並沒有完全改變自身容貌,但輕微的改了幾處,馬上從‘女’子變成了男子,很難看出易容術的痕跡來。
縱使是當世的易容術大家過來,怕是一時也難覺察她用了易容術,而李慕禪更多的是憑着直覺,先有了直覺判斷,再仔細去體會觀察,自然找到了她的破綻,看出她原本面目來。
李慕禪微微一笑:“不知這位兄臺尊姓大名?”
“在下胡思成”藍衫青年哼道,聲音清朗俊雅,當真是翩翩濁世美男子,足以打動少‘女’們的芳心。
衆人頓時嗡嗡的議論開來,瞪大眼睛驚奇的望着這藍衫青年。
李慕禪不必凝神傾聽,但聽得出來,這青年號稱藍衫劍客,乃是西趙武林近兩年來突然崛起的天才劍客,據說劍法之強,天下罕有,出道至今沒能碰上對手,隱隱有西趙第一劍客之稱了。
李慕禪眉頭挑了挑,仔細打量一番這‘女’扮男裝的青年,確實修爲深厚,‘精’華內斂,端的是難得一見,而且雙臂修長,兩手也白潔晶瑩,修長纖細,後世之人看來這是藝術家的一雙手。
她雙眸如水,目光純淨,卻如劍尖一般,想要找到自己弱點。
李慕禪看得出來,此‘女’確實是一個劍客,劍法已經深入骨髓中,隨時隨地都在施展劍法,以雙眼爲劍。
更妙的是,她雙眸溫潤,目光晶瑩,一般人根本感覺不到她斂着的銳利與鋒芒,沒有明師的指點,絕做不到這一點。
李慕禪慢慢點頭笑道:“原來是胡少俠,藍衫劍客,我在大衍也有耳聞,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幸會”
“你便是天下第一高手南宮思道?”胡思成不假辭‘色’的冷冷道。
李慕禪點頭笑道:“正是思道,胡少俠有何見教?”
“你想挑戰國師?”胡思成冷冷問。
李慕禪點點頭:“不錯,思道久聞趙國師的威名,早就想要一見,不過一直被俗務纏身,這一次終能了此心願”
“國師乃是超俗之人,不會與人爭高低。”胡思成冷冷道。
李慕禪笑道:“胡少俠怎知?”
胡思成冷冷一笑:“我與國師相識,你的本事雖強,但在國師眼中,武功不過是微末之技罷了,不登大雅之堂,堂堂國師豈能自降身份,與你一介凡夫俗子一般見識?”
李慕禪搖頭笑了起來:“國師這般瞧不起咱們練武之人?”
“不錯,在國師眼中,凡人皆螻蟻,再強壯的螻蟻也終究是螻蟻,再怎麼蹦躂也是微不足道的”胡思成冷冷道。
李慕禪眉頭一挑:“這般說來,我更要見一見國師了,看看我這個凡夫俗子能不能打敗國師”
胡思成冷笑:“若你在家中閉關,一個乞丐敲‘門’求見,你會見他嗎?”
李慕禪笑了笑:“這倒未必,萬一他有要事,自然要見一見的。”
“他想要與你打一場呢?”胡思成撇撇嘴。
李慕禪笑道:“一掌把他打飛便是”
胡思成冷冷哼了一聲:“在國師的眼裡,你就是那一乞丐,練武之人,粗魯莽撞,不過粗野匹夫而已,不值一見”
李慕禪皺了皺眉,呵呵笑起來:“思道倒是頭一天聽聞這般笑話,倒非要見識一下這位國師的威風不可了”
胡思成冷笑道:“國師不是什麼人都能見的,先過了我這一關再說”
李慕禪笑了笑,搖頭道:“你不是我對手,不必比了。”
“你號稱天下第一高手,我倒要見識見識,出招吧”胡思成緩緩拔劍出鞘,橫於眼前,微眯明眸,如水目光掠過劍身落到他身上。
她明眸微眯起來,目光漸漸凝實,從溫潤如水漸漸凝縮爲一柄銳利的劍芒,直‘射’過來。
李慕禪搖頭笑了笑,目光一凝,頓時浩‘蕩’劍迸出。
“砰”胡思成猛的倒飛出去,撞上樓梯,“喀嚓”一聲,樓梯左邊扶手斷成兩截,隨着他一塊兒飛出去。
李慕禪搖搖頭,這個胡思成確實是個頂尖的高手,但對於他而言,頂尖高手與一般高手的區別並不大,一個眼神足以擊飛。
“嗯——?”人們訝然,明明沒看到李慕禪出招,胡思成卻飛了出去,好像自己胡來一般。
但胡思成的威風絕非僥倖得來,胡思成藍衫劍客之外還有一個外號,人稱‘玉’面追魂劍,雖說殺的都是作惡多端的,但下手狠辣,絕不會容情,確實讓人心悸,不人敢隨便說話,只能悶在肚子裡,低聲議論着,盯着胡思成看。
