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應該來了三位，一位老人家，兩位男士，老少父子，另一人是嶺南口音。”
張茉莉一開口，樑大廚就知道他們是找陳嘉利了。
他一直自詡與陳嘉利不分伯仲，且因爲私房菜的關係認識不少商界大佬，更勝一籌。
但現在來看……
阿利哥有東西啊！
董先生的董事長都認識……
“快請，裡面請。”
對於併爲迎接的事情，三人都未有什麼意見，各自位置都擺的清楚，無故客套熱絡反而讓人不適，這樣的場景就最合適了。
三人進入包廂。
另三人也就起立。
陸老率先開口：“叨擾了，我家這女兒說您願意爲我看看身子骨，我就厚着臉皮來了，老兄弟可別見怪啊。”
周壽明受寵若驚，花花轎子人擡人，對方給足了面子，他也不會做作，立即伸手相握：“老哥不用客氣，緣分所至……您今年高壽？”
“七十九。”
“呵，杖朝之年。”
“不算，能不能跨過那道坎可說不準。”
古時人到八十可拄柺杖入朝，因此便稱杖朝之年。
陸香在旁插話：“爸，您可別胡說。”
兩位老人一陣寒暄，氣氛就熟絡不少，各自落座才介紹起來——
“老哥貴姓？”
“免貴姓陸，陸挺舟，老弟何名？”
“周壽明。”
“神明而壽，令尊對你期望很高啊。”
“我原本叫週三，周壽明是我師父後取，高名難所成，所以我這輩子算是碌碌無爲了，倒是我那師弟有所作爲，令我羨慕。”
周壽明又道：“倒不如老哥，方挺行舟，必是一生順暢。”
“過獎。”陸老道，“倒也是事實，我出生汪洋大舟之上，那夜暴風巨浪，度洋之輪貌似鋼鐵巨獸，實則在汪洋大海只算一葉扁舟，搖搖欲墜，我祖父便以其名而祈，算是苟且而生。”
陸老算是抖了個機靈，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而言語之中，也讓人聽出來歷，周從術問道：“陸老不是國內人？”
陸老道：“這可不對，根在華夏，怎能不是國人？只是漂洋海外罷了，這不還是要落葉歸根？”
“對了，周老弟是哪裡人？”
“秦中。”
“秦中好啊，國之中心，西北門戶，人傑地靈。”
周壽明哭笑不得：“老哥，咱們還是不要互誇了吧，我可不知該說海外如何之美，這輩子也沒出去看過。”
“哈哈哈，國外的月亮比較圓的，有機會你去看看。”
席間氛圍不可謂是不歡樂。
因爲兩位老人好像一見如故，氣氛自然被帶動起來。
張茉莉始終未言，只是笑着旁觀。
可在她身旁，陸香的臉色一變再變，她彷彿刻意隱藏，卻如何都無法全部收斂起來……陸老早就察覺到不對，也覺得尤爲奇怪。
女兒也認識這家人？
小茉莉到底在作弄什麼呢。
很快。
飯菜上桌，樑大廚少不得來湊熱鬧，介紹飯菜製法與珍惜所在，味道自然不用說，入口便令人讚歎不絕。
一頓飯吃了一個小時，大家都不怎麼餓。
到了飯後，自然就是問診的環節了。
“我倒是沒什麼大礙，人老了，消化功能不良，所以便找那位黃大夫悄悄。”陸老沒有隱瞞，就是沒有考量的意思，聊了這麼多，兩人感覺都很不錯，也就不存在刁難一說。
周壽明點了點頭，便開始診斷，旁人都靜悄悄看着……
望聞問切，一樣不少，唯獨沒有聽診器，所以用今天的複查數據代替。
“這可不是消化功能不良那麼簡單，老哥的胃疾可時間久遠了。”
