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皇地宮內修行數月,楊義德從一開始就提醒風絕羽沒事的時候別往地宮大殿跑,藉口是地宮中藏着一隻來歷不明的神秘大傢伙,這件事也是因爲出現了牆壁上的那道爪痕,讓風絕羽有了先期的預警,方纔沒有懷疑楊義德的話。
孰不知,所謂的大傢伙,根本就不存在,現在想一想,風絕羽終於知道,那是因爲楊義德不想讓他靠近大殿中的這一處暗門。
邁步走近暗門,視野所及之處陷入一片黑暗與虛無,這道門的後面沒有半點光亮,風絕羽只能躡手躡腳的祭出一團本源光源,置於頭頂上方,快速點亮暗門背後的空間。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間非常大且空曠的大殿,暗室靠兩排十幾根三人合抱的粗壯石柱撐起,佈局有點像地面上金鑾殿,空間極爲寬敞,步履極輕的走在大殿之中,四周不間斷的響起“踏踏”的回聲,頭頂散發光亮的本源光團,“盡心盡力”的照亮大殿,務求將大殿的所有角落,盡數讓他的透徹全面。
很快,風絕羽在這座長方形的大殿中找到了一些用來儲存光源的晶石,這種晶石很有意思,用時可將本源打入其中,變成燈盞照亮前路,不用時亦可揮手抹去存入晶石中的本源神力,變得黯然無光。
風絕羽站在殿內,揮手間打出數十道白光,將大殿所有晶石全部添滿本源。
大殿瞬間明如白晝。
黑暗不在,風絕羽看清楚了大殿的佈局,令他驚異的是,這大殿中雖非空無一物,卻實在沒有什麼太多的擺設。
整座大殿幾乎九成九的地方都是空蕩蕩的,除了兩排撐起殿頂的粗大硃紅如血的石柱之外,大殿的地面由一塊塊丈許見方的青石鋪就而成,磚石之間銜接縫隙的地方十分緊密,若不仔細觀察,基本上看不出大殿是由無數塊這樣的磚石拼湊而成,可見建造大殿時的工匠手藝何等的精湛了。
然而就是這樣的地磚青石,每隔幾塊便會出現被人雕刻過的痕跡,風絕羽仔細一看,大抵上是每隔七塊左右,磚石上就會留有一個神語符號,不知是陣符,還是其它什麼符號,但符號與符號之間並不相連,讓風絕羽莫名聯想到什麼。
“九爲正道法之極數,七爲邪道魔之極數,這大殿地面的佈局正好迎合了魔門通常喜歡使用的規則,看來地宮的主人,確實是一個魔頭。”
風絕羽驀地擡起了頭,邁步走向就近的一根粗壯的石柱,這石柱的材質不好考量,看似有石質的敦厚,伸手觸摸卻有金屬的冰涼之感,不知是石還是鐵,抑或是二者之間,總之極爲堅固。
用紅漆塗漫的石柱共有三十八根,分左右並列排開,上面有着爲數不少的凹槽,形同壁畫,雕琢着種種不爲人知的異象。
風絕羽圍着石柱仔細觀察,很快理解上石柱上面的圖形,那是一個人帶着千軍萬馬,似於天神對抗的場景,石柱上刻畫的馬上將軍,威武不屈、神力驚人,他身後的將士們亦是驍勇無比,面對天降神明,絲毫不懼。
風絕羽又快速來到對面的石柱旁邊認真的觀察了起來,這裡又是另外一副場景,刻畫的是形形色色的人物,或以武較力,或打坐悟道、或飛天斬妖諸如此類等等,宛若修行之人。
他越看越有興趣,便開始回到暗門前,捋着兩排石柱一一觀望了起來,當中刻畫無不栩栩如生,一開始是,主要描繪的是一名身披蟒袍的青澀少年孜孜求學,漸漸成長,少年長成便坐於寶殿之上運籌帷幄,再領袖羣論、手握一方天下、披荊斬棘無所不能……
風絕羽一一看過,再結合腳下磚石上的時有時無的符號,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走到最後一根石柱之時,那少年已經成爲一代王者,受百萬朝拜,不可一世。
“這座大殿,似乎描繪的是魔皇本人,他從青澀少年成長爲一方將領,率領大軍所向披靡,最後和修行者對抗,曾經的凡人,力能抗天,實屬梟雄,不過到了中段時期,這魔皇似乎也找到了修煉的秘密,他的秘法,是從那些修行者之中奪來的,傳授給了自己的屬下,創造了修行者的軍隊。”
風絕羽站在似有所悟的看着地面上時而出現的符號,豁然驚醒:“這些符號,由簡入繁,貌似記錄的是魔皇本人的修煉歷程,他的每一步都走的很紮實,符法漸漸玄妙,魔皇是一個符道大家。”
跨過最後一根石柱之後,風絕羽終於來到了大殿的盡頭,空蕩蕩的大殿,只有盡頭處有幾級臺階,如同皇宮金鑾殿上皇帝的寶座,但其實臺級之上什麼都沒有,什麼龍椅、背屏,一律皆無,到是牆壁之上,繪着一個高大的人像,一名皇者,手持巨刀,頂天立地。
不用問,這高大的人像正是魔皇本人,那壁畫也不知是何人所繪,將魔皇的眉眼刻畫的栩栩如生、活靈活現,不仔細看,到真似一人站在那裡,氣象莊嚴,令人心生膜拜。
只不過此時,魔皇繪象並無強大的威懾之力,風絕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修爲過高,對那繪象毫無反應,抑或是它本身就缺了一種應該有的靈性。
站在臺階之上,風絕羽回望大殿,不由得感概萬千,心想道:“這大殿或許就是魔皇真正的老巢了,只是地上的磚石符號,每隔七塊纔有一個,並不相連,似乎缺少了一些東西將它們連貫了起來,這大殿究竟有什麼秘密呢?”
