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笑眯眯的錢老闆之後,陳孟男趕緊攔住了準備外出辦事兒的陳員外:“爹,我連二十歲都沒有,等我中舉之後再說婚姻大事不好嗎?”
“哥兒,我跟你一般大的時候,你都會走路了。”
“……”
陳員外說着,找了個椅子坐下,“如今生意不好做,前頭又有一條三十丈的大蛟奔大巢州去了,那邊的生意,我就想着離得遠,不如出脫算了。可現在誰能接手?都等着看行情呢。錢兄膽量過人,三十萬兩,盤了過去。”
“三十萬兩——”
直接驚了,陳孟男的反應讓陳員外很滿意,兒子還是知道深淺輕重的。
三十萬兩的鉅款,北陽府能拿出來的不是沒有,但這時候能拿出來還敢拿出來的,一隻手數得過來。
當然也不是現錢,錢老闆拿了船隊來換,他本是大老闆,但是個勤行出身的,時不時還在運河上跑,也是爲了帶徒弟和培養手下。
只是陳父哪裡曉得,陳孟男算學考試可能不怎麼樣,算三十萬兩能嫖多久,卻是輕輕鬆鬆。
此時陳孟男掐指一算,三十萬兩夠他在“翠紅樓”嫖個小三年的。
而且是貴賓級的享受!
不過忽然陳孟男一驚:“等等,爹,您剛纔說什麼東西去了大巢州?”
“大蛟,有三十丈,渾身金甲,就是尾巴鮮嫩了些,短小了些。”
“我的天,那豈不是過江的妖怪?”
“便是這麼說了,不然我怎麼要把大巢州的生意出脫?”
“我有個摯友,便是大巢州人士!”
陳孟男急得跺腳,若無白公子,獨自狂嫖又有甚麼意思!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啊?是哪家門庭?”
“大巢州白氏,王孫公子的氣度!哎呀不說了,我得通知白兄……不對,我得通知大象,這過江的妖怪,我沒本事料理,求大象幫忙,定能諸事太平。”
說罷,陳孟男還雙手合什,朝天道,“大象啊大象,一定要保佑白兄平安啊。”
啪!
陳員外擡手給兒子腦袋一巴掌,氣得吹鬍子瞪眼:“你這猢猻,魏相公是你朋友,你怎地咒他昇天?”
“爹,天神下凡都不是他對手,說不定他有神通能聽到我的禱告。”
“……”
“說笑、說笑……爹不要放心裡去。我跟大象關係極好,他雖是長得魁偉,卻是個肚量大的,我們同學時常開玩笑。”
“這倒是,他從不去勾欄裡廝混,我也是知道你跟他走得近,這才放心。”
陳員外拂鬚點頭,對魏昊是讚歎有加,擇友不慎是非常恐怖的,傾家蕩產都是往小了說,倘若遇上心術不正的,小命都要白送。
有魏大象這樣的朋友,陳員外覺得自己兒子至少未來三十年問題不大。
“不說了爹,我去託人送信給大象,萬一大巢州鬧了大妖,有他襄助,白兄肯定無事。”
隨後陳孟男頭也不回地出去了,就是衝了兩步就腿軟,連日奮戰,腰膝痠軟也是常有的事情。
陳員外見狀,只當他掛記朋友心切,頓時感動:哥兒雖不是個做買賣的料,心腸倒是不錯,有魏大象這個同學,倒也不怕有人害他。
沒有魏昊這樣的同學,那肯定是另有安排,如何都要教他一招“無商不奸”,這才能苟存於世。
到了自家的大車行,陳孟男找了管事,便道:“八叔,可能飛鷹傳書五潮縣?”
“哥兒,如今只要是帶飛的,都去不得五潮縣,路上就被妖怪吃了。”
“啊呀!恁多妖怪?以前怎麼沒見着?”
“以前是以前啊,
自從太后垂簾聽政,妖怪也多了起來。”
“八叔,你意有所指?”
“天地良心,我便只是隨口一說,哥兒莫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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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
陳孟男笑了笑,正要回轉,突然又問,“那可有前往五潮縣的船隊?”
“哪天沒有,如今五潮縣是前線,丟了五潮縣,早晚輪到咱們。一路上除妖人都是跟着,天天都要給流竄的精怪廝殺,要是沒有除妖人,刀手弓手起碼要翻兩倍,這就成了賠本買賣。”
“可曾出事?”
“那倒是沒有,都平安到了五潮縣,‘五潮傳臚’還專門題字嘉獎,這文字能預警,凡有妖魔靠近,立刻綻放金光。前日還能驅鬼了,咱們家的鏢師,都是讚不絕口。”
“真有鬼啊!”
“可不是怎地?不是,哥兒,你跟魏相公是同學,他在老家城北殺了幾百個鬼,你不知道麼?”
“甚麼時候的事情?”
“你去鄉試之後沒幾天。”
“鄉試之後?”
陳孟男尋思着自己那時候不是跟小紅嘴對嘴,就是跟小翠風火輪,不見天日的,怎麼可能知道五峰縣的事情。
萬萬沒想到啊,自己忙着跟女菩薩快活的時候,大象居然跟鬼過不去……
人和人的際遇,還真是相去甚遠。
“哥兒,你是要甚口信傳給魏相公?今晚就有一趟糧船,不若寫封信,捎帶過去就是。”
“也好,是東湖碼頭?咱們家的船?”
“自然是的。”
“好嘞,我去東湖。”
陳孟男心中惦記着跟白兄再戰江湖, 於是難得忙碌,徑自奔東湖去了。
半道上,陳孟男還感慨:“唉,要是餘生只剩下萬貫家財,卻沒有朋友,那該多麼無趣……”
自府城東門而出,快離開的時候,見有一處坊市竟然挺熱鬧,這種熱鬧,外行人瞧不出來,但陳孟男是歡場小霸王,一眼就看出來這裡必有乾坤!
連忙問家僕:“阿福,那弄堂是什麼來頭?”
“少爺,‘畫皮弄堂’啊。”
“啊?!不是在西市嗎?”
“西市的關了門,老闆在路上被妖怪吃了,這是老鴇子的大女兒接手開的。聽說沿河都有定點的小院兒,生意非常好。”
“***久在‘翠紅樓’,竟然不知江湖有變!”
“……”
“去看看!”
“少爺,不是去東湖嗎?”
“哦對對對,忘了忘了,先去東湖寫封信,再辦正事。”
“……”
阿福也是無語,去“畫皮弄堂”纔是正事?
說起來,西市的老“畫皮弄堂”,自家少爺的確是非常喜歡去,估計是有甚麼驚人的技術。
陳孟男此刻心癢難耐,他是個喜歡嚐鮮兒的,見着新鮮的堂子,怎麼地都要擡腿試一試。
人不風流枉少年!
“白兄啊白兄,你可千萬沒事兒啊,天下英雄,唯白兄與孟男爾。”
又想着白兄還要嫁妹給大象,陳孟男更是覺得此乃緣分,將來他和白辰在窯子裡要是衝撞了貴人,還能找大象幫忙撈人,簡直不要太完美。
“快些走,早去早回!”
“是,少爺。”
阿福無奈,催着馬兒趕路,奔東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