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落的櫻花之雨簌簌而降,剎那間籠罩巍峨的落繽山,尚在晨霧的覆蓋間顯得若有若無的山中景像,猶如盛開的蓮花般綻放起來,帶走了辰時的平靜,也帶來了漫天的殺氣。
“呼!”
凌厲的槍芒與飄揚的飛花在空中正面交鋒,無端端的掀起了一股肆虐的狂風,此時的山內山外,數十萬人翹首以盼,所有人的目光宛若凝滯般的聚焦到裴江和紅杏夫人的身上。
眨眼間的煙花絢爛和勁氣四射,彷彿在天上投放了一顆碩大的爆竹,煙花點點散開,激起萬丈無形漣漪。
紅杏夫人對裴江!
嘯月對赤耀!
兩個宗門的名號就像宿世大敵,終於掀起了激烈的對決。
落繽山上、晨幕日下,任由狂風吻過衣袂,雙方數十萬人紋絲不動,衣袍飄揚發出裂空雷鳴,轟轟不絕於耳。
巔峰強者的對決,不是隨便哪個人說插手就插手,赤耀和嘯月都是經過了漫長而悉心的準備於此交鋒,兩大宗主也都火氣正盛,赤耀裴江修爲精湛,即便放在七霞界也是赫赫有名,一身《乾坤九河功》已入化境,身懷地位本源“照霄”,系一身火系靈玄妙法,深黯神通“玄日天輪”、手中一杆“狂龍寶槍”,威名赫赫。
在世人眼中,裴江這一身妙渡後期化境的修爲對上天之嬌女慕容雨音基本上不在話下。
畢竟,慕容雨音雖已復活、修爲也有精進,到底還是比裴江差了一籌。
然而一交上手,人們便覺得不對勁了。
哪裡不對勁?
慕容雨音委實太強了些……
皚皚晴空之下,兩條狹長若奔雷似的赤色匹練彷彿雙龍齊舞,狂龍寶槍和裴江的配合天衣無縫,強烈的勁氣撕空而走,處處都是驚鳴,噼啪崩裂之聲與空中響徹,冥冥中濺出無數的火星,宛若火雨,四處飛濺,雲空深處,一片大火澆灌而來。
裴江一出手便動用了近七成的功力,顯然怒極所至,也不奇怪,嘯月宗以前是什麼樣子?現在又是什麼樣子?
一個不入流的小門小派一朝得志、慾求不滿試圖將劍鋒直指邙山,威脅了裴江的地位,若不能將嘯月宗於衆目睽睽之下滅掉,還讓他這個一宗之主怎麼號令天下。
然而狂龍寶槍凌空壓頂而至的時候,裴江方纔意識到對面這個美貌如花的佳人並非像她表現的那般柔弱無骨。
輕輕揚起了纖纖玉手變戲法似的灑出了無數粉紅色的櫻花花瓣,花瓣飛快的在前方某一個位置凝成了一堵絢爛的花牆,花瓣看似脆弱,不經意散發出奪目的光芒,在光芒照耀之下,花瓣彷彿變成了一塊塊晶瑩剔透的玉石,結成了一堵極厚的壁壘。
“砰!”
“啪!”
身似如光遁來近前,裴江右手一擡將長江握在手中,手腕扭轉,一股螺旋的勁氣於粗壯結實的手臂席捲而出,涌至狂龍寶槍之上,帶起強勁的槍芒擊打在櫻花壁壘之上,連續兩聲撞擊,粉碎了厚厚的壁壘,可是槍勁一去,他才發現,那壁壘竟是厚的難以想象,一槍之力竟然沒有悉數破掉。
“咦?”
裴江輕咦了一聲,心有不甘,槍勁再卷,可就在這時,壁壘中無端端的伸出一隻纖纖玉手,五指微屈,指甲如鉤,人未至,爪先來,刺拉一聲,在空氣中生生的劃出五道爪痕,那爪痕彷彿利器,白光一頓,唰的一聲刮向裴江的臉頰,速度快的令人難以置信。
眉頭緊皺的裴江把頭向後仰去,隨手一擡手中狂龍寶槍改刺爲掃,橫空便是一記魚龍舞,槍頭爍爍頻閃,他這招是打算將伸來的玉藕般的手臂當場掃斷再說,哪知道二者相觸,一股恐怖的大力橫生而出,竟然將他的狂龍寶槍反彈了回來。
“好大的力氣?”裴江自負神力過人,卻沒將一個女子的手臂就此掃斷,心下微驚。
猛一擡頭,壁壘砰的一聲散來,無數花瓣化成利刃絞殺而至,不僅如此的是,就在花瓣壁壘紛紛散開的同時,紅杏夫人也從後面急馳而來,她的身段窈窕,蓮足輕踏、粉雲揮散,腰肢扭擺,彷彿在空中跳起了舞蹈,時下腰、時甩袖,凌空飛渡,舞姿動人,這個時候,人們耳畔彷彿響起了陣陣仙樂,悅耳動聽,人自陶醉,剎那間,人們並不覺得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較量,如同看着一個佳人長袖言舞。
“夫人這是……用了真本事了……”
風絕羽在遠處環抱着天墜劍冷靜的觀戰,瞳孔不斷有着異樣的光輝流露而出。
這身姿、這舞蹈,簡直天下難找,那仙樂……居然是來自夫人手腕上戴着的一串鈴鐺法器傳出來的,音律與節奏配合的天衣無縫,再配上那動人的舞姿,讓人挑不出半點瑕疵。
