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閒樓”少了平日的恬淡內斂、變得喧囂熱鬧起來。就像是從不出閨閣的大家閨秀轉瞬間變作一個“朱脣未啓笑先聞”的潑辣婦人、或多或少的有些違和!
“思閒樓”到處張燈結綵、一派喜慶的氣息,衣着考究的客人絡繹不絕。蕭騰幾人的馬車好不容易纔在街角的邊緣找了個空位停了下來。
“田甜,你看我的衣服還好吧?”鐵珊下車後總是覺得客人們的視線若有似無的投射在自己身上,下意識的停下腳步、手有些慌亂的撫着身上的衣裙。
“挺好的……”田甜眨動着圓圓的眼睛瞄了鐵珊一眼,說道。“田甜,你看看是不是後邊裂開了?我總覺得有人總是盯着我的後背看……”鐵珊費力的向後扭着頭、可是由於角度的問題總是看不見自己的後背,鐵珊急得是抓耳撓腮、額角上也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沒有呀!”田甜看了鐵珊後背一眼、疑惑的說道。“哦……”鐵珊似乎是放下心來,擡腿剛要邁步、覺得自己的腿突然間失去了力氣,變得如棉花一般輕飄飄的、鐵珊一個沒站穩、身體踉踉蹌蹌的就要跌倒。
田甜一把拽住鐵珊的胳膊、穩住鐵珊的身體,關切的問道:“鐵珊,不舒服嗎?”鐵珊的臉有些蒼白,嘴脣也暈染上些許淡紫色,額角上原本細碎的汗珠變得粗壯起來、點點滴滴的順着鐵珊剛毅的臉部線條滴落到地上。
“田甜,我……害怕……我想回去……”鐵珊弱弱的說道。蘇小原本以爲鐵珊是在說笑,回頭看了一眼鐵珊才知道情況有些不對。連忙走到鐵珊身邊、在懷裡掏出銀針在鐵珊中指的指甲縫隙插了進去。拔出銀針擠出幾滴紫黑色的瘀血、看了看鐵珊呼吸變得平穩一些。嘴脣的紫紺也褪去。蘇小長舒了一口氣。
“鐵珊,有什麼好怕的?沒見過這麼多人,那就把他們都當成你在家裡放羊的羊羣……一羣羊有什麼好怕的?蘇小輕柔的在鐵珊後背的幾個穴位拍擊了幾下、緩解着鐵珊由於緊張而帶來的窒息感。鐵珊苦澀的笑了笑,對着蘇小點點頭,說道:“嗯……我好多了,蘇小你放心好了!”
蘇小將手搭在鐵珊的脈門上摸了摸脈,脈象上鐵珊似乎真的是好了不少,笑了笑說道:“沒事。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說、否則以後我就不認你這個朋友!”
蘇小握着鐵珊的手向“思閒樓”的門口走去。看着前面不知緊張爲何物的蕭騰、錢橫兩個傢伙,又看了看身邊的鐵珊,蘇小心說要是可以調換一下該有多好?蘇小看着在人羣中東張西望,左轉右看歡脫的像兔子一般的兩個傢伙、心裡暗暗祈禱漫天神佛保佑,一定不要惹出什麼亂子纔好。
“蕭騰,你看那八個大孔明燈真拉風……”錢橫停下腳步,擡頭看着飄蕩在空中的孔明燈、豔羨的說道。“少見多怪……”蕭騰酸酸的說道。“你見過這麼大、而且是排成一串的?”錢橫不屑地對蕭騰撇了撇嘴,說道。
“沒有……”蕭騰的眼睛明顯一暗,旋即又亮了起來。“不過馬上就有了,嘿嘿……我把它拿下來給你看看!”蕭騰在懷裡掏出一個小木盒。打開盒蓋拿出蘇小送他的小弩箭,得意洋洋的對着錢橫晃了晃。蕭騰的眼睛眯了眯。擡手用弩箭對準天空中的孔明燈。
“哎呦……”猛然間蕭騰感覺手腕一痛,扣動扳機的手指也停了下來。眼前出現蘇小有些薄怒的臉。“你射個試試?你把它射下來我就把你掛上去示衆!”蘇小咬牙切齒的說道。
“咦!我不過是給錢橫展示一下、這弩箭上的花紋和孔明燈上的紋飾有些許類似,呵呵……是吧錢橫!”蕭騰笑嘻嘻的將小弩箭收回盒子中,對着錢橫擠了擠眼睛說道。“哇!那是誰家的女孩?好美……蕭騰咱們過去認識一下……”錢橫配合的攬住蕭騰的肩膀,相攜向遠處走去。
“田甜、鐵珊幫我個忙好嗎?”蘇小對着田甜和鐵珊說道。“自己姐妹,有話直說就好……”田甜笑嘻嘻的說道。“呶,幫我看好這兩個小祖宗、千萬不要惹出什麼亂子出來……”蘇小對着蕭騰和錢橫的方向努了努嘴、懇求的說道。“放心,交給我們好了……”田甜對着蘇小點了點頭,拉着鐵珊緊走幾步湊到兩個傢伙身邊、執行“間諜”任務去了。
“蘇小,你來了……”背後響起季逍遙的聲音。蘇小回過頭,見季逍遙明顯經過精心的裝扮,一件銀白色的劍袖長衫配着一條銀灰色的裘皮大氅,魅惑的臉上多了絲剛毅的男兒氣。相比較有些青澀的蕭騰、季逍遙多了份成熟的韻味。
蘇小點了點頭,看向季逍遙身邊並沒有刑止的影子,蘇小松了一口氣。刑止?蘇小並不喜歡他、甚至有一點點的鄙視。看着蘇小的眼神,季逍遙讀懂了裡面的含義,嘆了口氣說道:“唉!大哥也來了,不過遠遠地看見你……多在馬車裡不肯下來!”