胡思成緩緩起身,俊美的臉龐‘陰’沉着,明眸微眯,目光宛如鍼芒一般,死死瞪着李慕禪:“好劍法”
這三個字是從嘴裡擠出來的,每一個字都透着寒氣,聞之渾身發冷,不由的打個冷顫。
李慕禪微笑依舊:“胡少俠,你的修爲不錯,不過想要挑戰思道,還需磨練一些日子,十年之後纔有資格讓我出手。”
“好好,天下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虛傳”胡思成冷笑一聲,還劍歸鞘,哼道:“好吧,算你過關了,我會代你向國師通傳一聲”
說罷他掃了衆人一眼,扭身便走,步態輕盈若舞,優雅飄逸,令人心曠神怡,不自覺的讚歎與欣賞。
衆人不敢出大氣,見他目光掃過來,紛紛避過,這胡思成的殺意太濃,他們犯不上自找麻煩。
李慕禪看着胡思成慢悠悠離開了酒樓,微微一笑,這個胡思成的易容術端的是極好,看來沒人看透。
藍衫劍客的威名不小,乃西趙武林的後起之秀,不過所有的後起之秀絕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必有其淵源,這胡思成的真實身份倒是讓人好奇。
他虛空之眼隨着胡思成,慢慢的離開了酒樓,卻是朝着皇宮而去,到了禁宮‘門’口,徑直往裡走,禁宮外的十個高手僅是掃一眼他腰間,便沒有阻攔,任由她進去。
再往裡走,一會兒到了一座大殿,到了殿外,卻被幾個‘侍’衛攔住,從懷裡又掏出一面‘玉’牌,‘侍’衛仔細看了看才放行。
李慕禪更好奇她的身份了,難不成是大內的秘密高手,前往民間武林,有什麼‘陰’謀不成。
不過這是西趙中事,他是懶得理會,虛空之眼再往裡走,到了大殿內,卻忽然一‘蕩’,竟然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擋住了他的視線。
李慕禪搖搖頭,收回了‘精’神,在皇宮大內存有這般寶物並非罕見,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而且奇人異士也多得很,會進獻許多的寶物。
他曾在大衍的皇宮遇到過佛骨舍利,能夠遮住‘精’神感應,雖然不知道這西趙皇宮裡有什麼寶物,想必也是這一類的東西。
他最好奇的還是這個胡思成的真正身份,這般美人兒偏偏裝成男子,在武林中行走,實在屈尊降貴,是她想要湊熱鬧還是別有所圖。
他收回心神,扭頭看一眼衆人,大夥都有些畏懼的看看他,不敢與他目光相對,不想被他看穿。
不過南宮思道的威名天下皆知,看到他勝過胡思成,縱使勝得邪乎,他們也沒有太過意外。
一個大漢“騰”的站起來,抱拳朗聲道:“南宮大俠,在下孟真,想要討教一二,請南宮大俠不吝指教”
南宮思道掃一眼這大漢,微笑道:“孟大俠,請罷”
孟和拔刀出鞘,人們自然的讓開一條路,讓孟和走進來,到了李慕禪身前,橫刀於‘胸’前,緩緩繞着南宮思道走。
人們讓出了空地,然後把桌子也推開了,讓出一片空地,讓他們能盡情的打一場,也想看看李慕禪的虛實,剛纔動手太快,而且不見什麼招式,直接結束了,他們意猶未盡。
李慕禪打量一眼這孟和,身形高壯,手腳修長,方臉龐,濃眉大眼,看着粗豪強壯,陽剛十足。
李慕禪看得出來,這孟和定是個粗中有細的人物,既剛猛又靈活,看他瑩瑩的目光,顯然修爲也極深。
西趙也是臥虎藏龍啊,在這麼一個酒樓吃飯,竟然遇上這麼多的高手,大衍便遠遠不如了。
孟和走了兩圈,沉聲道:“南宮大俠爲何不出劍?”
李慕禪微笑搖頭:“該出劍時自然出劍,孟大俠不必客氣,請罷”
“好,看刀”孟和斷喝一聲,刀光一閃,宛如一道霹靂降下,瞬間到了李慕禪頭頂,刀法之厲害顯‘露’無遺。
李慕禪微微一笑,屈指一彈,“叮……”一聲脆響,一溜白虹劃過,撞上樓頂的橫樑。
白光斂去,一柄長刀在橫樑上顫動如蛇。
孟和兩手空空,捂着右手後退一步,臉‘色’僵硬,直直瞪着李慕禪。
李慕禪搖頭道:“孟大俠,承讓”
他扭頭一掃衆人,微笑道:“還有哪位想要試一試思道?”