陸老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而心中，其實是有些失望的，方纔也瞭解到周壽明的門第，本以爲會有所不同，但期望越高自然失望越大。
陸香也在這時瞥了張茉莉一眼，眼神奇異，或許唯有二人能懂。
張茉莉不所謂的笑了笑，不以爲然。
也就在這時……
“不過。”
“陸老哥的胃疾不是首位，反之要注重肺經。”
僅在話落時。
咦~！
陸老、陸香、張茉莉皆是驚呼一聲，眼神都綻放着異彩。
他們的反應被其餘三人看在眼裡，周壽明知道自己看的不差，其實無需他們的反應，他也能篤定病情，而周從術就更隨意了——
在醫術一道，我周從術拼爹，就沒輸過！
可對陳嘉利而言，那就足夠震驚了。
很顯然，陸老肺部的確有問題，但他並不認爲周壽明能看出來毛病……
可偏偏，周老先生就是瞧出了問題。
一個藏題，一個破局。
分明沒有什麼比較，卻令陳嘉利這唯一的場外人看得熱血沸騰。
陸老想要追詢，可週壽明卻提前一步道：“從術，你也給你陸叔看看。”
考教周從術，基本就是老周家的習俗。
在家，周從術不覺得有什麼……
可在外面。
呵呵呵……
他可知道老爺子從來不會顧及臉面，嘴下留情的。
這麼多外人，還有茉莉女士在場……
這這這……
老爸，您讓我很難辦啊！
你是故意搞我對吧？
“咳咳。”周從術咳嗽兩聲，“我就算了吧，萬一說的不對，誤導了……”
“誤導什麼？有我在，還能由得你亂說？趕緊的，瞧得出問題下個月我給你三天假期，瞧不出問題，未來三個月沒有零花錢。”
噗噗噗。
周從術都要噴了。
唉唉唉，我得親爹，您能給點面子嗎？
零用錢都說出口了？
我四十多了好伐。
周從術臉都憋紅了，丟人啊。
即便他生性跳脫，現在也不好意思拌嘴，說什麼‘三天假期’與‘三個月零用錢’不對等。
術哥強裝鎮定，起身走上前去：“那我就斗膽一試了，說的不對，陸叔可別見怪，只能算小子學藝不精。”
另一邊。
張茉莉看得有趣，‘噗嗤’一笑，卻沒有讓人尷尬，反而緩和了氛圍。
活寶也得有人捧哏，沒人捧哏，活寶就不是活寶，是煞筆了。
陸老也跟着笑了笑。
依舊是陸香，皺眉看着張茉莉，一副‘有什麼好笑’的樣子？！
這人，就這輕浮的模樣？！
既可以小見大，然可以大見小……
周從術上手，儘可能收斂心中的浮躁，將陸老以正常人看待，他雖說學藝不精，但也是幾十年的老醫生了，不敢說多厲害，跟中醫院的副高比起來，也不差太多，外加上王氏祖傳醫術，或許在某些方面能更勝一籌。
許久後。
周從術有了答案，也算是老爺子給了個小抄點題，他圍繞肺經的確發現些東西——
“肺經弱於常人，有隱跳，似舊疾而愈，但調養的還算不錯。”
“但病竈不深，顯於表，應是表症拖延太久，後期治療得晚了些，留下病根，人以一氣生存，肺經弱而氣息紊亂，氣頂胃中則形成胃疾。”
說到這裡，周從術擡起頭望向衆人，解釋一句：“因爲我是學中西醫的，所以直白點來說……氣息紊亂導致的胃脹氣，肺經虛弱便久治難安，胃脹氣讓胃酸分泌降低，便導致消化不良，結合陸老的年紀，消化功能本就出現了退化，所以問題不好處理，只能將養。”
“但大病不算，談論小病又有些令人折磨，很是棘手啊。”
言至於此。
陸挺舟猛地拍案驚起：“周大夫，神了！”
至於到底說得是老周，還是小周……
各自心中皆然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