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否認,林曉強現在的醫術確實是比較變態的,可是他再怎麼歷害也僅僅只是一個人,一個很普通的凡人,而不是無所不能的神。
這次火災中受傷的人太多了,面對那些深度燒傷,已損害臟器的患者,林曉強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是回天乏術,僅僅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的生命消逝。
經過了這一次火災,林曉強才明白擁有堅強意志的生命在天地萬物之間是如此的渺小,在天災**面前簡直是不堪一擊。
人的一生想當的短促,匆匆幾十年轉眼就過去了,與其在只知道吃喝拉撒幹之中碌碌無爲的渡過,那還不如做一點有意義的事,當你就要永遠閉上眼睛那一刻的時候,回憶過往,也不會覺得那麼空虛。
經過了深思熟慮,林曉強決定要爲三哥做手術,但這件事僅是一廂情願還不夠,必須取得他本人還有家人的同意才行。
“哥,我知道你不能動的只是身體和手腳,你的嘴巴和舌頭還是可以動的是嗎?”林曉強坐在三哥的牀前,看着自己躺在牀上的血肉至親,他的心是深感悲痛的。
三哥的眼神仍是那麼空洞與麻木,自從癱瘓之後,他就沒有開口對別人說過一句話。他的內心抗拒與任何人接觸,換句話就是說,他對人生已經徹底的絕望。
“哥,你和我說句話好嗎?”林曉強把他的頭轉過來,讓他那空洞洞的眼神對着自己。
三哥沒有知覺,但不是沒有感覺,他知道弟弟把自己接來這裡做什麼,睡着等死,這就是他唯一想到的,經過了那麼多好的壞的有名的無名的正規的赤腳的醫生,殘疾的他對康復已經不抱任何希望。
“哥,難道你就想這樣躺一輩子嗎?”林曉強衝三哥吼道。
三哥仍是那麼麻木,眼睛卻轉動了一下,聚焦到林曉強的臉上,眼裡有憤怒但更多的卻是憂傷,他的意思是那麼明顯又那麼的悲涼:我不這樣躺着等死,我又能怎樣呢?你大爺的,你以爲我願意這樣躺着嗎?
“哥,我知道你不願意這樣躺着,你想站起來,你想好好的活着,你希望一切都能好起來是嗎?”林曉強緩聲的問。
我希望時光能再倒回五年前,可是我希望就能回去嗎?三哥盯着林曉強的眼神相當的冷。
“哥,現在我想聽你肯定的一句話,你想永遠這樣躺着,還是想博一次,讓自己重新站起來?”林曉強沉聲問。
三哥仍舊看着他,只是這一次眼裡卻有了一絲生機及疑問。
“是這樣的,我找到了一個別人沒有用過的辦法,這個辦法或許能讓你恢復一些活動功能,但只是或許,並不是一定,而且這個辦法很危險,後果可能很壞!”林曉強憂慮的道。
“很壞?”三哥終於開了腔,嘶啞得猶如被砂子磨過的嗓子發出來的聲音。“我已經這樣了,還能壞到哪去呢?”
“死!”林曉強冷冷的吐出了一聲。
死,那是多麼可怕的事情,沒有知覺,沒有感覺,什麼都沒有了,一切都不存在了,世界將永遠的黑暗了。
三哥的喉嚨裡發出咕嚕的一陣痰響,林曉強趕緊拿過紙巾,把他的痰接走。
他的嘴被抹乾淨後,他笑了,笑得異常的悽愴,異常的無奈,異常的絕望。“你看到沒有,現在的我,和死有什麼分別,我連吐一口痰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吃半流質的食物,我沒有能力,如果我還有自殺的能力,我早已結束這副給你,給曉玉,給家裡添累贅的一張自皮了!”
“哥,你不要這樣說,我們是一家人,永遠的一家人,沒有什麼累不累贅的!”林曉強說。
“不~~”三哥的情緒激動起來了,睜睛張得大大的,一張臉也通紅起來。“你們不覺煩,我自己都討厭我自己了,我一天到晚的問自己,你爲什麼不死?你爲什麼不死?你活着還有什麼用?你就是一癱爛泥!一癱爛泥啊~~~~”
三哥嘶嚎着,紅紅的眼裡流出了清清的淚,原本,他是一個怎樣鐵錚錚的漢子啊!如果當初他知道自己會是這個樣子,他真的會選擇一死了之的。
只是,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
“哥,你別激動,別激動好嗎?”林曉強伸出手不停的給他抹淚。
“我激動?嘿嘿嘿嘿,我連激動的力氣都沒有了,我還激動個屁啊!”三哥沒說錯,他確實沒有這個力氣了,現在的他就像是一隻剛退了殼的螃蟹,甚至還不如螃蟹,因爲螃蟹的殼還會再長出來,假以時日,它還可以橫行,但他,林曉生,不管過一年,還是十年,又或是一輩子,卻永遠都是這個樣子了。
林曉強看着他如此歇斯底里的模樣,有些手足無措,唯一能做的就是本能地抱住他那瘦得不成*人樣的身體。
“哥,你別這樣,別這樣啊,咱們一定能熬過去的,一定能的!”這一刻,林曉強的眼睛都溼潤了,他不能體會到哥哥那種痛不欲生的感受,但他能理解作爲一個男人,連站起來的能力都沒有,那是何等的悲慘。
“放開我,放開我!”三哥叫着!
林曉強以爲自己弄疼了他,趕緊放開!
三哥喘着粗氣,眼睛定定的盯着林曉強,好一會終於有所平靜,緩緩地說:“弟,你是好樣的,咱林家最有出息的就數你了!我做夢也想不到,我會有一個做醫生的弟弟,你讓我林曉生長了大臉啊。無所謂的,我已經這個模樣了,我已經不介意再壞到什麼程度了,你有法子就使出來。”
“可是,哥,我怕萬一弄不好.......”
“住口!”三哥怒喝一聲。“林家的男人,個個都是爺們,就算你那和我同樣該死的二哥,那個渣滓,他也是想做就去做,從來都不曾像個娘們似的猶豫不決。林曉強,你***的是我弟,是我弟你就給我挺着!哥把這副殘廢的身子交給你了,你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你記着,不管是好是壞,哥心裡沒有記恨,有的只是感激。”
“哥~~”林曉強被訓得淚如雨下。
“哭哭哭,哭個球!”三哥怒吼,儘管他的眼眶已經潮溼。“抹乾你那些馬尿,把爹和你姐接來,我想見他們。”
“好!”林曉強趕緊的抹了抹眼睛,頭也沒敢回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