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絕羽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將上身裸露了出來,光着膀子的身子被神甲籠罩住,猶如洪鐘般熠熠生輝。
雖然說修煉了本源神力,利用神力完全可以與天地自然力量抗衡,卸掉神力就什麼都不是了,但是經過本源神力日積月累的滋養,一個妙渡後期的身體素質在凡人眼中還是堪比神明一般。
風絕羽飛回來的時候嘗試着將神力一點點的剝離出去,完全用肉身抵禦寒流,發現只要卸掉五成的神力,還是勉強可以抵禦的。
於是他光起了上身,打算兵行險招,因爲剛剛看到天香仙子修煉的時候,他就悟出了一個方法,這個方法就是世人常說的返璞歸真。
真正的返璞歸真。
以凡人肉軀,抗衡天地奇靈。
膽大包天。
林烈被驚嚇到並非沒有道理,試想厥月寒氣雖然無法傷害到妙渡後期的強者,可是妙渡後期的強者必須要用本源神力抗衡,如果將全身的神力都收斂起來,藏起來不用,那肉體凡胎怎麼可能擋住厥月之寒。
須知道,剛剛他略微試了一下,手指頭都凍僵了,那也就是一瞬息的事。
“瘋了,你瘋了。”
林烈嚇的直搖頭,看着風絕羽裸露上身就渾身發冷,還脫衣服,那不是要凍死的節奏嗎?
風絕羽卻置若罔聞,淡然道:“欲成大事,當有奇堅意志,否則你以爲那些動則翻雲覆寸、舉手投足翻江倒海的頂尖高手是怎麼練成的?榮耀背後定是充滿了辛酸,天香仙子一介女流尚且能在苦寒之境、逆流之下超越大限,你一個爺們,就不敢?”
這句話結結實實的激了林烈一把,本來凍的哆哆嗦嗦的林烈一聽,頓時鬆開抓緊領子的手,不忿道:“靠,你別小看人好不好,誰說我不敢。”他一怒,嘶啦一聲將身上的衣袍扯了個粉碎,上半身幾塊布條塞在腰上,席地一坐,體表頓時蒸騰起熱騰騰的熱氣。
“動用神力了?幾成?”
“八成!”林烈道。
風絕羽不屑一笑:“我只用了五成,再卸掉一些,敢不敢。”
“有何不敢。”林烈又卸掉了一成,臉色開始變得難堪至極。
“慢慢的,再卸掉一些,我相信你撐得住。”
“六成!”
林烈馬上又卸掉了一成,結果全身凍霜,皮膚表面開始僵凍了起來,那一條條青筋血管竟是在慢慢的封凍,連氣血都開始受阻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痛苦涌上了心頭,林烈咬着牙臉色鐵青一片。
風絕羽道:“好,保持這樣的狀態,慢慢運轉心法,厥月之寒會凍傷筋骨皮膜,我們無法擺脫神力抗衡寒氣,但你身體已經達到了一個臨界點,只需利用神力修補經脈皮骨便可,一旦適應下來,再卸掉一層,一直保持着這樣的狀態,直到卸掉全部神力,達到真正用肉體凡胎抗衡厥月寒氣,我們再往前走。”
風絕羽一字一句緩慢道出,林烈卻是再也說不出話了,首先是皮膚被凍傷,乾裂破裂,鮮血還沒等流出便被凍成血晶,然後林烈緊守神識慢慢運轉神力,將傷患處修補,皮肌再生之後,那種情況仍舊沒有緩解。
一天、兩天、三天。
風絕羽和林烈不再說話,一言不發。
兩個人的肉身從破損、龜裂到重生、重塑,經歷了整整一年方纔有些好轉。
一年之後,二人紛紛卸掉一成的修爲。
痛苦再生,一如一年前那般,肉身經歷着被凍傷、凍裂、凍壞的痛苦。
然後行動、調理、修補,完全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二人時時刻刻處於生死的鬼門關,兩年後,膽子反而越來越大了。
一開始二人只是將修一成一成的往下降,後來,一成一分、一成兩分,只要覺得自己撐得住就拼命的把修爲散去,讓肉身隨時隨地的處於破滅的臨界點。
事實他們還不知道,風絕羽所悟根本就是誤打誤撞,要是讓林烈知道,天香仙子和名劍公子用的是世間神通凝體之術抗衡天地奇靈,恐怕林烈會氣的把風絕羽罵個狗血淋頭,因爲這本就是風絕羽想到的辦法,而且沒有前人通過證實。
二人又不會什麼凝體神通,只能選用了一個這樣極笨的方式進行修煉。
可就是這樣,連風絕羽都不知道,他的辦法其實是世間最笨的方法不假,可一旦成功,便會修成真正的絕代體質,那可是世人常說的真真切切的肉身成聖,而不是利用種種法門將自身肉身僞裝成極爲強大的樣子。
