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的週一生,卻沒有睡意。
最後一段路,心裡的緊張感又提了起來……
車子上了高速,路況質一般的提升,賀叢霜駕車很快,開到了越野車飄飛的臨界點,若換成轎車恐怕還能更快。
或許是感受到週一生的緊張與憂慮,老賀便沒有再多聊什麼……
有時候言多必失,畢竟一個人猜不透另一個人的心思,無意間的善意安撫,不一定就能令對方感到舒適,反而會起到反作用。
這種相處的方式很好。
至少週一生是喜歡的,因爲就好像人在突兀發生劇烈咳嗽的時候,另一個人拍背舒緩。
???
週一生就很不能理解這種操作。
咳嗽是氣管震動所引發的不適感,又不是嗆了東西咽不下去,即便是嗆了東西,也不會因爲拍背而得到緩解。
所以,拍背幹嘛呢?
一邊咳嗽着,一邊還得承受着後背擊打,這到底是什麼操作邏輯?
即便是善意的,但也只會令人感到不適。
算算時間。
唐毅與童涵應該已經抵達入院,週一生想打電話詢問情況,但又害怕聽到不好的消息,最後還是決定到了地方,自己去見證吧。
事出突然,距離童涵彙報消息已經一夜的時間,但醫療小組的羣聊裡,卻沒有第二人的發言。
除了週一生與張中建,恐怕其餘人等依舊沒有接到消息。
信息傳播力的匱乏,令人恐慌。
試想一下,若不是恰巧碰上,週一生第一時間聯繫了張大爺,那麼童涵與唐毅會遭遇些什麼?後果必然是極其嚴重的。
車內的寂靜,保持了整整三個小時。
期間,就連小婕拉兒也不言不語,完全被車窗外的景緻所吸引。
馬蘭熱是真正的雨林,比起天堂之林有着更加豐沛的水系,景色截然不同,而小孩子滿心期待着來到首都的興奮感,一直神遊其外。
一直到三個小時後,途徑路牌,老賀開了口:“還有一百一十公里,預計一個小時能到,我把你送到醫院,就帶着小婕拉兒出去逛一逛,順便定一下酒店,好不容易來一趟,待個三四天吧,另外你把扎加利的電話給我,我跟他聯繫一下,見個面。”
週一生聽後,沒有異議。
老賀身份特殊,不想露面很正常,關鍵也與病人不熟悉,不牽扯什麼不探望的冷漠說法。
而既然來到了首都,與扎加利碰頭,返程時也可以將設備帶回去。
倒是有一件事,週一生還有些拿捏不準……
出了這遭事情後,會不會影響到醫療援助小組的行程,導致終止?
週一生暫時不想離開,不敢說出於某種大義,就私心而言,治療與手術顯然與在國內醫院實習是兩種概念,或許僅僅是技術上的積攢提升,未來回國依舊要從頭做起,但如果還是回到中心院,唐愛雲能給江主任遞一句話,未嘗不是沒有可操作的餘地。
而且週一生的選擇可以是多樣的,上頭有人好辦事,以張大爺的關係,給週一生安排一份自由性較高的工作肯定是沒問題的。
無論如何,返程週一生肯定要去,總不能讓老賀帶着孩子獨自回返,不安全的。
“行,不過你也別送我了,我到市區打個車,你們先找個地方吃飯。”
“那你呢?”
“醫院食堂能吃。”
“好。”
……
中午十二點。
道路匍匐向下,延伸至海岸盆地的城市。
羅爾達到了。
現代化的城區出現眼前,給人一種從一個世界到另一個世界的錯覺,而事實上對小婕拉兒來說,這並不是錯覺,而是事實。
她從未見到過三四十層高的大廈,沒有見過寬闊整潔的大馬路,地面難道不該是黃土與石子組成的嗎?爲什麼遠處海岸線邊上的大空地,地面的磚石被太陽照射的亮晶晶的。
這是婕拉兒眼中的童話世界。
小丫頭明明很興奮,卻又緊張的說不出話來,唯唯諾諾的坐在後排座椅的中間,大眼睛拼命睜着,不敢漏掉任何一處景色。
週一生與老賀都沒有打攪她,接受新事物不一定要全知道那是什麼,慢慢讓孩子自己去發現會更有意思。
來到城區,週一生對前往國立醫院的道路已經很熟悉了。
在一條分岔路口,週一生讓老賀停車,下車前囑咐道:“我不一定什麼時候完事兒,咱們電話聯繫吧。”
“好。”賀叢霜答道,又跟婕拉兒說:“跟周說再見。”
婕拉兒有些慌張,她不想跟週一生分開,但現在她已經能接受與麗貝卡獨處了。
“再見,你要快點回來。”
委屈兮兮的樣子,惹得人心都快融化了。
週一生聽不懂俚語,也能從表情中體會她的情緒,探身親了一下她的小腦門,再次與賀叢霜揮別後,這才下了車。
然後又目送她們離開,纔在路邊等待過路的出租車。
笑容收斂,頗爲沉重。
羅爾達國立醫院坐落在‘賓客山’。
醫院建設在曾經葡國貴族的待客莊園原址之上,門診樓用得就是修繕後的古建築。
搭車上行,海岸線一覽無餘。
熱情的出租車司機還在跟週一生介紹當地景色,看看他是否會長期包車,週一生沒心思閒扯,有一搭沒一搭的回一句,只等着車子進入醫院的大門後,丟下現金就快步走了。
熟門熟路來到住院部。
一樓的接待護士都不住側目,顯然還記得一個多月前來到的華國醫生們,並且也大概猜到了他的來意。
“您好,您是尋找你的同伴嗎?我對她們的遭遇深表同情,不過聽說病情不算糟糕,而且有南非來的傳染醫生幫忙設置治療方案。”
週一生一聽,提起幾分興奮,不算糟糕就算是好消息了,而且還有南非來的醫生,看來是張大爺那邊使勁了。
“他們現在在哪?”
“頂樓的特護病房,右手邊的三個病房被隔離開了,所以沒有送到傳染科去。”
“謝謝。”週一生道謝後,快步走向電梯。
到底是‘自己的地盤’,唐毅與童涵受到了應有的待遇。
按照正常情況,這樣的病情特定是要送到傳染科的。
而所有醫院的傳染科,都不是什麼好地方,很多自知的傳染病人甚至會選擇隱瞞病情也不想去傳染科住院,因爲大家都知道,病情細菌會發生交互,但凡出現什麼重大病症,本來的小麻煩也會變成大麻煩,引火燒身。
但事實上,病人的想法都是多餘的,傳染科那麼多醫生護士就職,自然會杜絕病菌交互,沒有外人想的那麼可怕。
上至頂樓。
右側通道果然被隔離起來,拉着警戒線,還有一名保安專職看守。
週一生快步走去,被人攔下,保安詢問來意時,病房內的人恰好出來。
“一生,你,你怎麼來了?”
張中建一臉錯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