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整天的大雨並沒有因爲展千屍的死而停下,反而伴隨着雷聲越下越猛烈,就在那斜風烈烈的暴雨之下,現場多出一位滿頭花白髮色的崢嶸老者,此人臉部被濃密的皺紋佈滿,好像一隻只蚯蚓在他的臉上爬,若不是那一身簡約樸素的雲白長袍被健壯的肌肉撐起,還以爲他是一具乾屍。
老者詭異的出現在現場,嚴肅的面孔又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流露出驚駭之色,他的眼眸中透着星斑狀的奇異色彩,彷彿可以窺透人心。
老者的目光在展千屍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以閃電般的速度飛了過去將屍身接下並飛了回來,只不過等他掀開面巾仔細打量之後,老者的嘴脣不自然的抽搐了兩下。
“可惜了,被你打脫相了,認不出此人的身份了。”
老者說着在展千屍的屍體上一抄,拿出一隻百寶袋後,看也不看的將屍扔進了萬丈深淵。
做完了這一切,老者方纔飄到風絕羽的面前,他的身體就像一根無力的浮萍,慢悠悠的飄然而至,身上沒有半點真氣波動,從老者御空的能力上,風絕羽便能看出,此人的實力極高。
站在風絕羽的面前,老者用着讚許兼奇異的目光打量着他足足好半天,才啓聲問道:“這人是你殺的?”
風絕羽木訥的點了點頭,眼中的悲憤和冷酷仍舊讓老者覺得如墜冰窖。
老者在內心呼了一聲:好氣魄,然後才問道:“你叫風絕羽?”
風絕羽茫然的擡了擡頭,正色道:“正是,敢問前輩……”
他的話還沒說完,老者笑微微的擺了擺手,說道:“你能殺了他,就沒必要管我叫前輩了,介紹一下,老夫周謹山,忝爲雲劍天門內門長老,你可以叫我周兄,也可以叫我道友……”
風絕羽頓時寒顫若襟,這時他才從擊殺了展千屍的陰影當中脫離出來,整了整長衫,拱手道:“原來是周……周長老,在下風絕羽,乃神塵峰供奉。”他本來想叫周兄來着,但是一聽又覺得不太合適,是以改口叫長老。
周謹山哈哈大笑,道:“不必客氣了,老夫適才聽聞有人在我派地盤殺人越貨,方纔趕來,沒想到還是來晚了一步,被風兄收拾了,風兄實力過人,老夫萬分佩服。”
風絕羽被周謹山說的滿臉通紅,其實他之前聽到灰衣人驚呼出“周謹山”三個字,很顯然,能讓灰衣人如此懼怕,周謹山一定有過人的實力,而現在他居然管自己叫風兄,這……這實在是有點不太好意思了。
周謹山似乎看出了風絕羽的想法,淡淡的笑:“風兄不必多想,我輩中人不以年齡先後,當以實力分尊卑,風兄能以單槍匹馬擊殺旋照境高手,老夫叫你一聲風兄又能如何,說不得周天燁那個小子,也得稱你一聲前輩纔是。”
風絕羽這個汗顏啊,宏圖大世以武尊的特點他現在是深切的感受到了,這個周謹山顯然厲害的緊,可他就因爲自己殺了一個旋照境,馬上平輩相論,當真是一點矯情都沒有。
不過風絕羽還覺得自己得寒暄一下,他說道:“周長老誇獎了,在下並無旋照境修爲,能殺了此人,還要多謝周長老那一記聲援嚇破了此人狗膽,在下才會僥倖得勝。”
周謹山呵呵一樂:“依老夫看是風兄客氣了,以風兄的實力,即便是暫時沒有達到旋照境,我看也與期不遠矣,這一聲風兄,早晚要叫的。”他說着,看了看手中的百寶袋,想都不想扔給了風絕羽:“對了,此人乃風兄所殺,其身外之物當歸風兄所有,你收好,我們迴天門再說。”
風絕羽點了點頭,也沒怎麼客氣,殺人取寶在宏圖大世實在是太常見了,如果周謹山貪得百寶袋而不問自取,那才讓人看不起呢。
兩個人隨後並肩回到了雲劍天門,到了雲劍峰腳下的時候,離着老遠,風絕羽便聽到了殯天的悲鴻聲,他鼻子忍不住一酸,想起了那笑容可掬、謙謙仁厚的盛君謙,不由疾聲問道:“周長老,盛君謙現在如何了?”他還抱着一絲僥倖,自己的生之靈氣可以支撐到盛君謙回到天門得到救治。
可惜周謹山的表情給了他悲涼的答案:“唉,別提了,那幾個孩子命薄,迴天無術啊……”
風絕羽心中一沉,悲從心中涌進。