舞姿美妙,但絕不能忽視這窈窕身段背後的大殺氣。
紅杏夫人素來以媚功爲著,顯赫一時,數千年前能讓傲無天懼怕,不是沒有她的道理。
這舞姿乃是紅杏夫人的看家本領之一,號稱“長仙媚舞”的一部分身法,配合鈴鐺法器發出的仙樂——櫻花吟玄法,可謂媚力無雙,身姿婀娜擺動間,紅杏夫人用着勾魂奪魄的眼神注視着裴江,纖纖玉手在面前十指輕晃,令得鈴鐺不斷髮出美妙的仙樂。
二人一觸即分後,裴江無意識的在空中愣住了,那雙被憤怒包裹的眼睛流露出淡淡的青睞之意,彷彿被勾去了魂魄,站在空中一動不動。
“咯咯……”紅杏夫人一邊跳舞一邊發出攝人心神的笑聲,讓人聽了如癡如醉,莫說對面赤耀宗十萬弟子,就連嘯月宗的十萬精銳一時間都看的癡癡呆呆,似乎此舞只應天上有。
風絕羽早知道紅杏夫人的媚功無雙,所以早有準備,再加上定力超強,所以沒能被誘惑,但是其它人就不行了,一個個看的口水都快流了下來。
舞過一段舞蹈,裴江士氣低迷,只知道站在空中傻傻的看着,心思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隨後一道粉紅色的身影在豔陽下拉的狹長,以閃電般的速度來到了裴江的近前,五指如鉤,輕輕掃去,裴江猛然間驚醒,只覺得冷風如刀襲面而來。
“不好,中計了。”
他到底是妙渡後期高手,雖然先前有一段時間被紅杏夫人的媚功所迷惑,但是神識中的警惕一直存在,危機來臨,潛在的保命本以猝然發作,登時將陷入迷魂陣的裴江從夢幻中拉了出來。
只是他醒的晚了一點,意識收回的時候那隻玉掌爪勁已經刮面而至,大驚下的裴江身子往後一挺,全身神力往前方推送而去,蓬的一聲,其人如同炮彈一般迅速飛退。
不過在那驚動天地的爆鳴同時,一絲撲哧利器劃過皮血的聲音也傳了出來,衆人驚駭間緩過神兒,這才發現,裴江的臉頰出現了兩道血痕。
“再晚退一點,裴江的腦袋就保不住了,這個慕容雨音,怎麼會變的得如此厲害?”
所有人都唏噓不已。
二人交手僅僅是第一個照面,先是你攻我守來了一輪拼殺,跟着,修爲較低的紅杏夫人居然搶佔了上風,並在裴江的臉上留下了爪痕,雖然只是食指和中指刮到了臉上,但能將皮糙肉厚的裴江在第一輪交手時便抓出了血,那也是非常不容易的。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看向了紅杏夫人,驚愕的神情中充斥着濃濃的畏懼。
不久之前,慕容雨音這個名字最多還只是“天才”的代言人,這才幾年不見,修爲變得如此之高,實力如此之強,難怪她敢直言滅除赤耀宗啊。
“這……裴江……敗了?”
嘯月宗上,數不清的修士爲之膽寒,眼中流露着濃濃的難以置信。
名氣響噹噹的赤耀宗主,打不過一個實力弱他一籌的後生晚輩,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呵呵,用不着吃驚,夫人的本事豈止這一點半點,若非她奪舍時間不長,區區裴江,怎在話下?”
風絕羽見慕容浩、雲義等人張着嘴巴,馬上用最平淡的語氣解釋了一番。
衆人當然相信紅杏夫人的身手實力絕非裴江能比,但那是以前啊,現在怎麼樣?境界還不是僅僅停留在妙渡中期?
說那麼多沒用,關鍵是修爲、境界,任你當年輝煌如日,現在如今不也是站在天道境的門坎上嗎?
可是就算這樣,裴江仍舊沒撈到半點好處,可見紅杏夫人的媚功,確實不同凡響啊。
漫天的唏噓讚歎聲中,裴江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紅成了豬肝,他摸了摸臉上不小心留下的血痕,一腔的恨意像潮水般瘋了一樣往上漲,赤耀宗氣勢洶洶的帶着十五萬精銳直逼落繽山,本想在萬衆矚目之下以雷霆的手段滅了不知好歹的嘯月宗,哪曾想,剛到嘯月,跟人打了個招面就丟了這麼大的人,有何顏面威懾門人。
此時的裴江氣的暴跳如雷,便宜沒佔着,氣勢沒打出來,反倒讓人家給來了個下馬威,太可惡了。
心裡想着,裴江大怒,拇指擦掉臉頰上的血漬,牙齒崩的嘎吱直響,鐵臂一揮,號令道:“殺,給我殺,把嘯月宗的人給我殺個片甲不留,把落繽山給本宗蕩平。”
“殺。”
急令下,十五萬精銳咆哮着發起了總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