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夏室完全就是在玩火。」
夏邑城外,上天下地有百幾十萬陰兵鬼卒,諸大地獄判官全部到場,究其原因,
還是勾魂使者被阻,引發了一系列的問題。
原本生老病死的規律,亡者會被勾司人引渡黃泉,然後進入陰曹地府:
可是短短數天,數萬勾司人被完全隔離在外,磅礴國運竟然產生了異化,隨着「
警鐘長鳴」,非人超凡之輩,難以進入京城。
這自然就引發了諸多問題,勾司人並非全部都是陰間鬼卒陰兵,其中半數其實是
人間良善之人,每逢地府缺少勾魂使者,便會以陰德相聘,請爲勾司人。
簡而言之,就是半數勾司人都是大活人,只不過入夢時做個兼職。
陰德補上了,魂沒有勾,這就憑空產生了虧空,地府要是德行散去,地府自然也就沒有
存在的必要。一秒記住s://la
維持輪迴轉世規則,是地府的職責。
所以,這是一件大事
也就導致諸多大判官齊齊到場,爲的就是想辦法重新梳理勾司流程。
然而萬萬沒想到,到了夏邑城外,才發現問題比想象的還要嚴重。
「蔣大判,國運如此消耗,將無神助啊。」
有個鬼王也是不解,爲什麼會突然隔絕一城陰陽,這操作怎麼看都是在功能性自殺
時運相濟,自然有如神助。
時運不濟,神靈都走得遠遠的。
蔣判官聞言,也是皺眉不已,他一眼望去,見夏邑城頭甲兵奇形怪狀,忽然道:
「如此妖類在此做事,不是好兆頭。正所謂,國之將亡,必有妖孽。整個夏邑居然有如此多
的精怪爲士卒,夏室此舉,完全就是養虎爲患。
不過蔣判官並不在意夏室的存亡,他只是覺得奇怪,這麼大的動靜,自家大王在其中,
起了什麼作用?
「也不知道王上現在如何,想來中了狀元之後,更是神韻非常。
獨角鬼王與有榮焉,笑着道,
〝待此間事了,還得給大王道賀。
「我等將份內之事做好,便是最好的賀禮。」
論拍馬屁,落判官從不弱於人,掏出招魂幡,搖晃了兩下,道:「全軍列陣,以待變化!
待「警鐘消聲,即刻入城勾魂。
「是!」
「遵命!」
與此同時,魏昊再次出現在安康坊中,徐媽媽跟他說了一些非常喪氣的事情。
「花船上死了兩個,一個十一歲,一個十四歲,這光景得了病也沒得治,一場風
寒,也就尋個土坑埋了,唉.......
魏昊低頭不語,自顧自吃着東西,他需要儘快恢復體力。
現在已經適應了國運的壓制,甚至,魏昊已經感覺到,國運的壓制在衰弱。
這本來應該是個高興的事情,但高興不起來。
因爲這幾日街道上多了成百上千的亡魂。
冤魂爲主,遊蕩在人間,魏昊作爲府君,有一個特點就是能夠感受到冤魂生前的痛苦
所以,想要成爲府君,不是自己扛得住地獄煎熬就行的,還有魂靈、心志上的拷打。
這些,都不足爲外人道。
在地府時,兆億的鬼民,就有兆億的愁惱,生前的喜怒哀樂,死後的惆悵焦躁,最後都
會隨着心願了賬而消散。
但是,這裡是人間,即便被封禁,那也是人間。
每感受到一個冤魂的生前意念,就
會增添一份人間痛苦。
更何況,許多冤魂都是餓死的,吊死的,投井的…
成百上千,然後成千上萬,被隔絕的情況下,魏昊就算有心渡陰魂去黃泉,
也是做不到。
「應該快了。」
魏昊啃完一個大餅,喝着茶說道,「什麼快了?〞
「宵禁,很快就會結束。」
「那就好,那就好.....」
徐媽媽謝天謝地,她不信別的,就是信魏昊說的話。
說殺哪個就是哪個,半點含糊都沒有。
「好郎,你東藏西躲的,怎會知道這消息?」
「護城國運消耗劇烈,對我的壓制在減弱-?」