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
風絕羽和林烈在寒蒙領域中足足又待了十年。
十年光陰梭,十年後,風絕羽乾脆果斷的卸掉了全身的神力。
一成都不留。
坐在冰洞中,受着厥月之寒的侵襲,他的皮膚彷彿鍍了一層光滑細膩的白漆,厥月之寒不可破、冷風不可襲,皮膚血肉再無凍僵的跡象,反倒肌體重生的速度提高了十倍不止。
本源神力已經全部融入了血肉之中,不需要再進行運功抵制,就能抵禦厥月之寒。
短短十年,能有此巨大成就,風絕羽都有些意外。
當然,他並不覺得自己運氣好,畢竟這種方法拿出來修煉的確傷損肉身,也許哪一息控制不好,會瞬間死於此地也說不定,可是在風絕羽看來,他還沒那麼魯莽,畢竟自己有洪元天道珠,萬有發現不那裡不對,只需要一個念頭就可以回到天道珠中避禍,想死都不容易。
不過他沒把這些事告訴林烈,就是想讓林烈時時刻刻的保持最清醒的頭腦,壓榨乾體內所有的潛能,如能成,自然一飛沖天,如不成,一把將他抓進天道珠便可,有小仙水在,總不至於將這廝凍死。
然而沒想到,十年來二人的進境如飛。
因爲沒有動用神力,所以修境並沒有多少增進,更可以說,止步不前,十年時間白白浪費。
可是受到厥月寒氣的侵襲,加之長年累月破體重塑,兩個人的肉身力量變得超級強悍。
也許林烈現在還感覺不到什麼,可是風絕羽已經感覺到了不同。
“什麼地鼎訣、天鼎訣,都太小兒科了,如能將真正的肉身力量修煉到可以抵禦厥月寒氣、清微寒氣,甚至於玄霄寒氣的時候,哪怕不動用一丁點的神力,也可以與強者交鋒。”
十年後,風絕羽站了起來,光着上身,提着天墜,從容踏出冰洞,一步一尺、漸行漸遠,走到洞外,望着寒流充斥的高空,擡起手中天墜,練起了邪一劍法。
沒有神力、不運功法、哪怕種種口訣,一概拋棄。
此時的風絕羽就像一個初涉武道的小人物,提着一柄超級大巨劍行走去冰天雪地之中,受到寒流侵襲,神采飛揚,那一刻望着蒼山寒空、嶙峋陡峭的山沿,突然有一種天地爲之渺小的感覺。
“刺!”
唰的一劍刺出,沒有動用半點神力,卻讓劍鋒產生破風之聲,劍氣銳出米許開外,在冰封雪地間留一道米許深的劍坑。
“掃!”
漫天白雪飛揚,蹬蹬蹬蹬幾步踏出,來到一塊巨大冰岩面前,劍鋒橫掃,拋去天墜靈性不談,若無神力,一般是不可能破壞冰岩的,可是風絕羽一劍掃去,冰岩卻是留下數寸深的劍痕。
須知道,此地是寒蒙領域,天地萬物皆被冰封,厥月寒氣冰封三尺可非一日之寒,即便是普通的妙渡前期中期的高手到了此地,運足力氣也未必能傷到冰岩分毫,可是他,現在僅僅憑藉肉身力量就能在冰岩上留下劍痕,十年苦功,果然沒有白廢。
此法可行。
風絕羽放聲大笑了起來。
“風兄,好劍氣。”
伴隨着笑聲,林烈走出了洞口,同樣裸露上身的他全身泛着濃重的古銅色澤,想是用上了什麼秘法淬鍊了體質。
風絕羽微微皺了皺眉道:“你醒了?感覺如何?”
林烈擡起雙手靜靜的看着,臉上無喜無悲,短暫過後,雙眼瞳孔射出兩道精光:“風兄的辦法果然好用,如今我已經感覺到今非昔比了。”
風絕羽將天墜輕鬆的扛在肩膀上,說道:“別急,這僅僅是開始,厥月之寒與清微寒氣差之天地,如果我們現在前往第二層領域,恐怕又會重複十年之前的光景,於鬼門關徘徊。”
林烈點頭道:“我明白,此法雖然笨拙了一些,但無異是一門返璞歸真的功夫,日積月累,縱然不動用神力,也可以如同強者那般睥睨天地之間,笑傲九霄之外。”
風絕羽道:“肉身力量,與本源修行,二者缺一不可,若能雙管齊下,超越大限,日後成就定在常人之上,捨得數十年近百年的苦功,換來強大的力量,值。”
林烈點頭道:“說的不錯,可是風兄,你我一晃在炎洲待了數十近百年,你的家人……”
風絕羽幽幽一嘆:“他們下落不明,已超百年之久,可我知道,他們一定還活着,我始終堅信,他們不會離我而去,我的敵人實力太強了,縱然現在找到他們,我也不是他們的對手,爲了一勞永逸,我決定在此地破關而出,再去尋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