“南宮大俠你有天下第一高手之稱,咱們自然不是對手,這樣罷,咱們幾個人一塊兒動手,如何?”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起身,抱拳笑眯眯的道。
李慕禪微笑點頭:“無妨,諸位有多少一塊兒上。”
衆人皆覺得憋氣非常,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豪氣沖天,顯然是沒把自己等人看在眼裡嘛,還多少一塊兒上
老者微笑抱拳,緩緩道:“諸位兄臺,咱們兄弟幾個人練的是合擊術,想要單獨跟南宮大俠討教一二,諸位想要動手不必着急”
他顯然是拒絕與衆人一塊兒圍攻李慕禪,讓大夥頗爲不爽,一個青年揚聲問道:“侯老,你們幾個人?”
“六個。”老者笑道。
“那好,咱們就等一等再跟南宮大俠討教”青年點點頭。
另有五個灰衣老者緩緩走出人羣,來到李慕禪跟前,先把他圍在當中,一動不動的瞪着他看。
李慕禪掃一眼這六個灰衣老者,相貌隱隱有幾分相肖,好像是兄弟,即使不是兄弟也必有親戚關係。
“南宮大俠,請罷”銀髮白眉的老者沉聲道。
他們紛紛拔劍出鞘,斜斜指向李慕禪,隨後腳下游走,繞着李慕禪轉圈,腳步輕盈而步伐極小,像是小碎步。
他們越走越快,到了後來化爲一片影子,六人聯成一個灰‘色’圓環束住李慕禪,看不清身形。
李慕禪站立不動,穩如磐石,而且把眼睛完全的閉上了,好像一尊石雕,人們不由的捏把汗。
不過很快他們醒悟過來,這南宮思道乃是對手,最好還是把他打敗了,那大趙武林可算是揚名天下,而且誰能打敗了他,縱使是再多的人,也能一鳴驚人,天下皆知。
這可是練武之人夢寐以求之事,縱使爲此丟了‘性’命也值得一試,況且南宮思道一直沒下重手,應該沒有‘性’命之憂。
南宮思道一動不動的閉着眼睛,像是睡過去了,六個老者卻沒着急進攻,仍是遊走,越走越快,像是一道灰光。
周圍的人們已經不耐煩了,這麼下去,一直遊走不‘交’手,什麼時候是個頭,是不是被嚇住了。
“動手呀”有人忍不住喝道。
“就是就是,該出手就出手,猶豫做甚”也有人附和。
人們議論紛紛,不時有喝彩之聲,催促着六個老者趕緊動手,莫要再磨蹭,他們已經等不及要挑戰南宮思道了。
“喝”驀的一聲斷喝聲如炸雷般響起,衆人不覺的眼前一晃,像是被打飛出去一樣,視野晃動,差點兒跌倒。
“砰砰砰砰……”一連串的悶響聲中,人們恢復過來時,六個老者已經躺在樓梯上,一個樓梯躺一個人。
人們瞪大雙眼,根本沒看清剛纔發生了什麼,沒見着李慕禪出劍,也沒見着他出手,六個人先前還好好的遊走,下一刻就成了躺着的。
一個黑衣勁裝青年飄身過去,探了一下他們的傷勢,並不算太重,僅是一點兒內傷,回去好好調息一陣子便可。
李慕禪扭頭微笑道:“還有想與思道‘交’手的,不妨一塊兒上吧”
衆人紛紛點頭,看這六個老頭如此厲害,仍是這般下場,自己獨自一人上去更別提了。
“諸位,我看還是算了吧,何苦丟咱們大趙的臉”黑衣勁裝青年揚聲道。
人們轉頭望過去,卻沒有理會他,三三兩兩的議論,然後湊近了李慕禪,把李慕禪圍在當中。
李慕禪微笑道:“大夥不必有什麼顧忌,思道只是以武會友,不會殺人,只管出手便是”
一個方臉老者撫髯呵呵笑道:“有南宮大俠這句話咱們也就放心了,若有得罪之處,南宮大俠恕罪”
李慕禪點頭:“無妨。”
“既然如此,咱們還等什麼,一塊兒動手吧”方臉老者揚聲喝道。
說罷袖子一甩,頓時一道銀光‘射’向李慕禪,這一下有偷襲之嫌,但人們卻裝作沒看到,有的衝向李慕禪,有的也甩出暗器。
不管怎麼樣,只要傷了南宮思道,縱使是用暗器也足以自傲的了,這些年來用暗器對付南宮思道的也有不少,卻沒成功的。
他們雖知南宮思道不怕暗器,仍存着僥倖心理,想着這麼多人一塊兒,有的掩護有的施放,總能傷了他。
李慕禪呵呵一笑,猛的一拂袖子。
“砰砰砰砰……”連綿不絕的悶響聲中,地上再沒有一個站着之人。
他掃一眼地上躺着的衆人,看到他們眼中的驚奇與不信,他微笑道:“如諸位這般武功,縱使千軍萬馬也難撼動思道,不必白費心思了,告辭”
說罷他抱抱拳,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