風絕羽徘徊在臺階之上,若有所思想,而就在這時,他發現壁畫上的魔皇繪象似乎少了點什麼東西。
他定睛一看,那繪象上的魔皇脖子上掛着一條項墜,那裡有個凹槽,似乎在哪裡見過。
風絕羽好奇的飛了起來,站在空中湊近觀察凹槽,看了半晌,莫名一驚:“這凹槽的形狀,怎麼這麼像楊義德進入天井時經常使用的那塊黑玉符呢?”
他伸手去觸碰凹槽,莫名,一股強大無匹的意識從牆壁之中反彈而回,震的風絕羽莫名一驚。
起初毫無禁制的大殿,不知爲何風起雲涌,地面上的諸多符號雖然沒有亮起,石柱上的也沒有任何反常的現象出現,但在大殿的魔皇繪像,卻是滲出一股股無比強悍的闇本源氣息。
陰澀幽冷的氣息滾動如潮,瞬間就把風絕羽的手掌吸住了,風絕羽大吃一驚,就在這時,被他藏在第二金身的闇本源無故的衝破了封閉的玄關竅穴,從裡面衝了出來,並不受控制的在體內瘋狂的運轉起來。
剎那間,風絕羽感覺到無數股強大的魔氣衝向識海,逼着他無端端的生出了大量的幻象。
下一刻,風絕羽出現在計都城外,不遠處的正對面天空上,懸着一把厚重的巨刀。
這刀充斥着一股強悍和霸氣,似乎長了眼睛似的,正在死死的盯着風絕羽。
近距離感受那柄刀上傳來的陣陣刀氣,風絕羽隱隱雙腿顫抖,不受控制的就要跪下,可他心性堅韌,冥冥中自行抗爭了起來。
風雲跌宕的計都城門前,一把巨刀懸在風絕羽的頭頂,散發出來凜然霸道的刀氣,一道、兩道、三道,不斷的從巨刀之中激射而出,劈向風絕羽的身體。
風絕羽一動都不能動,感受着刀氣頻頻壓下,只能硬着頭皮去催動《帝道命宮》的法門,然而讓他驚異的是,那些刀氣落在身上,並沒有給他帶來巨大的創傷,反而接連鑽進自己的體內,遊走在奇經八脈,幫助他梳理着遊竄在四肢百駭中的闇本源。
“這是什麼?它好像在考察我的肉身?”
風絕羽豁然一驚,就在這時,暗門前一個蒼老且充滿憤怒的聲音傳了進來。
“你爲何在此?”
聽到那道怒吼,風絕羽目光不由從幻象中走出,看到了站在門口處的楊義德。
二人視線對碰,激撞出強烈的敵意和火花,沉默良久,風絕羽毫無懼色的拉下了面孔,沉聲道:“楊義德,你說我爲何在此,我視你爲友,你卻暗中算計我,這說不過去吧?”
“你都知道了?”楊義德的臉上閃過強烈的情緒變化,從驚愕到深邃再到佈滿殺氣,整個過程,快的只有一瞬:“你是怎麼知道的?”
風絕羽陰着臉,莫名感受到身上刀氣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身體也恢復了自由,更是信心爆棚罵道:“楊義德,我看你是練功練的走火入魔了,你的體內已經出現了兩道神識,你自己都控制不住,自行暴露了內心的醜陋,你難道不清楚嗎?”
其實風絕羽早就意識到,他聽到的那個陰測測的聲音,就是楊義德本人,只不過楊義德心裡並不清楚罷了,這就像前世一種心理疾病,楊義德修魔,已經修出了兩種人格,只是他現在還不知道,這兩種人格,是否讓他修成了兩個元神。
如今二人已經互相拆穿了真面目,當然沒有必要再掩飾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