顯然徐媽媽是感受不到國運存在的,自然也聽不懂魏昊在說什麼。
於是魏昊就解釋了一下國運在超凡之輩眼中的用處。
「國運,就是民心?」
徐媽媽一悟,突然拍桌子道,「這朝廷還有民心?,。
「幾百年的積累,哪兒那麼容易全部敗光。
只是徐媽媽不懂這個,兀自道:「奴家可不管什麼敗光不敗光,照着這說道,豈不是有
人拿民心當個物件兒使喚?呸,根本就是廁籌,內急了拿來刮屁股蛋子;完事了還不是茅坑
裡一扔?老孃.......」
「..........」
看了一眼正在吃飯的魏昊,徐媽媽到底還是停止了說廁籌、茅坑的事情,訕訕一笑,她
好奇問道:「奴家是看不見甚麼國運的,不過,好郎,這國運用完了,會如何?「
〝民心散了,你說會如何?」
「那自然是得改朝換代了。
這道理她懂,聽人說書都聽得懂了。
不過話說到這個份上,她也是驚了:「好傢伙,這大夏朝,怕不是要完蛋了?」
於是她急了,搓着手道:「老孃就指着皮肉買賣混口飯吃呢,這要是朝廷完了,老孃上
哪兒賣肉去?,
專業,非常專業。
有一說一,魏昊很欣賞徐媽媽這種敬業精神。
就是思路上是相當扭曲了。
你就不要老想着出來賣嘛。
「站着說話不腰疼,老孃除了吹拉彈唱還會個甚?再說了,這錦衣玉食…?也不好說錦
衣玉食吧,總之,這勾欄裡小姐的衣食住行,不算差了的。享受慣了再去粗茶淡飯,怕是吃
不住。
徐媽媽搖了搖頭,也是用感激的語氣說道:「我知好郎有勸人從良的心思,也只總有安
置的去處和辦法。可這勾欄中的風塵女子,早就死了心的,除開那些剛開臉的小***,誰會
信才子佳人那一套?要麼給錢,要麼給很多錢,除此之外,都是虛頭巴腦。
〝有道理。」
「待有個二十來歲,年紀大了,便找個做買賣的投靠,當小委了賬這輩子,便是勾欄裡
最好的結果。」
老大嫁作商人婦,這個道理,徐媽媽其實井不懂,但她見得多,自然就有經驗,也就有了總結。
力什麼嫁給商人,這事兒不好說,她也說不明白。
可還能嫁給誰?
才子們總不能找個***填房吧?
達官貴人更是不可能,拿來做個侍婢,已經很了不得了。
至於說販夫走卒苦哈哈,卻又是顛倒過來,是她們瞧不上。
諸多的道理選擇,糾纏在一起,徐媽媽自有想法,所以聽到這朝廷要嗝屁要玩
蛋
,她選擇的不是說懷疑,也不是拒絕相信,而是愁惱賣身的好去處沒了。
就像是行走的豬肉販子一樣,挑個熱鬧的街坊,找個熱鬧的攤位,那生意肯定是要好一
些。
倘若去個犄角旮旯,乃至出恭入敬的門口,顯然就是不對味兒了。
于徐媽媽而言,天底下做娼婦最好的地方,就是京城。
首善之地,嫖也是嫖最高檔的。
那既然是最高檔的,自然是收入也最高。
皮肉買賣,也是買賣。
讓徐媽媽去邊關開個私娼館子,給誰***手藝?是大頭兵還是邊疆的妖魔?
趨利避害,人之長情。
於是魏昊想了想,便道:「要是教坊司失了方寸,你們沒了管教,去岳陽府或者
北陽府都行。」
兩個地方,離巢湖距離差不多,以白辰那顆躁動的心,龍神的位子就算沒了,那大概也
是要嫖一嫖的。
倘若去北陽府,興許還會有陳孟男聯袂作戰。
陡然想到了那個畫面,魏昊竟然有些無語。
〝啊呀,奴家倒是想起來,好郎便是北陽府來的,出手確實闊綽。
「北陽那邊可是人要傻一些?」
徐媽媽頓時來了精神,
「人傻錢多。」
魏冥橫了一眼徐媽媽,「還是速去。」
本來是譏消的話,可徐媽媽還真就認真琢磨起來,她便想着魏昊剛來「添香閣」
時,就是掏銀子聊天,這事兒是正常爺們兒能幹出來的?
