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岸的虛空亂域,瓢潑大雨似的洪雷和呼嘯飛揚的風刃縱橫交錯在密集的空間裂隙之間,層出不窮的黑色圓洞更是大大小小的散佈於凜空幽冥之,這時空錯亂的幻域亂界,從來不是凡人可以涉足的地方,混亂的天地元靈像一個個不甘而死的怨靈,到處尋找着發泄怨憤的出口。
風絕羽、飯五斗、沈天悲,這個三人的組合,打一進來遭遇到了無情的襲擊。
赤腳神拳飯五斗身穿紅魔泰合寶甲,手戴爆炎雷霆罡拳套,一身披掛盡顯奢華,與往常袒胸露乳的飯老爺子風彩大爲不同,除了仍舊光着一雙大腳,踩疾風踏星月,於狂風亂刃橫掃漫天雷霆之外,基本除去了往日一身的粗鄙,而在瞬間化作勇武疆場、萬夫莫擋的大將軍。
飯老爺子飛揚的鬍鬚在空亂舞,眼瞅着一道粗有他手臂粗雷霆當頭劈下,老爺子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五指合契間嘎蹦亂響,爆炎雷罡拳套竟被他攥出了火雷光花,爍爍耀眼。
爆炎雷罡拳套,是飯老爺子師承一脈代代傳留下來的,經過了無盡歲月的煉化和孕育,如今已堪一流傳天之寶,哪怕是風絕羽手那把龍皇曾經用過的開天第一重劍天墜,也只能穩穩的略壓其一頭。
此法器,存靈而積厚,與飯老子生而相識久而合一,法器曾被無數神通附化,有靈通神,可駕馭雷火,再配那一套精妙絕倫、霸道無常的泰合神拳,威力絕對是響噹噹的空手第一器物,戴這副拳套,老爺子的實力最起碼提升三分之二,這是風絕羽曾經觀察之後感悟到的,爲此,他還曾多次勸誡飯老爺子,說:您老都有如此霸道的法器了,爲什麼一直戴在身存着不用呢?
飯老爺子每逢聽他聊起爆炎雷罡拳套的時候都擺出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哼聲說教道:“你小子學了這麼多的本事,修爲老夫都高了,居然問出這麼一個愚蠢的問題,老夫問你,老夫學的是什麼功夫?”
“那還用說,真武聖截體啊,體術神通,放眼大世,您絕對是這個?”風絕羽不加思索的答道。
飯老爺子很不高興道:“你還知道啊,練體,練體,練的是體魄,總用拳套,老夫的修體有何用啊?”
“那不一樣。”風絕羽的思維儼然跟老爺子不在同一陣線說:“我又沒說不讓你練體,打架的時候戴拳套,勝算不高嗎?”
“呸,打架的時候纔是練體的最佳時間,老用這拳套,老夫的體術何時才能登峰造極。”
風絕羽很是無語,接着肯定會問:“那以您老的意思,這拳套帶不帶在身沒有二樣吧?那爲啥你不乾脆把它擱在家裡多好,放在百寶袋還佔地方。”
“這你不懂了。”飯老爺子呵呵一笑,總是會露出一種神秘的表情,而風絕羽問了許多次,他也沒說出帶着拳套和紅魔泰合甲的原因。
今日也是如此。
看着飯老爺子首當其衝宛若驍勇大將軍一樣橫衝直撞,一雙拳套揮打間雷火狂鳴,連沈天悲都羨慕不已,感念老爺子身手強悍可能起他高一籌的乾坤期也未必是其對手,沈天悲沒完沒了的在風絕羽打聽老爺子身學的武技是爲何物。
後者告訴他,那叫真武聖截體,當今體術第一神通,沈天悲當場敬若神明,非要拜師不可,可飯老爺子一句話,把沈天悲的積極性拍進了火山灰裡:“你的根基走的是輕盈靈動,適合玩劍,像老夫這般練皮練肉,靠不邊,你要想學,除非把你的劍修修爲廢了重來,說不定七八百年之後,還有希望。”
飯五斗說完,目光轉向風絕羽道:“你不總是問我,爲什麼總是把拳套放在百寶袋裡不用,還要天天帶在身嗎?今天我告訴你爲什麼。”老爺子雙手推出轟飛兩道手臂粗的紫藍色洪雷,緊接着說道:“你看,我到了這不得不用紅魔泰合甲和爆炎雷罡拳套了,這說明我還依賴他,因爲我的體術仍舊沒有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等到哪一天,我覺得我用不到它們了,自然會扔到一旁不去理會,送你都行,因爲那時,老夫即使到了這虛空亂域,也敢赤手空拳的殺個三進三出,這叫道行。”
一番話直白易懂,風絕羽瞬間醍醐灌頂了,老爺子的話其實非常好理解,個意思便是,我還沒練到家,所以需要帶着兩樣法器,等我練到家了,那真不帶了,身體皮膜皆可爲器,要其何用?