“躲我?有哪個必要嗎?”蘇小的臉上露出一絲的譏諷,不屑地說道。不知自愛的人,就像是一盒過了保質期的泡麪,外表可能依舊光鮮、內裡卻已臭不可聞。臉面?他有嗎?
“蘇小,你可以看不起我們,而且你已經這麼做了,可我依舊想解釋一下。刑止出身一個普通的農民家庭,前段時間父親惹了官司、被拿下獄。就在刑止湊夠了罰金趕回老家時、噩耗傳來……他的父親由於年老體衰,已經撒手西歸……”
“刑止回來後整個人變得沉默寡言,時時都在自責都是自己沒出息……也許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想要用身體換一份前程,讓尚存活於世母親不再任人欺凌……或許他錯了,不過錯的真的是他嗎?笑貧不笑娼、在這個禮制崩塌的年代、潔身自好的人真的有嗎?”
“錯就是錯了,沒有理由!再說、對與錯是他的事情,你又何必跟我解釋?”蘇小淡淡的笑着說道。蘇小的心腸有的時候也很軟,聽了季逍遙的話心裡也釋然了幾分。人是一種善於遺忘的動物,只會記得你成功那一刻的輝煌,自然不自然的忽略掉過程的骯髒。可蘇小還是喜歡“出淤泥而不染……”的翩翩君子多一些。
“因爲莫遙……我不想你誤會莫遙整天都跟我們這種不知自愛的人混在一起,畢竟‘人以類聚’的想法是每個人都有的。莫遙很在乎你……我們雖然人是輕賤了些,可是很看重這份兄弟的情意。你知道嗎?莫遙很憤怒,甚至要和刑止絕交……如果是那樣的話,我估計刑止不會對這個骯髒的世界再有哪怕是一絲的眷戀!”季逍遙轉過頭,有些憐惜的看着不遠處的一輛馬車悠悠的說道。
“何必呢?”蘇小笑着搖了搖頭。季逍遙見蘇小的笑意裡不再有譏諷與不屑,知道蘇小已經原諒或是說不再在意刑止的過錯,心裡鬆了一口氣。笑了笑說道:“蘇小,記得我欠你分人情……歡迎你隨時來索回!什麼都可以呦!”季逍遙對着蘇小擠了擠眼睛,俊俏的臉上滿是魅惑的說道。
“呵呵……”蘇小笑了笑,邁步走入“思閒樓”的大門。四下裡看了看,見蕭騰四人正圍坐在一張桌子前,品嚐着果盤裡的乾果,貌似暫時沒有什麼惹事的苗頭。蘇小放下心來,徑直沿樓梯而上,來到“思閒樓”的三樓,在莫遙的房間門口停下腳步。“篤篤篤……”輕叩了幾聲。
“進來……”門裡傳來一聲清越的男聲,但明顯不是莫遙發出的。“莫非是莫遙的父親?”蘇小大條的心臟涌上些許的緊張。推門而入,見房間裡只有莫遙和柳輕搖在,蘇小松了一口氣。
柳輕搖放下手裡的木梳,拄着拐站了起來,走到蘇小身邊、神情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悶聲不響的走出莫遙的房間。蘇小摸了摸鼻子,對柳輕搖的不理不睬覺得有些尷尬,難道自己伸手搭救他們錯了?
“蘇小,你知道嗎?我很擔心你不回來……你能來我很高興,真的!”莫遙甜甜的笑着說道,臉上滿是幸福與喜悅。莫遙的笑容如同美酒,辛辣的入喉瞬間令人精神亢奮,過後有些許的回甘餘味久久不散。
瞬間蘇小有些許的失神,少頃反應過來、嘴脣動了動打斷了這美好的畫面。“生辰快樂,這是我送你的小禮物……”蘇小在懷裡掏出一個經過精心裝扮的小盒子、遞給莫遙,微笑着說道。
“是給我的嗎?謝謝……”莫遙有些喜出望外,猶豫了一下打開了蘇小的禮物。是一個和田白玉的玉佩,或許對莫遙來說這物件並不華貴,可這也是蘇小絞盡腦汁纔想出來的。
玉料是買的,上面的五爪金龍則是蘇小精心雕刻上去的。不但看上去很美,而且它內裡還包含着一個防禦法陣,可以抵擋一次致命的傷害。雖不是情侶,可莫遙在蘇小心裡卻是朋友,這是蘇小可以想到的最好的禮物。
“真漂亮……”莫遙將原本掛在腰間的玉佩解了下來,將手裡的玉佩遞給蘇小說道:“我希望你可以親手給我係上!”莫遙的眼中滿是期待,直直的看着蘇小眼皮也不眨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