可見北陽府的人,大抵上多少有點毛病。
從勾欄的角度來看,也的確是「人傻錢多,而且娼婦們還不需要消耗體力,省
力氣的事情,着實不錯。
徐媽媽心動了,手是趕緊起身,推門而出。
「你這是作甚?」
「老孃得先開個會,免得到時候這羣小娟婦沒腦子不肯走。」
徐媽媽在迴廊中扯開嗓子喊道:「—個個都別睡了!下來聽老孃說個事兒!」
嚎了兩句,順道給「赤眼白眉神」上了一竈香,徐媽媽都不用回房間,就能猜到
魏昊大抵上應該是又離開了。
不去理他。
「媽媽~~又沒有客人,讓我們偷個懶多睡點兒嘛~」
「睡睡睡,獨守室房睡個誰看?暖個被窩都暖不明白的小娼婦,還跟老孃叫喚?
!都火燒眉毛的時候了,還想着偷懶耍滑?!」
徐媽媽叉着腰,拿着手絹指着幾個頭牌喝道,「你們幾個,可有把握給相好的做
妾?」
〝柳公子說……說大考之後就納我力妾,贖身的錢都準備好了的.......
「呸!聽他個小婢養的嚼強。你當他是夔國公家的嫡子嫡孫?一個庶出的玩意兒,跟你
口花花兩句,你還真就當個海誓山盟了?」
「他說他一定能中舉?
「中舉?就算真能中舉,那都是秋後的事情!你掰扯掰扯手指頭,三月四月五六月,一
晃大半年過去,新到的小妞兒哪個不比你水靈?這些個吃着碗裡瞧着鍋裡的**
,說的話都是放屁!除非給錢!」
「也給了些銀子的?
〝你啊你,你是咱們「添香閣,的頭牌啊。那***的小公狗給你三十兩銀子你就
夾不緊腿了?人家狀元郎甩了一把金葉子出來,也沒見你叫喚兩聲啊?,
「那不是瞧不上我嘛…」
「總算還有自知之明,不算太優。」
徐媽媽這才叉着腰,環視四周,「納,現在咱們得尋個出路,擬個章程。這要是將來京
城出了變故,該怎麼做,得先嘮一嘮,理一理
見識到了英雄豪傑,也就見識到了刀光劍影,還有江湖,還有天下。
徐媽媽這光景當真是開了眼界說話,讓一衆只會賣唱賣笑賣肉的小姐們,都是驚
得無比佩服。
頭一次知道,媽媽除了拉客嫺熟之外,竟然還有這等才能。
不過當徐媽媽說到要是京城大亂,教坊司自顧不暇,「添香閣」當何去何從的時
候,一衆小姐都是驚了。
什麼跟什麼啊。
怎麼閒得要亡國似的,京城現在是難過了一些,可畢竟是京城啊。
只是,徐媽媽語氣肅然,神情凝重,卻不是開玩笑。
原本的歡聲笑語,那些個嬌滴演嘻嘻哈哈,全都煙消雲散。
「老孃可不是嚇唬你們, 這年頭,什麼事情都不好說了。真要是京城亂了套,老
娘從教坊司拿了你們的賣身契,就收拾東西,逃難去吧。」
「至於說往哪兒逃,如今這行市,老孃也說不上來,不過總有個去處,岳陽府北
陽府,總也算是安逸的地界,就是不知道外面是不是真的遍地妖魔,真要是如此,還
得籌錢請些能降妖除魔的護衛……」
話裡話外,已經安排好了諸多事情。
正當徐媽媽要繼續說話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驚叫聲。
娼妓們聞聲都是嚇了一跳,緊接着又都小心翼翼地靠近門窗,透過縫隙往外看
去。
不看還好,陡然一看,都是嚇得頭皮發麻、牙齒打顫。
天上地下,竟是諸多亡靈在遊蕩,詭異的月光照耀之下,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
白。
飄來蕩去的遊魂,有的面黃肌痕,有的舌頭三尺,有的披頭散髮,有的渾身潮溼.....
那種奪人心魄的鬼氣森森,讓婉念們驚叫着躲回房間。
而這時,大量披堅執銳的甲土,突然出現,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竟然輕而易
舉地就收走了遊魂。
「你們真是膽大包天!竟敢幹沙陰陽規章———
一個熟悉的聲音冒了出來,徐媽媽一聽就知道是魏昊,不僅僅是她,幾乎只要是
聽到這個聲音的,都知道這是魏昊。
皓月……不,血月當空,魏昊一臉殺意:「把冤魂都給我交出來!若是不從,爾
等最好想一想,自己是不是長生不死,在陰曹地府,會不會跟我再會!