而這般道行,歸根結底是一個字:念。
飯老爺子修行時向來憑本心一念,他跟着風絕羽是一念,他要走,也是一念,全憑自己的喜好和瞬間的感覺。
這叫道行。
沈天悲聽不懂,埋頭苦思,幸虧老爺子一夫當關,要不這漫天飛揚的風刃早把他分屍一百多塊了。
而風絕羽聽來是懂了,但懂和贊同、學習是另一回事。
老爺子勇武似猛虎,他卻不能把自己當作一個虎犢子在後面跟着吃湯寡水,陣法“無名”千機變化推演而起,也是藉着的小小的局域空間,做着繁複的演變和提高。
九天玄機大陣一役,雖然他佔了越幽澶不通陣法的大便宜,但那大陣自行推演變化,也是威力無窮,他能在重重阻礙殺出一條血路,跟着銀靈鳥快速找到雪銀樓,能沒有提高嗎?
陣法“無名”的變化,如今已經推演到四百二十三種,幅度看似不大,但其內已經是驚天動地、大變模樣了。
按照風絕羽的想法,如果陣法“無名”推演到六級,那便是自己的修爲沒有進道武境,恐怕當世之,也沒有幾個乾坤境進入他的法眼,這也是道,道行的道,非常霸道。
虛空亂域之行九死一生,而有了風絕羽和飯五斗這兩個小大怪物,看着也十分順利,只是金龍寰星劍指引的地圖路線相對複雜,再加虛空變幻、空間坍塌,時不時會造成一些重複的路線出現,三個人在空間裂隙間來來往往快一個時辰,還是沒找到地方,不免有些着急。
“天悲,路線到底準不準,三十丈的距離,平常夠你我八百個來回了,這怎麼還沒到?”
指如蓮花周遭設有結界的風絕羽像一尊救苦救難的世尊菩薩,是此刻心裡有點小着急,雖然他不曾真正動用全身神力,可老爺子的身子也是吃不消啊,再這麼磨蹭下去,換成了他,一個時辰之後怕是得使司星劫來補充體力了,那是後手、壓箱底的關鍵底牌,不能總用不是。
“別急別急,我再看看,這條路我沒來過,周遭的空間之力又異常混亂,岔路口形似的情況太多了,此前我們走錯了兩次,浪費了大把的時間,爺爺也說,來的時候要小心,很容易迷路,我正在找,但八九不離十在附近了。”沈天悲鼻尖冒汗,拿着出來時憑藉記憶手繪的一張青布在面劃劃。
飯老爺子滿頭虛汗,但卻沒有風絕羽着急,笑道:“無防,無防,慢點也好,老夫發現此地卻是一個修行的極佳之所,你不說,我也想多留一會。”飯老爺子揮拳揮的開心暢快,雖然身體已現疲憊老態,卻仍舊興奮莫名,可能是《帝道命宮》又有進境了。
“飯老,你可穩着點,不說裡面還有一頭四處遊蕩從不離開亂域的兇妖嗎?省着點力氣,萬一遇到了,也有自保的勝算啊。”沈天悲一看飯老爺子進來不像是保駕護航,反而像是過來修煉的,心裡不拖底了,額頭冒汗的叮囑了一句。
“哈哈,小子,看你平時無所畏懼的樣子,老夫還以爲你什麼都不怕呢,原來你也有怕的東西啊?”飯五老毫不在意的放聲大笑道。
“那能一樣嗎?”沈天悲無語的撇了撇嘴,心想這個老人家還真是大大咧咧、無拘無束,這是什麼地方啊?各大聖君和親衛的埋骨之所,宏圖大世最有名的虛空亂域,你老這麼談笑風聲,誰心裡能拖底啊?
沈天悲無聲的想着,也不知爲什麼,莫名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他擡眼看了看青布,隨即開始掃量四周,亂域深邃,無邊無際,除了那奔行的洪雷和暴走的風刃,只有那黑漆漆深不見底的黑洞了,但是這樣,沈天悲才越發感覺到不安,只覺得心裡像過油一般焦燥不斷。
這時,他扭頭看了一眼風絕羽,讓他意外的是,連風前輩都目光深邃了起來,直勾勾的望着遠方,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風前輩,您……”
“別吵,咱們好像來客人了。”
“客人?”
“哎呀,你小子烏鴉嘴,哪壺不該提提哪壺,風小子,麻煩到了,做下準備吧?”
“好,飯老,我先……”
“算了吧,你留着點力氣,老夫去會會它。”
話音未落,只見一頭好幾丈高的黑色兇妖從虛空亂域飛了出來。
“好大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