二人迫不急待回到了雲劍峰外的廣場上,只見此時圍聚子大量的雲劍弟子,他們皆是身着白袍,一個個佇於頂峰之上,將廣場牢牢圍起默不作聲,每個人都低垂着頭,有的還在抹着眼淚。
周謹山走進人羣,風絕羽這纔看見,地上整整齊齊的擺着五具被白布蒙起來的屍身,這些都是被灰衣人所殺的門內弟子,其中四個基本上拼湊不起來了,不過還是擺成一個人形,那白色的方塊布上,染着悲涼的鮮血。
而最後一個就是盛君謙的屍體,因爲尚絕趕到的及時,他保留了全屍,此時武綺羅正撲在盛君謙的屍身上放聲慟哭,周圍人羣有峰長老、各殿執事、掌教周天燁,卻無一人上前阻攔。
尚絕悶聲不語的坐在輪椅上呆在武綺羅的身後,老眼婆娑、渾身顫抖……
盛君謙是他最中意的徒弟,可是他沒能保全住自己徒弟的性命,他所承受的打擊絕對是所有人當中最最巨大的一個。
這時,周天燁看到了回來的周謹山和風絕羽,他先是深深看了一眼風絕羽鬆了口氣,然後才走過去問道:“那賊人……”
周謹山微一擺手,打斷道:“此事容後再說,先給他們入葬吧。”
“師兄~”一聲悲慟的哀聲豁然響亮了起來,衆人的目光齊齊的轉向了武綺羅,誰都知道,這兩個馬上就會即成大禮、結成良緣的人正準備接受滿門弟子的祝福,可惜天不縱人願,就在美好姻緣三生着定之際,一個沉痛的打擊讓二人天人永隔。
世間之哀,莫過如此……
武綺羅悲痛到極點,狂呼一聲後就此暈了過去。
周謹山無奈的嘆了口氣,擺了擺手道:“唉,把她擡下去,送回西丹華園好生照料。”幾個女弟子趕緊走了過去,將武綺羅擡走了。
隨後,周謹山走到人前,哀痛的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沉聲道:“他們都是雲劍的好弟子、好徒兒,爲了他們的英勇,老夫宣佈,殯天七日,大葬英傑,盛君謙五人列宗譜祭祠,受後輩敬拜。”
“轟!”
山頂上數千近萬人齊聲跪了下去,異口同聲道:“謹尊祖令。”
風絕羽也不例外的跟着拜了下去,當然,他對所謂的祖令爲何還沒有太深的感觸,讓他跪的原因是因爲他和盛君謙的友情,以及因爲自己而連累到五名弟子慘死的愧疚,哪怕他並不知道原因爲何,這一拜也應該拜下去。
拜完之後,風絕羽默默的走到盛君謙的屍體旁邊,伸手慢慢的掀起了白布,把那最後容顏記在了心裡,盛君謙是含笑離開的,風絕羽知道,他在離開之前見過了武綺羅,事到如此,也就足夠了。
“盛兄,我給你報仇了,你可以安息了。”
衆人一聽,臉色有些奇異的好轉,而其中一部分站在尚絕身後的白袍弟子,皆是俯首跪在了地上,這羣人足有七八個,深深的給風絕羽嗑了三個響頭,異口同聲道:“弟子代師尊多謝風供奉血刃仇敵。”風絕羽這才知道,盛君謙也是有徒弟的。
他沒有作聲,內心更加的愧疚……
……
雲劍天門的大殯禮數極爲周到,七日來整個天門所有人必須身着白衣白袍,不得妄自喧譁,而在雲劍峰的偏峰祭祀大殿裡,盛君謙等五人的屍身被完好的放置要棺木中,無論是誰在門前走過,必須無關時間的拜上一拜,以示對逝去之人的尊重。
這七天,沒有人提及當日發生了什麼、結果如何,就連尚絕都對此沉默不語,而考慮到尚絕的年紀和受到的打擊,周謹山沒有讓他替盛君謙守靈,白髮人送黑髮人,還是師徒情誼,想想便令人感傷。
至於武綺羅,足足在靈前跪了七日,七日之後,親自替盛君謙捧上了一杯黃土入葬,這個過程中,沒有人聽到武綺羅說過哪怕一個字,就連尚絕安慰她的時候,她都是置若罔聞,誰都知道,這個性格剛剛有些轉變的憂鬱女神,再一次把自己封閉到孤零零的世界中去了。
對此,風絕羽又一次愧疚。
……
隨着時間的推移,灰衣人造下雲劍天門門前血案的事漸漸被人淡忘了,也許他們根本無法忘記那五名弟子死的有多悽慘,但是卻沒有人願意提及此事。
而在隨後的半個月內,風絕羽也把自己關在了洞府裡一句話都不肯說,甚至於周天宇和楊隱迴歸之後親自上門,也被他拒之了門外。
直到這件事過去的一個月後,周謹山終於找到了風絕羽。看首發無廣告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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